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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向毛主席保證 @ 楊鳳良

第二部 向毛主席保證

@ 楊鳳良

俺這樣說行嗎?好,那俺就接著講。
不,同志們,向毛主席保證,俺可沒有別的意思。真的不是向你們討酒喝,哄你們是狗。好吧,既然你們想喝,俺就捨命陪君子。
馬上就要見到葛任了,俺很激動,一顆紅心怦怦直跳。為了不讓楊鳳良看出破綻,俺並沒有立即進去,而是像檢查工作似的,背著手,先在院牆外面轉了一圈。再回到校門口的時候,俺對楊鳳良說,楊將軍,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他一聽,一下子哆嗦起來。俺說,看問題應該一分為二,要看到成績,還要看到不足。俺這麼一說,他連忙請俺賜教。俺像趕蒼蠅似的,先把那幾個小狗日的攆到了一邊,才對楊鳳良說,是這樣的,你不該把小兒郎們趕回家,應該讓他們繼續上課,這樣才能迷惑住人。雞|巴毛,你現在這麼一搞,外人很可能會猜到咱們搞的是啥鬼名堂,這對開展工作不利呀。俺這麼一說,他就又開始篩糠了。俺一邊笑,一邊安慰他,說,請你放心,俺不會往上面反映的。他連忙點頭哈腰,說他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並沒有讓學生缺課,他另請了一位先生,學生們眼下正在鎮上的一個廟裡上課呢。楊鳳良還對俺說,他對外宣稱尤郁先生病了,暫時不能上課。俺說,好吧,亡羊補牢,猶未晚矣,但願不要鬧出啥事端。
楊鳳良要陪俺進去,俺擺了擺手,讓他在外面待著。請同志們猜一猜,為啥不讓他跟俺進去?猜不出來吧?嗐,從重慶出發時,俺就已經想好了,見到葛任的時候,要是葛任裝做不認識俺,那戲就好演了,因為俺倒過來就可以對楊鳳良說,楊將軍啊楊將軍,你這雞|巴人是怎麼搞的,逮錯了呀,這怎麼會是葛任呢?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https://read.99csw.com樹葉,雖說此人與葛任長得有幾分相似,可畢竟是兩個人呀。想到他可能會反駁,所以俺連對策都想好了。俺會這樣對他說,別說了,對葛任,剝了皮俺也認得骨頭。為了演好這個雙簧,不出啥差池,俺有必要先給葛任打個招呼。俺就對楊鳳良說,楊將軍,你先在外面休息一會兒,別為俺擔心,不就是個文弱書生嗎,手無縛雞之力,老子不會有危險的。怎麼樣,俺夠機智的吧?俺這麼一說,他果然信了,腳跟一碰,叭,給俺敬了一個禮,說,首長多保重。俺說,謝謝你的好意,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俺會看好自己的。俺點了一根煙,就進去了。
那會兒,葛任關在最裡面的一間屋。屋子倒是挺大,有一丈見方。俺進去的時候,葛任正在睡覺。屋裡很潮,牆根都長出了蘑菇。他躺在一個門板上,手中還握著一卷書。向毛主席保證,俺沒敢打擾他。在睡夢中,他可能也在考慮培養革命接班人的問題呢。俺在他身邊站了一會兒,心潮逐浪高啊。俺心裏說,看啊,為了革命事業,葛任都累成啥樣子了。葛任同志本來就瘦,這會兒更瘦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啊,看見他躺在那裡活像個紙人,俺就不由得鼻子發酸。俺從裏面出來時,楊鳳良趕緊湊過來,問俺怎麼樣。俺只好說,你看你急的!尤郁正在睡懶覺,啥也沒說。他要走開的時候,俺拉住了他,說,你也辛苦了,待會兒,老子多敬你幾杯。
