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頓點頭。「也有這個可能。然而，如果一個人碰到窒息，他第一件事是解開領口的紐扣。你看那邊一個死者——他還結著領帶，手也沒放到領帶上。這邊的女人也沒解開高領羊毛衫上鈕扣的動作。」

一、災難發生在「北斗七號」降落之後。

愛華莉是鎮內的女裁縫。她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後院，澆一桶汽油到身上，然後划亮一根火柴。史東在燒焦了的屍體旁邊發現一個汽油罐。

1．衛星或太空囊降落在本國人跡罕見的地區。由於人口傷亡會很少，國內估計將沒有太大的壓力。美國可以私下照會蘇聯，解釋為什麼破壞一九六三年的莫斯科禁止地面核爆炸協定。

在屋子最後的一間小卧室里，史東發現小班迪。這個小孩瞪眼望著天花板，四面牆壁貼滿新潮海報。他張開口，一隻手緊握著一管已經吸空了的飛機膠。

「你究竟是誰？」

「是心臟機能受損？」

在另一所屋內，是一家團圓的場面。他們圍坐在桌邊正準備吃晚飯，臉上掛著微笑。桌上的食物這時已經腐敗了，上面是輕聲嗡叫著的蒼蠅。

史東陷入沉思：「吃進去需要時間。晤，不管是什麼原因促使他吃進飛機膠，都需要時間——我們把問題看得太簡單了，他們並不是全部立即死去的。一些死在屋內；一些走出街中心。而這孩子……」他搖一搖頭，「讓我們到其他屋看看。」

4．衛星或太空囊降落在蘇聯的中心地區（例如斯大林格勒），「七—一二」要求美國國會通知蘇聯已出現的危機，並勸喻蘇聯自動摧毀該城市。

樓上是一間卧室，有一張雙人床，一張梳妝台，一塊大鏡和一個衣櫃。還有——一個搖籃！

波頓關了機，重複了史東剛才提到的問題；「他們有些是立時斃命的，有些……卻是昏了頭腦。」

艾魯身旁有一部錄音機。波頓擰開開關，聽到一副微微顫抖的老嗓音在叫嚷：「你終於來了嗎？媽的——太遲了！不過，來遲了總比不來好。我們需要支援，敵人這次委實厲害，昨晚我方損失了百分之四十。如果加利谷巴在這裏就好了。外面的隱形巨人是乘飛碟來的，燒我們的鎮。還放毒氣。媽的！我們沒有防毒面罩，走投無路了，我只好認命。」說到這裏，錄音便中斷了。

這是個老人，頭髮已經灰白了。他滿臉皺紋，穿著件沾滿黃泥污點的睡袍，光著腳，正在踩著不穩的步子向史東摸索過ｈttpｓ://rｅad.99ｃｓｗ•ｃoｍ來。

波頓說：「可憐的孩子，大概是餓壞了。廚房裡可能會有點吃的……」

孟察上將的聲音：「你們可找到什麼？」

「好吧。拿到衛星沒有？」

「留交有關人士。」

通常一個人死去之後，血液會因地心吸力的關係下降到屍體的最低點。接班迪醫生的情形，他的手肘、下肢應該有積瘀的青斑！

史東和波頓回到機舷后，第一件事是換上新的氧氣筒。他們不敢脫去塑料衣服。誰知道機內現在是不是滿布細菌呢！

由此，美蘇關係會有六種可能的變化，全部會直接引發戰爭。所以，「哈遜氏報告」建議如果出現這第四種情況，美國還是以保持緘默較為上算。估計一次瘟疫可能導致二百萬、甚至五百萬人喪生；但是爆發戰爭，單是第一次攻擊和報復性打擊合起來的可能傷亡人數，便會高達二億五千萬以上。

