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會兒。」南希說，「會爆好的。爆出來后很好玩的。」她坐到火爐邊上。油燈被擰高后開始冒煙了。

「噓！」南希說，「噓！你看，你看著我，我能修好它，這樣傑森就能拿它爆玉米花了。」她找來一根鐵絲，綁好了爆米花鍋。

「我要去告密。」傑森說，「是你們讓我來的。」

「別哭了。」她說，「別哭了。」可是他還是在哭。凱蒂從火里把爆米花鍋取了出來。

「這樣會不穩的。」凱蒂說。

「我沒有哭。」南希說。她的眼睛合上了。「我沒有哭。外面是誰？」

「我不知道。」凱蒂說。她走到門前，朝外面看去。「我們現在得走了。」她說，「是父親來了。」

「不想。」傑森說，「我想回家。」

「我玩得不開心。」傑森說，「你弄疼我了。你用煙熏了我的眼睛。我要去告密。」

「很穩的。」南希說，「你們看。你們幫我剝點玉米吧。」

「是的。」凱蒂說rｅad•9９cｓw•ｃom。南希看著凱蒂，接著她拿過爆米花鍋，打開蓋子，將燒焦的爆米花倒進圍裙，開始翻揀著。她的雙手又長又黑。我們注視著她。

「不會。」南希說，「馬上就要爆出來了。狄爾西會跟他們說你們在我這兒。我為你們家幹活那麼長時間，你們在我家玩，他們是不會在意的。就等一等吧，隨時都有可能爆出來了。」

「說起來，我們應該回家了。」凱蒂說，「走吧，昆丁。」

「沒事的。」南希說，「我會把它弄乾凈的。你們等一等，爆米花很快就要好了。」

南希看著玻璃燈罩上的那隻手，隨後緩慢地把手撤了回來。她站在那兒，看著凱蒂。那隻細長的手絞動著，好像手腕上拴著一根繩子似的。

「等一下。」南希說，「等一下。我能修好的。你們不想幫我一塊兒修好嗎？」

南希把壁爐里的火燒大了一些。「你們看，南希把手伸到火里去了。hｔtpｓ://rｅａｄ.９９ｃｓw.ｃｏｍ」凱蒂說，「怎麼回事呀，南希？」

「我不想聽故事了。」傑森說，「我要在地板上跺腳了。」

「回到油燈這兒來吧。」南希說，「我們會玩得很開心的。你沒必要現在就回家。」

「我想回家了。」傑森說，「我要去告密。」

南希看著傑森，說：「你可以拿著爆米花鍋。」她的手還在絞動著。那隻手又長又細又黑。

「有。」南希說，「還有。你瞧，這些爆米花還沒有燒焦，只要把它們——」

「你來幫幫我，傑森。」南希說，「你不想幫我嗎？」

「你把所有的玉米都放進去了嗎？」南希問。

「別那樣。」南希說，「不要開門。」她很快站起身，從凱蒂身旁趕過去。她沒有碰大門，也沒有碰木門閂。

「噓！」凱蒂說，我們都聽著。南希的頭已經轉向栓好的大門，眼睛里滿是紅色的亮光。「有人來了。」凱蒂說。這時，南希又發出了那個聲九九藏書音，聲音不大。她坐在那兒，俯瞰著爐火，雙手垂在雙膝之下。突然，大滴大滴的淚珠從她的眼睛里湧出來，從臉上流淌了下來，火光映在一滴滴的淚珠上就像火花一樣，最後從她的下巴上掉了下去。「她不是在哭。」我說。

「我想回家。」傑森說。

淚珠仍然從南希的臉上往下流。她在椅子上轉了轉身子：「聽我說。你跟他說吧，跟他說我們會玩得很開心的，跟他說我會照看你們，一直到明天早上，跟他說讓我陪你們回家，我就睡在地板上。跟他說我不需要再搭一張床鋪。我們會玩得很開心的。你們難道不記得了，上一回我們玩得多麼開心啊！」

南希看著我們，不再說話了。她看著我們。傑森坐在南希的腿上，傑森的腿從褲管里筆直地伸出來。「我覺得這個故事不好聽。」他說，「我想回家。」

「我不信很快就能好。」凱蒂說，「說起來，我們應該回家了。爸爸媽媽會著急的。九_九_藏_書」

「我不想幫你修。」凱蒂說，「真的太晚了。」

「這個故事很好聽的。」南希說，「比剛才講過的那個要好聽。」

這時，傑森的眼睛讓煙給熏了，他哭了起來，將爆米花鍋丟進了火里。南希拿來一塊濕布，幫傑森擦了擦臉，可他還是在不停地哭著。

「你沒有爆米花了嗎？」凱蒂問。

「我不喜歡爆米花。」傑森說，「我想吃糖。」

「我們做爆米花。」南希說，「我們做一點爆米花。」她從床底下拿出爆米花鍋，可是鍋已經壞了。傑森哭了。

「為什麼呀？」凱蒂說。

「我們玩點別的什麼吧？」凱蒂說。

「什麼故事呀？」凱蒂問。南希站在油燈旁，把棕褐色的手放在燈上。在燈光照耀下，那隻手顯得單薄而細長。

「你的手放在發熱的燈罩上了。」凱蒂說，「不覺得燈罩燙手嗎？」

「燒焦了。」她說，「你只好再拿一些玉米來了，南希。」

玉米也在床下。我們剝好後放進鍋中。南希幫傑森九_九_藏_書捧著鍋放在爐火上。

「好的。」傑森說，「要是讓我拿爆米花鍋，我就再待一會兒。凱蒂不能拿。要是凱蒂拿的話，我就想回家了。」

「我還知道一個故事呢。」南希說。她站在油燈旁邊。她的眼睛看著凱蒂，彷彿是在看鼻樑上平放著的一根棒子似的。她低頭看著凱蒂，可是眼神就是那副樣子，彷彿正在維持那根棒子的平衡。

「我們應該回去了。」凱蒂說，「除非還有很多好玩的。」她和南希回到油燈下。

「我有爆米花。」南希說。她看了看凱蒂，隨後又看了看傑森，隨後又看了看我，最後又朝凱蒂看去。「我有爆米花。」

「哎呀，我們吃不到爆米花了。」他說。

「興許我們真應該回家去了。」凱蒂說，「我敢打賭，爸爸媽媽正在找我們呢。」她從地板上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爆不了了。」傑森說，「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了。」傑森說，「我要去告密。」

「你為什麼不把燈擰小一點？」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