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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西蒙抵抗了。他不想離開,現在還不能。他想要做的一切就是看著聖女貞德充滿驚奇和喜悅的臉,凝視著那把幾乎——幾乎是——對他——
「好吧,」西懞直起了身子說道。「我們要看看貞德用這把劍做了什麼,這樣我們就可以效仿她了。」他鬆了松領帶,脫下夾克衫,熟練地踏上了阿尼姆斯平台。他自己綁緊了一些皮帶,維多利亞幫他綁好剩下的,然後還把頭盔戴到了他留有金髮的頭上。
瑞金這荒謬的期限在傷害著一切,西蒙這樣想著,在招手示意她過來的時候皺起了眉毛。維多利亞看到他之後向他揮揮手,接著用手指在手機上打了一些東西,然後把手機放回手袋裡。
1429年3月22日
要和你談談。
「那你可是被寄予厚望啊。」西蒙說道。「好吧,字面意義上並不是這樣。阿娜雅的腳很嬌小。
「西蒙!來跟我們一起坐吧!」阿娜雅邀請著他。他們兩人坐在一張四人桌旁,所以他甚至還不能用維多利亞很快就會到的借口離開這裏。還有私下聊天的機會呢,他這樣想著,但還是笑著坐了下來。
加布里埃爾並不嫉妒這個負責為貞德書寫口述信的年輕人。他在聽到貞德口中說出的話時臉色都逐漸變白了,但還是收斂不住臉上的笑容。但願貞德能親自發表這個演說,眼裡燃燒著怒火,身體的每一條曲線都因為激|情而緊繃著。她的光芒在閃耀著,明亮得讓他想要奮不顧身向她撲去,就像是伊卡洛斯朝著太陽翱翔那般。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警告不要向著光亮而去的故事?貞德的光芒是世界上能想象出來最美麗的東西。
這都是因為你被深深吸引住了,他腦海里的一部分這樣說道。他無情地把這個聲音狠狠壓扁。
西蒙差點就想說他承擔不起那邊的價格,但馬上意識到並不是這樣。也許他應該帶維多利亞去那裡。他在那個新來的服務生把檸檬和牛奶同時加進他的茶里時趕緊躲開了,沒有發現對方都快要把牛奶弄凝固了。他想知道這個叫本的美國人是不是聖殿騎士。考慮到他現在的工作,他必須是,但是他看起來是那麼……那麼……
這真的不是什麼有趣的場合。貞德偷偷告訴過他,這些女人都是間諜,一直在監視著她,以防她做出什麼丟臉的事情。拉巴圖夫人斜視著加布里埃爾,他只能假裝喝下了些不對勁的東西。
貞德怒視著他。「不要起誓!」她指責道,「我發自內心地希望英格蘭人能有和你同樣的想法。」
她點頭的時候眼睛也睜大了。「我從來沒見過像這樣的事情。」
「瞧!」她說道,「現在國王九-九-藏-書會知道這真的是我的口信了。」
「別擔心。在我們授予他光榮的白帽黑客職位之前,本至少還再需要多幾天的適應時間。」
——對加布里埃爾來說——
「女士?」其中一個拉巴圖夫人的僕人打開了貞德所在小房間的門——她現在被一個年輕的女士妥善地監督著——貞德在那裡練習著對英格蘭人下的戰書。「夫人想知道您是否已經練習完成了。」
當他們向電梯走去時,維多利亞說:「我很抱歉。我在來風暴的路上收到了瑞金的簡訊。」
「什麼都沒有。」她這樣說著。兩個人都放鬆了下來,雖然還是有一點失望。
西蒙現在已經從模擬中出來了,他突然就感受到了一切:身體上來自訓練的痛楚——還有他不能再看到貞德手中的神劍的失望。他在不停流汗,還很口渴,甚至還認為自己應該在今天剩下的時間里休息,然後睡個覺。但是他不能這樣做。他不得不繼續工作,不只是因為現在距離瑞金給的最後期限越來越近,而且他距離擁有徹底研究這把劍的機會也越來越近了。
阿曼達·塞基博在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在外面等著他們。「教授,有一個給你的包裹,已經放在房間里的顯示櫃了。」
很快。西蒙敲打著回復。她的即將離開很明顯在他們兩人之間勾起了一些以前的情感,而這真的不是什麼好事。
「看看。我的隨從一直在教我這個。」她向加布里埃爾露出了讓他感覺比身處火堆面前還要溫暖的微笑,接著小心翼翼地寫下了她的名字:讓娜。
加布里埃爾在貞德在命令著英格蘭國王的時候全神貫注地看著。「她從上帝身邊來到這裏,恢復皇家的血脈。如果你們願意公正地對待她,承認之前的法蘭西犯下的錯誤的話,她會與你們和平相處。」
