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部 1753年,六年後 1755年8月4日

第三部 1753年,六年後

1755年8月4日

「騙子!」她叫喊起來。
我心下一驚。「沒人來徵詢過我關於這件事的意見。」
「他受傷之後很快就死了,不過消息我們是不久前才收到的。」
我語塞了。「但是,齊歐,我……」
「求你聽我說,我——」
我們在離萊剋星敦五里左右的地方紮營住了下來,在那裡我們沒有看到任何人——任何活著的人——一連好幾周。當然,在我看到他之前便已聽到了他的聲音。或者我該說我聽到了他引起的騷動:不遠處群鳥拍動著翅膀飛離樹林。我知道,沒有哪個莫霍克人會像這般驚動鳥群,這也就是說來者是其他人:一個殖民地民眾,一個愛國者,一名英軍士兵;甚至有可能是一個迷失方向的法軍偵察兵。
我沒做也沒說任何會泄露我看到這封信時情緒的事,我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嗎?」
「我受到的是最好的訓練。」他說道。我聽到了他聲音中的愉悅之情,待我抬頭時,我看他正低頭看著我。
「那土地又是怎麼回事?」她打斷了我的話,「那個人說要把這塊土地怎麼樣?你想要奪走它,是不是?」
「我一直都在思考遺迹的事情。」我趕緊加了一句,「但不知為何現在這件事變得已不那麼重要了……」我看向遠處。
沒錯。簡直就九九藏書像他已經將勘查區域分割成塊,現在正一塊一塊有條不紊地檢視,這完全就是……
我稍稍鬆了口氣。此人是我的同僚之一——從他的行動模式和衣著打扮上來看,應該是查爾斯。我看到他注意到了營火發出的煙霧,他將望遠鏡放回背包,騎向營地方向。現在他已經離得很近了,我看到了他確實是查爾斯,於是我爬下樹走向帳篷,心裏想著齊歐。
我將木棍伸進火中挑撥,然後看著火焰尖端燃燒發紅。「我想知道我不在時你們是否能夠獨當一面。」
他的眉毛高高挑起。「真的?你知道我們在哪裡。」
「威廉在會議上提議打算組建一支遠征隊。」
「如果我們在原住民的土地上紮營的話,這一舉動會激怒他們。」
我的做法。或是我的弟子的做法。
我低下了頭。「如你所願。」
「你當然有權生氣,詛咒我的名字,希望我離開。但是事實真相併非你所認為的那樣,」我激動地辯解道。
我已無從選擇,一切皆因為這個早晨,我們來了一位訪客。
「我們都很想你,海瑟姆大人。」他說道。
查爾斯拉起馬韁。「如你所願,肯威大人。我會讓他們知道你的回歸。同時,請把我們的問候帶給你的女友。」
「我們九九藏書也在繼續尋找先行者的遺迹……」他抬起下巴說道。
「你好,查爾斯。」我並未回頭看他,已先行開口說道。
「還有什麼別的你打算略過的嗎?」他無禮地問道。
「你當時不在場,無法徵詢。」查爾斯這麼說道。「威廉認為……好吧,如果我們想找到遺迹的方位,那麼最好就此開始。」
「我們一直在忙你要我們專註的事情。關於土地的事情。」
「你發誓。」她高聲喊道。
「也許你很享受與你的印第安女人在這裏的生活,在兩個世界之間暫時休憩,暫時放下對於兩邊的責任。這樣的悠閑度假必是相當愜意……」
「他還活著,」她說,「你對我說謊。」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為什麼是看向上方?聰明的小夥子。他正在尋找那股顯而易見的輕煙,對比起晴朗湛藍的清晨的天空,顯得格外醒目。我向下看向我們的營火,那煙霧此時正裊裊攀升直向天際,隨即我又看向騎士,看到他將望遠鏡移向天際,簡直就像……
齊歐大約一個鐘頭前已經離開帳篷去狩獵了。不過,我知道她絕對已經從群鳥的驚動中看出了什麼;她應該已經拿好她的滑膛槍了。
「是的,」我承認了,「我的確是這麼說的,為此我道歉。」
