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媽媽的面前說。」溫特沃斯說。

他們不見了，瞬間就變成了一團模糊的藍色和紅色。

聲音和閃爍都停止了。威得韋克斯女士站在那裡，呆望了一會兒，然後說：「最終，你戰勝了女王。不過我想，你得到過幫助。」

就在她開始給黃油定型的時候，她發覺門口有個影子，於是她轉過身。

蒂凡尼發現了一句非常有用的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這全都是一場夢。這全都是一場夢嗎，我無法確定。

「是我，女主人。沒有中等身材的喬克大但是比小喬克喬克大，女主人。」這個小精怪從水桶後面出現了，他補充道，「羅伯說，我們應該再照看你一小陣子，還要謝謝你的禮物。」

「嗯，我希望我——」

「什麼？女王已經走了？哦……唔……這位女士是奧格夫人——」

「對了，威廉說只要我用鼠笛吹，我應該很不錯的。」這個小精怪說，「還有……嗯……」

她把眼睛閉上了片刻，她的心在怦怦地跳，然後她用黃油棒指著一個空桶。

蒂凡尼轉過身面對著他，她的兩隻手裡都拿著黃油棒。

我們從來都不索取報酬，她想。再說，這全都是她的秘密。沒有別人知道小小自由人的事。無可否認的是，溫特沃斯已經喜歡在腰上圍著桌布，在房子里跑來跑去地嚷著「小小人！我要用靴子把你打倒」了。阿奇太太看到他回來，都高興壞了，他還說了糖果以外的話，這也讓她非常開心，至於他說的是什麼，她沒有太留意。

「很有幫助吧？」蒂凡尼說。

「是嗎？」羅伯·無名氏說。他朝地平線望了一眼，「好吧，你們聽到凱爾達的話了，弟兄們！我們可能只有半小時的時間，把它賣給什麼人吧！准許我們去嗎？」他對蒂凡尼補充了一句。

「裝得滿滿的水桶？」

「小小人全都走了。」溫特沃斯傷心地說，跟著沉默了一會兒，「天啊，全都走了。」

……乳品間、農場、開闊的田野、變得昏昏欲睡的丘陵地都籠罩在熾熱的仲夏陽光下，成群的羊緩緩地移動著，像綠色天空中的雲朵一樣飄蕩在長滿矮草的草地上，牧羊犬時不時地如流星一般地從草地上越過。

「這就對了。」威得韋克斯女士說。

「是，那我就留著了。」哈密什說，「瞧，那是什麼？哦，是的，你有客人來了，我看到他們在山谷的上面。往上看。」

「怎麼？」奧格夫人問。

她能看到遠處噼啪菲戈人的土丘。他們已經成了有點讓人費解的記憶，而她幾分鐘之前還看到過他們。可他們已經不見了，似乎從未在這兒出現過。

這麼說……長著一張胖臉的羅蘭成了英雄，對嗎？而她簡直就像是一個摔斷了腳踝骨的公主，一直昏迷著？這太不公平了！

「我能做優質的乳酪。」蒂凡尼說。

「唔。」威得韋克斯女士說。

「你幹得很不錯。」他說，「我們為你感到自豪。你的奶奶也是如此。記住這些。你不會沒人喜愛的。」

「它是一隻巨型的槍烏賊。」吟遊詩人威廉說。

「那麼，就在乳品間照看我吧。」她說，「不許暗中監視！」

「他們是什麼人？」羅蘭咕噥著坐了起來，抱著頭。

「早上好。」另一個掃帚上的人說，她正在用力地扯著她的黑色長裙，裙褶下的鬆緊帶發出嘣嘣的聲音，「上面的風把它吹成了這個樣子，我不介意告訴你！」她是一個矮胖的女人，一張快樂的臉像儲存過久的蘋果；當她微笑的時候，她臉上所有的皺紋都挪位了。

「那就是說——？」

波濤下的大地。

「唔……還好……」

「哦，可以，我想可以。不過——？」

蒂凡尼確信自己聽到了，剛剛好能聽到，就在屋頂上有人說：「唉，天啊，真是一個流鼻涕的小孩……」

羅蘭的嘴張開后又閉上了一會兒。

「這不要緊。」蒂凡尼說，她又拿起了黃油棒。

「說得好。」她挺起身來，她的目光直視著蒂凡尼，「我是沒有權利問你。這是你的領地。請原諒我們來到這兒。我向你表示尊敬，因為你反過來也會尊敬我。」空氣似乎一下子凍住了，天空也開始變暗了。接著，威得韋克斯女士繼續往下說，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不過假如有一天你願意告訴我的話，我是很願意聽的。」她用親切的聲音說，「而那些看上去像麵糰做的怪物，我也很想知道它們更多的情況。我以前從沒碰到過它們。你的奶奶聽上去倒是我很願意遇到的人。」她又挺了挺身子，「與此同時，我們最好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

