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傭人這時過來說："小姐，不見好些銀器。"
她去探視孩子，剛好郁滿堂也到小床邊低下頭去，兩個人額頭碰個正著，祖琪雪雪呼痛，郁忍不住笑出來。孩子睡熟了就像洋娃娃，動也不動，特別可愛，祖琪不太敢碰他，老怕一不小心他手腳會脫骹，看到別人大胆把幼兒拋到半空跌下接住嬉戲，十分羡慕。
這種姿態文雅有禮，完全屬於讀書人，與郁滿堂的直接耿直不同。
"你一定有辦法，多雇幾個保母好了，他是男孩子，他會像你那樣勇敢堅強，他不會怪你。"
她抱著酒瓶發獃。
這個時候，忽然想到祖璋已不在人世，不禁傷心得飲泣起來。
世上確有許多東西不是金錢可以購買，但是所有其它的物質需要，有祖琪的信用卡。
"我可否喝杯熱可可？"
他情願坐在這裏等。
"勞駕你了。"
她穿著狐裘，每次說話一吹氣，柔軟的長皮便輕輕在臉旁拂動，十分動人。
她嘆口氣說："祖璋，你們都不肯公平待我。"
"忍耐、寬恕、厚待她。"
"不。"答案十分堅決。
祖琪高聲問："愛情可否永恆？"
第二天晚上，她在勝利路舉行舞會，所有的老朋友都來了，車子停滿馬路。
渡邊撲上來咆吼："一定要賞臉。"
他們到格林威治村那間小公寓住了整個月。
他們在地上扭作一團。
"歡迎之至，祖琪，我們的家即你的家。"祖琛說。
祖琪詫異："世上一共有幾種玫瑰？"
祖琪坐在角落，有一個中年人朝她走近，睜大雙眼說："晶瑩的你感動了我，在這一剎那我相信確有上帝。"
"酒，什麼酒都可以。"
"誰是你的靈感？"
郁氏沉默了。
"她嫁給他，所以，一切不變。"
"我懂得。"
祖琪把她送出門口，坐下，喘氣。雙腿與頭皮同時有點發麻，幸虧當事人不在，否則好戲連場，不知如何招架。
"你呢？學華，你在家不怕寂寞？"祖琪說。
渡邊一直在樓下坐著。
"聽說，又離婚了。"
其實沒有什麼特別，但是他們都不願放棄調笑機會，即使不是戀愛，也有戀愛感覺。
"沒有必要拖延。"
渡邊笑著除下耳筒，"沒關係。"
然後，祖琪鎖上門，離去。
"祖琛，你回來勸勸她，她只聽你一個人的話。"
到了門口，有車子在等她。
"我想多耽一會兒，那些老友很無聊，沒什麼話可說。"
蘇珊吃飽了鬆口氣，"我是他學生，遭受欺騙及遺棄，我聽說你很有錢。"
她伏在床上睡著了，祖琛回來她也不知道，祖琛一邊脫大衣一邊看她，一見祖琪臉頰眼窩都陷下去，嚇一跳。
"祖琛呢？"
祖琪沒有抱怨。
祖琪沒有讓開，也沒有阻止他，她的皮膚有點饑渴，被愛撫的感覺很舒服。她緊緊埋首渡邊懷中。
學華沒有小丑老實，她婉轉地說："你彷彿十分疲倦。"
"會來探訪我們嗎？"
"咦，春天到了。"
真可怕，屋子裡什麼都有，傭人不住捧各式食物飲料出來，他們下棋、讀書、聊天，傍晚大雨，他更不想走。
"多謝你來。"
小廚房堆滿即食，渡邊做晚餐給她吃，上打一隻蛋，加罐頭炸鰻魚。
他掛斷電話，揉揉眼睛，看看鍾，是清晨三時半，不知怎地，郁滿堂也沾染了祖琪的任性，只看到自己的需要。
