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七部 邊界 8

第七部 邊界

8

「我想說的是,」揚回答,「當男人和女人做同一樣事情時,還是不一樣的。在男人是強|奸,在女人是閹割。」
揚確實不知道男人們單獨和一個女人相處時是什麼樣。出現了沉默,這時愛德維奇臉上露出怡然自得的微笑,這表示夜已經深了,而揚要在她的身體上轉動沒有膠片的電影帶了。
他最近碰見了帕斯卡爾,他對揚抱怨起芭芭拉。芭芭拉請帕斯卡爾去了她家。有兩個帕斯卡爾不認識的姑娘。他和她們聊了一會兒,然後芭芭拉招呼也不打,就到廚房找來了一個老式的馬口鐵大鬧鐘。她開始不聲不響地脫衣服,那兩個姑娘也開始脫。
「我只是想說,」揚回答,「強|奸屬於色情,而閹割則是對色情的否定。」
思忖片刻后,她補充說:「說來說去,做|愛並不那麼重要。」
很難說。儘管如此,火車上的年輕女子打量他的眼神還是充滿了疑惑和不信任,他甚至還沒有時間把鎚子舉起來就放下了。
然後,她用母性的目光看著他說:「不要以為所有的男人都像你一樣。男人們單獨和一個女人相處時是什麼樣九_九_藏_書?你知道嗎?」
人們所知甚少的是,面對這一目光,女人並不完全是束手無策的。她要是變成了物,那她就可以用一個物的目光來觀察男人。這就像是一把鎚子忽然長了眼睛一樣,它目不轉睛地觀察用它來釘釘子的工匠。工匠看見鎚子不懷好意的目光,失去了自信,一下子砸到自己的大拇指上。
揚喝一口酒,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很久以前,在我原來的國家,我們一些夥伴們編了一本集子,收入了各自情婦在做|愛時所說的話。你知道哪個詞出現得最多嗎?」
愛德維奇一無所知。
「古老且痴傻!同那些孝女的形象一樣痴傻!可是,如果女人們厭倦了按這樣的模式來做人呢?如果這永無休止的重複讓她們噁心了呢?如果她們想發明出其他的形象和其他的遊戲呢?」
他馬上忘記了他們的爭論,因為他剛剛領悟到更為重要的東西:對愛德維奇來說,肉體之愛不過是個符號,是個象徵行為,是對友誼的一種確認。
愛德維奇回答說她從不說。她為什麼要說自己不想說的話呢?「當一個女人說的時候,她說的就是。這一雄性格言一直讓我氣憤。這句話同人類歷史一樣的愚蠢!」read.99csw.com
這個詞。不這個詞被多次連續重複:不,不,不,不,不,不……姑娘來幽會,小夥子把她抱在懷裡時,她推開他說,這樣一來,在世界上最美的這個詞的紅色光芒映照下,愛的行為就變成了強|奸的小型模擬。甚至當她們臨近高潮的時候,她們也說不,不,不,不,並且很多人在達到高潮時大喊著。從那時起,這個詞對我來說就是個特別的詞。你也是,你也習慣說吧?」
夜有些深了,他們是在愛德維奇家裡,他們身前的桌几上放read.99csw.com著半瓶威士忌。她問:「你什麼意思?」
「可以理解,」愛德維奇說。
「她們目不轉睛地盯著我下面看,隨著秒針的疾駛,她們就放聲大笑起來!然後,她們就把我趕出來了!」
「我完全可以想象這些被捆綁、被打量的姑娘們,她們還是會興奮的。在相同的情況下帕斯卡爾沒有感到興奮,他被閹割了。」
愛德維奇溫柔地沖他微笑:「是的,並不那麼重要。」
這是鎚子決定閹割工匠的一種情況。
但是,對揚來說,工匠與鎚子的遊戲是越來越沒法兒進行了。女人的目光不善。她們破壞了遊戲。是不是到了這個年代,她們都開始組織起來,決定改變女人數百年不變的命運?要不就是揚老了,他看女人、看她們的目光已經有所不同?是世界變了,還是他自己變了?
愛德維奇拿起杯子,一飲而盡,氣憤地回答:「如果強|奸屬於色情,那就等於說所有的色情都是敵視女人的,那就該發明另外一種色情。」
這天晚上,他破天荒第一次敢於說自己累了。他在她身邊的床上躺下,像個心地無邪的朋友一樣,read•99csw.com沒有去放電影膠片。他撫摩著她的頭髮,看到在他們共同的未來的天空上,升起一道安然平和的彩虹。
工匠是鎚子的主人,可是鎚子要勝過工匠,因為工具清楚地知道自己應該怎麼樣被使用,而使用工具的人只是知道個大概。
愛德維奇笑了起來:「我覺得你這是在自尋煩惱。」
「是的,這是些愚蠢的形象,並且還愚蠢地重複著。你完全在理。可是,如果我們對女性身體的慾望恰恰取決於並只取決於這些愚蠢形象呢?當這些古老而愚蠢的形象在我們身上被毀滅的時候,一個男人還能夠和一個女人做|愛嗎?」
男人的目光已經經常被描寫到。據說,這目光冷漠地落到女人身上,如同在測度她、衡量她、評估她、選擇她,也就是說把她變成了物。
看的能力將鎚子變成了活物,但勇敢的工匠應該頂得住這一不遜的目光,鎮定自若地運力,把它再變成物。據說,女人就是這樣經歷著忽上忽下的宇宙運動:一飛衝天,由物變成造物;一落千丈,又由造物變成物。
之後,芭芭拉命令他也脫去衣服。他不想失去與兩個陌生女子做https://read.99csw•com愛的機會,就服從了。當他一|絲|不|掛的時候,芭芭拉指著鬧鐘對他說:「看好秒針。如果你一分鐘之內不能挺起來,就給我滾出去!」
「你的意思是說,閹割男人是可恥的,而強|奸女人則是一件漂亮事兒。」
「你知道,帕斯卡爾是個粗魯之輩,而我私下倒是對芭芭拉紀律嚴明的女子突擊隊懷有好感,」揚對愛德維奇說,「再說,帕斯卡爾和他的幾個哥們兒也對幾個姑娘做過類似於芭芭拉在他身上做過的一些事情。姑娘到了,她想做|愛,他們給她脫去衣服,把她捆在沙發上。那姑娘不在乎被捆,那是遊戲的一部分。可恥的是,他們什麼都不和她做,連碰都不碰她一下,只是仔細地打量她。那姑娘感覺自己被強|奸了。」
「可這歷史就在我們身上,我們無法避免,」揚反駁道,「女人逃避,自衛。女人給予,男人索取。女人包藏自己,男人給她脫下衣裳。這是我們與生俱來的古老形象!」
帕斯卡爾哀嘆:「你知道嗎?她們若無其事、漫不經心地脫衣服,就好像我是一條狗或者一個花盆一樣。」
揚豎起耳朵:「你覺得做|愛並不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