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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關於伊諾克·羅賓遜

寂寞
——關於伊諾克·羅賓遜

他又顫慄了。「我需要她而又始終不需要她,」他解釋道。「於是我開始把我想象中的人物,把我覺得有點兒意思的一切,都告訴她。我想保持緘默,對自己的事諱莫如深,可是我辦不到。我覺得就象開門一樣。有時我真巴望她走開,永遠不再回來。」
「你瞧,這是個女人,的的確確是個女人!這是個女人,而且,她是多麼可愛啊!她受了傷,正在疼痛,可是她哼也不哼一聲。你看不明白吧?她十分平靜地躺在那裡,蒼白而且平靜,美從她的身上透出來,流布在萬物之上。美流布在她背後天空中,美遍及四周各地。當然羅,我不想畫那女人。她是美麗得無從描繪的。盡講那些結構和諸如此類的東西,多無聊呢!為什麼你們不象我孩提時在俄亥俄州溫士堡那麼習以為常的,看看天空,然後跑開呢?」年輕的伊諾克·羅賓遜,戰戰兢兢地要說給他寄居紐約時到他房間里來的客人們聽的,便是這種話,然而結果他總是什麼話也沒有說。於是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腦子。他恐怕他所感受到的東西,沒有在他所作的畫里表現出來。出於幾分憤怒的心情,他停止邀請人家到他的房間里來,並且立刻養成了閉門謝客的習慣。他開始認為來訪的客人已經夠多了,他不再需要什麼人了。他以靈敏的想象力,開始臆造出他自己的人物,對著這些人物,他才能夠真正談天說地,解釋他對活人無法解釋的東西。他的房間里開始住著男男女女的精靈,他出入於他們之間,挨到他說話時說說話。彷彿伊諾克·羅賓遜所遇到的人,個個都留下某種精華,某種他能夠澆鑄改變,使之合乎他的幻想,了解諸如畫中接骨木樹后受傷的女人之類的東西。
喬治·威拉德轉身走出伊諾克·羅賓遜的房間。當他從門裡走出去的時候,他能聽見輕微蒼老的聲音在黑暗中臨窗嗚咽訴苦。「我是孤獨的,完全孤獨的在這裏啊,」這聲音說道。「我的房間里從前是溫暖而友愛的,現在我可完全是孤獨的了。」
老人的顫抖的聲音沉寂了,他的身體象寒戰似的發抖。「我害怕,」他低聲說道。「我害怕得厲害。她敲門時我想不讓她進來,可是我坐不住了。『不,不,』我對自己說,然而我還是站起來去開門。她長得那麼成熟豐|滿,你瞧。她是一個女人哪。我以為她在那邊房間里要比我大。」
年輕的羅賓遜在紐約所住的房間,面對著華盛頓廣場,房間又長又狹,象一條走廊。你牢牢記住這一點,頗為重要。事實上,伊諾克的故事之為房間的故事,幾乎甚於人的故事。
無疑的,伊諾克的婚姻並不美滿。是他自己把這婚姻拆散的。他開始感到公寓里的生活局促而窒息,對於他的妻子,甚至對於他的孩子們,他產生了一種厭惡之感_,就象他對於過去來訪的朋友感到厭惡一樣。他開始撒些小小的謊言,說是有生意上的約會,借口脫身,夜間獨自在街上九-九-藏-書散步,而且,機會湊巧,他秘密地重租了面對華盛頓廣場的房間。接著是亞爾·羅賓遜太太在溫士堡附近的農場上逝世,他在保管她的財產的銀行里得到八千元遺產。這筆錢使伊諾克完全脫離了人的世界。
