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望　您好！我來看客房。

若望　的確，您講得非常明確，我承認自己沒有什麼可講的了……至少這會兒是。

若望　請您原諒，我本意是向您表示同情，不是要惹您氣惱。不過我覺得，我們之間並不那樣陌生。

瑪爾塔　我明白。（停頓）您常去嗎？

瑪爾塔　（突然口氣生硬地）哦，忘了件事！您有家嗎？

瑪爾塔　您是從那裡來的？

若望　你們的僕人真怪。

若望　早先有，不過，我離開很久了。

若望　（猶豫一下）波希米亞。

若望　真怪。對，我結婚了。再說，您也一定看到我這結婚戒指了。

瑪爾塔　（換種口氣）想必您是捷克人吧？

若望　她留在當地。

瑪爾塔　但願您不要因為我剛才那樣講而耿耿於懷，這毫無必要。我始終認為，事情挑明了就好，我不能讓您以那種口氣說下去，否則，必然會把我們的關係搞壞。我這樣說也是合情合理的。因為，在今天之前，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現在突然一見如故，的確毫無道理。

若望　（微笑）我不算太窮，而且，基於種種原因，我生活得也挺滿意。https://read.99csw.com

瑪爾塔　其實也沒什麼，您不是頭一個企圖操這種口氣講話的人。然而，我總是講得相當明確，不容有絲毫的含糊。

瑪爾塔　只是卡爾嗎？

瑪爾塔　我想，您有身份證吧？

若望　不要。我在這裏等候，但願我不會妨礙您。

瑪爾塔　區政府給我們發的登記表上有。

若望　噯！我不是指責，只是說他跟一般人不同。他是啞巴嗎？

瑪爾塔　（她猛然抬起頭，面對著若望）您聽著，看來必須給您一個警告：您走進這座房子，只有顧客的權利；反過來說，這些權利，您也能全部享用。您會得到周到的服務，我相信日後您也不必抱怨我們的招待。至於我們孤單不孤單，用不著您操心。同樣，您也不必顧慮妨不妨礙煩不煩擾我們。一位顧客的整個位置，就歸您了，這是您有權得到的，但是位置不要佔多了。

若望　不知道，這要取決於很多事情。

瑪爾塔　大部分顧客對我們無所不談，談他們的旅行，談政治，就是不涉及我們本身，這正是我們要求的。有些人甚至還向我們講述九_九_藏_書他們的生活、身世，這也是正常的。總而言之，在我們收費的職責中，有一條就是傾聽。當然，店錢不能包括店主回答問話的義務。我母親不在意，有時回答兩句，我原則上拒絕回答。如果您完全明白這一點，那麼，我們不僅會意見吻合，您還會發現您仍然有許多事情可對我們講，並會發覺談論自己而有人聽，這有時也是一種樂趣。

瑪爾塔　我們失掉了一些收入，但是贏得了安靜。而安靜，花多少錢也很難買到。再說，一位好顧客，勝過滿店喧鬧的生意。我們尋求的，正是好顧客。

若望　對。

瑪爾塔　您為什麼會妨礙我呢？這間客廳就是用來招待顧客的。

瑪爾塔　不是。

若望　只可惜，我不大善於談論自己。而且，歸根結底，談論自己也沒有什麼用處。假如我逗留的時間很短，您不可能了解我。假如我住的時間很長，您也會從從容容地獲知我是什麼人。

瑪爾塔　去吧，我沒有叫你。

若望　（猶豫地）護照，在這兒呢。您要看看嗎？

瑪爾塔　（沉思片刻，又繼續問）您去哪兒？九*九*藏*書

瑪爾塔　常住地址呢？

瑪爾塔　沒關係。這裏沒有人等待您嗎？

瑪爾塔　出生日期、籍貫？

若望　不知道。這要看我在這裡能找到什麼。

若望　不，是從非洲來。（瑪爾塔似乎沒聽明白）來自大海彼岸。

瑪爾塔　不必。我只登記上是護照還是身份證就行了。

瑪爾塔……要麼非常有錢，要麼非常窮，才會沒有職業。

若望　您為什麼問我這個呢？哪家旅館也沒有向我提過這個問題。

若望　沒有職業。

若望　當然。

若望　不過……（猶豫地）對你們來說，生活有時恐怕不大歡樂吧？你們不感到非常孤單嗎？

若望　那是什麼語言？

瑪爾塔　哦！好了。（合上登記簿）在房間準備好之前，要我給您端點兒飲料嗎？

瑪爾塔　我們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人指責他。分內的事，他總是幹得一絲不苟。

瑪爾塔　不能說他沒有聽見，九九藏書他只是聽不大清楚。我還要問您的姓名呢。

瑪爾塔　您去那裡的時候，是住在海濱嗎？

瑪爾塔　看來我必須向您重申，不可能出現惹我氣惱不氣惱的問題。我覺得您執意要以不合身份的口氣講話，就不能不向您指出來。我可以向您保證，我這樣做並沒有惱火的意思。我們彼此保持距離，對雙方不是都有好處嗎？如果您講話還是不像個顧客的樣子，那也非常簡單，我們就不接待您好了。然而，兩個女人租給您客房，不是說非得允許您同她們親密相處，如果像我想的那樣，您肯理解這一點，那麼，一切都會非常順利。

若望　對。不過，一個單身顧客，有時比一大批顧客還麻煩。

若望　這是顯而易見的。我真是不可原諒，竟然使您相信我可能錯打了主意。

瑪爾塔　不，我是問：「您結婚了嗎？」

瑪爾塔　職業？

若望　對生意可不見得好。

若望　三十八歲。

瑪爾塔　盡量少說，只講最主要的。

若望　時常去。

若望　我已經原諒您了。的確，我知道親密關係不是一日之功，這要經過一段時間。如果現在您覺得，我們之間一切都清楚了，那我就會感到欣慰九*九*藏*書了。

若望　有，我可以拿給您看。

瑪爾塔　我知道，正準備呢。我得在旅客登記簿上給您登個記。

瑪爾塔　您想在這裏定居嗎？

瑪爾塔　我沒看見。您妻子的住址能告訴我嗎？

若望　對。

瑪爾塔　（收拾房間）為什麼？我猜想，您沒打算在我面前油嘴滑舌吧？到這兒來調笑的人，討不著我的便宜，這地方的人早就明白了這一點。您很快就會發現，您挑了一家安靜的旅店。這裏幾乎不來客人。

若望　波希米亞。

瑪爾塔　為什麼？您不妨使用顧客的語言嘛。

若望　不管怎麼說，他好像沒有聽見別人對他講的話。

瑪爾塔　您是在哪兒出生的？

若望　沒有，一般來說沒人等我。

若望　他會說話呀？

若望　哈塞克·卡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