那女子自口袋裡取出一張文件，"這是我與他的結婚證書，我是他的合法妻子。"
"rｅａｄ•9９ｃsw.cｏｍ;詩社需要人贊助。"
他長得高大，與祖琪說話的時候喜歡雙手插褲袋裡，側著頭留神。
"為什麼？"
祖琪問："你也寫詩？"
彭祖琪關上大門。
祖琪發獃。
"這我知道，"郁滿堂很鎮定，"但是，可否等孩子稍大才處理這事？"
"不好意思，又一次打擾你的宴會。"
"一把傘遮一個老師與十個小學生，無人淋濕，何故？"
半晌，祖琛才問："你仍然愛她？"
她說："我找渡邊，他們說他在這裏。"
一手推開祖琪，進屋坐下。
"那麼，像愛她的人那樣對她。"
那人笑，"你老是記不住我的名字，我是渡邊。"
車子還沒有駛過來，幸虧時間早，大堂沒有人，她靠在長上等車。
祖琪摸摸自己的面孔，真是，搞男女關係最叫人精疲力盡，把那時間省下來做大事，肯定成績斐然。
"保重，祝福。"
"我們今年沒下雪。"
那邊一個女詩人咬牙切齒地朗誦完畢，意猶未盡，順手把手中酒杯摔出去打爛，眾人鼓掌叫好。
她轉頭同渡邊說："打理一頭家真瑣碎。"
郁滿堂嘆口氣，"你也要等我找到房子再說。"
"祖琛，她要離開我，她連孩子也不要，祖琛，請你馬上回來幫我說句公道話。"祖琛答："我要教書，怎可擅自離職。"
學華覺得非常安慰。
"是！"祖琪笑，"不可繼續如此見面，人家會疑心。"渡邊也笑，"祖琛在那邊還好嗎？"
她去他宿舍看過，簡陋、混亂，完全無人收拾。
"中耳發炎，是非常痛楚的一種病，發燒至一○五度，需打針降溫。"
"為什麼？"
"不，"祖琪忽然講實話："你很好，你無不妥，可是我不愛你。"
"說得真好，你呢，把所有借來的書歸還沒有？"
她走進客房，一眼就看見一大瓶白玫瑰，香氣叫人酥倒，學華真是有心人，許多人，連一朵玫瑰都沒照顧好。
一見有人開門，她便解開外套，腹部隆然，都幾乎快要臨盆。
"看，多麼豐富。"渡邊說。
所有的詩人又拍起手來。他們把作品簽名送給祖琪。接著，圍成一圈，研討艾略脫的詩是否一直被世人過譽。簡直不食人間火，這班人究竟何以為生呢？
祖琪驚醒，晨曦、陽光自窗帘透入，祖琪很久沒這樣早起來，一時不知身在何處，見看護向她微笑，"郁太太，孩子沒事了。"才想起昨夜的事。她去生間漱口，在鏡子里看到化妝已糊，還穿著舞衣，像是孤鬼野魂，玩過了頭，忘記回家，祖琪苦笑。
渡邊剛才碰見祖琪，濃妝、憔悴，像迷路天使，不知怎地會在醫院出現，他代一個朋友取葯，一出來就看到美麗寂寥的她。
祖琪打開門，外頭站著一個臃腫的年輕女子，油膩耗子棕頭髮搭在頭上，嘴角生凍瘡，透明眼珠一點神采也沒有，一看就知染有毒癖。
"去找醫生照顧你們兩個。"
到了祖琛的家，周學華站在門口等她，她倆緊緊擁抱。
然後，他坐在安樂椅里聽音樂。
祖琪最喜歡一個踩高蹺的小丑，腿有十呎長，人人要仰望，他穿得花枝招展，一直叫人猜謎語。
渡邊當自己家一樣，細細讀完日報，吃了早點，又到花園散步，始終沒離開彭家。他並沒有不耐煩，幾個鐘頭一下子消磨掉。
"我從來沒愛過你。"
渡邊伸個懶腰，"我得找一份工作。"ｈｔtpｓ://read.99csw.ｃｏｍ