他們兩人遇見而談話的那天晚上,天下著雨,一種淅淅瀝瀝的潤濕的十月雨。
他那大而藍的孩子氣的眼睛左右凝視!牆上是他繪的畫,全是粗糙幼稚的半成品。他的朋友們品評這些畫。他們坐在靠背椅子里,搖來晃去地談之又談。談著關於線條,價值和結構的話,許許多多的話,全是老生常談。
伊諾克·羅賓遜跳起身來,奔向俯瞰溫士堡寂無人跡的大街的窗子。喬治·威拉德跟他過去。這兩個人,高大迂拙的孩子氣的大人和矮小皺眉的大人氣的少年,一同站在窗畔。孩子氣的熱切的聲音繼續敘述故事。「我咒罵她,」他解釋道。「我說著下流的話。我命令她走開,不許回來。唷,我說了許許多多可怕的話。起初她假裝不明白,可是我不斷地詈罵。我喊著嚷著,在地板上頓足。我弄得房子里全是咒罵的聲音。我決不要再看見她了,而我也明白,在我說了這些不中聽的話后,我也不會再見到她了。」
晚上,年輕的伊諾克的朋友們就到這房間里來了。他們沒有特別出人意表的地方,只是一種空口說白話的藝術家而已。人人知道空談的藝術家是怎麼一回事。自從有史以來,他們就是聚在房間里談天說地。他們談藝術,而且嚴肅認真,情緒熱烈,幾乎是發熱病一般。他們對於藝術的估量,大而無當。
伊諾克的生活的另一面,這就開了頭。他開始玩一個新的遊戲。有一個極短的時期,他對於自己扮演世界公民的角色,頗為驕傲。他摒棄事物的精髓,玩弄現實。
老人的說話中斷,他搖搖頭。「事情砸了,」他平靜而悲哀地說道。「她從門裡走出去了,而房間里的一切生命也跟著她出去了。她把我的人物全帶走了。他們都跟著她從門裡走出去了。事情就是這樣的。」
一年的收成結果的時節已經到來,該是月亮當天的良夜,空氣中透出冰霜將至的凜冽的寒意;然而事實不然。天下著雨,大街上的路燈照亮了一個個小小的水潭。在樹林里,集市廣場背後的黑暗中,水一滴滴地從黝黑的樹木上滴下來。樹木下面,淋濕了的樹葉粘貼在突出地面的樹根上。在溫士堡各家人家的後園里,乾癟枯萎的馬鈴薯藤蔓散亂地爬在地上。吃過了夜飯的人們,原來打算到住宅區一些店鋪背後去談天說地消磨黃昏的,改變了他們的主意。喬治·威拉德在雨中躑躅,因為下雨而高興。他感覺如是。他彷彿是晚上走出房間獨個兒到街上來漫步的老人伊諾克·羅賓遜。他彷彿如此,不過喬治·威拉德已經成為一個高大的年輕男子,他以為哭泣和嬌憨作態就不是男子漢大丈夫了。他的母親病重已一個九_九_藏_書多月了,這和他的哀愁有些關係,然而關係不大。他想到他自己,而年輕的人想到自己總是要帶來哀愁的。
那人說道。「別再和我一同待在這裏了。我以為告訴你是一件好事,可是不然。我不願意再多說了,走開吧。」
「我對她產生了感情。她和我坐在房間里,相形之下,房間太小,她太大了。我覺得她正在把室內其餘的東西統統趕出去。我們只是講些零星小事,可是我不能安安靜靜地坐著。我要用手指去撫摩她,我要吻她。她的手是那末強壯,她的臉是那末美好,她自始至終盯著我看。」
在秋天,他在一次選舉中參加投票,每天早晨便有一份報紙投在他的門廊里。晚上辦公回來時他走下電車,在幾個商人後面莊重地邁著步子,竭力做出十分顯赫高貴的樣子。作為一個納稅人,他以為他應該通曉社會的潮流。「總有一天,我要在州里在城裡,在這一切地方大顯身手,干出一番真正的事業來,」他對自己說道,露出一種有趣的具體而微的了不得的神氣。有一次他從費城回家來,同火車上遇到的一個人討論了一番。伊諾克講起鐵道應該國有和國營,那人便送他一支雪茄。照伊諾克的意見,政府方面若採取這樣的措施,那就會是一件德政,他說話時,變得十分興奮。後來,他高興地回憶起自己說的話。「這個傢伙,我指點一些事情給他去動動腦筋,」他上樓到他那布魯克林公寓房間去時喃喃自語道。