她小心地從袋子里把「羊專用搽劑」掏出來，悄悄地把它推進黑暗中。

「啊，不會的，女主人。」沒有中等身材的喬克大但是比小喬克喬克大緊張地說，然後他咧開嘴笑了，「菲奧就要成為靠近銅頭山的一個部落里的凱爾達了。」他說，「她還請我作為吟遊詩人一同前往！」

到了第三天，天下起了雨。蒂凡尼走進了廚房。廚房裡一個人都沒有，她把瓷牧羊女從架子上拿下來。她把它放進一個袋子里，悄悄地從家裡溜出去，往丘陵地跑去。

「不！」蒂凡尼趕緊說，「千萬不要。」她拿起了黃油棒。「你把他留給我吧。」她微笑著補充說，「一切都交給我吧。」

「小小人。」溫特沃斯說，「天啊！想睡覺。」

他著陸了，原來是蒂凡尼https://read.99csw.com的一條褲子，一條帶有玫瑰花|蕾圖案的長褲，落在了他的頭頂上。

她又揮了揮手，聲音又響了起來。

在油光閃亮的黃色表面，有一個凸月，一個騎著掃帚的女巫翱翔在月亮的前面。

吧嗒吧嗒吧嗒……

她又揮了揮手，聲音又響了起來。

她很快將黃油抹平了，把她昨天做的印拿起來。她用木匠布洛克先生給她的一塊蘋果木，很仔細地雕刻了這枚印。

「癩蛤蟆怎麼樣啦？」蒂克小姐問，她倒問起了問題。

「這一切都像……是一個夢……」羅蘭說，「我記得……海，還有我們在跑，我把一個裝滿了小人的堅果劈開了，我在一片都是陰影的大樹林里打獵——」

他的腳步聲消失以後，蒂凡尼說：「好吧，誰在這兒？」

「這真像是故事。」蒂凡尼說，「好吧。我明白了。這兒就是學校，不是嗎？在這個具有魔力的地方？這個世界。就在這兒。你們看過以後就知道了，你們知道小精怪們把這個世界看作是天堂嗎？我們只是沒有看到。魔法不是學來的。完全不是。這隻跟你是怎樣的人有關……是天生的，我是這樣認為的。」

「怎麼啦？」蒂凡尼問。

接著她又做起了乳酪……

「你看，我並沒有……我的意思是，我並沒有向別人說謊。」他脫口說了出來，「可我爸爸卻想當然地認為我是一個英雄，我的話他都聽不進去，就連我後來告訴他如何……如何……」