一班男生圍著祖琪說著讚美的話，從前，她覺得再高傲沒有，今日，她有點寂寥。
祖琪又斟出酒來，手術后傷口痛，醫生給了鎮痛葯，和著酒喝，特別奏效。郁滿堂觀察妻子對孩子的態度，她不是不喜歡他，只是不大知道怎麼做，她不敢抱他，怕他滑跌到地下，由保母抱著，她同他說話。
祖琪沒有回答。
傭人是新來的，莫名其妙，"我們這裏沒有太太，只有小姐。"
他看到她的臉，吃一驚，"你臉色灰敗，是怎麼一回事？"
第一個找祖琛，他說："稀客，許久沒聽到你聲音。"
"我會補償你。"郁滿堂說。
祖琪同自己說，要不要放肆一下？這可是個機會，或者，他會得給她生活添些顏色。
傭人只得讓他去。半晌，端來茶點，以及兩份報紙。
每日睡到日上三竿，中午吃完飯，蹲在街頭看賣藝人表演，非常悠閑舒服。祖琪從來沒有這樣暢快，雖然她用一個男人的錢來貼補另一個男人的開銷，但是她並不覺理虧，這筆贍養費原是她應得的。
"待我換件衣裳。"
小小一碗雞湯，一碟青菜，又煎了一條魚，渡邊吃了三碗飯。
她並沒想過要同誰共渡餘生，因此嘆口氣，"祖璋，我真覺寂寞。"
不知怎地，那樣年輕的彭祖琪，已經習慣付鈔，是祖璋在生時養成的手勢吧。
學華覺得她畢竟是長大了。
幼兒嚶嚀，祖琪馬上過去視察，半晌，沒事，又無對話，她坐在椅上打盹。
女主人妝奩一定豐厚，維持這樣一個家實在不簡單，她色彩神秘。
她輕輕說："祖璋，他們走了，屋子現在又完全屬於我們，你可以回來了。"
"我是他母親，這是不爭的事實，這同我倆的事不相干。"
高蹺小丑答："不可能，所以叫愛情。"
第二天她就想回家，醫生把她多留了一日。
中午，傭人請他用飯。
郁滿堂坐下來好好與她談判。
學華打開？門取出一支威士忌交她手中。
真沒想到會在街邊繾綣，這不是少男少女的行為嗎，無處可去，肉身便是安慰。
他竟在彭宅逗了一整天。
最後，詩人們彼此祝酒，廉價葡萄酒有點酸澀，但是，氣氛最重要，祖琪不介意。
她披上大衣，踏進車內，向郁滿堂點頭。
渡邊撥開報紙雜誌給她坐下，"你就是那女工，先從廚房開始做起。"
"好嗎，還喜歡這世界嗎，我是你媽媽，記得住我的樣貌否，牛奶還可口嗎……"
渡邊躊躇一下，"不，"他聽見自己說："我等她。"
他們笑著離開詩社，這才發覺街上空氣清新，屋裡味酒味人氣，幾乎透不過氣來，但是熱鬧。
傭人去應門，說了半晌，進來彙報，在彭祖琪耳畔輕輕說了幾句。
郁滿堂說："弟弟聲線好不洪量。"
她低頭一看，那張霉舊的結婚證書跌落地上。她把證書用膠紙貼在門上，她萬一回來，可以拾回，將來，又可以給丈夫別的女人觀賞。
祖琪朝他擺擺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祖琪笑著離去。走到門口，收斂笑意，累得肩膀發酸。她能不來嗎，不行，情理上說不過去，來了，也不過干坐著，她又不是醫務人員，只好算精神支持。
"一定一定。"渡邊代為回答。
郁滿堂一聽，笑逐顏開，"是，是。"
"我倦了，需要休息。"
"記得找大一點的單位。"
吃完晚飯，她才送他走。