「什麼都沒有。」西蒙回答道,接著發現他們兩個都在低聲說話。他清了清嗓子,用正常的聲音繼續說:「那麼,肯定是有損壞了。你要來試試嗎?」
她搖了搖頭。「他好像對我的回答感到不悅,因為他接下來這樣問我:『上帝不會希望我們相信你,除非發生一些能讓我們認為應該要相信你的事情。我們需要其他證明的東西。』我就告訴他:『以上帝之名,我來到普瓦捷不是為了製作標識的!帶我去奧爾良,我會告訴你我傳達的是什麼樣的信號。』」
他起初還沾沾自喜地肯定自己已經琢磨出了刺客導師的身份。那個在「天使」背後出現對他、貞德和查理說話的人。但是這個稱呼並不屬於貞德的「高貴公爵」。
加布里埃爾生氣地瞪著他們。他知道自己本可以離開的,可以跟他們一起去酒館喝酒或者是玩骰子。但如果沒必要的話,他也不想離開貞德的身邊。在德·梅茲離開的時候,阿朗松也跟了上去,用唇語對著加布里埃爾說:祝你好運。
他們掀開了牛皮紙,看到了一個被打磨光亮的一米長read.99csw.com木盒。盒子上面沒有任何標誌,看起來也像是當代的東西,不過這個盒子做得還不錯。他們交換了幾個眼色。西蒙深吸一口氣,輕輕按下彈簧鎖,輕鬆地把盒子打開。
維多利亞的臉出現了粉色的紅暈。西蒙把劍放平在手上,伸到了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她把手伸向了這件有好幾百年歷史的武器,用手握住了劍柄。
「有感覺到什麼嗎?」維多利亞問。
貞德嘆了一口氣。「現在已經完成了。」她說著,走向坐在桌旁記錄她言語的書吏,向他微笑。「我必須相信你把我說的話一五一十寫下來了。」
「我會把他們全部殺死。我被來自天國的上帝派遣到這裏,把你們從法蘭西驅逐出去——每一個人!如果他們順從的話,我會仁慈地對待他們。你們永遠不會支配法蘭西王國。如果你們不相信這個由聖女帶來的上帝的口信,那麼無論我們在哪裡找到你們,我們都會對你們發起攻擊,而且我們會造就法蘭西千年以來最大的紛爭!當戰爭來臨之時,我們會看到上帝與誰同在。如果你們想要把和平還給奧爾良的話,給出你們的答覆。而如果你們不想這樣做的話,你們很快就會在巨大的痛苦中記得自己的選擇。」
他慢慢地直起身子,讓自己看著她。
就在這個時候,拉巴圖夫人倒抽了一口氣,站起來行了一個屈膝禮。其他人,包括貞德,馬上就跟著她行禮。加布里埃爾轉過身鞠躬,雖然他不知道剛剛是誰走了進來。
西蒙堅持要付錢,留下了一筆可觀的小費,但他還是想知道普爾到底去哪了。當他在信用卡單據上簽名時,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出手機,看到是阿娜雅給他發的簡訊。
「嘿,我在這附近可是看到了不少星巴克的。」本說著,「你們甚至就地就有了一個咖啡廳。得了吧,娜伊。」
「我認為,」公爵說話了,吸引了德·梅茲的注意,「我和侍從要先離開了。恐怕我們的粗魯只能讓女士們感到痛苦。加布里埃爾會陪伴著您。」
該死的。他死死咬著嘴唇。他是一個聖殿騎士大師,還是內殿團的成員。到底為什麼瑞金會回復了維多利亞,而不是他?他甚至在維多利亞在對面的座位坐下之後給她發了一條回復:需要告訴他J的行動。
「我在等人,」在那位名牌上寫著是林賽這個名字的女士詢問他要不要找個座位坐下時,他禮貌地回答著。
「不用客氣。但是現在,恐怕使命正在召喚我。」他轉頭看著阿娜雅。「你動身去加拿大時,不準不辭而別。」
「那麼你就是貞德了,自稱為是聖女的姑娘。」一個溫和而響亮的女性聲音說道。「我一直都很期待我們的見面,孩子。」
「我絕對需要洗個澡。」他道歉著,「然後我在半小時後跟你在風暴碰面吧。」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還是可以用我的腳狠狠踢人的。」阿娜雅說著。有那麼一會九*九*藏*書兒他們互相微笑,似乎他們之間的距離並沒有被拉大。但他們的距離已經遠了,很快,他們的距離在空間上也會變得更加遙遠。
阿娜雅也似乎同樣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轉而看著本。「沒有人比西蒙更了解茶了,」她說道,「如果你要在倫敦待一段時間的話,最好還是學著去喜歡喝茶。」