伊諾克·羅賓遜始終一事無成。他能夠畫得不壞,有許多古怪美妙的思想潛伏在腦子裡,本來可以用畫家的彩筆把它們表現出來;然而他始終是個孩子,這對於他取得世俗的成就是一個障礙。他從來沒有長大成人,勢所必然的,他不能夠了解別人,也不能夠使別人了解他。他的童心使他觸犯各種事情,觸犯許多現實問題,諸如金錢,性|欲,輿論之類。有一回他給電車一撞,彈在一根鐵柱上。這事使他成了跛子。這不過是妨礙了伊諾克·羅賓遜取得成就的許多事情中的一樁而已。
「走吧,孩子,」
接著,伊諾克·羅賓遜結了婚。他開始感到寂寞,盼望用他的手撫摸真正的血肉之軀的人。日子過去,他的房間似乎空空如也。肉|欲侵襲他的肉體,情慾在他心中萌動。夜間,奇怪的熱情,在他的心中燃燒著,使他不能入睡。他娶了一個在藝術學校里坐在他旁邊座位上的姑娘,一起住到布魯克林一家公寓里。他娶的女子給他生了兩個孩子,伊諾克則在繪廣告畫的地方謀得一個職業。
他們是,我想,根據他所見到的人臆造出來的,這些人由於某種難以索解的緣故,對他自有一種感染力。其中有一個執刀的婦人,一個走來走去總有一條狗跟著的白色長須老人,一個長統襪子老是掉下來倒在鞋幫上的年輕女子。至少有二十多個幻影,由伊諾克·羅賓遜童稚的心靈所臆造,和他一起生活在房https://read•99csw•com間里。
在紐約城裡,當伊諾克初次到那裡生活、還沒有被實際生活攪得昏頭昏腦一籌莫展的時候,他結交了一大群年輕人。他參与一個青年藝術家的集團,集團里男的女的都有,晚上他們時常到他房間里來拜訪他。有一回他喝醉了,被抓到警察分局裡,一個警官把他狠狠地嚇唬了一頓。有一回他在住所門口人行道上碰到一個本城的女人,想和她發|生|關|系。這女人和伊諾克一同走了三段路,這年輕人便害怕起來,逃走了。女人喝過酒,這件意外事情使她覺得有趣。她倚在一座房子牆上,縱情大笑,另外一個男人為之駐足,陪著她一起大笑。這兩個人終於一起走掉了,仍舊大笑著,而伊諾克悄悄地走到了自己的房間里,發抖而且生氣。
青春的悲哀,年輕人的悲哀,歲尾年底鄉村裡的正在長大成人的少年的悲哀,打開了這老人的話匣子。這悲哀藏在喬治·威拉德的心中,而且這悲哀是沒有意義的,可是伊諾克·羅賓遜覺察到了。
「房間里好幾年沒有人來之後,她經常來了,」伊諾克·羅賓遜說道。「她在屋子的走廊里看見我,我們便結識了。我連她在她自己房間里做些什麼也不知道。我從來沒有到她那邊去過。我以為她是個音樂家,拉小提琴的。她時常來敲我的門,我便去開門。她走進來,坐在我身旁,只是坐下朝四處看看而已,話也不說。無論如何,她沒說過一句緊要的話。」老人從帆布床上站起來,在室內蹀躞。他穿的大衣被雨淋濕了,水不斷地滴在地板上,發出柔和輕微的滴答聲。他重新坐在帆布床上時,喬治·威拉德從椅子上站起來,坐到他的身旁去。
伊諾克·羅賓遜凝視喬治·威拉德,他那雙孩子氣的藍眼睛在燈光中閃閃發亮。