直升飛機的發動機震耳欲聾，捲起的風沙數人睜不開眼。突然，背後傳來另一種聲音——

「我叫傑臣。老闆……嗯，先生，請你高拾貴手……我是個好人……跟那些人不一樣。」

「我們的第一件任務是找回衛星，其他憂慮可以慢一步——」他突然停住。尚中尉死時重重地撞上了方向盤，臉上割開一道長長的弧形傷口，鼻樑也弄斷了。「奇怪！你看這傷口。」

那人已經昏迷了。

裏面是海綿狀的血塊。半滴液態的血也沒有！

資料：「七—一二指示」

經過國會、國防部、原子能委員會等機關激烈辯論，「七—一二指示」僅以微弱的多數票獲得通過。反對者認為把熱核武器交付「野火小組」形同兒戲；而且，地面核爆無論發生在什麼地方，都會引起國際間的反響。

「怪不得他們都不流血。讓我們把屍體翻一下。」波頓替死屍做第二處解剖。這次他打開班迪醫生的胸口，發覺依然沒有流血。

結果，動用了起重設備才把老人搬上了直升飛機。

史東把他一搖，屍體硬綳綳的摔到了地上。

在街中心，他們發現了搜索車，車燈微弱地吐出亮光。史東伸手把燈關上，挪動伏在方向盤上的僵硬屍體。

波頓留意地觀察他的手肘，覺得很是異樣。他俯身再看，說：「來——幫忙脫掉他的衣服。」

基於上述「哈遜氏研究院」的報告，總統認為「七—一二指示」不能單視為科學領域內的安全措施，不應把決定權九-九-藏-書交繪「野火小組」。當然，誰也料不到執行「七—一二指示」之後會出現怎樣的局面。

「出來幹什麼？」

這樣深的傷口弄在臉上，必然傷及血管，本來是血流滿臉才對！他轉頭看著附近一些被兀鷲啄食過的屍體，發覺也沒有出血現象。

「人體內有五夸脫多血液，要完全凝固……我從未碰到過這樣的怪事。」

「可能這種菌具有不同層次的致命力，也可能是有些人的防疫能力高一些。」

笨重的裝備使他們步履蹣珊。早晨的太陽懶洋洋地掛在天際低處，給建築物投下長長的影子。他們向四周打量了一會兒，第一個感覺是死寂！——大街兩旁是兩排木建的樓房，地上刮著輕微的北風，屍體到處都是，有些分散，有些堆在一起。但沒有絲毫聲響，沒有機器聲，沒有狗吠聲，也沒有孩子爭吵的喊叫聲。

「不……不要傷害我……我跟其他人不同……」老人瞪著史東的塑料服裝，駭怕得混身發抖。他想，這一定是火星人了，是從第二個星球來的！「不要傷害我……」他再一次哀求說。

「可能是出來得匆忙，來不及穿衣服吧。」

「急性窒息？」

「我們不會傷害你。你究竟叫什麼？」

「他們臉上並沒有痛苦的表情。死相倒是夠安詳的。」

「現在立即實施？」

波頓從直升飛機上下來問：「他是誰？」

「天知道。總之目前還沒死——」

「這一定是尚中尉。車上的儀器還能用嗎？」

史東下意識地想到：要記住蒼蠅這件事。

嬰孩的哭聲，若斷若續，還夾著幾聲咳嗽。史東和波頓飛快地搶到街上。聲音哪裡去了？啊——是在班迪醫生離所右邊過兩幢房子。兩人拔腳飛奔，衝到樓上。

3．衛星或太空囊降落在中立國的中心地區（例如新德里），執行「七—一二」即是美國直接用熱核武器毀滅友好國家的重要城市。由此，可能出現十七種不同變化的美蘇關係，其中十二種會直接引發核子戰爭。

「這傻瓜闖的禍。哼！該死的老傢伙，拾了東西不報警。」史東禁不住破口大罵。「……現在好了，累了四、五十條人命！」他一邊說，一邊匆匆把衛星關好，放進帶來的塑料袋內，並封了口。

