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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三

第二部

是不是總得讓自己做點什麼?難道沒有一些情況可以避免嗎?
是的。我們不太知道拿他怎麼辦,就雇了他當水手。
她望著我,仍然一言不答。
可能吧。 她說——這一次我懷著那麼幼稚的羞慚感,差點兒又要把她帶走—— 可能我對他們有一種偏愛。
她沒搭腔。我跳不下去了,說道: 我想喝杯白蘭地。
我又上了那列火車,車廂內悶熱難忍,火車在黑夜裡飛馳,飛馳。這種影像已多次重現在我的腦際,但這次我卻無法將它驅除。我悄悄鬆開她。她看我一眼,說: 不必去想她了。
過了片刻。
我確信您喜歡茫然失措的人。
我試過什麼也不做。不行。末了還得讓自己做點什麼。
是很罕見,不過我能肯定。當時您認識他,也是在這艘遊艇上?
不管怎樣, 我重複說, 這還是很有趣的。這是一個離奇的故事。
不像您想的那樣。
什麼?
八年後,這樣的事能肯定嗎?
身份登記處就那麼可怕嗎?
吃這頓飯時,我https://read.99csw.com可能使她承受了很多傷痛。
我差點兒把她帶走,丟下卡拉。
你父親想必在等了, 她說, 必須走了。
在整個一支舞曲過程中,我們不再交談。我記不起曾對哪個女人有過這樣強烈的渴望。
只做這事。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
至於殺人犯, 她微笑著說, 這要便當些。是別人替他們做決定。您沒有任何打算嗎?
您說,在卡拉這個年齡,您在咖啡館里端過汽水?
卡拉用一種驚訝的神情望著我們倆,也許還帶了少許非難的意味,因為她曾看見我親吻她。她一定注意到了。
我豁出去了,對她說:
就是這同一艘遊艇? 我問。
舞曲一支緊接著一支,我們再也坐不下來了。我們站著,等它們重新開始。可是,舞曲一停下來,我們也就中止了交談,當下情況就是這樣。舞曲又開始了。
她在等。
她又沉默了很長時間。
不必再去想了。 她又強調說, 我真的認為不必九*九*藏*書再去想了。
此刻,火車裡很悶熱,我尤其在想這個。
不。我們還要再跳一會兒呢。 我說。
我又感到有希望了。
您在身份登記處待了很久嗎?
確實, 她說, 我們幹嗎不走呢?
她感到驚奇,接著發出一陣低聲的狂笑。她說: 沒有許多露天的職業。
她大概看出我的激動。她沒搭腔。我不再敢看她。我又說:一艘船上沒有那麼多的門把手好讓一個人去擦拭嗎?
找他嗎?
一點都不明白。我不得不很吃力地向她解釋原因。
明白了。 我說。
我也一樣,不時要休假。
我已經忘了。 她說。
那麼在這裏呢?您做什麼,在找他嗎?
確實如此。您還不可能知道。
她很關切地說:
毫無打算。我丟棄身份登記處才幾小時。
可不可以也問問您是做什麼的嗎? 我問。
您知道,我這是說說玩的。
我喜歡待在室外。
她轉眼就不見了。她目送她走遠。
您應該明天起程。至於銅器的事,那是因為我有點喝https://read.99csw.com多了。您必須忘了我說的話。
一支舞曲終了。卡拉汗津津地回來。電唱機停了五分鐘沒放送音樂,就像永無盡頭似的。我想要她忘了銅器的事。
這種銅器,即使有人提供我去擦,我也不會接受的。我喝得太多,一喝酒,我就會說出諸如此類的話。
現在,我一直在親她的秀髮。康迪達在看我們。卡拉也有所覺察。我不在乎。她也一樣,顯得並不在乎。
誰沒經歷過這種事呢?
她明白為什麼您要離開她嗎? 她過了一會兒問。
他呢?他讓自己做什麼?
我們停止跳舞。她去找卡拉。
不。 我說, 我一向老老實實,按時度我的假。相信度假,就像相信天老爺。 我補上一句: 請您忘了我剛才所說的話。
她笑了。
今天上午吃午飯時,她很生氣。
您覺得我茫然失措到了這個地步嗎?
有海上的作業。 我說。
您肯定不會再回去了嗎?
我尋找一個人, 她說, 我旅行。
肯定。
沉默片刻后,她補充說:
是啊九_九_藏_書,我父親在比利牛斯山區開了一家兼售香煙的咖啡館。十九歲時,我應聘到這艘遊艇上當什麼酒吧女招待。一種少女才有的念頭。卡拉就可能有這樣的念頭。
她思索了一會兒。
不錯, 她笑著說, 不過這也是一門技藝。
既然那麼可怕,為什麼待了八年?
她那開心的微笑想必同十六歲時一樣。
八年。
接著,她用一種截然不同的口氣說:在卡拉這個年齡,我擦過銅器,也給人端過汽水。
你還渴, 她對卡拉說, 去取汽水吧。
不都是。比如銅器,人人都會擦拭的。
我不搭腔。她把聲音壓得相當低,補充說:要是您願意,我們可以去船上喝點什麼。汽艇就在海灘小浮橋邊上等著。
不願意?
就是這同一艘遊艇。 她回答,隨即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 您瞧, 她補充說, 讓您想到哪兒去啦。
誰知道呢?可能,咱倆彼此相像。
不怎麼覺得,再說,這對我有點無所謂。不,是今天上午喝開胃酒的時候,我不知為什麼……
這是我們第一回九_九_藏_書坐著談話。我相信她已忘記銅器的事。
是的。
再跳一個舞, 她說, 我們就把她送回去。
我們這就走吧。 我說。
在她這個年齡,我也給別人端汽水。
人總是誇大其詞。
我們停步不跳了,擠出一條通道走到吧台。我們喝了白蘭地,彼此無話可說。那酒很糟。我不再看著她。我們又去跳舞。
她不做聲了,然後又問:
您只做這事?
我去吧。 我又說。
不, 卡拉說, 我慣常跑堂兒,再說在這兒照樣做很有趣。我跑得比您快。我也拿兩杯白蘭地?
她的口氣略帶責怪的意味,但依然很關切,溫情脈脈,還從沒有女人像這樣對待過我。
不管做什麼,都該不時休假。 她說。
那您打算做什麼呢?
舞曲又開始了。
這事我從來沒想過。
可她什麼也沒明白。 我說。
這很有趣, 我說, 不管怎樣,這還是很有趣的。
我離開了她, 我說, 就因為什麼都不會使她茫然失措。咱倆彼此相像。
問得對。由於怯懦。
不過…… 我說。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