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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地走向她,他看她的樣子好像從來沒見過她一樣,眼神專註得可怕,當他靠她很近的時候,抓住了她兩邊的手肘,讓她和他的身體保持三十公分的距離,而且他還是一直注視著她。她被搞糊塗了,也沒有想到要說什麼。當她莫名其妙得快受不了的時候,他把她抱在懷裡,笑著說:「我想看看你的眼皮上下眨動的樣子,好像雨刷刷洗擋風玻璃。」
第二天早晨,她又在信箱里發現一封信,同樣是那陌生的筆跡。信里的內容不像九九藏書之前寫得那麼簡單輕便。她覺得像是長篇的口供筆錄一樣。「上個禮拜六,」這個人寫著,「九點二十五分,您比平常早出門。通常,我都會跟蹤您去搭公交車,可是這一次您卻走了相反的方向。您提著一隻皮箱,走進一家洗染店。老闆娘應該認識您,可能她還挺喜歡您的。我在馬路上的另一頭觀察她:她本來昏昏欲睡的臉,一下子突然變得有光彩,大概是您跟她說了什麼好笑的話,我聽見她的笑聲,被您逗https://read.99csw.com得發笑,我想我能看見她的笑里反映著您的臉。然後,您離開了,皮箱里裝得滿滿的。裝的是您的套頭毛衣、是桌巾,還是日用衣物呢?反正,您的皮箱給我的印象是,有某種人為的東西加在您的生活里。」他還寫到了她的裙子和她脖子上的珍珠項鏈。「這串珍珠項鏈,我以前沒看過。很漂亮。這種紅顏色把您襯托得特別好看。整個人明亮了起來。」
這封信還簽了名:C.D.B.。這讓她很詫異九*九*藏*書。第一封信沒有簽名,她總覺得這樣寫匿名信的態度可以說比較誠懇一點。一個陌生人向她致意,然後,立刻隱退。可是,一個簽名,儘管只是姓名的縮寫,卻表明了他有意要人家認得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可是一定避免不了:C.D.B.,她笑著念了幾個名字:西里爾-迪迪埃·布爾吉巴。夏爾-大衛·紅鬍子。
就像她第一次收到信的時候那樣,她不知道該拿這封信怎麼辦,猶猶豫豫的腳步老是重複著同樣幾個程序:她望著九*九*藏*書廁所里的沖水馬桶,準備把信丟到裏面去;她把信封撕成碎片,沖水把信封碎片沖走;然後她把信紙折好,拿回房間,放在她的胸罩下面。她在內衣衣櫃前彎腰的時候,聽見了開門的聲音。她很快關上柜子,轉過身來:讓-馬克站在門口。
她想著信里寫的內容:這個人應該是跟蹤她在街上走;「我像個間諜一樣跟蹤您」,他在第一封信里這麼寫;所以她應該看到過他。可是她一向不太注意周遭的人,那一天她就更不會去注意了,因為讓-馬克跟她https://read.99csw.com在一起。再說,那天是讓-馬克逗洗染店的老闆娘笑,而不是她,而且也是他提的皮箱。她又讀了一遍信里寫的:「您的皮箱給我的印象是,有某種人為的東西加在您的生活里。」提皮箱的並不是香黛兒,那皮箱怎麼會「加在她的生活里」?這個「加在她的生活里」的東西,應該是讓-馬克才對吧?寫這封信給她的人是想用一種迂迴的方法來攻擊她所愛的人嗎?然後,她以開玩笑的態度想象著她的反應很有喜劇效果:她還能夠針對一個想象的情人來護衛讓-馬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