到了大荒山,俺和楊鳳良照了read.99csw.com個頭,顧不上吃飯,就去見了葛任。那會兒是正晌午,是楊鳳良陪俺去的。你們猜一下,狗日的楊鳳良把咱們的葛任關到了啥地方?娘那個×,虧他想得出來,他竟然把葛任關在枋口小學,這不是故意往葛任的傷口上撒鹽嗎?為啥這麼說呢,因為小學還是人家的老丈人胡安出錢建的。那是在1934年,建的時候俺也忙乎過一陣,又是搬石頭,又是抬木樁,又是打地基,又是壘院牆。這麼說吧,直到現在,一看見那些小呀么小兒郎呀,背著書包上學堂,俺就會想起建學堂的情形。學堂建在白雲河邊,離小學不遠處,還有一個小湖。因為河上有一個水閘,所以葛任給那個小學起名叫枋口小學。是「東方紅」的「方」帶「木」字邊,意思是水閘。葛任這次來,又把房子修了一下。他本來打算在那裡好好地培養一批革命接班人,可狗日的楊鳳良卻把它變成了葛任的囚室。
去學堂的路上,俺對楊鳳良說,楊鳳良,上面派俺來,是因為俺是葛任的老朋友,在他面前能說上話,可以勸降他,好讓他為黨國效勞。楊鳳良聽了,連連點頭哈腰,是啊是啊。還說,正是考慮到這一點,他對葛任很照顧,沒有讓葛任難堪。俺說,這就好,俺會向上面反映的,讓他們知道你辦事得體。俺這麼一說,他又是上煙,又是點火。不,俺可不是向你們要煙抽。俺說的是楊鳳良給俺點煙。好吧,那俺就再接一根。俺這樣說行嗎?好,那俺就接著說。
同志們千萬不要認為,俺是因為和楊鳳良爭風吃醋,才說他不是好鳥的。他本來就不是好鳥。葛任在大荒山一帶出現的情報,就是他遞給范繼槐的。那一年他爹死了,他回福建長汀奔喪read•99csw•com。路過大荒山時,這狗日的想起了自己的老相好,就中途下了車,來到了白陂鎮。他的老相好是個開茶館的,給他生了一個小反革命分子。楊鳳良在白陂鎮住了三天,第四天早上,那個相好和兒子送他去車站。那個站叫尚庄車站,離白陂很近,騎馬也就是吃碗麵條的工夫。就在去尚庄的路上,他的兒子看到了葛任。那時候,葛任也正從尚庄回來。那個小狗日的一看見葛任,就跑了過去,向葛任鞠了一躬。那會兒,楊鳳良並沒有把葛任認出來,只是覺得葛任有點面熟。待葛任離去之後,楊鳳良就問他的相好,那人是誰啊,小雜種見了他變得那麼乖。那個臭婆娘說,這人姓尤,叫尤郁,是個教書匠。對,尤郁是葛任的一個化名。事情本來就這樣過去了,但湊巧的是,那一天,在尚庄以北幾十里遠的地方,有人把鐵路給炸掉了,要過幾天才能修通,楊鳳良只好在白陂鎮又住了下來。後來他就搞清楚了,尤郁就是葛任。他說,他當時高興壞了,因為他想起蔣介石曾懸賞一萬賞銀索取葛任的首級。他沒有立即將葛任打死,是因為他多長了個心眼:誰的首級越是值錢,就越是不能隨便砍掉,因為那人肯定是黨國爭取的對象。他想,要是擅自行動,他不但得不到賞銀,還可能丟掉小命。他趕緊向重慶方面報告了這一消息,並做好了在這裏長期住下去的準備。這裏俺要提前說一下,狗日的楊鳳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他還不知道,他認出葛任的時候,刀子其實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俺想拔腳就走,可范繼槐拉住了俺。他說,已經有人去了大荒山,那人叫楊鳳良。他要俺到了以後,先與楊鳳良接上頭,然後再做打算。雞|巴毛,楊鳳良也去了?九九藏書俺吃了一驚,想法一下子就變了。想,那人最好不是葛任,不然,俺可不敢做主把葛任放了。為啥呢,要是經俺手放走了葛任,俺在軍統就待不住了,地下組織就要遭到破壞了。俺對范繼槐說,將軍,你是否能派別人去。范繼槐說,為啥?俺順口胡謅,說俺和楊鳳良鬧過矛盾,無法精誠合作。