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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馬呂斯 第一卷 從其原子看巴黎 十 瞧這巴黎,瞧這人

第三部 馬呂斯
第一卷 從其原子看巴黎

十 瞧這巴黎,瞧這人

巴黎也有個伊索,名叫馬耶,也有個卡妮狄,名叫勒諾爾芒小姐。巴黎同德爾菲一樣,在幻視的耀眼現實前驚慌失措;它轉動桌子,正像多多納轉動三腳架一樣。它讓輕佻的年輕女工坐上寶座,如同羅馬讓妓|女坐上寶座;總而言之,如果說路易十五比克勞狄還差勁,那麼杜巴麗夫人卻比梅薩琳要好些。巴黎將希臘的裸體、希伯來的膿瘡和加斯科涅的嘲笑合起來,造出一個前所未聞的傢伙,一個確曾存在並同我們擦肩而過的人。巴黎將第歐根尼、約伯和帕雅斯糅雜一起,用《立憲報》的舊報紙做衣裳,給一個幽靈穿上,裝扮出肖德呂克·杜克洛
因為,巴黎是個總和,巴黎是人類的頂棚。這座奇異的城市,是已死和現存的各種習俗的縮影。誰見到巴黎,就以為見到全部歷史的內幕,以及縫隙間天空和星辰。巴黎有座卡皮托利山,就是市政廳,有座巴特農神廟,就是聖母院,有座阿文蒂諾山,就是聖安托萬城郊,有個阿西納驢路,就是索爾邦,有座潘提翁神殿,就是先賢祠,有一條神聖大路,就是義大利大街,有座風塔,就是輿論。巴黎還醜化地取代了罪犯曝屍示眾場。巴黎的馬若叫法羅,它的河對岸人叫郊區人,它的哈馬爾叫菜市場的壯工,它的拉雜羅尼叫盜賊,它的柯克內叫花|花|公|子。別處有的,巴黎無不俱備。杜馬爾塞的賣魚婦可以反駁歐里庇得斯的賣草婦,踩繩人弗雅努斯轉世為繩技演員弗里奧索,士兵特拉朋戈努斯挽著羽林軍士瓦德朋克爾的胳臂,古董收藏家達馬西普斯肯定喜歡逛巴黎的舊貨店,萬森會抓住蘇格拉底,正如阿戈拉能囚禁狄德羅,格里莫·德·拉雷尼埃爾發現羊脂牛排,正如庫爾提盧斯發明了烤刺蝟,我們看見星門的氣球下面又出現普勞圖斯劇中的高空雜技,阿普列烏斯在坡西勒遇見的吞劍人,就是新橋上的吞刀人,拉摩的侄兒和寄生蟲庫爾庫利翁是孿生兄弟,埃爾加西勒斯由埃格爾費伊介紹,會到康巴塞雷斯家做客;羅馬四大公子:阿勒塞西馬庫斯、佛德羅穆斯、狄亞博盧斯和阿爾格里普,乘坐拉巴士的郵車,從庫爾蒂勒駛過來;歐呂-惹勒在孔格里奧面前停留的時間,並不比查理· 諾蒂埃在波利希奈勒面前停留的時間長;馬爾通不是母老虎,但帕爾達利斯卡也絕非一條龍;龐托拉布斯那個滑稽傢伙,在英國咖啡館嘲弄享樂的傢伙諾門塔努斯,赫爾摩熱努斯是香榭麗舍的男高音歌唱家,而且,在他周圍,乞丐特拉西烏斯裝扮成博貝什行乞;你走在土伊勒里公園,被一個討厭鬼揪住衣扣,不得不停下腳步,又重複兩千年前台斯普里翁的驚呼:「我正有急事兒,是誰拉住我的衣襟?」蘇雷納酒滑稽地模仿阿爾伯酒,德索吉埃的紅滾邊正配巴拉特龍的大禮服,拉雪茲神父公墓在夜雨中發出埃斯琪利公墓那種磷光,購置用五年的窮人墓穴,比得上奴隸租用的棺材。九-九-藏-書read.99csw.com九-九-藏-書