伊諾克·羅賓遜這就待在紐約的房間里,和他的幻想中的人物共處,同他們玩耍,跟他們談話,跟孩子一模一樣的快樂。這些伊諾克的人物,他們是古怪的一群。
至於所發生的事情呢,有一夜伊諾克把它告訴了喬治·威拉德。他要跟人講話,他就揀中了這年輕的報館記者,因為這兩個人碰巧湊在一起時,正值年輕的那一個具有理解他人的心情。
伊諾克也想講話,可是他不知道怎樣講法。他興奮過分,說話就不連貫。他竭力說話時,結結巴巴,期期艾艾,自己聽起來也覺得聲音彆扭而且刺耳。這就使他停止說話。他知道他要說什麼,可是他也知道他絕對不可能把它說出口。當他繪的一張畫正在被人討論的時候,他想發表大致如是的談話:「你們沒有抓住要點,」他想解釋。「這張你們看到的畫中,並沒含有你們所見所論的東西。另外有一種你們根本見不到的、你們也不想見到的東西在。瞧瞧那邊的一張畫,在門旁邊,窗里透進來的光線落在上面的那張畫。你們根本不會注意到路邊的那個黑點,你們要知道,一切都起源於那個黑點。那邊九九藏書有一叢接骨木樹,就是經常生長在俄亥俄州溫士堡城我家前面路畔的那種樹木。而且在接骨木樹叢中,有點東西藏著。那是一個女人,的的確確是個女人。她是從一匹馬上給摔下來的,這馬已經奔跑得看不見了。你們不看見一個趕車的老人關切地東張西望嗎?他便是查德·格雷拔克,大路那一頭有他的農場。他正運玉蜀黍到溫士堡康姆斯托克磨坊去磨成粉。他知道接骨木樹叢中有點兒東西,有點兒隱藏的東西,然而他還弄不大清楚。
喬治·威拉德搖搖頭,聲音里露出一種命令式的腔調。「現在不要停頓。告訴我其餘的事。」他厲聲命令道。「後來怎麼樣呢?把全部故事告訴我。」
老人落在燈旁的一把椅子里,那少年聽著,心中充滿敬畏之情。
就是在那天晚上十一點多鍾的時候,老伊諾克在海甫納街區和喬治·威拉德談著話,談到那致命的事情,那女人的故事,那把他驅逐出城市使他在溫士堡孤獨而一蹶不振地終其一生的故事。他坐在窗畔的一張帆布床上,手托著頭,而喬治·威拉德卻坐在桌邊的一把椅子里。一盞煤油燈放在桌子上,房間里雖然幾乎空無傢具,卻收拾得清潔乾淨,一絲不苟。老人講話時,喬治·威拉德開始覺得他應該從椅子上站起來也坐到帆布床上去。他要用手去抱這個小老頭子。在半明半暗中,這老人講,這少年聽,充滿哀愁。
這溫和的、藍眼睛的俄亥俄年輕小夥子,是一個十足的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正象一切孩子都是自我中心者一樣。他不需要朋友,理由很簡單,沒有一個孩子需要朋友的。最主要的是,他需要合乎他的心意的人,他能夠實實在在與之談話的人,他能夠隨時叫囂詈罵的人,要知道,總得是他的幻想的奴僕。處在這種人之間,他常常是自信而勇敢的。他們固然不妨說話,甚至可以有他們自己的意見,但總是他最後一個講,講最有力的話。他象一個忙碌于自己頭腦中創造出來的人物之間的作家;住在紐約城裡面對華盛頓廣場的、六塊錢一月的房間里,他是某一種小小的藍眼睛的國王。