維多利亞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我們現在先別把他逼得太緊了。你還是有幾天時間,說不定你能找到一些真的很明確的東西展示給他看。再說了,」她說道,「他的確讓步了,同意讓我們把神劍拿去研究。」
西蒙的手機振動了一下。當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之後,驚訝地發現那是維多利亞發來的簡訊。收到R回信。不能延長,聖劍可以。
陛下!加布里埃爾感到有些頭暈。這一定是王儲的岳母,阿拉貢的約朗德王后,她是來核實貞德的言論是不是正確的。一位王后。他,只是一個農夫的私生子,一個商人的繼子,已經不止出現在一個未加冕的國王面前,還出現在王后的面前。
但畢竟他不能進行反抗。眼前的景象在他周圍溶解,最後被饑渴的迷霧吞噬的是貞德的臉龐。
這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通到極點的包裹,裏面的東西甚至用牛皮紙包著。西蒙覺得有點失望。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對維多利亞來說也是差不多。她搖了搖頭。她同樣也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貞德止住了她的話,眼神從加布里埃爾移到了阿朗松身上,接著看向了德·梅茲。她吞了一口唾沫,再繼續說著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
「這是一個她能和刺客導師很快見面的機會。」維多利亞的聲音說道。
我就是個勢利眼,西蒙悲慘地想到。如果我真的能見到貞德或者是加布里埃爾的話,我可能會對他們嗤之以鼻。
「你,英格蘭的國王,」貞德呵斥著,她藍色的眼睛充滿著怒火,身軀驕傲地緊繃著。「還有你,貝德福德公爵,自稱為是法蘭西攝政王的人!你——威廉·德拉波爾,薩福克伯爵,還有塔爾博特勛爵約翰;還有你,思卡爾斯勛爵托馬斯,向從天國而來的上帝派遣的聖女投降,交出你們奪去並褻瀆的法蘭西城市!」
他用沒必要的力度按了按鈕。「難道他不想要我們成功嗎?我的意思是,說真的,他到底是想要幹嗎,在午夜時分準時關掉阿尼姆斯嗎?」西蒙嘆了一口氣。「我們得跟他說說神劍的事情。」他這樣說著,準備要去拿起手機。
「你的數據在飆升,」維多利亞的聲音說道。「我要帶你出來。」
他就是個徹底的笨蛋。
他們所有人,至少剛剛看著加布里埃爾的人,現在都沒法把目光從貞德身上移開。當她說起奧爾良的時候,她身上的光芒回來了。上帝是我的見證人,直到生命結束之前,我只能照看著她。我不需要其他任何東西讓我活下去。
就像是要讓他難堪一般,他聽到有個人在叫九九藏書他的名字。他看過去,發現是阿娜雅在向他招手。和她坐在一起的是一個像是剛剛從大學畢業的年輕男人。
「我會記得的,謝謝!」
「我也如此,」貞德說道。「阿朗松公爵讚揚您,陛下。您很快就會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西蒙想,幸好阿娜雅要離開了。她討厭別人叫她「娜伊」。
他想,整個事情就像是在課堂上傳小紙條,但這總比當著阿娜雅和美國隊長的面談論要好。倒是現在,西蒙開始後悔自己被卷進了這場毫無意義的閑談之中。他點了一份風暴的大份早餐,在其他人討論著餐廳和津貼時低著頭貪婪地吃著東西。——「健身房讓人眼花繚亂,」阿娜雅這樣說道。而那個可憐的小子看上去像是十分困惑——當一個人住在這個地方時,本該四處旅遊觀光,但他們從來就沒有這個機會。「維多利亞,自從你來了之後,西蒙有沒有堅持每頓飯都在風暴這裏吃?」她歡快地問。
「好吧,好吧。一個刺客導師王后。」維多利亞的聲音在西蒙的耳邊說道。「我相信這應該是頭一個。」
「噢,那些牧師們問我的事情啊!」貞德說道,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從加布里埃爾吸引到她自己身上,「其中一個,是大概這樣跟我說的:『你說你的聲音告訴你,上帝希望把法蘭西的人民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如果他希望這樣做的話,那就不需要軍隊了。』然後我這樣回答他:『這很簡單。軍隊衝鋒陷陣,上帝會賜予他們勝利。』這理解起來有多難?」
