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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門口就有這麼多的水

家門口就有這麼多的水

「我和你說什麼來著?」當我掛掉電話時他說。他又吃了起來,然後把餐巾紙丟在盤子里。他說,」他媽的,為什麼大家都這麼愛管閑事?告訴我我哪兒做錯了,我聽著!除了我還有其他人在場。我們商量過,一起做的決定。我們不可能調頭往回走,我們離車有五英里遠。我用不著你來評判我。聽見沒有?」
愛,媽咪
「咖啡在這,」我說。」雞蛋一會兒就好。」
我鎖上車門搖起車窗。
「我盯著你了嗎?」我說,搖了搖頭。
「把車窗搖下來。」他搖搖頭,看了眼高速公路,又回過頭來看我。」把窗子搖下來。」
「你沒出什麼事吧?怎麼把自己鎖在車裡了?」
第二天早晨,他們燒了早飯,喝了咖啡,又喝了威士忌,然後分頭去釣魚。那天晚上,他們燒了魚和土豆,喝了咖啡和威士忌,然後帶著用過的鍋碗瓢盆去了河邊,在靠近女孩的地方洗刷起來。
他沒動。我知道他聽見了,他抬起頭像是在聽,但是沒有動。他沒有轉身。
我看著小溪。我就在裏面,眼睛睜著,面朝下,瞪著溪底的苔蘚,死了。
他和戈登?約翰遜、梅爾?多恩、弗恩?威廉姆斯,他們常在一起玩撲克、打保齡和釣魚。每年的春天或夏天剛開始時,在造訪的親友到來之前,他們都要一起去釣魚,他們都是些正經的人,顧家,工作認真。他們的孩子和我們的兒子迪安一塊兒上學。
我沒有什麼可以跟他說。
「你怎麼了?」這個男人說。」他敲了敲窗玻璃。」你沒事吧?」他手臂靠在車門上,臉貼近車窗。
他的名字就在頭版上登著,還有他朋友的名字。
寶貝,媽咪下午有事,會晚一點回來。你在家或後院里玩,等我們回來。
「斯圖亞特,我們開車出去轉一圈吧?」我說。
剛過八點,電話鈴就響了起來。
「先做最要read•99csw.com緊的,」他說。
我開車穿過農場,穿過燕麥地、甜菜園、蘋果園和牛在吃草牧場。不久,一切都變了。農場越來越少,房子更像是些簡陋的窩棚,聳立的樹木取代了果園。然後就是山。右邊很低的地方,納切斯河時而閃入眼中。
「今天我會打電話給你,」斯圖亞特開門時說道。
我倆一聲不吭地開車穿過鎮子。他停在一個路邊集市買了啤酒。我注意到進門處有一大疊報紙。在台階最上面一級,一個穿著印花套裝的胖婦人在遞給一個小女孩一根香草棒糖。過了幾分鐘,我們越過愛弗森小溪,轉進一個野餐區。溪水經過橋下,流向幾百碼外的一個水塘。我看見那兒有些人。他們在釣魚。
他看著我的胸脯,我的腿。我知道他正在干這個
上個星期五,這些顧家的男人去了納切斯河。他們在山裡停了車,徒步去釣魚的地方。他們帶著鋪蓋、食物、紙牌和威士忌。
「嗨,蜜糖,」他說。」我只不過是想幫幫你而已。」
我丈夫胃口不錯,但我不覺得他是真的餓了。他嚼著,胳膊擱在桌子上,兩眼盯著房間遠處的什麼。他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移開了。他用餐巾紙擦擦嘴,聳聳肩,又吃了起來。
「外面,」我丈夫說。
「你自己知道,」我說。
他舉起雙手。他把椅子推離桌子,拿上煙,帶著一聽啤酒去了院子里。我看見他在草坪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又撿起了報紙。
「除了已經告訴警察的,我沒什麼好補充的了!」
我坐在早餐間喝咖啡,在紙條上留下了一圈咖啡。我看了眼報紙,把它在桌上翻過來翻過去,又拿近了看看上面寫了些什麼。屍體已被認領,但它已被檢查過了,把東西放進去、切開、秤重、量測,再把東西放回去,縫起來。
回到家裡,斯圖亞特坐在桌旁九九藏書,面前放著一杯威士忌。我猛然覺得迪安出事了。
家門口就有這麼多的水。
他把迪安打發去了學校,然後刮鬍子,穿衣服,離家去上班。其間他向卧室里看了兩次,乾咳了幾聲,但我沒睜眼。
「馬多克斯兄弟。他們殺了一個叫阿琳?哈伯莉的女孩,就在我長大的地方。他們割下她的頭,把她扔進了克萊?愛魯姆河。這事發生時我還是個小女孩子。」
「好吧,」他說。」就這樣。」
我說,」你為什麼偏偏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別惹我,」他說。
他說,」誰?」他說,」你在說什麼?」
「是被謀殺的,」我說。
我看著」愛」這個字,在下面劃了一道線。然後看著」後院」這個詞。這個詞這樣寫對嗎?