老人跳起身來,他聲音激動得發抖。「一天夜裡,出事情了。我變得瘋瘋癲癲的要她了解我,知道我在這房間里是個多麼了不得的人物。我要她明白我是多麼重要。我反三複四地告訴她。她要想走出去時,我跑過去鎖上了門。我釘住她。我講啊講啊,於是事情突然砸了。一種神氣出現在她的眼睛里,我就知道她是一明二白的了。也許她始終是明白的。我暴怒。我不能忍受。我要她明白,可是,你不覺得嗎,我又不能讓她明白。我覺得從此她會知道一切,覺得我會被淹沒、溺死了。你瞧。就是這麼回事。我也莫明其妙。」
他是亞爾·羅賓遜太太的兒子。她一度曾擁有一片農場,在溫士堡東方,離城二英里處,一條從特魯霓虹峰通過來的橫馬路旁邊。農舍漆成棕色,面對大路的幾個窗子上https://read.99csw.com,老是一律遮著厚厚的窗帘。房子前面的大路上,兩隻雌珍珠雞帶著一群小雞,躺在厚厚的塵灰里。在那些日子里,伊諾克和他的母親住在這屋子裡面;及至他是個少年時,他便到溫士堡中學去讀書了。老居民們記得他是個文靜微笑的年輕人,不愛開口。他進城去時總在大路當中走,有時還要看一本書。趕車的人不得不大嚷大罵,叫他明白他走在什麼地方,他才會轉離行車的老路,讓車馬過去。
而伊諾克是幸福的。他走進房間,鎖上門。他用一種可笑的象煞有介事的神氣,高聲談話,口授指示,批評人生。他快樂而滿足地繼續在廣告公司謀生,直到出了點事情。當然出了事。他之所以回到溫士堡去住,我們之所以熟悉他,全由於此事。
這些人就這樣地聚在一起,吸著紙煙,談天說地,而伊諾克·羅賓遜這個從溫士堡附近農場來的少年,也在那裡。他待在一個角落裡,大部分時間不說什麼話。
伊諾克二十一歲時到了紐約,在那裡作了十五年的城裡人。他研讀法文,進了一個藝術學校,希望培養自己的繪畫才能。他自己心裏計劃要到巴黎去,要在大師們的熏陶下完成他的藝術教育,可是這計劃始終沒有實現。
是一個女人的事。大概是這樣發生的。他太幸福了。勢必有點兒東西,跑進他的世界里來。勢必有點兒東西驅策他走出紐約的房間,終其一生,做一個默默無聞的愚蠢的小人物,在俄亥俄州的一個小城裡,在晚上,在太陽落到韋斯理·莫耶的馬車行背後的時候,在大街上搖搖擺擺地走來走去。
他把錢給他的妻子,告訴她他不能再伴著她住在公寓里了。她號哭,憤怒,威嚇,但他只是瞪著眼睛對她看看,依然一意孤行。事實上,那妻子倒也不大在乎。她以為伊諾克稍為有點兒神經病,也有點兒怕他。看來確確實實他永遠不會回來時,她帶了兩個孩子住到康涅狄格的一個鄉村裡,她孩提時曾經在那邊住過。結果她嫁給一個買賣不動產的男人,也就心滿意足了。
伊諾克·羅賓遜和喬治·威拉德相遇於一個木篷之下,那木篷架在伏愛特貨車店前面莫米街的人行道上。莫米街是從溫士堡大街分岔出來的。他們從那裡一同走過雨水洗過的街道,向海甫納街區三層樓上老人的房間里走去。年輕的記者對此行十分情願。兩個人談了十分鐘之後,伊諾克·羅賓遜便邀他同去。這少年有點兒害怕,可是他平生從來沒有這回這樣地好奇。他聽見人家講過上百次了,說這老人有點兒神經錯亂,他竟跟他同行,他以為自己十分勇敢,頗有男子漢的氣概。起初,在下雨的街上,老人怪腔怪調地講著,竭力要講起華盛頓廣場的房間以及他在那房間里生活的故事。「你就會明白的,假使你用心聽的話,」他斷然說道。「你在街上走過我身邊時,我已經看到你,我就想到你能夠明白的。這並不難。你只須相信我講的一切,只要聽而相信,那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