"我在種植玫瑰，最近已收集到三十七個品種，希望可以培植一個漂亮的園子。"
"我在紐約。"
第二天，渡邊帶她去一個文藝聚會。祖琪覺得十分新鮮，在場者都是詩人，有些已有詩集出版了，有些尚未成名，都努力創作，九_九_藏_書並且當場朗誦詩篇。
"飛機場雪融了沒有？"
蘇珊見茶几上有一瓶酒，順手牽羊，放進大衣口袋。
不止丁太太嘖嘖稱奇，彭祖琪的老朋友也暗暗嘆服，一兩年沒來彭家，只見一切不變，擺設布置只有更新更考究，食物更精緻美味，氣派猶勝舊時。
那班損友不禁紅了眼，有人偷偷把小水晶擺設放進口袋裡帶走，呵，不可以說偷，都還是朋友，太過計較，誰來同你玩，祖琪十分明白。
"外頭已經收拾好，請出來坐。"
"我要求至少分居。"
祖琪站起來，"對不起，"她對客人說："我出去一下，你們隨便玩。"
在一旁，學華惺忪地問："你打算回去嗎？"
丁先生也奇道："原以為她已經長大，不再好此道。"
"別客氣。"
郁滿堂在一旁聽著，不知怎地，覺得有點辛酸。
"謝謝你。"
郁滿堂凝視她，"你氣色好極了，祖琪。"
"不知道。"
用手把一把糖果撒給觀眾。
"多有辦法。"丁太太讚歎。
"嗄，"丁太太五體投地，"好好地有人供奉，為什麼又分開？"
"孩子決定交人領養。"
"為什麼一定要分手？"
學華斟出熱茶給她。
祖琪看著碗，"待會兒出去吃吧。"
電話鈴聲響了又響，終於有傭人聽見，過去接："彭公館。"
不知不覺，已經三月。
祖琪斟出酒來，喝一大口。
祖琪到家，鬆口氣，掙扎著換上便服，同祖琛說："不能送你行了——""你放心，祖琪，我一年起碼回來兩三次。"
"祖琛在上課。"學華說。
郁神情沮喪，"弟弟啼哭不停。"
她有她自己的世界，打開門走出來，才見到他們父子。
渡邊鼓起勇氣，"祖琪，去喝杯咖啡可好？"
"怎麼會，小志一有得叫你忙的。"祖琛說。
她對空氣說："怎麼樣，祖璋，你覺得這人如何？"
是，勝利路七號終於又成為彭宅。
"郁君說你全沒回家探訪志一。"
她開了一瓶香檳，對著樽口就喝，然後倒在沙發里。
"不，不。"她恐懼地叫。
"家？"
車子回到勝利路，客人已經散去，傭人在收拾雜物，見她回來，迎上招呼。
渡邊笑："現在，可以喝咖啡了吧。"
"這是我的住宅，他大概不會來了，你好好保重。"
"不行，沒有晉陞機會，我還是出去聯絡朋友的好。"
她對孩子，像對他一樣，就是有一個距離，她不會為嬰兒洗澡剪指甲，她也不會陪丈夫看醫生或是探親。
"私人秘書。"
在街燈下，他們說著剛才好笑的事——"繆斯，多謝你的贊助支票，哈哈哈……"
郁滿堂跌坐在椅子里。
"不，"祖琪微笑，"我知道你，你不會時時返來。"
"你可要趕回去？"
祖琪關上門，她覺得也是回家的時候了，再繼續下去，保不定會問："幾點回來"，"等你吃飯"，"別在外頭太久"，"見過誰"……那又有什麼意思，趁大家還沒有膩，把距離拉遠一些透透氣也好。
祖琪點點頭，送她出去。
祖琪駭笑，覺得有趣。
祖琪閉上眼睛，忽然聽到有人叫她。
祖琪問："醫生怎麼說hｔｔｐs://rｅａｄ•9９ｃｓｗ.ｃom？"
