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貓睜開眼睛。不是很慢、很懶散地睜開而是警覺地立刻睜得很大。它沒有動，沒有伸懶腰，只是動了動眼睛。

戈登伸手拿起一根棍子，沿著籠子的欄杆一劃。

「什麼樣的精神上的變化？」

那個技術人員說：「五十七分鐘，正在倒計時。」

「這就是韋爾塞。」戈登把頭一歪說。

「為了贏得勝利，」克雷默說，「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加固水箱。」

他們回到控制室，發現克雷默正躬身坐在監視器前，盯著屏幕上出現的現場波動。信號正越來越強。技術人員說至少有三個人回來，也許是四個或者五個。從克雷默的表情來看，她顯然精疲力竭。她希望看見他們都回來。

斯特恩嘆九*九*藏*書了口氣問：「還剩多少時間？」

水箱會爆裂。輪胎會爆裂。爆裂是怎麼回事？

他們默默往回走。過了一會兒，戈登說：「不單單隻是你能看得見的，它的精神上也有變化。如果一個人分裂了，第一個值得注意的變化就是精神上的變化。」

「他把這兒的一個門衛打得鼻青臉腫，因為那個門衛檢查他身份證的時間太長。他實際上還在阿爾伯克基的一家酒吧里殺死了一個人。那時我們才意識到德卡德的大腦受到了永久性傷害，不會好轉了。如果要有什麼變化，那隻會變得更糟。」

斯特恩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他突然覺得極不自在。他覺得有個聲音在對他喋喋不休，在他腦海深處迴響。克雷默說到「突然爆裂」，他https://read.99csw.com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汽車——同樣的連續畫面，從頭來了一遍。汽車大賽。巨大的卡車車胎。米什林·曼恩。路中間的一隻大釘子。一隻從上面駛過的輪胎。

「你告訴我的那個人就是這個樣子嗎？那個留在那邊的人？」

那貓的臉扭曲得很難看。半邊正常，半邊顯然略低，眼睛、鼻孔，樣樣都低一些。臉正中有一道線，把臉分成兩半。他想，原來這就是他們稱之為「分裂」的原因。

斯特恩看得心驚肉跳。

那貓不停地往欄杆上撞，它的臉因此開始流血。戈登說：「它會一直撞下去，直到我們離開。」

實驗室儲藏間的籠子里有二十多隻動物，大多數是貓，也有一些小白鼠和老鼠。房間里瀰漫著皮毛和糞read.99csw.com便的氣味。戈登領著斯特恩穿過中間的過道。「我們把分裂的動物和其他動物隔開安放。我們必須這樣。」

斯特恩看見沿后牆有三隻籠子，籠子的欄杆很粗。他跟著戈登來到一隻籠子前，看見一團小小的、鬈曲在一起的毛。這是一隻正在睡覺的貓。一隻灰白色的波斯貓。

那貓惱怒地大叫一聲，大張著嘴，齜著牙齒，飛身撲向欄杆。它撞在欄杆上，向後退，接著又撲上來又撲了一次，無情地、不斷地發出嘶嘶聲和威脅性的叫聲。

傳送錯誤。他現在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了。

爆裂。

「對，可是我們已經探討過了，」戈登說道，「只是毫無辦法。」

克雷默點點頭。「是的，我們可以這麼做。即使它們注水后不破裂，我們也不能肯定它們過一段ｈｔｔｐs://ｒeａd•9９ｃsｗ.ｃom時間，在傳送過程中不會突然爆裂。那樣的話，就將是一場災難。」

「是嗎？」

「羅布原先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小夥子，出色的運動員，很有語言天賦。羅布和外國人一起坐下來喝啤酒，等啤酒喝完了，他就能開始學那種外語了。你知道的，這兒學一個短語，那兒撿一個句子。他開口就說，語音總是那麼準確。幾星期之後，他就能說得像外國人一樣了。海軍陸戰隊發現了這一點，曾送他到他們的語言學校學習過。隨著時間的流逝，羅布受到的損傷不斷積累，他不再那麼討喜了，變得很卑鄙。真的很卑鄙。」戈登說道。

「對，」戈登說，「他叫德卡德。羅布·德卡德。他是我們僱用的海軍陸戰隊員之一。早在我們發現他身體上的變化之前，他的精神上就有九*九*藏*書了變化。後來我們才明白，他的變化是由傳送錯誤造成的。」

這貓似乎很正常。它睡在那裡，呼吸緩慢而輕柔。他能夠看見皮毛上方的半邊臉。爪子是黑色的。斯特恩傾身向前，但戈登伸手攔在他胸口說：「不要靠得太近。」。

剛才因為貓在撲撞欄杆，他沒有看見那臉的后側。現在他看見了：在頭的側面，在那隻扭曲的耳朵後面，還有一隻眼睛，比較小、只是部分成形。在那隻眼睛下方有一塊鼻肉，它的下面是微微凸起的下巴，就像臉上長出的瘤。一溜白牙從皮毛下伸出來，但是沒有嘴。

戈登又用棍子沿欄杆劃了一下。

「那我們最好離開吧。」斯特恩說道。

「我仍然認為電腦模擬有錯誤，玻璃板能經受得住。」戈登說道，「我們現在肯定能向裏面注水，看它們是否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