除開這一點,巴黎是個好孩子,豁達大度,什麼都能容下,在維納斯的問題上也從不挑揀,把霍屯都女郎奉為美神;巴黎只要情緒好,就能寬諒一切,見了醜陋就高興,見了畸形就發笑,見了惡行就開心;你的行為怪誕吧,就可以成為一個怪人;即使見了虛偽這種極端的無恥,巴黎也不會反感;它酷愛文學,見到巴西爾不會捂上鼻子,見到達爾丟夫的祈禱,也不會比賀拉斯聽見普里阿普斯的「嗝逆」更為憎惡。全世界面貌的線條,巴黎身影上一根也不少。馬比勒舞會跳的不是雅尼古盧姆山上的波呂許尼亞舞,不過,賣化妝品的女販,眼睛盯著漂亮而輕佻的女人,恰似媒婆斯塔菲拉拿眼瞟著處|子普拉內修姆。搏鬥城關不比羅馬鬥技場,但是這裏的人十分兇狠,就好像愷撒在觀賞。敘利亞老闆娘比薩蓋大媽風流多了,然而,如果說維吉爾光顧羅馬酒館,那麼大衛·德·昂熱、巴爾扎克和夏爾萊則泡巴黎小酒館。巴黎君臨天下。九_九_藏_書
來一點河灘廣場就好。沒有這種調料,這一桌永不散的筵席會成什麼樣子呢?我們的法律高明而齊備;多虧了法律,這斷頭大斧就能在狂歡節上滴血了。
流浪兒表示巴黎,而巴黎表示世界。
流浪兒是民族的一顆美痣,同時也是一種病症。是病就得醫治。如何醫治呢?通過光明。
巴黎是宇宙的同義詞。巴黎是雅典、羅馬、錫巴里斯、耶路撒冷、龎丹。這裡有所有文明的縮影,也有所有野蠻的縮影。巴黎若是沒有斷頭台,就會太遺憾了。
再簡而言read•99csw•com之,今天巴黎的流浪兒,就是昔日羅馬的希臘小癟三,即額頭有古國皺紋的孩子大眾。
光明能發智啟蒙。
普盧塔克儘管說過「暴君不易老」,但是羅馬在蘇拉統治下,正如在多米蒂安統治下一樣,最能忍氣吞聲,情願往酒中摻水。台伯河是一條迷津,假如我們相信瓦魯斯·維畢斯庫有點空泛的讚揚:「我們有台伯河對付格拉克庫斯。喝了台伯河水,就會忘記反叛。」巴黎每天要喝一百萬公升水,儘管如此,時機一到,它總要吹號緊急集合,敲鐘進入警備狀態。
社會上一切善行義舉,都是科學、文學、藝術和教育放射的光芒。培養人,培養人。開啟他們的心智,好讓他們給你溫暖。全民教育的光輝問題,遲早要以絕對真理的不可抗拒的威力提出來。到了那時,在法蘭西思想監督下統治國家的入,就必須做出選擇:要法蘭西的兒女還是巴黎的流浪兒;要光明中的火焰還是黑暗中的鬼火。
找一找巴黎沒有的東西吧。特羅弗尼烏斯的桶里所裝的,無一不在梅斯邁的小木桶里。埃爾伽菲拉斯在加格利奧斯特羅身上還魂; 婆羅門僧人梵隆方塔轉世為聖日耳曼伯爵;聖梅達爾公墓同大馬士革烏姆密埃清真寺一樣顯靈。
光明能消災除病。
在巴黎,天才俊士大放異彩,紅尾小丑興旺發達。阿多納伊乘坐十二輪雷鳴閃電車經過巴黎;西勒諾斯騎著母驢進城。西勒諾斯,就是指朗波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