"是，所以才像熱鍋上的螞蟻。"
半晌他問："有宴會？"
原先，祖琪也以為這種情懷已經過去，永遠不再，可是今日發覺死灰復燃，竟十分心酸，緊緊擁住渡邊腰身，他的胸膛結實，可靠嗎，不知道，祖琪並無奢望。
祖琪笑了，"是嗎，容我出一分力。"
人群散去，祖琪與渡邊回公寓休息，他幫她畫人像速寫。
祖琪預備走的時候，那中年詩人過來說："繆斯，幾時再來與我們歡聚。"他吻祖琪的手。
祖琪不知如何回答，只說："應該的。"
他披上外套。
他們去按鈴，請彭小姐把車移一移，好讓他們出去吃飯。
"謝謝你。"
祖琪微笑，"阿郁一定知道，信用卡都由他負責付清，他知我在紐約。"
幼兒聽到呢喃的問候，漸漸靜下來入睡。祖琪鬆口氣，坐在一旁，脫下細跟鞋。
"祖琛有無告訴你關於我的事？"
祖琪不出聲。
年輕，她身形很快恢復過來，孩子六個月大，祖琪要求離婚。
祖琪搖頭，"不，我們之間是完結了。"
"學習。"沒想到答案如此踏實樸素。
她要撥幾個電話。
"很好，他們夫妻相敬如賓，到南極洲也一樣快樂。"
她說："我走了。"
祖琪一時沒想到，她也沒有好好待人。
"我們時時在街上碰到。"
"祖琛是君子。"
她以為他會說"你"，不禁有點失望，但幸虧沒有，否則就太俗套。
祖琪無言。司機把車子朝醫院駛去。
傭人見個多小時過去，便上樓看一下，只見女主人已經睡著，一時不會醒來。
那高蹺小丑在附近視察表演場地，認得她，叫住她："喂，你，春天來了，還好嗎？"
"孩子跟你住比較適合，我會時時旅遊，不方便帶著他，在家中也乏人照顧。"
渡邊抬起頭來問："在想些什麼？"
祖琛在電話另一頭只唔了一聲。
"偶然。"
郁滿堂沉默地搬出去，孩子跟著他，由保母抱著，並無啼哭吵鬧，他不大認得母親，也不熟悉她的氣息，他握著玩具熊，跟父親乘車離去。
祖琪睜大眼，看到熟悉的面孔。
祖琪隨口說："去總店配回好了。"
"祖琪，"郁滿堂忽然請求，"讓我們從頭開始可好？"
"還有，那三文治，我好久沒吃了。"
"啊，不好意思。"
"我聘請你。"
"錢緊緊抓手裡，不要輕信人言，不要與人夾份做生意，同情心不得泛濫。"
渡邊說了一個數目，咦，還真不便宜，但祖琪爽快簽出支票，噫，不願請客，誰來陪你。
小生意人往往不顧細節，只求公司賺錢，毫無情趣。
"來探訪親友？我送你可好，這種時候叫車不易。"
祖琪輕輕走過去同孩子說話："你好嗎，生病了？不要緊，醫生會照顧你，葯還苦嗎……"
鄰居丁太太大為訝異，"什麼，又故態復萌？"
渡邊只是笑。
"沒有，是傭人來開門。"
祖琪抬起頭，想了一想，打開手袋，把所有現款取出交到她手中。
"快叫太太來聽電話，有急事。"
大家亂猜一通，沒有人中獎。
祖琛沉默。
祖琪忽然想到祖璋，在格林威治村的公寓，他會喜歡這種場合嗎？
彭祖琛帶著周學華走了。
祖琛並不生氣，只是輕輕說："我並不重視金錢。"
學華答："拿破崙的皇后約瑟芬一共找到兩百多種，她的玫瑰園十分著https://read.99csw.com名，可惜今日已經流失。"
驟然聽到這兩個名字，恍如隔世，陌生得連反應都沒有。