他使勁摔下聽筒。
「我們之間沒那麼熟,」我說,」但還是。」
「我明天要去參加一個葬禮,」我說。
「對不起,」我說,」我得走了。」
最後他們就去扎帳篷。他們堆起篝火,喝上了威士忌。月亮升上來后,他們聊起了這個女孩。有人說他們不能讓屍體漂走。他們拿著手電筒來到河邊。他們中的一個——可能是斯圖亞特——涉入水中抓住了她。他抓住她的手指,把她拉到岸邊。用一截尼龍繩捆住她的手腕,再把尼龍繩剩餘的部分繞在了一棵樹上。
靈柩已經蓋上,上面撒滿花瓣。我剛在小教堂後排坐下,管風琴就奏響了。人們陸續進來,找好座位。有一個男孩穿著喇叭褲和黃色的短袖衫。一個門打開了,家庭成員結成一隊走進教堂,進到一個被帘子遮住的地方。大家坐下時傳來了椅子的咯吱聲。立刻,一個身著深色西服和藹的金髮男子站了起來,讓我們低下頭。他為我們,活著的,作了個禱告,做完這個后,他為逝者的靈魂做了禱告。
他知道。
我在廚房裡發現了九_九_藏_書一張他留下的紙條,落款處寫的是」愛」。
「是的,」我說,自己解開了扣子。」在迪安回來之前。快點。」
他們還沒紮好帳篷就發現了這個女孩。是梅爾?多恩發現的。她赤身*,卡在伸到水面的一些樹枝中間。
第二天早晨他們很晚才起來,喝了威士忌,釣了一小會兒魚,收了帳篷,捲起睡袋,收拾好東西就往出走。他們開車來到一個電話亭前。是斯圖亞特打的電話,其他人則站在烈日下聽著。他給了警察他們的名字。他們沒什麼可以隱瞞的。不覺得有什麼可內疚的。他們說他們會等在那裡,給來人更詳細的路線和他們的證詞。
「等著瞧吧,」他說。
我們沿著炎熱的人行道走了幾步。人們在發動車子。我伸手扶住一個停車計時器。光亮的引擎蓋和光亮的擋泥板。我頭暈目眩。
早晨,斯圖亞特以為他在讓我多睡一會兒。但我在鬧鐘響起前就醒了,躺在床邊上,遠離他多毛的腿,想著心事。
那天晚上我在沙發上鋪了個床,早晨我第一個起床。我燒上咖啡,他剃鬚時我去準備早飯。
「怎麼回事?」我說
我仔細穿戴。我試了試一頂帽子,在鏡子里照了照。我給迪安留了個條子。
我把摔碎的盤子和杯子掃起來後去了外面。斯圖亞特仰面躺在草地上,報紙和啤酒罐都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放著。
他試圖集中精力開車,但還是不停地看著後視鏡。
「我們會把你打扮好的,」米莉說。
他翻過身來。」帶上幾瓶啤酒,」他說。他站起來,經過我身邊時用手碰了一下我的屁股。」等我一下,」他說。
「打開門,」他說,好像沒在聽。」你會悶死在裏面的。」
「她還是個小姑娘時我就認識她了,」婦人說。」她過去常來我這兒,我給她烤小甜餅,允許她在電視前面吃。」
他招呼其他人過來九九藏書看。他們商量該怎麼辦。其中的一個——我家斯圖亞特沒說是誰——說他們應該馬上回去。其他人卻用腳攪著沙子,說他們不想那麼做。他們借口說累了,天也晚了,實際上這個女孩哪兒也去不了了等等。
在一段平坦無車的路上,他超車了,但他和我並排開了一會,是一個剃著平頭,身著藍色工裝的男子,我們互相打量了一下。他揮了揮手,摁了兩下喇叭,超了過去。