又一天過去了。

「看，我就知道你是……是……」羅蘭開始說，他的臉變得越來越紅了。

不，這全都是真的，她對自己說。我一定要記住。

她聽到了音樂聲，聽到了說話聲。可是等她朝暗處仔細看的時候，突然一切變得無聲無息了。

她把它蓋在黃油上面，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它拿開。

當他從馬上跳下來的時候，蒂凡尼聽到了自己身後傳來微弱的嘎吱聲。她看到爸爸又哭又笑的樣子，感到很意外。

「除非你願意。」奧格夫人說，她站起來。

「我們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蒂凡尼說。

「我試過了。」羅蘭說，「說實在的，我確實試過了。」

「對，沒錯！」蒂凡尼很認同。

「喂，咯咯。」溫特沃斯說。

「作為噼啪菲戈人的凱爾達，你肯定要跟他們當中的一個結婚，對吧？」奧格夫人天真地說。

「我用不著不|穿衣服跳舞，對嗎？我只是聽到過傳聞——」

「有小小人嗎？」他說。

他看著她，他的臉比平時要紅。他緊張地擺弄著手裡那頂昂貴的帽子，就像羅伯·無名氏一樣。

「沒有。」

「哎呀，我們跑得很快。」羅伯·無名氏說，「何況還有力量強大的燈塔。當然，水也漲得很高。」

「好的。」蒂凡尼說，她開心地咧開嘴笑著。美妙的時刻很快就過去了，可她還有好多問題要問：「好的！可是，嗯……」

「那她還會回來的。」羅伯·無名氏說，「她極為愚蠢，她就是那種人。她在做夢方面很聰明，我要向你承認，但她的頭上沒有腦子。」

「那是我最好的一條褲子。」蒂凡尼感到很疲倦，「你是不是從我的晾衣繩上把它偷來的，是不是？」

她可以走到土丘那兒，看看是否能夠找到那個大洞。可是說不定那兒根本就沒有洞？就是有的話，洞裏面會不會只有兔子呢？

威得韋克斯女士看了蒂凡尼一眼，這一眼看穿了她的頭腦，一直看到了另一邊大約五英里的地方。接著她朝那些石頭走去，一隻手揮了揮。這是一個奇怪的動作，有點像在空中扭動，但這個動作立刻留下了一道發光的線。周圍響起了一種聲音，一種和弦的聲音，彷彿各種各樣的聲音是同時發出來似的。然後突然變得一片寂靜。

「別用你的袖子擦鼻子！我給過你一塊手帕了。回來的時候，看看你能不能帶一整根木頭回來，行嗎？」

不，她不能告訴任何人。別人不會相信她的，說不定他們還會去那兒，往小精怪的土丘里捅呢？她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女士！」另一個女巫厲聲說著也從掃帚上爬下來。

「——天啊的話。」溫特沃斯咕噥著。

「是的，我是得到過幫助。」蒂凡尼說。

吧嗒吧嗒吧嗒……她平靜地把黃油拍打成形時，羅蘭一直盯著肥厚油膩的黃油。

「對，我不介意。」蒂凡尼說。

「我們不能說的是什麼話？」蒂凡尼問，「我們不能說——」

「很好，等我們幹完了這些事情，我們就有時間到下面的河邊去了。」

「是的。」

自從蒂凡尼回到家后，她連一個噼啪菲戈人都沒見過。

蒂凡尼把手抬到了頭上。開始她以為那兒什麼東西都沒有，但隨後她就碰到了……什麼東西。它更像是在空中的一種感覺；要是你沒想到它在那兒，你的手指就會直接穿過去。

「聽上去像我爸爸！」

「把發生的事情告訴威得韋克斯女士——」蒂克小姐剛要說。但這位女巫舉起了一隻手，蒂克小姐立刻打住不說了。蒂凡尼現在更加肅然起敬了。

她伸出一隻手來，繞著蒂凡尼的頭髮在空中畫了一個圈，然後她把手舉過頭頂，同時食指微微地動著。

「你是打比意，對不對？」蒂凡尼說。

「你們是如何從巨浪中逃出來的？」她問。

「這兒是不是我上女巫學校的地方？」蒂凡尼說。

「她的意思是比九-九-藏-書喻。」蒂克小姐咕噥道。

「你走吧！」蒂凡尼命令道，她揮手把他趕走了。

「不過，這肯定都是夢中的寶物，對吧？」蒂凡尼說，「精靈世界的金子！到了早晨它就會變成一堆垃圾的！」

「可是……可是你是怎麼做到的？」蒂克小姐問蒂凡尼，「這裏全都是白堊地！你在白堊地上成了一個女巫？怎麼會？」

「對不起，威得韋克斯女士。」蒂克小姐說，「她們是非常、非常好的女巫。」她小聲對蒂凡尼說，「我非常幸運地找到了她們。她們是這一帶山區受人尊敬的女巫。」

「嗯。」蒂克小姐說。

她又微笑了，這是阿奇奶奶式的微笑。事情總有一天會不一樣的。

「心思？不。」威得韋克斯女士說，她爬到了她的掃帚上，「是臉。過來，小姐。」

「你肯定嗎？」羅蘭帶著關心的神情問。

威得韋克斯女士的眼睛睜得滾圓。奧格夫人快樂地咧著嘴笑：「啊，那個做法的確有可取的——」她剛要說。

「比意？」奧格夫人說，她的腦門都皺起來了。

「誰知道呢？」這位女巫說，「實際上它是一頂尖頭帽。不會有人知道它在那兒的。它會是一種安慰。」

「有一頭的『頭』，你們這些小小小小人！」溫特沃斯大叫起來，他腦子清楚得不得了。

威廉禮貌地咳嗽了一聲。「大浪把裝滿了寶物的沉船拋了上來。」他說，「為了一點小小的戰利品，我們耽擱了一下……」

「如果這是我的麻煩，我來擺脫它。」蒂凡尼說。她本來想說的是：是的，是的！我是需要幫助！我不知道我爸爸到這兒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男爵或許已經氣壞了！不過我不想讓她們覺得我不能處理自己的問題！我應該能應付！