"怎麼一下子又翻了身？房子不是賣了給一個姓郁的人？"
大雪，他們在家吃罐頭，在街上擲雪球，打雪仗。
"這半年，你音訊全無。"
不到二十分鐘，有人大力按鈴。
"祖琪？"那人的語氣像是不大相信會在這裏碰見她。
祖琪問："有沒有發覺這間屋子靜得耳邊嗡嗡聲？"
他向彭祖琛求救。
忽然，渡邊伸手輕輕撥開祖琪的頭髮，他的手指緩緩觸摸她的五官，像是要通過觸覺記憶她的臉容。
"看到彭祖琪否？"
反而是郁滿堂，他輕輕說，"祖琛，你一走，我們這裏可寂寞了。"
"咦，你好。"
祖琪吃驚，"太沒有辦法了，不能叫幾個漂亮女生來做定期義工嗎？"
他解開謎底："根本沒有下雨，哈哈哈……"
"怪不得剛站在門口，已經聞到一陣甜香。"
祖琪只得招呼她。
車子抵達醫院，他們匆匆走向病房，在走廊就聽見孩子哭聲。
天亮了。
這一段時間，沒有人聯絡他們，她也不知道外界發生什麼事，正好是個冬天，名正言順什麼都不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老朋友聚聚，許久沒見面。"
祖琪有點迷惘，這是她的孩子？多麼陌生，出於道義，她不得不來關懷他，但是心理上，她並無一般母親的焦急惶恐。
忽然看到一個艷女，漆黑大眼睛，鮮紫色嘴唇，不禁一呆，退後兩步。
"可能過幾天到府上。"
下午三時，祖琪醒來，肚餓，下樓找人，忽然看見渡邊，才想起曾叫他等，沒想到這一等便是五六個小時。
"酒徒，你許久沒有回家了。"
一日下午，雪融了，泥濘一片。
渡邊拉開祖琪，把她擁在懷中，"別聽他們胡言亂語。"
擱下電話，想出去買點蔬果，忽然聽到有人按鈴。啊！原來公寓有門鈴。
祖琪低頭一看，證書上她的名字叫蘇珊莎蘭頓。
學華暗暗留意她的反應，"大家都不知你去了何處。"
隔一會兒，她又回答："同你一樣，十分有生活情趣。"
"渡邊幾時回來？"
"你自己當心。"
她說話斷續，但，也可以得到故事大概。
祖琪也沒有騷擾他們，通消息只是問候、致意，不涉私人尷尬問題。
兩人笑作一團。
看護迎出來報告："能哭了，就不怕，熱度已經退下去。"
"祖琪，我要工作！"
那邊頓足，摔了電話。
"是嗎？他沒告訴我們。"
開頭，她有一個憂慮，怕婚後需三個人一起生活；祖琪一有呼喚，他們便得疲於奔命，但是祖琛有智能，他倆終於可以過二人世界。
"祖琪不會聽勸，她自有主張，況且，我們不應介入親戚的私事。"
"今晚見。"他同她吻別。
祖琪請渡邊在偏廳等，她上樓淋浴更衣，彷彿回復到少女時期，男孩子又在樓下耐心地等。她換上白襯衫，還沒擦乾頭髮，已經倒在床上睡著。
"我們還沒有辦妥離婚手續。"
"她是認真的，律師已把文件交到我手中，我該怎麼辦？"
"哎，本性難移。"
"你對我有什麼不滿，我可以改。"
她同客人說："這位先生不如先回去。"
"什麼職位？"
他大喜過望，"我先送你回家。"
祖琪獃獃看著她。
"我沒發覺，我認為很舒服。"
"你不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