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調換位置 二

調換位置

「伯特和里夫斯,」另外那個人說,用的是在沉思掂量的口氣,「那麼說他們也出海。他們也玩海狸啰?」
「哦,」那第一個人說,他也朝四周看了看,「他就是那伙人里的一個?」
「速度比打網球是要快一些。」另一個說。客人看著他,表情很開朗,很和藹,注意力也很集中。
「我說,這幾位朋友願不願一起——」他打住了。他像是注意到了什麼,他是在盯著他們的胸前。「哦,我說,你們是天上飛的。你們全都是。哦,好上帝!覺得好玩嗎,啊?」
牌桌邊上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鮑加特說:「我明白。每當你或是龍尼看見一艘船上有籃狀桅杆,你就贏對方一個海狸。我明白了。那麼艾爾根街是什麼呢?」
「是的,我見到過他們。」那另一個說,他們全都瞅著那英國小夥子。他站在酒吧前,在說話,他的聲音很響,也顯得很愉快。「他們全跟他一個樣兒,」說話的人接著說,「十七八歲吧。他們開起那種小艇,總是橫衝直撞。」
「整個蘇格蘭海軍的吧,反正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是的。」鮑加特說。
「哦,」客人說,「伯特和里夫斯不是軍官。」
「傑里。」鮑加特說。另外那人看著他。鮑加特把頭稍稍斜側了一下。「過來一下。」另外那個站起身來。他們走到一邊去了。「別捉弄他了,」鮑加特說,「我是認真https://read.99csw.com的,聽見沒有。他還是個孩子呢。你跟他那麼大的時候,你懂什麼?只知道準時上教堂做禮拜吧。」
「傑里。」鮑加特說。那客人一動不動。他低下頭去看說話的人,仍然保持著微笑,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黃顏色船屁股?」英國小夥子問。他不再微笑,但是他仍然是和顏悅色的。
美國人對看了下。「沒有海狸?」
「那是德國船。受管制的。亂跑的輪船。前桅上裝有索具,看上去有點像一根籃狀桅杆。欄木、纜繩之類的東西,我敢說是。我自己並不覺得特別像籃狀桅杆。可是龍尼說像。有一天就那麼叫開了。接著有一天他們開著它駛過內灣,我認為贏了龍尼一局。後來我們決定不再把它算在裡面。這下懂了吧,啊?」
「我真想在外面港口咬住他和他的龍尼,一次就成。任何一個港口。倫敦也行。而且我別的什麼都不要,只要一架詹尼。詹尼?不,用輛自行車和一對水上翅翼就行!我要讓他們看看仗是怎麼打的。」
「我們玩遊戲。拿籃狀桅杆作數,懂了吧。看見一根籃狀桅杆,那就是海狸!贏一局。不過,艾爾根街不再算數了。」九*九*藏*書
「啊。」他說,此刻他的聲音很清醒,很清楚,一點兒都不含糊,很悅耳,也很洪亮,因此房間里別的人都扭過頭來看他。「絕了。有威士忌,什麼?」他像條獵狗似的徑直朝角上的酒吧走去,中尉跟在後面。鮑加特已經轉過身子朝房間另一頭走去,那裡有五個人坐在一張牌桌旁。
另一個人抬眼看了看。「哦,我想我在鎮上見到過他。」他對那位來客打量了幾眼,「也許是因為他站直了所以走進來的時候我沒認出。通常都是見到這班哥兒們躺在地溝里的。」
「沒準在英軍有信息要傳給艦船時,」另一個人說,「他們僅僅是做出一個個副本,把小艇排成行,讓它們對著大船,每條小艇帶一個副本,把它們放出去。找不到大船就折回來沿著港口走,哪兒有碼頭就在哪兒登岸。」
「噓……」鮑加特說。
「是的。人不錯。好樣兒的。年齡嘛,大了點。人也太倔。」