「是的，我不會太久的，行嗎？你到了農舍后把他放下來。告訴我父母，我馬上就下來。告訴他們我很好。」

她們聽到了遠處的蹄聲。威得韋克斯女士以驚人的速度從掃帚上跳下來，雙手緊緊地抓著它，從草地上跑了過去，裙子在她的身後鼓了起來。

蒂凡尼的媽媽一直堅持讓她睡覺，儘管現在是大白天。其實，她並不介意。她累了，她半睡半醒地躺在被子下美好的粉紅世界里。

「出什麼事了？」

她停了下來，放下黃油棒，用一個非常乾淨的指尖，在黃油的表面劃了一道曲線，又劃了一道和它相碰的曲線，所以它們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波浪。她沿著它們在下面劃了第三道，這是一條直線，代表著白堊地。

「哦，是的，是有幾條鯊魚。」羅伯聳了聳肩膀說，「裏面還有章魚——」

等到她成為遠處的一個小點時，蒂凡尼的爸爸騎著農場里的一匹馬出現在山脊上。他甚至沒來得及把皮鞋穿上；大湯盤那麼大的大片泥土隨著馬蹄飛濺起來，（直徑也許有十一英寸。這一次蒂凡尼沒有量過。）每隻馬蹄都裝著蹄鐵，一口一口地咬在草皮上。

「沒人會相信我的。」蒂凡尼說。

女巫又揮了一下手。這下響起了另一種尖厲、複雜的聲音。威得韋克斯女士突然轉過身，盯著遠處像丘疹一樣的小精怪的土丘。

她是凱爾達。她有責任。

「他們把木頭箱子里也裝滿了。」蒂凡尼說。

「不要說那種話。」奧格夫人說，「也就是說，劇院里才說那種話。再見了，蒂凡。我們會再見面的。」

「它隨著小小自由人去生活了。」蒂凡尼說，「原來他以前是個律師。」

等到又剩下她自己的時候，她繼續做著黃油……吧嗒吧嗒吧嗒……

「不，你用不著那麼做！」威得韋克斯女士厲聲說，「沒有糖果做的農舍，用不著咯咯地叫，用不著跳舞！」

「女王走了。」她說。這個回答似乎適用於這個問題。

蒂凡尼走開了，她聽到微弱的音樂聲又開始了。

已經閉上了眼睛的羅蘭點了點頭。

「我爸爸擁有這個農場！」羅蘭說，隨後他就意識到他說的聲音太大了。

我估計你試過了，蒂凡尼想。可是你不太聰明，而男爵當然是個沒有「第一視力」的人。他看到的世界只是他想看到的樣子。

不過你必須一點點開始，像橡樹林一樣。

「你的頭腦里已經有很多東西了。那並不是說，它們都不是真實的。最好別問我太多的問題。」

「對不起，你說什麼？」蒂凡尼問。

哈密什從天空中翻滾著落下來時，蒂凡尼急急忙忙地站起來。接著——在他的上面，一個像氣球樣的東西鼓了起來，像蒲公英的種子一樣，於是下落變成了輕輕地飄浮。

「幾條鯊魚也被卷進來了。」沒有中等身材的喬克大但是比小喬克喬克大說。

蒂凡尼沒有馬上回答。

「你看，關於……嗯，所有的……關於……」羅蘭開始說。

「哦，是的。等到她們再比我大一點的時候。」

這位瘦女巫猶豫了片刻，然後說：「我們照看著……邊界。有很多人們不知道的邊界。生與死的邊界、這個世界與另一個世界的邊界、黑夜與白天的邊界、正確與錯誤的邊界……它們需要照看。我們照看它們，我們守衛著林林總總的事情。而我們從不索取報酬。這一點是非常重要的。」