史東提議立即飛返基地。

這就是紀錄影片中的那個「生還者」！

史東本來以為比蒙鎮是弄清楚整個神秘事件的關鍵。疾病的性質、影響和傳播途徑都應該在這次差使中九九藏書摸清楚，可是，越搜查下去，他越覺得迷惑，對所見越感到驚心動魄——

鎮內的大災難從哪兒來呢？沒有線索。連尋找線索的方向也沒有。他們只知道兩件事。

衛星到手之後，兩人的注意力轉移到班迪醫生的屍體上。

它三英尺高，圓錐形，邊沿因重返地球時經過大氣層摩擦而有點破損。它的一邊已經打開了，是強行打開的。地上放著幾件工具。

他們站在街上望了一會，最後還是史東先開口：「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在街上呢？看——他們只穿著室內穿的單衣，昨天晚上相當冷啊。」

2．衛星或太空囊降落在本國的重要城市，「七—一二」會引致大量的人口死亡和摧毀大片土地。國內的壓力會比國際間的壓力更加重要。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到嬰兒哭叫的聲音。

波頓把另一名死者奇里也弄出車外，跟著開動電子追蹤儀。車頂的天線轉動起來。史東駕著搜索車沿大街走。追蹤儀收到的信號逐漸加強；但過了油站和百貨商店，信號便轉弱了。

「你哪裡不舒服？」

史東兩人發現獨身居住的譚普遜僵卧在放滿水的浴缸邊。滿身的油污，說明他是一個油站工人。看來，他是自己把頭浸到水缸里自殺身亡的。

波頓看看小班迪張開的口，再用手指朝口腔探摸。嘿！——一團硬化了的膠狀物。

「我看可以。」

當他們回到街中心發信號招呼直升飛機時，嬰兒累得睡著了。波頓用毛毯裹著他，艱難地攀上繩梯；史東挽著衛星跟在後面。

「或許這種病會使到——」

波頓在另一個房間里發現班迪太太的屍首。這位中年婦女僵坐在安樂椅上，膝上放著一本書。她好象是在瞬間死去似的，死前正準備揭開書的另一頁。

突然，動脈里滾出一塊紅黑色的凝塊。

波頓沒有答。他全神貫注地褪下死者的褲：「你看——沒有瘀血！」

六十多歲的艾魯身披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穿的軍服，挺直地坐在客廳的椅子上。他用四點五口徑手槍打穿自己的太陽穴。臉上一滴血也沒有。史東看到他的時候，他的頭部比平時不過是多了一個子彈洞而已。

「記得嗎？凡登堡給我們的報告中，提到偵察機發現鎮內有一個生還者，一個穿白袍的老人……」

首先調查班迪的房子。

「奇怪——」波頓一邊環顧四壁，找到一盒手術刀；一邊想，沒有瘀血，即是血液出現了異常變化。他小心翼翼地切開死者ｒead.９9cｓｗ.coｍ的手腕動脈。沒有血！再切深一點——還是沒有！

波頓開始克服了剛到達地面看到死屍處處時的不安心情，腦子逐漸靈活過來。

「有這個可能。不過，我還是以為他們死前並無痛楚。換句話說，他們緊抓|胸口是因為——」

史東吩咐駕駛員替他接上凡登堡的無線電對話機。

史東發覺他後面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小寶貝把臉哭得漲紅了。他見到陌生人，先是停了哭，用小眼睛打量一遍這兩個人的塑料服，然後不顧一切地又哭起來。

「是嗎？」史東應聲回答。

前門敞開——

如果這是衛星上某種病毒的傑作，那是醫學史上前所未有的。

「啊！」史東感到愕然。「血液完全凝結成塊！」

「你……你乾的……」

這兩名科學家面面相覷。

保存手上的一個生還者，比尋找那個不知現在是死是活的白袍老人更重要！

「老實說，也象是受了震驚。他們好象突然遇上襲擊，都抓著胸口。」

老人急促地喘氣，臉色比紙還白，額上冒出了冷汗。「嗯……我的胃……」他一陣抽搐，吐了幾口深紅色的血。

一個滿面皺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把自己弔死在樑上。寒風搖曳著屍體，使套在木樑上的繩索發出令人膽寒的響聲。她腳底下有一封信，信封上用端正秀麗的字體寫著：

