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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1753年,六年後 1757年10月8日

第三部 1753年,六年後

1757年10月8日

「你是說檯球室?」
「他們吵起來了?」
「你不介意告訴我這算哪出?」珍妮問。
我點頭。
我搖了搖頭。「確實不是。我告訴過你,後來我跟他們打過照面,他們是布雷多克的手下。雷金納德肯定早就算計好了要在騎士團里培養我……」我又陷入思索,想通了一件事,「……大約因為我們的家族傳承吧。直接用聖殿的人太冒險。我可能會發現,可能會更早殺到這裏。當初我差一點就能和迪格維德對質上,差一點就在黑森林逮到他們,然而那時……」我憶起那座林中木屋。「雷金納德殺了迪格維德。這就是為什麼他們總是先我們一步——這次也是,又被他們搶先了。」我指著莊園的方向。

「我明白,」我說,然後思忖了一會兒。「父親知道他是聖殿騎士嗎?」
「起先不知道,但我發現以後告訴了父親。」
「但那些人卻不是聖殿?」她說。
我點頭。read.99csw.com「他們知道筆記不在陳列室里,因為迪格維德告密說東西被轉移了,正因為這樣他們才直接去的遊戲室。」
「我不知道,霍頓,真的不知道。」
「是你嗎,肯威大人?」他說。
他的手指剛放上嘴唇,我已從馬背躍下,伸手抓住了他的腦袋,彈出的袖劍從眼窩直搗腦髓,他還沒來得及再次開口,就被我劃開了喉嚨。
在距莊園只剩一小時路程的地方,我們停下準備。我佩好劍,裝填了一把手槍別在腰間。霍頓照做了。我問他:「你確定能作戰嗎,霍頓?」
「又一個謊言,海瑟姆……」
自從燒退以後,他就變得少言寡語。某些時候,原來那個霍頓的神采會驀地復甦——短暫的一縷微笑,倫敦人智慧火花的一閃——可這些時刻稍縱即逝,他馬上會再次把自己封閉起來。橫跨地中海的整段旅程期間,他都只是獨坐沉思,不跟任何人打交道。到了法國之後,我們喬裝打扮,購買馬匹,向著莊園一路跋涉,他終九九藏書日默默騎行。看了他蒼白的臉色和走路的樣子,我覺得他還在疼。哪怕騎在馬背上,他偶爾都會一個瑟縮,特別是在路面不平坦的情況下。我不忍去想他承受的痛苦——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方面。
「不好意思,我沒明白。」
「有一天我聽見的。之後父親便找來保鏢——不用說都是刺客。雷金納德還告訴我是他忠告的父親……」
「他打算吹口哨把別人引來,」我答,目光掃視著周圍森林,「上次他沒有。」
「那又怎樣?也許他們把放人的規矩改了。」
我跪在地上,一隻手摁著哨兵的胸口,喉部的切痕像多長出的一張嘴,咧開大笑,粘稠的鮮血汩汩滲出。回過頭,只見珍妮皺著眉瞅我,霍頓端坐在馬背上,劍已經抽了出來。
「怎麼了?」她問。
「那天在陳列室外,雷金納德曾問我的劍收在哪。我告訴了他一個秘密的藏匿處。」
「千真萬確,我還帶了兩位夥伴,」我答覆。
「他利用了迪格維德,」我說,「是迪格維read.99csw.com德泄露給他筆記的隱藏地點……」忽然間,一段記憶蘇醒,讓我蹙起眉頭。
「他們徑直往那裡去了,對嗎?」她說。
「噢,這會兒你倒『知道』了?」她譏嘲地說。
「你不必告訴我,」她道,「那個晚上我就試著警告過你,他是叛徒。」
今早天氣雖冷,陽光卻很明艷,眼前的景緻用「日影斑駁」來形容再恰當不過,明亮的光線透過樹冠傾瀉而下,為林間地面上綴上金色的補丁。
「你覺得一會兒會打起來嗎,先生?」他說,探身去取劍的時候,他疼得臉又抽了一下。
我搖頭。「不是的。他們知道我們要來,已經等好了。口哨意在發出警報。不殺了他的話,我們沒等穿過草坪就會被幹掉。」
我抬眼望著她,身體微微發顫。是的。又一個謊言。我所知的一切——我的整個童年,都建立在謊言之上。
他甩來一個責難的眼神,我注意到他的眼袋和黑眼圈,「原諒我說話放肆,先生,我只是雞|巴和卵蛋被拿掉了,一身的豪氣還在九九藏書。」
她後面跟著霍頓,和我一樣穿一件整齊扣好的雙排扣外套,戴著圍巾、三角帽,唯獨他坐在鞍上有些佝僂,不僅面色蒼白委頓,而且……失魂落魄。
「抱歉霍頓,我沒別的意思。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之前我拒絕相信。可是的,現在我知道了。事情在我腦子裡開始串起來了。比如說小時候,有個下午我在陳列室外遇上了雷金納德。我打包票那時他就在找筆記。他接近我們家的目的,珍妮——他向你求婚的目的——都是因為他想要那本東西。」
「原來他們那次吵架是為這個,」我醒悟過來。

「那我們怎麼辦,先生?」霍頓問。
我密切留意他的視線從我挪到珍妮,再到霍頓。儘管他試圖掩飾,眼神已經泄露了我需要了解的一切。
我們三人騎馬而行,我打頭,身後是珍妮。她早就丟了那身女侍的衣服,換了一身罩袍,長袍從馬的身側垂掛下來。寬大的深色兜帽拉過她頭頂,她https://read.99csw.com的面容在底下若隱若現,彷彿從山洞里向外張望:霜染的髮絲披散在肩頭,襯得她神情益發嚴肅而深邃。
「你怎麼知道?」她說。
「他們在安妮女王廣場怎麼做的,我們就有樣學樣。我們等到夜幕降臨,然後進門,接著殺人。」
離莊園越來越近,第一名巡邏兵出現了。他站在我馬前,從寬檐帽底下端詳我。我認出了他:就是上一次亦即四年前回到這裏,自己所見的同一個。
「你在敘利亞告訴過我,襲擊我們的人不是聖殿騎士,」她帶著消遣我的語調,「他們不可能是你心愛的聖殿騎士。」
「我不知道,」我沒好氣地說。手掌底下,衛兵的胸膛最後起伏了一次。我俯視他眼珠一翻,身體抽搐著斷了氣。「我是懷疑,」我將沾血的手往地上擦了擦,站起身,「我花了好多年懷疑這懷疑那,卻對最明顯的證據視而不見。那晚你在馬車裡看到的筆記,——雷金納德就帶在身邊。如果我沒錯的話,他會把它藏在莊園里。就是他策劃的那場襲擊。他要對父親的死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