她嘆了口氣。她很喜歡那些花邊，可她用不著留ｒeａd.9９csｗ•ｃoｍ著那些沒有用的東西。「我想，你最好留著它們吧。」她說。

「唔，是的，只是暫時的。」蒂凡尼說。

阿奇奶奶會怎麼做呢？

「啊，對，它跑得非常快。」傻伍萊說。

「是的，我爸爸說它會讓——」

不過吟遊詩人威廉停留了片刻。他向蒂凡尼鞠了個躬。

「是的……我的意思是，不！他說，他說，他說有我在場真是你的幸運，他說——」

「也許會有。」她說，「不過他們大概很忙。他們要去找另外一個凱爾達，而且……反正，他們就是很忙。我想是這樣的。」

「人們給我們東西，記住我們。人們對女巫可以是非常慷慨的。」奧格夫人高興地說，「在我們村的那些『烘烤節』里，有時候蛋糕壓得我簡直動不了。我總會有很多邀請，但願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人們喜歡看到一個快活的女巫。」

她又揮了揮手。又響起了聲音。

「怎麼啦？」

「嘿，你到哪兒去啦？」羅伯·無名氏喊，他生氣地望著她，「我們還沒來得及給律師好的證據，轉眼你和女王就不見了！」

「真的有東西在那兒嗎？」她問。

「說得太好了。」威得韋克斯女士說，「你很有眼光。不過魔法也是可以學的，你會學會的。這不需要多聰明，要不然巫師也干不好。」

噼啪菲戈人捧出了漂亮的珠寶和許多大大的金幣。

他轉向她，臉色煞白。「沒人會相信我的話……」他結結巴巴地說。

天上又有兩個東西，比禿鷹大，它們高得已經在陽光的直射之下了。蒂凡尼看著它們盤旋著越來越低。

當蒂凡尼把兩根黃油棒放下去的時候，發出了兩聲小小的、但卻出奇響亮的咔噠聲，她轉過身。

「啊，滿地的雪。」她又揮了揮手，聲音又響了起來，「一個女王。」她又揮了揮手，聲音又響了起來，「戰鬥。」她又揮了揮手，聲音又響了起來，「在海上？」她又揮了揮手，聲音又響了起來，揮手，聲音……

「這一點你全都知道，珀西皮卡齊婭·蒂克。」威得韋克斯女士說，「這些山坡的骨骼是燧石。它堅硬、鋒利而且很有用。它是石中之王。」她拾起了她的掃帚，然後朝蒂凡尼轉過身去。「你覺得，你會有麻煩嗎？」她問。

它們是掃帚。

「雞。」蒂凡尼嚴肅地說。

「乳酪？不過你……你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羅蘭突然叫了起來。

「這兒的女孩不是作為女僕開始工作的嗎？」奧格夫人說。

「唔。」

「你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對吧？」她說。

「做夢真是非常有趣的事情。」蒂凡尼小心地說。她站起來，心想：我一定要在這兒等一會兒。我不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但我就是知道。也許我知道，也許都忘記了。但我一定要等某樣東西……

「祝賀你！」

「我明白了。羊專用搽劑？」

一天過去了。

蒂凡尼點了點頭。模糊的感覺沒有了，完全清醒的時刻也像夢一樣地消失了。不過我必須記住那不是一個夢。

「我們不能在——」

「雞。」溫特沃斯順從地說。

水桶模糊起來，然後是嘩啦的水聲。水從水桶的邊上滴下來。

「嗯……哦，是啊，好吧，謝謝你的提醒……」

「這位，」蒂克小姐說，「這位小姐——」

「可這不公平！」

羅蘭目瞪口呆地看著水桶。蒂凡尼對他露出了最甜蜜的微笑，這反倒讓人非常害怕。

「你的意思是你不介意？」他終於說。

「對。」蒂凡尼說，「所以我們互相理解。這不是很好嗎？現在，要是你不介意的話，我要把這個活幹完，然後要開始做乳酪了。」

她還朝著一隻禿鷹揮了揮手，它懶洋洋地在雲下盤旋著，她確定有一個小點也在向她揮手。

她聽到了男爵和她爸爸在樓下談話。她聽到他們在編著故事，他們在盡量把它弄懂。很顯然，這個女孩一直都非常勇敢（這是男爵在講話），可是，她才九歲，不是嗎？她甚至連怎麼用劍都不知道！鑒於羅蘭在學校上過擊劍課……

「快樂水手牌煙草？」這位女巫說。

蒂凡尼順從了。

「噢。」他說，「嗯……你不會告訴任何人吧？我的意思是，你已經讓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可是——」