九九藏書他看向我的眼神變得冰冷。「這裡有一封信。」他把手摸進背包,將信甩到我腳邊。我向下看去,在信封上看到了我的名字,然後立刻就認出了那個筆跡。這封信來自霍頓,只是看到這封信我的心跳就猛然加快:這牽扯到我過去的人生,我在英格蘭的另一段人生,還有我在那裡的當務之急:尋找殺死我父親的兇手。
「還有別的事情嗎?」我問道。
「是的,」查爾斯說道,「還有一些好消息。布雷多克將軍飽受傷痛的折磨。最後還是去世了。」
她已經抽出了佩劍。「我應該為你所做的事情殺了你。」
我點了點頭。「我也很想你們。」
「那麼我們就此一刀兩斷。」她說完便堅決地轉身離去,只留下我收拾行囊,獨自踏上返回波士頓的旅途。
「你告訴我他已經死了。」她說著音調高揚了起來,「你告訴我他已經死了,所以我才帶你去神廟。」
「等等。我可以解釋……」
我想到了霍頓的那封信。「也許會比你想得要快,查爾斯。我有種感覺,我很快就會被召回。你已經證明了自己有獨立處理各種事務的才能。」我對他淡淡地,暗含悲傷地一笑。「也許你會繼續這麼做。」
「太好了,」查爾斯說。「那麼我該準備打道回府了,是read•99csw•com吧?然後告訴他們你很享受這野地的生活?我們只期望你以後能紆尊降貴在我們面前現個身。」
「你知道是我?」
回到地面后,我便試著用查爾斯的視角四處查看起來:營火,兩個鐵罐,繫於兩棵樹之間的一塊大帆布,在帆布下面是我和齊歐晚上裹身保溫用的獸皮。我趕忙拉下帆布,蓋住獸皮,接著再蹲在營火邊收拾起鐵罐。片刻之後,他騎馬走到了空地上。
「不,」我答道。
他抿住嘴唇點了點頭。「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們做得到。你離開的真正原因是什麼,海瑟姆?」
我點了點頭。「那麼那件事可以告一段落了。」我說道。
「這不需要你操心,查爾斯,我希望你能從言辭中去掉那令人討厭的語氣,不然當你提到她時我會強迫自己幫你去掉。」
我站起身面對她。她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項鏈在清晨的陽光下光芒閃爍,映照出她眼中毫不遮掩的怒火。
「滾!」她這麼說道,「離開這裏再也不要回來。不然,如果你敢回來,我就會親手將你的心臟挖出來拿去喂野狼。」
我的視線從火中離開,抬頭看向他,眼含鋒利。「你覺得應該是什麼原因,查爾斯?」
「注意你的言辭,查爾斯。」我警告他。突然我注意到他正低頭看著我,於是我站九-九-藏-書起身來看著他,讓兩人處於同等的條件下談話。「或許比起關注我的個人行動,你更應該把注意力放在你自己身上。告訴我,波士頓的事務進展如何?」
他掃了營地周圍一眼。「話說回來她在哪兒?你的印第安……情人?」
「我知道了……」
我動作迅速地爬上一棵樹,梭巡起我們周圍的這片區域。那裡,就在不遠處——他就在那裡,獨自一人的騎士騎馬慢步穿過森林走來。他的滑膛槍斜挎在肩背。他戴著一頂三角帽,身著深色的穿扣整齊的外套;並非軍人的制服。他拉韁勒馬,停了下來,我看見他摸向自己的背包,拿出望遠鏡架在眼前。我看到他將望遠鏡的角度調向上方,樹冠的上方。
「我看到你充分發揮了你訓練的成果:這讓我印象深刻。」
我點了點頭,想到了齊歐,我很想知道是否有別的解決途徑。
「我警告你……」我說時暗暗地張開了手指。
查爾斯看著我的眼神像是在說我瘋了。那是自然。我們,堂堂聖殿騎士需要為了區區幾個原住民而心煩意亂嗎?
說完之後他便騎馬離去。我在火堆邊多蹲了一會,四周的森林寂靜無聲,接著我開口道,「你現在可以出來了,齊歐,他已經走了。」立刻,她就從一棵樹上跳了下來,大步走向營地,面沉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