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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OK,彼此彼此 @ 阿慶的工作彙報

第三部 OK,彼此彼此

@ 阿慶的工作彙報

阿慶的鼻子比狗都尖。還不是一般的狗,起碼是警犬。就在那天早上,我正要去見葛任,阿慶自己摸上了門。OK,他一進來,撲通!就給我磕了一個響頭。還把槍舉過頭頂,讓我拿他開刀。我聞到了一股酒味,臭烘烘的酒味,還有一股子洋蔥的味道。我這個人最討厭別人吃洋蔥。小姐,你喜歡洋蔥嗎?不喜歡?太好了,太好了。看來我們適合在一起生活。回到京城,你乾脆住到我的四合院算了。
你怎麼不向我彙報呢?我問他。他說,一到大荒山,他就準備向我彙報,可是楊鳳良把發報機都砸了。這麼說著,他再次跪了下來,說,他沒能光榮地完成任務,請領導從重處罰。我又問他,楊鳳良現在何處?他立即站了起來,用邀功請賞的口氣對我說,他想到我可能不得不到白陂來,為我安全起見,也為了替死去的兄弟報仇,他已經把楊鳳良幹掉了。「鮮花調」呢?我問他。他說,母狗不翹尾巴,公狗也不容易上去,楊鳳良墮落到這種地步,她也脫不了干係,於是他把她也除掉了。
對於他的一面之詞,我自然不能全信。但他醉醺read.99csw.com醺的樣子,還是贏得了我的信任。酒後吐真言嘛。話又說回來,不相信他,我還有別的辦法嗎?即便我當場斃掉阿慶,那也是於事無補呀。所以,當時我只能昧著良心表揚他幹得好,並說要把他的英雄事迹上報戴笠,給他請功。他給我敬了一個禮,說多謝長官栽培。唉,兩天以後,當我從白醫生那裡得知阿慶的真實身份,以及楊鳳良死去的真相時,阿慶已經逃走了。不,他沒有回重慶,不知道跑到什麼鬼地方了。但在當時,我對阿慶的表演不能不深感佩服。我不由得想到,他是故意喝了點酒來蒙我的。小姐,從一滴水中,可以看到太陽的光芒。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進一步確信,連阿慶這樣的人都能做出如此的英雄業績,蔣介石一定會完蛋,共產黨一定會勝利。怎麼樣,都讓我說准了吧?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講啊,講下去啊。我命令他繼續講下去。他說,有一天,他得知葛任關在枋口小學,就起了個大早,想去看個究竟。可他剛到門口,就被楊鳳良的手下按住了。阿慶反剪著手,重https://read•99csw•com新跪到了地上,向我說明楊鳳良的手下是如何折磨他的。他說,就在這時候,他看見了葛任。葛任在兩名衛兵的看守下,從鳳凰谷散步回來了。他想和葛任打個招呼,可楊鳳良的衛兵用毛巾捂住了他的嘴巴,都快把他給憋死了。他非常委屈地說,從小到大,算上這一次,他的嘴巴只塞過兩次毛巾。他的話勾起我的好奇心,我就問他上次是在什麼地方?他說是在杭州,有一次,他對別人說,葛任的父親是被左輪手槍打死的,葛任的岳父胡安不讓他亂說,就用毛巾塞住了他的嘴巴。這個小滑頭,在這緊要關頭提起此事是何居心?是要說明他與葛任一家的淵源,還是要說明他對葛任一家的不滿?你說錯了小姐,這可不是什麼一分為二的問題。按我的理解,他是想說明這樣一個問題:雖然葛任以前對我有恩,但我對他也不是沒有意見;OK,現在既然你已經大駕光臨了,你就看著辦吧,不管對葛任做出怎樣的處理,都跟我阿慶沒有關係了。姥姥!這小子鬼著呢。
我記得阿慶講完后,側身站在門邊,做出請的https://read.99csw•com手勢,讓我先走。他說他要為我保駕護航,帶我去見葛任。聽他的口氣,我能活著去見葛任,都是他的功勞似的。一匹馬站在路邊,我邊向馬走去,邊拽著白手套。可是,手套好像長到了手上,怎麼也拽不下來。姥姥!我這才發現,我的手心都是水,把手套都浸濕了。我該怎麼和老朋友見面呢?我突然意識到,我很可能錯怪了楊鳳良和阿慶,如果葛任願意走的話,無論是阿慶還是楊鳳良,都會放他走的。他之所以待在這裏不走,就是為了等著我的到來,共敘昔日的友情。一想到這裏,我的眼淚都流了下來。小姐,那是感動的淚水啊。我讓阿慶騎馬先走,先給葛任通報一聲,告訴他我隨後就到。可是,裝做爛醉的阿慶怎麼也爬不上馬背。我只好對我的助手說,小鬼,去扶他一把。哈哈哈,阿慶當時算是出夠了洋相。你從這邊把他扶上馬背,他就從那邊栽下來。最後一次還撞住了一塊石頭,腿梁都磕破了,血都滲了出來。
OK,先不講這個,還是來講阿慶。我當時就想,這小子一定沒有執行九盅全會精神。干我們這一行的,最九-九-藏-書忌諱的就是醉酒。酒後吐真言嘛,還有什麼比講真話更危險的呢?我皺起了眉頭,起來!一個軍人,一點也不講究軍容風紀,像什麼話?起來!他這才乖乖爬起來。他對我說,他沒能很好地完成任務,有愧於領導的信任。慢慢說,坐下來慢慢說嘛。他還是不敢坐,還是乖乖地站著,一邊揉著膝蓋一邊說,慘啊,被楊鳳良害慘了呀。小姐,你只要問一下我的秘書就會知道,我有個優點,就是特別關心群眾、關心下屬。我就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說,自從來到白陂,楊鳳良就沒有給過他好臉色,不但不配合他工作,而且處處找他的碴。剛來的時候,他想見見葛任,楊鳳良也不讓他見,連葛任在什麼地方,都不讓他知道。可楊鳳良呢,不但不遵守三項指示,而且把葛任在白陂的消息傳得到處都是。是嗎?都有哪些人知道了?我問他。他說,你想,讓宗布知道了,還能不泄密嗎?宗布是搞新聞的,比重慶電台還厲害,宗布要是知道了,普天之下還有誰不知道。姥姥!這些情況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它就像一根竹籤似的,一下子戳到了我的心口上。
我想聽聽他還會放出什麼屁來,就命令他暢所欲言。他說,回到白陂市(鎮),他就去找楊鳳良。楊鳳良呢,向他道了歉,說那是誤會。為顧全大局起見,他沒有和楊鳳良計較。但是,隨後楊鳳良就開始盤查葛任關在希望小學的消息,是誰透露給他的。查來查去,楊鳳良就盯上了一個叫邱愛華的人。邱愛華?邱愛華是誰?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我故意這麼說。阿慶就說,邱愛華是楊鳳良的手下,重慶人,精明能幹,也很正直,看不慣楊鳳良不務正業公然與「鮮花調」胡搞,與蔣委員長的新生活運動唱反調,楊鳳良就把他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要藉機除掉他。然後呢?我問。阿慶就說,當天晚上,他的一個部下巡邏回來,突然聽到有人在白雲河邊又哭又喊,龜兒子,你們不得好死。接著就是幾聲槍響,砰,砰,砰!他的部下把這情況向他彙報了,他連忙帶著人馬到外面察看。說到這裏,阿慶流了淚。他說,他來遲了,連邱愛華的屍首都沒有見到,只看到地上有一攤血。九-九-藏-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