「我們會看到的。」蒂凡尼說，她覺得自己像一個家長，「請你快去吧，去餵雞和撿雞蛋。」

「一切都結束了。」她說。

「你不會相信我經歷的時光。」她說，「這簡直就是一場噩夢！我們是穿過暴風雨飛過來的！你還好嗎？」

「——我如何幫了大忙嗎？」蒂凡尼說。

「你還需要一份工作。」奧格夫人說，「在有魔力的地方是不談錢的。你不能為自己使用魔法，明白了嗎？這是鐵定的規則。」

「你是說，它只存在於我的頭腦里？」蒂凡尼說。

灰色的黎明中傳來了一隻禿鷹的尖叫聲。她抬頭望去，它盤旋著向著陽光飛去，一個小點從鳥的身上分離出來。

「嗯……哈密什說，長湖部落有個姑娘想成為凱爾達……嗯……那是一個好部落，她從……嗯……」這個小精怪尷尬得都變紫了。

「要知道，因為我會在這兒的。你抬頭會看到，我的眼睛在盯著你。我會在這群人的邊界上，一直都在。我會照看著一切，因為我來自悠久的阿奇家族，這裡是我的土地。不過你可以成為我們的男爵，我希望你成為一個好男https://read.99csw.com爵。如果你沒有……那將會遭到懲罰的。」

到了第四天，蒂凡尼要做黃油，還要做家務。她的確需要幫手。

威得韋克斯女士嘆了口氣。「是矮人族他們。」她說，「他們說他們已經修好了，它在他們工廠第一次發動時——」

「乳酪是很好。」威得韋克斯女士點著頭重複道，「靠做乳酪是可以活下去的。」

「這真是太棒了！」他說，他從疊在一起的褲子褶皺里鑽出來，「我再也不會頭先著地了！」

「我嘗過快樂水手牌的煙草。」她說，「有股腳趾甲的味道，對吧？」

「是的。不過，它已經丟了。」

蒂凡尼對這個女巫能看透她的心思感到驚訝。

蒂凡尼躺在床上，聞著她媽媽搽在她太陽穴上的油膏的味道。她媽媽說過，蒂凡尼肯定撞到頭了，因為她總是不停地摸它。

蒂凡尼看著她。你怎樣開始回答這樣的問題呢？

「小小人說用頭撞你，魚臉！」溫特沃斯開心地說。

「一點都不。」蒂凡尼說。她不得不在心裏承認，她確實有點介意，不過她可以把這一點點的介意，擱在她腦子裡某個地方的架子上。

「唉，他讓那個可憐的東西跑得好快啊。」威得韋克斯女士說，「行了，快點。你想學習技術嗎？你什麼時候能離開家？」

「唉，是的，不過我找到一個辦法繞過去了。」蒂凡尼說。蒂凡尼把這件事的前前後後都講給她聽了。奧格夫人哈哈大笑起來。這是一種友好的笑聲，這種笑聲讓你感到舒坦。

她的掃帚緩緩地升到了空中。不過，威得韋克斯女士的掃帚上卻有一點讓人遺憾的聲音，很像蒂克小姐帽尖發出的「呲呲」聲。她的掃帚繼續嘎吱嘎吱地響著。

然後她朝小精怪的土丘走去。她很擔心那兒，她知道他們在那兒，不是嗎？所以，過去查看一下他們，這不是……說明……她懷疑他們是否在那兒，他們是忙碌的人。他們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們還要哀悼以前的凱爾達，大概很忙。這就是她對自己說的。這並不是因為她一直都在懷疑，洞里除了兔子什麼都沒有。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我們要快點兒了。」威得韋克斯女士說，「有個男人騎著農場的馬上來了。金色的頭髮，紅臉膛——」

「也許會有麻煩。」蒂凡尼說。

「那麼就請你帶上溫特沃斯，行嗎？我想……休息一下。」

「讓人吃驚的是，人們可以習慣。」奧格夫人說，「只不過你要慢慢地來。」

「現在我想讓你去餵雞。」她對溫特沃斯說，「我要你去做的是什麼事情？」

這全都是一場夢。

他轉身跑掉了。

「噼啪菲戈人？凱爾達？」她追問道。

「水桶，自己滿！」她命令道。

「你到底是做什麼的？」蒂凡尼說。

他雙手拿著裝雞蛋的籃子走了。蒂凡尼把做好的黃油放在大理石板上，拿著扁棒輕輕地把它拍打成一塊黃油。然後她用一個木頭的印模在上面蓋上印記。人們都很欣賞他們家黃油上面的小圖案。

