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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換位置 三

調換位置

「它比一艘快艇大些,」他用他那充滿生氣和興趣的聲音說道,「我說,你們知道的。它不是一整團飛上去的。你們騙不了我。以前見過。它由兩部分組成:鮑加特上尉和我在一處;麥克和別一個在另一處。是嗎?」
「好的。」小夥子說。他們幫他鑽進服裝。「以前還沒上去過呢,」他說,聊家常般輕鬆地說,「准比從山上看得遠,是吧?」
「閉上你的嘴,麥克,」鮑加特說,「走吧。還要喝點兒咖啡嗎?」他看看那位客人,可是麥金尼斯替客人回答了:
鮑加特終於站起身。「來吧,」他說,「我們也給你弄套服裝。」他們走出食堂時,引擎聲變得相當吵——是一種空轉的雷鳴聲。沿著那條看不清的柏油路,是整整齊齊的一溜在半空吐著藍綠火花的黑影。他們穿過機場來到鮑加特的宿舍,那位中尉,麥金尼斯,正坐在行軍床上系飛行靴的鞋帶。鮑加特彎下身去扯出一套錫德科服九*九*藏*書,往行軍床上一扔。「把它穿上。」他說。
「別廢話了,我說,麥克,」鮑加特說,「走吧。」
「別朝外面,別朝舷外吐。」
「爬進去繼續再往前。」麥金尼斯說。
「哦,那是。」
「哦,那是。那我拿它怎麼辦?」他們的對話很輕,很簡短,很嚴肅,像陰謀家似的。
「當然。我們全都會的。在飛行的某個階段。這東西能讓你好過些。不過倘若仍然止不住。明白嗎?」
「得了,」麥金尼斯說,「你別取笑我了。」
「哦,那是,但願龍尼能等我。真好玩。不過挺危險,是不是?」
「別朝舷外?」
「禿鷹?」客人喃喃地說,「哦,我說。不如說像一艘快艇。空中飛的。我說,就是這樣。」
「在翅翼上?」英國小夥子說,「幹嗎把咖啡留在翅翼上?」
「全套都得換嗎?」客人說,「咱們得出去那麼久嗎?」
「他好像還滿會使機槍的呢。九_九_藏_書」鮑加特說。
「哦,我會不舒服?」
「頭朝下把貨出清。就行了。」
客人的聲音傳回來:「找到了。」
在地面上,站著鮑加特和另外兩個軍官。他們跑著奔來。「是朝西開的,」有個軍官說,「他還會知道哪邊是西?」
「你聽著。」麥金尼斯說。他的手往前伸;一件冰冷的東西胡亂地往英國小夥子手裡塞去——是只瓶子。「要是你覺得不舒服,懂嗎?就喝上一口。」
鮑加特回來了。「教他怎樣爬進前艙,行嗎?」他說。麥金尼斯讓他進入機腹的活板門。再往前,一點點升上去,是斜斜的機身,通道變窄了,得爬著才能過去。
客人把制服拿起來。「我說,」他開口說,「我說,龍尼和我還有自己的任務呢,明兒——我是說今天。你覺得要是我晚回來一點龍尼會不在乎嗎?沒準就不等我了。」
「啊,沒事兒,」英國小夥子說,「我敢說不會有事的。上頭讓龍尼九-九-藏-書決定何時出發,反正是。要是我稍稍晚一點他會等我的。」
「至少能看得更多,」麥金尼斯說,「你會喜歡的。」
「不是的。」麥金尼斯說。鮑加特不知上哪兒去了。「它是一整團飛上去的。像大雲雀,嗯?像禿鷹,懂了吧?」
「他會等的,」鮑加特說,「穿上制服吧。」
「喝下午茶之前能趕回來。」麥金尼斯說。他好像鞋子總也穿不好了。「答應你就是了。」英國小夥子盯著他。
「管軍火的軍士馬上就來,他會告訴你上沒上子彈。」
「他是個水手,」另一個說,「這你忘啦。」
「你應該什麼時候之前回來?」鮑加特說。
「說不定的,」鮑加特說,「穿上的好。在高空可冷了。」
「沒錯吧,是不是?」麥金尼斯愉快地說,「簡直是量體裁剪的。」他傴下身子,能聽到那人在快快地往前爬。「在頂頭處你會找到一桿劉易斯機槍,絕對錯不了。」他沖通道里喊道。
深夜read.99csw•com兩點鐘了,那個英國小夥子仍然說個沒完,他的聲音里充滿生氣,很天真也很悅耳。他在告訴他們,瑞士在1914年給寵得不像樣,他父親原來答應他十六歲生日時讓他去那兒旅遊,可是生日來到時他和家庭教師只好將就上威爾士去。不過他和家庭教師登山爬得相當高,因此他敢說——當然,對於在座任何一位有緣結識瑞士的先生他並無不敬之意——在威爾士大概也能跟在瑞士一樣登高望遠。「汗出得一樣多,氣也喘得一樣凶,至少是。」他又加上一句。在他身邊那幾個美國人圍坐著,比他風霜經歷得多些,頭腦清醒些,年紀也稍稍大些,他們以帶點兒漫不經心的驚訝在聽著。他們此刻已經站起來出去過,回來時換上了飛行服,帶來了頭盔與風鏡。一個勤務兵走進來,端著個放有一些咖啡杯的托盤,客人理會到他聽到外面黑暗中響起引擎聲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簡直像個狗窩嘛。」客人說。https://read.99csw.com
「不了。得來點兒更有用的。咖啡會在翅翼上留下一攤討厭的污漬的。」
「子彈上著呢。」那位客人說;話音未落槍就響了,很短促的一個短髮,幾個人喊叫起來,最響的來自飛機鼻底下的地面。「沒事兒,」英國小夥子的聲音說,「我開槍之前先對著西邊了。那兒什麼都沒有,除了海軍辦公室和你們隊部。龍尼和我去任何地方之前都這樣做的。我急了一點,很對不起。哦,順便說一說,」他又說,「我名叫克勞德。好像沒跟你們提起過。」
「但願他沒忘記這門手藝。」那頭一個軍官說。
「會吹回到鮑吉和我臉上來的,那就沒法看了。吧唧。玩完。懂了吧?」
他們重新穿過機場,朝那面吐火的牆走去。他們走近時,客人開始辨認出那架漢德利—佩奇的形狀與輪廓。它看上去像一節普爾曼車廂朝上斜插|進了一幢未蓋成的摩天大樓空架子的底層。客人一聲不響地看著它。
「明白什麼?那是。明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