「西蒙,那簡直是太棒了!這裏得有多少歷史啊。有來自阿布斯泰戈歷史研究部的內部小提示,這肯定很酷。」他微笑著,而西蒙感覺要是拒絕他的話那就更糟了。「謝謝你!」
「不完全是。」維多利亞笑了。
「西蒙,這位是本。他會在我離開的幾個星期里頂替我的職位。」阿娜雅介紹道。
聖殿騎士之間並沒有什麼秘密握手、接頭暗號,或者是好萊塢電影過度誇張表現的任何交流方式。唯一他們能辨認的識別物品就是一個別針,這種別針還有平淡無奇的複製品,能在本地的禮物商店裡買到。訓練有素的眼睛可以區分真正的別針和仿造品,但大體來說,除非被人特地告知,從來沒有人能分出來誰是一個聖殿騎士,誰並不在阿布斯泰戈工作。西蒙不知道塞基博是不是聖殿騎士,所以他就只是點頭向她表示感謝,然後走進阿尼姆斯室。
「真是不可思議。」在維多利亞幫他摘下頭盔時,他說道。「那把劍。在貞德手上時。」
——和她一樣耀眼的劍。
阿娜雅和維多利亞都驚訝地看著他。他的臉變紅了。本的回答把他從窘迫中拯救了出來。
西蒙比預計時間提早了五分鐘到達風暴餐廳,他多少感覺好一點了。但是,他還是像這些日子里其他時候一樣,感覺餓極了。那個先前服務過他和維多利亞的女士向他打了一聲招呼,他花了一點時間九_九_藏_書尋找著自己的老朋友普爾。西蒙希望他還沒有離開;沒有了他,風暴也不會和以前相同了。
約朗德王后高挑輕盈,體態優美,她的身材並沒有被完全掩蓋在酒紅色的胡普蘭衫下,雖然她的頭髮被包在了一個垂落下來的角狀頭巾里。她的臉龐仍然十分美麗,灰綠色眼睛四周圍繞著力量,剃掉眉毛的額頭並沒有顯得變小。但這些都不是加布里埃爾盯著她看的原因。
「我會的,少女。」他應允道。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著,聲音低沉而充滿警告的意味。「如果你們不能做到的話——期待著很快就會去找你們的聖女吧。英格蘭的國王啊,如果你不這樣做的話,我會找到你在法蘭西的所有子民,讓他們離開。如果他們不順從的話——」
「以上帝和天使之名啊,」阿朗松驚呼道,一躍而起不停拍手,「如果我收到了這條口信的話,我現在就馬上投降了。」
約朗德的眼睛閃爍著認可的眼神,還幾乎難以察覺地搖了搖頭。加布里埃爾不需要任何提醒。如果他對此十分肯定的話,他現在已經不能說出連貫的話語了。
「告訴你吧,」他衝動地說了,「等你安定下來了,我就帶你去周圍轉轉。阿娜雅說的絕對沒錯,如果你錯過了這個美麗的城市,那實在是太遺憾了。」
西蒙點頭同意。他之前也見過第25號伊甸碎片,而當時他並沒有感受到來自它的吸引力。他想知道現在自己能不能感到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你應該在走之前去貝拉齊博吃一頓,那可是一次難忘的經歷。只可惜現在不是夏天,他們的陽台可漂亮了。」
雖說如此,但他還是親切地帶著這個美國人領略茶的微妙之處,向他指出黑板上所提供的最好菜式。在西蒙解說歷史研究部在阿布斯泰戈娛樂發行的最新電子遊戲里充當什麼角色時維多利亞到了,而她看上去很是疲憊。
拉巴圖的宅邸十分龐大,還有一整個專門用來給人小坐和聊天的房間。拉巴圖夫人就在那裡等著他們,還管理著在加布里埃爾看來堪稱一大群的年輕女士,她們就像是一群不停飛動著的鳥兒一樣圍繞著貞德。他唯一的安慰就是,貞德雖然穿著明顯十分昂貴的女性衣著,但看上去似乎可能比他對這些人的陪伴更感到痛苦。他們的目光相遇了,加布里埃爾在她的眼裡看到了被隱藏起來、幾乎壓抑不住的歡樂。當其中一個姑娘不說話的時候,貞德做了一個鬥雞眼,讓加布里埃爾竭力忍著笑,在喝紅酒的時候還差點被嗆到。
第25號伊甸神器就躺在凹陷的藍色天鵝絨布上。這把劍幾乎就是他們曾經看到在聖卡特琳德菲耶爾布瓦教堂祭壇後面被挖出來的那一把,但比起加布里埃爾看到的剛出土時的樣子,它現在更為死氣沉沉。西蒙吸了一口氣,接著把手伸向盒子里,抓住了劍柄,把劍舉起。
「她的路程可真像是『英雄之旅』啊。」他說道。「我們一定要掀開他的兜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