「我說過了這不要緊。」蒂凡尼說。小小的扁棒繼續在新鮮黃油上吧嗒吧嗒吧嗒地拍著。

溫特沃斯一下子高興起來。

最下面的一個掃帚上有兩個人。等到掃帚落地的時候，蒂凡尼看到其中一個人是蒂克小姐，她擔憂地抓著一個身形矮小、操縱著方向的人，然後連滾帶爬地從掃帚上面下來，搖搖晃晃地向蒂凡尼走來。

她睡著了，而且沒有做夢。

「你有一雙好靴子。」這位女巫說。

「太好了！」這個小精怪說，「你知道嗎，弟兄們都有點擔心。我要趕緊回去，告訴他們。你想不想讓我去追剛離開的那個大傢伙，看看他是怎樣再次從馬上掉下來的？」

她又揮了揮手。聲音又響了起來。這位女人就像是從空中抽取蒂凡尼的歷史一樣。

即使對一個小精怪來說，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也是無法忍受的。

「那麼，等到你比你現在大一點的時候，蒂克小姐就會到這兒來找你。」威得韋克斯女士說。蒂克小姐點了點頭：「上了年紀的女巫住在山上，她們在村舍的周圍靠傳授知識來換取一點幫助。你不在期間，這個地方會有人照管的，你可以放心。同時，你會有一日三餐、你自己的床、自己使用的掃帚……我們就是這麼做的。好嗎？」

「很好，許多人永遠都不會明白。即使如此，前頭的日子還會讓人難以捉摸。你會需要這個的。」

「有一天你也會成為男爵的，是吧？」她說。

蒂凡尼想，即使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但這還是很神奇。

「沒問題，我曾經接生過難產的羊羔。」蒂凡尼說，「我還看我弟弟的出生。這些並不會讓我感到噁心，看上去也不太難。但我想，做乳酪可能更容易些，也不太吵。」

故事就這樣繼續著。後來她聽到她父母在討論別的事情，比如現在鼠袋住在屋頂上的情況。那時男爵已經走了。

羅蘭還是舉棋不定的樣子。

「巫術這東西。」威得韋克斯女士說，「跟上學根本不是一回事兒。首先你知道你會遇到一場考驗，但你要花許多年的時間去尋求通過這個考驗的方法。在這方面，它有點像生活。」她伸出手來，輕輕地抬起了蒂凡尼的下巴，好讓她能看到蒂凡尼的臉。「我看出你已經明白了。」她說。

她把手伸到床邊的小桌上，把那頂看不見的帽子放在那兒了。她媽媽正好把一杯肉湯read.99csw.com放在了它的裏面，不過它還在那兒。蒂凡尼的手指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粗糙的帽檐。

原來是羅蘭。

「這件事有點複雜。」蒂凡尼說，「嗯……你記得不少吧？」

阿奇奶奶肯定什麼都不會說。阿奇奶奶經常什麼都不說。她只是獨自微笑著，抽著煙斗，等待著直到合適的時機……

「你殺了她？」

白堊地就像是被船首刺破了雲層一樣，兩邊的天氣總是最糟糕的。不過等到蒂凡尼走到草地上那個立著一箇舊爐子、還有四個鐵輪子的地點以後，她割下了一塊方形草皮，小心地為瓷牧羊女挖了個洞，然後把草皮又放回了原處……雨下得很大，足以讓草皮浸透水，使它有機會存活下來。這麼做似乎才妥當。而且她能肯定她聞到了一股煙草的味道。

「我並沒有問過你的事。」蒂凡尼說，她甚至不知道威得韋克斯女士會說什麼。蒂克小姐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奧格夫人的眼睛都發亮了，她像觀看網球比賽一樣，從蒂凡尼看到威得韋克斯女士。

沒有一個人吭聲。

「你想要幫助嗎？」

「平底鍋？」

「你讓噼啪菲戈人有了自己的律師？」奧格夫人說，「那會讓世界都發抖的。不過，我一直都說，偶爾發發抖對你是有好處的。」

接著，威得韋克斯女士脫下她的尖頭帽，對蒂凡尼鞠了一躬。

「很好。」蒂凡尼說，「今天我要做乳酪。明天我要做別的事情。也許有一陣子我會不在這裏，你會覺得奇怪：她在哪兒呢？不過我的一部分總是會在這裏，總是。我總是會想著這地方，我會一直照看它，而且我會回來的。現在，走吧！」

