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呀！」德納第婆娘喊道。

「你出來不出來？」德納第婆娘吼道。

「可是，太太，」珂賽特怯聲怯氣地說，「水池裡沒水了。」

珂賽特還要爭辯，因惶恐而說話聲都嘶啞了，幾乎聽不見：

房門在面前大敞四開，她拎著水桶，卻一動不動，彷彿等待有人來搭救。

珂賽特心想天黑了，已經很黑了，突然到來的客人房間里的水罐和水瓶要灌上水，而水槽里的水用完了。

有的酒客不時望望街上，嚷一聲：「天黑得像鍋底！」或者感嘆一句：「這種時候，不打燈籠上街九-九-藏-書，只有夜貓子才行！」珂賽特聽了心驚肉跳。

「山泉那裡有水。這有什麼難的呢。唔，我想該放蔥頭了。」

接著她沉吟一下，小姑娘也屏住了呼吸。

她回身翻一個抽屜，只見裏面有零錢、胡椒和蔥頭。

幸好德納第客棧的人不大喝水，這使她稍微心安一點兒。當然，有人口渴，但是他們還是願意飲酒，而不想喝水。在這交杯換盞中，誰若是要一杯水，他在眾人看來無異於一個蠻人。然而有一陣兒，小姑娘卻擔心得發抖：爐灶上的一口鍋滾開，德reａｄ•99csｗ.ｃｏｍ納第婆娘揭開鍋蓋，操起杯子急忙走向蓄水池，擰開水龍頭。小姑娘早就抬起頭，盯著她每一個動作。從龍頭裡流出一線細水，勉強灌了半杯。「哦，」她說道，「沒水啦！」

「你們沒有給我的馬飲水。」

她一分一秒計數過去的時間，恨不能一下子就天亮。

珂賽特從藏身洞里鑽出來。德納第婆娘又說道：

突然，有個住店的客商走進來，粗聲粗氣地說：

事情不是這樣，珂賽特說了謊。

「我說沒飲就沒飲，大媽。」客商又說道。

珂賽特從桌子底下read.99csw.com鑽出來。

她有個眼眶發黑，是讓德納第婆娘打的，而那婆娘還時常說：「這丫頭真難看，一個眼眶子是青的！」

「哎！不對，先生！」她說道，「馬喝過水了，是在桶里喝的，喝了滿滿一桶，還是我給馬拎的水，我還跟它說話了。」

「那就去提水！」

「好啦，」客商發了火，又說道，「這些全是廢話，少啰唆，快給我的馬飲水！」

「真的，這話不錯，」德納第婆娘說，「牲口若是沒飲，那就應當給它水喝。」

珂賽特重又做她的活計，但是有一刻多鍾，她感到心九*九*藏*書怦怦狂跳，彷彿要跳出胸口。

德納第婆娘敞開臨街的店門：

珂賽特重又鑽到桌子下面去了。

她哈下腰，發現珂賽特縮成一團，躲到桌下另一端，幾乎到酒客的腳下。

珂賽特暗自發愁；要知道，她雖然只有八歲，但已經飽受苦難，那愁苦的樣子像個老太婆了。

「拿著，癩蛤蟆小姐，」她又說道，「回來路過麵包店，買一個大麵包，錢在這兒，十五蘇的硬幣。」

「咦，人哪兒去啦？」

珂賽特罩衫側面有個小兜；她一聲不響接過錢幣，塞進兜里。

「這小丫頭，還只有拳頭大，就能撒ｈｔｔpｓ://ｒｅaｄ•99ｃsｗ.ｃｏm天大的謊，」客商嚷道，「小妖精，告訴你，馬沒有飲水！我非常清楚，它沒喝水，喘氣不一樣。」

「沒名姓的狗小姐，去給馬飲水。」

「算啦，」她看著半杯水說道，「這點水也差不多夠了。」

「它甚至喝了很多！」

這隻桶比她人還大，她坐到裏面肯定很寬裕。德納第婆娘又回到爐灶，拿木勺盛點鍋里的湯嘗嘗，口裡還嘟囔著：

珂賽特出去了。房門重又關上。

「哪兒的話，飲過了。」德納第女人答道。

珂賽特垂下頭，走到壁爐角落，拎了一隻空桶。

接著，她環視周圍：

又新來四位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