范繼槐這個人,真他娘的有毛病,一下子來了興緻。他說,啥矛盾呀,說說看。俺眉頭一皺,計上心頭,繼續胡謅。說楊鳳良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俺好不容易弄了個女人,還沒弄幾天,就被楊鳳良弄走了,搞得俺一窮二白,啥也沒有了。哈哈哈,同志們俺這麼一說,姓范的就上當了。他不光信以為真,還倒過來安慰俺。他說,一窮二白,看起來是壞事,其實是好事。窮則思變,要干,要革命。一張白紙,沒有負擔,好寫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畫最新最美的圖畫。向毛主席保證,他真是這麼說的,哄你是狗。他還說,女人多的是,楊鳳良在大荒山有個相好,長得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來而不往非君子也,你可以和他展開勞動競賽,大幹快上,把她也弄到手嘛。
來到校門口,俺看見有幾個當兵的,穿著便衣在門口站著。雖然不知道老子的底細,但看到楊鳳良在老子面前搖頭擺尾,他們就知道老子是有來頭的,都慌著向俺行禮。俺揚了揚手,說,同志們辛苦了。他們連忙喊,首長辛苦了。俺接著對他們說,你們已經光榮地完成了自己的神聖使命,日後組織上定會嘉獎你們,現在,你們就放心地護送楊將軍回老家吧,老子提前恭喜你們升官發財。那幫狗日的聽了,一個個都高興得屁顛顛的,又是行禮,又是鼓掌,就差給俺磕頭下跪了。俺還當場拍了拍楊鳳良的馬read.99csw.com屁,給他灌了點迷魂湯。俺說,強將手下無弱兵啊,一看你的部下,就知道楊將軍治軍有方。楊鳳良的臉一下子笑成了一朵花。啥花,狗尾巴花。俺趁熱打鐵,宣布晚上設宴,為他們餞行。就在這個時候,共產主義的崇高信念像一團火似的,在俺胸中熊熊燃燒了起來。俺心裏想,不能考慮那麼多了,為了英特耐雄納爾能早日實現,俺得儘快把這幫狗日的全收拾了。只是因為想到了林副統帥的教導,小不忍則亂大謀,俺才沒有立即動手。俺想,眼下,首先得把戲演好,演足。
俺這麼一講,同志們就心中有數了。只要設身處地一想,你們就明白了,多年以後,聽到范繼槐要俺去大荒山見葛任,俺心中有多麼高興。雞|巴毛,一顆紅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對,俺前面說過,那會兒,范繼槐對俺說,你去了之後,首要任務是要搞清楚,那人究竟是不是葛任。還說,不是,那就把他放了;是,那就搞清楚他在那裡有何貴幹。他這麼說的時候,俺就想,最好是,這樣俺就能和葛任見上一面。當他交代俺,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要傷他一根汗毛的時候,俺心裏格格格笑個不停。蠢貨,真他娘的蠢貨!還用你說,俺當然不會傷他一根汗毛。
那會兒,俺連忙說豈敢豈敢。他說,雞|巴毛,你平時不是很厲害嘛,怎麼關鍵時刻就下了軟蛋?俺說,將軍,俺可不是要下軟蛋,俺的條件不如他,他比俺排場,天生討女人喜歡,俺爭不過他呀。范繼槐就給俺打氣,說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你這樣說,俺很高興。然後他就告訴俺,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他這麼一說,俺就想,狗日的楊鳳良也確實不是啥好東西,俺要真把那女人弄到手,也算是把她從水深火熱中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