「這是你剛才說過的一句非常勇敢的話。」她說，「不過我猜想，你正在為你說過的話感到後悔，現在你已經有了非常好的想法了，是吧？」

蒂凡尼獨自微笑著。

我就知道我必須等！蒂凡尼想。她的耳朵噗噗地響起來。她轉過身去，看到哈密什從草地上跑走了。就在她看著的時候，那隻禿鷹一把抓起他，像箭一樣地衝上天空。她不知道他是害怕，還是不願意碰到……過來的什麼人。

「行了，姐妹們，我們必須走了。」蒂克小姐說，她已經爬到另一根掃帚上，坐在了奧格夫人的後面。

「你不介意嗎？」沒有中等身材的喬克大但是比小喬克喬克大滿懷希望地問。

「乳酪，嗯？」威得韋克斯女士說，「嗯，挺好的，乳酪是很好。不過你了解醫藥方面的事情嗎？還有助產學？那可是便於攜帶的好手藝。」

「你能走到下面的村子里去嗎？」她問。

「哦，對。又漂亮又乾淨。」哈密什說，「我把花邊剪掉，讓它變成這個樣子，不過花邊就在邊上，你很容易再把它縫上去的。」他朝蒂凡尼咧開嘴笑著，只有這一次他沒有重重地摔在地上。

說完，他也消失了。

「可是在這兒的丘陵地，人們認為女巫都是壞的！」蒂凡尼說，她的「第二思維」卻說：還記得阿奇奶奶幾乎從來沒有自己買過煙草嗎？

他們兩個人朝山脊的下面走去，回頭看了幾次，然後不見了，她在四個鐵輪子的中間坐下來，抱著膝蓋。

「女巫學校？」威得韋克斯女士說。

「而現在我想做乳酪。」蒂凡尼平靜地說，「走吧。」

「沒錯，是的，有一天。可是你看，你真的是一個女巫嗎？」

「怎麼？」蒂凡尼說。

「是的。」蒂凡尼說。

「假如你有心情那麼做的話，偶然咯咯地叫一叫也無妨。本來我馬上就可以教你一個好的，不過我們真的應該走了。」

「好啊。」蒂凡尼說，「如果我是羅伯，我立刻就邀請她過來。」

「我猜想，等你成為男爵的時候，你會幹得很好吧？」蒂凡尼說，她把黃油翻了過來，「公平、慷慨而得體？你會付不錯的工錢，照料老人吧？你不會讓人把老太太從家裡趕出來吧？」

「蒂凡尼，威得韋克斯女士是一位最著名的女巫，在全——」蒂克小姐嚴厲地說，但這位女巫又對她擺了擺手。蒂凡尼想，我真的必須學會怎麼做那種事。

威得韋克斯女士凝視著不斷閃爍的空中，看著只有她才能看見的畫面。奧格夫人坐在蒂凡尼的身邊，她把自己的小小的腿伸向空中，這樣能使自己舒服一些。

然而可以確定的是，男爵欣喜若狂。很顯然，那個——那個叫女王的女人，不管她是誰，她一直都在偷小孩，不過羅蘭打敗了她，還幫著把另外兩個小孩子奪了回來。

掃帚在往下降。

躺在草地上的羅蘭發出了呻|吟聲。他開始動彈了。

「他還一直對別人說我有多勇敢和——」

在哈密什上方鼓起來的東西的形狀是「Y」字形。它變得越來越大，變得更明確，變得更……熟悉了。

「……可是你知道，你是不能這樣跟我講話的！」

世界永遠沒有盡頭。

「哎呀，天啊。」溫特沃斯咕噥著。

蒂凡尼對任何讓蒂克小姐緊張不安的人都肅然起敬，不過另一個女巫只是站在邊上。她很高——但是蒂凡尼發覺，她其實並沒有那麼高，她只是顯得很高，假如你不注意的話，這一點很容易騙過你——她和那個女巫一樣，穿著相當破舊的黑裙子。她比較老，瘦削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敏銳的眼睛從頭到腳地打量著蒂凡尼。

夢裡面的夢，蒂凡尼抱著自己的頭想著。不過它們都結束了，你不可能看著這個噼啪菲戈人而不知道什麼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