一進汽車,他擠在兩個美國人中間馬上就睡著九九藏書了,很快很平靜,就跟嬰兒似的。不過,雖然去軍用機場只有三十分鐘路程,他們抵達時他也醒了,顯然精力很充沛,還跟他們要威士忌呢。等他們走進食堂時,他已經顯得相當清醒,僅僅是在燈光明亮的房間里眨了眨眼,他戴著他那頂歪斜的軍便帽,穿著那件扣子扣錯的短夾克,圍著條髒兮兮的絲巾,上面還綉有某個俱樂部的徽記,鮑加特認出那是家名牌寄宿學校的。這絲巾扭七扭八地纏在他脖子上。
第三個人迸出來一句:「鮑加特說你指揮一艘艦船。」
「反正我要讓他見識見識有些仗是怎麼打的。」鮑加特說。他看著那位客人:「他們參戰到現在已經三年了,可他的態度還像是個進城來尋找刺|激的二年級大學生。」他再次盯著傑里,「不過,你先放他一馬。」
「太倔?」
「哦,」提到網球的那個人說,「我明白了。你和龍尼開著船蹓來蹓去,玩玩海狸。呣。這不錯嘛。你們還玩過——」
他還想往下說什麼,可是此時那客人已從酒吧那邊轉過身子,朝這邊走來,手裡舉著一隻玻璃杯。他步子走得還算穩,可是臉紅紅的,眼睛很亮,他走近時說起了話,嗓門很大,也顯得很愉快。
「——還以為是什麼公平交易呢。『好玩』。」他的聲音此刻變得很尖,很刺耳,「『可是危險,對吧?』」
「我想今天上午把他帶去。讓九_九_藏_書他在前面坐哈珀的位置。他說他會使劉易斯機槍。說他們船上也有。他跟我說過的——說有一回在七百碼外打瞎了一台水道信號燈。」
「好了,你就放過他吧。他馬上就要走的。」
「好吧,反正這是你的事。說不定他比你還行呢。」
「閉嘴,」鮑加特說,「你這腔調跟自由貸款分子的沒什麼兩樣。」
「我說不上來,」鮑加特說,「我猜他們把小艇開來開去不光是為了玩兒吧。」
「比我行?」
「龍尼?」
當他們走近桌子時,只聽見那位客人的聲音又響亮又興高采烈:「……要是他先拿到望遠鏡,他就會湊到近處去看個明白,不過倘若是我先拿到望遠鏡,他就會把船繞開讓我除了煙柱之外什麼也看不見。這人脾氣很倔,倔極了。可是我們再也不把艾爾根街計算在內。如果你一不小心叫了她的牌,你就在自己的積分上丟了兩個海狸。不過只要龍尼沒記住也叫了她的牌,那我們就扯平。」
「倔得厲害。你簡直沒法相信。每當我們見到煙柱時只要是輪到我在用望遠鏡,他扭開船頭就走。總把船身藏得低低的。那就不會有海狸了。到昨天為止兩星期里讓我輸了兩局。」
「玩海狸呀。接下去你就能跟龍尼較量了。」
「他是統領哪支艦隊的海軍上將?」有個人問。
「當然。你見到過他們的。坐在馬路牙子上,你知道的,總是一邊一個英國佬憲read.99csw•com兵拽拉著他們的胳膊。」
「他們就干這種活兒?」第三個人說,「你是說,英國陸軍婦女輔助隊還附屬有一支男兵海軍輔助隊?老天爺,我參軍時真是投錯了門。這都怪招兵廣告寫得不清楚。」
「算不得是艦船。不過,謝謝你抬舉。也不是指揮。指揮的是龍尼。軍階比我高一點。年紀也大些。」
可是誰也沒有聽他的話。他們都在注視那個客人。「他們是小時工,」那第一個人說,「你在天黑后看到他們中的一個成了什麼模樣,你幾乎可以肯定此時是幾點幾分。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每天半夜一點鐘醉成那樣的人第二天居然還能看清一艘艦船。」
「你打算把他怎麼辦?」
「不過,我的國家可沒有打了四年仗,」傑里說,「我們來到這兒,花自己國家的錢,每小時都可能給打中,從事的甚至還不是我們的戰爭,而這些英國小鬼可能已經被德國人的鵝步踩了整整一年,倘若不是——」
「可是危險,對吧?」
「只怕沒那麼簡單吧。」鮑加特說。
「我尋思既然有兩位船長,他們沒準會想到給船屁股塗上黃漆或是什麼的。」
「是的,」有個人回答說,「好玩。」
那個說話的仍然盯著客人。「你和龍尼的船屁股塗上黃顏色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