研究院的報告中提到下列四種情況：

衛星赫然就在那裡！

「那些人不是我們傷害的。」

「你扯謊。」老人突然睜大眼睛叫道：「你址謊。你假裝成人的模樣……我是個病人，你……你想騙我。我……我知道。……」接著，他腳步不穩地跌倒在地上，捂住胸口呻|吟。

信的內容是：「審判的日子到臨了。地面和大海會張開大口把人類吞噬掉。天主啊，寬恕我的靈魂吧，並降福給對我友善的朋友。至於其他人等，請關照他們進地獄。阿門。」

波頓吸一口氣，劃開心臟，在左心室切開一小塊。

「鎮內——嗯，可以稱為死城！我們相信要採取緊急措施。請執行『七—一二指示』。」

「七—一二指示」是「野火計劃」中應付生物危機的一項措施，內容包括移置一枚有限度的熱核武器在出現危機的現場，一有需要立即引爆，用熱力把可能造成大災難的物件銷毀。

「不！不能喂他。」史東在沉思中突然驚惶地說：「撤出本鎮，我們要盡量保持嬰孩現在的狀態。可能食物本身便是致命的因素，也可能那些立即死read.99csw.com亡的人就是因為吃飽了肚呢！當然，給他吃也許會起到保護作用；不過，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冒險。先把他送到控制下的實驗室再說。」

波頓嘆一口氣。他深知史東的說法很對。但嬰兒沒有吃東西起碼有十二個鐘頭了！難怪他哭得死去活來的。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你……」

「為什麼？」

「有什麼可以使血液完全凝固的嗎？」史東問。

史東把「北斗七號」搬出房外的搜索車上，然後提議逐屋調查。

「過了，我們倒回去。」

「這傷口有什麼？很乾凈呀，幾乎沒有出血……」說到這裏，波頓也愣住了。

「唔，我想你或許是對的。」他一面說，一面把尚中尉的屍體拖出車外，「等一會兒再管別的吧，先找回衛星再說。那是我最擔心的。」

史東退後一步說：「看——」

「這樣我們便回到最初的問題：兩者的區別何在呢？」

「傑臣先生——」

幾分鐘后，搜索車來到鎮北一幢單層木屋的門前。門口一塊木牌在風中擺動，發出「吱吱」響聲。牌上寫道：「班迪醫生」。

「是。在比蒙鎮。」

二、死亡速度極快。

史東說：「這可能嗎？我從來不知道有這樣自殺的！」

兩人下了車，進了屋后，便見到醫生的診室。

「會不會是來得太快，連感到疼痛的時間也沒有？」

班迪是一位矮胖的白髮男子，坐在辦公桌后。桌子上面擺滿了翻開的參考書。在一壁靠牆的架上，擺了一列玻璃瓶，補藥、家庭照片……。醫生雙眼張開，面色溫和，看著房內的一個角落。

這項指示之所以能夠通過，關鍵在於總統先生親自出面支持。他的點頭是有條件的。例如包括引爆的最後決定必須由他作出。他委派了「哈遜氏研究院」專門研究「七—一二」可能引起的後果。

波頓聽完史東的朗誦，說道：「這個老太婆看見附近的人都死了，於是失去了理智。」

「會不會是觀望衛星？」波頓聳一下肩膀，無可奈何地說。他俯身看腳下最接近的一具屍體，發現他緊抓|胸前，附近幾個死者也有同樣的姿勢。

孟察上將的報告送達總統后一小時，華盛頓初步作出把「七—一二指示」延緩執行二十四至四十八小時的決定。在這段時間內，先由軍隊封鎖比蒙鎮周圍一百英里的地方。

「你是誰？」史東問。他感到自己聲音變了，也知道這句問話沒有意義。

「我想過了，但心肌梗塞應該是很痛的。你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