我們坐在陽光下的一張條凳上,他打開啤酒聽。他說,」輕鬆點,克萊爾。」
「別接,」他說。
電話鈴響了起來。
我說,」他有可能不是一人作的案,這些殺人犯。你很難弄清楚。」
我說,」我今天不會在家。」
我搖搖頭。
「聽到這個我很難過,」米莉說。
電話鈴又響了起來,
「見鬼去,」我聽見他對著話筒喊道。
我瞪著他,想不出還能幹什麼。
他喝乾了杯子站起來。他說,」我想我知道你需要什麼了。」
「可能是你媽,」我說。
「你老盯著我幹什麼?」他說。」幹嘛呢?」他說,放下了叉子。
我叫醒迪安,三人一起吃著早飯。只要斯圖亞特一看我,我就問迪安要不要加牛奶,再來點麵包等等。
他說了些別的。但我無需再聽了。這麼多的水在流,我什麼也聽不見。
我拿起話筒聽了一會。我丈夫停了下來。
「你要把我給*了,」他說。
我拿著報紙,坐在那兒想了很久。然後我給理髮店打了個訂座電話。
「這是最糟糕的了」米莉說。
「他在哪兒?」我說,」迪安在哪兒?」
我減了速,找到一個地方。我離開大路,熄了火。我能聽見樹林下方河水的聲音。這時我聽見小卡車開了回來。
他出現在廚房門口,光著的肩膀上搭著條浴巾,察看著。
這時候,他告訴了我我剛才告訴你們的事情。
我跟著人群從靈柩旁慢慢https://read•99csw•com走過。然後我來到前門的台階上,走進了下午的光線里。一個下台階時跛著腿的中年婦女走在我前面。她在人行道上四處看了看。」唉,他們抓到他了,」她說。」如果這也算是種安慰的話。他們今天早晨逮捕了他。我來之前剛從收音機里聽到的。就是這個鎮子里的一個男孩。」
我閉上眼,扶著水池的邊。然後我用手臂掃過滴水板,把盤子全都掃到了地上。
他回到家裡時我已經睡著了。聽見廚房裡的動靜后我醒了過來。我見他拿著一聽啤酒靠在冰箱上。他用粗壯的手臂抱著我,一雙大手在我的背上上下撫摸。上床后,他又把手放在我的身上,等著,像是在想著其他什麼事情,我轉過身,張開腿。完事後,我覺得他一直沒睡。
他伸出手臂摟住我的腰,另一隻手開始解我上衣的扣子,然後是我襯衫的鈕扣。
「不知道你犯了什麼病,」他在回家的路上說。」你讓我越來越上火。」
一輛綠色的小卡車出現在我後面,它跟在我的後面開了好幾英里。我不時地在不該減速時減速,希望他能超過去。然後開始加速,顯然時機也不對。我緊握方向盤,把手指都握疼了。
他們後來玩了一會兒紙牌。也許他們一直玩到牌都看不見了。弗恩?威廉姆斯先去睡了,其他人則講起了故事。戈登?約翰遜說因為河水太冷,他們釣到的鱒魚身體都是硬的。
「問題就在這,」我說。
早晨,我還沒下床他就起來了。我估計是去看看報上有些什麼消息。
「我知道什麼,克萊爾?告訴我。告訴我我該知道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這個。」他給了我一個自以為是意味深長的表情。」她死了。」他又說。」我和別人一樣的難過,但她死了。」
「他們說自己是無辜的。他們說他們精神失常了。」
我坐在烘乾機下面,腿上放了本雜誌,讓米莉幫我做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