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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二

第二部

為什麼不呢? 她終於說。
您很喜歡落難的人,不是嗎?
很久以前嗎?
舞曲又一次終了。卡拉回來坐下。她感覺很熱。
我覺得義大利很美。 我說。
舞會進入高潮。很難擠出一條道來跳舞了,可大家不再為此抱怨。樂隊演奏得很糟。
一支舞曲終了。有人又要求演奏多次,於是我們跳了很長時間。
我不會放過一次跳舞的機會。
哦,不, 她說,似乎有點尷尬, 不僅僅是。
不,還不足一個小時。
我對您說過,沒有很確切的理由。
為什麼您看不上我? 我問她。
是啊, 她說, 特別是在地中海。
我們沉默不語了。對雅克琳的記憶,重又浮現在我的腦海。
這些統計表張貼在辦公室里。誰知道呢,也許有些人會感興趣。
是的。
她講述的語調有點像在背誦。她說:他三天前從法國軍隊的外籍軍團逃了出來。他剛剛在軍團里度過三年,沒有耐心再等剩下的兩年,就乘一隻小船開小差了——小船是他偷來的。
她笑了,頗為勉強。這攪擾了她跳舞的情緒。我們跳得很糟。
你該結婚了, 她對卡拉說, 別學https://read.99csw•com你兩個姐姐。你要儘可能快地結婚,然後你瞧吧。你不該像這樣變老。
她感到驚訝。哪怕是一夜,我想。於是,藉助于基安蒂酒的酒力,我第一次把她往懷裡稍微摟緊了一點。
您為什麼用過去時態講這些事。您在度假,不是嗎?
她笑了笑,離我的臉很近。
我想象了什麼?在茫茫大海上,埃奧洛說過,她那些水手該能滿足她的需要。我的手不抖了。在我的臂膀里,她婀娜的體態也不再令我難以自持。
不,是他離開了我。 她更加低聲補充說, 後天走,可以。
我沒有看不上您。 她說。
確切地說是今天早上,也可以說是吃午飯的時候。等到乳酪一上,這事就定了。
這話並沒有使我過分吃驚。她說得十分簡略,也許還帶有一絲倦意。
我不愛她,從來就沒愛過她。
不。確實不知他來自何處。 她補充一句, 也許我還是可以推遲到後天才走。
設身處地替我想想, 我說, 我受不了啦,無盡無休地抄寫,我受不了啦。我甚至不再有自己的筆跡。
在殖民部的身份登記九_九_藏_書處做事。我抄寫結婚證、出生證、死亡證。每抄完一份死亡證,我都洗手。於是冬季我的手就有裂口。
這取決於誰?
我很喜歡你。 她對卡拉說。
您很喜歡發出求救信號的人,是不是?
我有點醉了。
您離開他了?
卡拉想起心事,滿面通紅,說道:爸爸說結婚不容易,那麼挑選對象想必就更難了。
那得去取。 她說。
當然, 我說, 特別是在地中海。
您不和這個男人相處了?
給我講講直布羅陀水手。
她可能想了很多,確實如此,甚至跳著舞,她也沒忘了這事。
他因涉嫌殺人而被追捕。
如果她笑了, 我想, 她就會再待一天。 她笑起來了。
她從我的臂膀里掙脫,仔細觀察我。我承受住她的目光。現在,我連她的美貌也適應了。
這是一個同男人過一夜第二天就離開的女人。我想得到的就是這樣的女人,僅此而已。
確實, 她說, 您喜歡跳舞。
我從來沒殺過人。 我說。
是啊。還從來沒有人能解開這個謎。我個人所能注意到的,就是閏年申辦的出生證最多。我就此寫了一份報告,但九*九*藏*書沒被採納。
她對我莞爾而笑,沒有搭腔。
您有確定不移的時間表?
按照不同的年份,申辦的出生證有多有少嗎? 她問,直在笑。
她的臉也紅了,非常輕微,只有我發現了。她低聲說:聽著,必須是由你親自挑選。然後,你只要願意就行了。
幾年前。 她說。
她的目光從我身上閃過,接著又一次轉向卡拉。我卻一直在想離開了這個女人的男子。
您這麼喜歡跳舞嗎? 她問。
我的聲音在顫抖,但已不是出於害怕。我親著她的秀髮,說道:
我們再跳一會兒。 我說。
年終時,要統計申辦出生證的總數,制訂比較統計表。統計的結果很有趣。按照不同的年份,申辦的出生證有多有少,誰會相信呢?
玩得很開心。 卡拉說, 可我渴了,我想喝汽水。
在我昏昏沉沉的頭腦里,火車不再飛馳。我想得到她。這慾望正在我身上恢復,它來自遙遠的地方,來自我身體和記憶中已被遺忘的角落。
你會的。 她說。
這麼說也可以, 她說, 如您所說,我也相信這是理想的求救。 過了一會兒,她補上一句: 可以問您是做https://read•99csw•com什麼的嗎?
不, 我說, 可我們還是去跳吧。
人多極了,我好不容易才擠到吧台。我當場喝了一杯白蘭地,然後帶回兩杯,連同一杯汽水。卡拉一口氣喝完汽水,又去跳舞了。我們喝了白蘭地,也接著跳。
她由衷地笑了。哦,她真美。
怎麼,您丟棄了工作?
隨您。已經很晚了。
我去了吧台,帶回三杯基安蒂酒。我返回時,卡拉又去跳舞了。我喝了她那杯酒。
我去, 我說, 給我們拿兩杯白蘭地?
別怪我。 她說。
但這種事總還是知道一點的。
總之,這是理想的求救。 我說。
她的嗓音里有一種無限的柔情。這個女人的內心深處,想必也有一種無限的柔情。
你們把他接上了遊艇? 我繼續問, 你們給他吃了飯?
哦,您真美。 我說。
她勉強站起來,我相信,她本來是想繼續談話的。
哦, 卡拉脫口而出, 我可不會挑選。
我確信他有兩天沒喝水了,是不是?
我逐漸把她越摟越緊,連說話都感到費力了。
以後吧。 她說, 這是揮之不去的思念。
我渴了, 我說, 我去取些飲料。
我想到離開了這個read•99csw•com女人的男子。我不理解,不再說話。
您什麼時候丟棄工作的?
那為什麼他要應募入伍呢?
我一直以為她已明白,她卻沒有明白。她也一樣,不是一下子全都明白的。
這不容易, 她微笑著說, 必須有機會……這種機會我還從沒有沾過邊兒。 我說, 我八歲時用獵槍可能殺了一隻鴿子,僅此而已。
他可以說是個水手。 她說, 我們從遊艇上隱約看見他的時候,他正在直布羅陀海面的一隻小船上。他發出求救信號,我們把他接上了遊艇。事情就是這樣開始的。
她沒有笑。我使勁摟住她。
他為什麼發出求救信號?
超期了。
她笑了。
哦, 她說, 我一直不知道。
您呢,為什麼離開了那個女人? 她悄悄問。
任何人都能殺人, 她說, 這不是某些人的特權。
一小時后渡船該來接我們了。
我要您對我談談他。
必須這樣, 她微微一笑,說道, 哪怕只考慮潮汐問題。
我。
您要離開, 她說, 這真的使我難受。
那麼,您瞧,還得等會兒。我們還可以跳。
埃奧洛定了一個小時, 她用更低的聲音說, 我們到這裡有一個多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