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可真酸。」約朗德回敬道。

德·梅茲把瓶子遞給了加布里埃爾。「你也許需要這個，」他說。加布里埃爾拿過瓶子，大口地喝了一口，讓自己沉沉坐在在床對面的一張長椅上。

「出去？想得太美。你現在的身體數據狀況良好——除了那些因為震驚而正常出現的劇烈上升。老實說，在那之後，我覺得我自己的心率應該也有那麼高。」

「你見到的是約朗德王后，查理妻子的母親。」德·梅茲說，「今晚，你要見的是刺客導師。」

加布里埃爾的臉變得煞白。他甚至都不能回答了。

加布里埃爾在回答的時候小心翼翼地，生怕走進了圈套。「您是阿拉貢的約朗德王后。王儲是您的女婿。您也是刺客的導師。我能明白是什麼讓您成為了最高等級的刺客。」

加布里埃爾睜大了眼睛，接著又大口喝了一口酒。這起作用了。「貞德在德·博垂庫爾同意派人護送她到希農之前，就去見了公爵一面，」他說道。「她當時……老實說，我被告知的情況是，她對他很無禮。我說的是，公爵。但即使如此，他還是認可了貞德。」

「勒內嗎？」

加布里埃爾想要開始鞠躬，但還是停下了動作。他無助地看向了德·梅茲，但後者卻在大笑著。導師——約朗德——也對著他露齒而笑，然後坐在了床邊上。德·梅茲為她倒了一杯葡萄酒。她喝著酒，做了一個鬼臉。

約朗德用手托起貞德的下巴，她用眼神探究地看著貞德的眼睛。貞德沒有避開她的目光。就在那時，加布里埃爾才意識到，當他馬上認出了「天使」的時候，貞德沒有認出來。王後點了點頭。

「他的確這樣做了，」約朗德同意道。「那你猜猜羅貝爾·德·博垂庫httpｓ://rｅａd.９９cｓw.ｃｏｍ爾必須順從的領主，又是誰呢？」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德·梅茲捂住了他的嘴，看了看周圍之後才放下手，把他拉走，離房子遠了一點。

加布里埃爾回想起貞德握著劍時，歡樂和平靜沖刷著他的感覺。完全相信著一切都會好的，而且沒有人會再奢求任何東西。

「但您不認為我們會在黑暗中看到您。」

德·梅茲坐在床上伸著懶腰，手上拿著一個杯子。加布里埃爾在壁爐前來回走動著。「喝點葡萄酒吧，加布里埃爾。」

「希望，」加布里埃爾說。「她會為他們帶來希望。」

「你不能現在把我拉出去。」他對維多利亞說。

「沒。」加布里埃爾回答道，「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這些都是好的，」約朗德同意道，「但還不夠好。你也需要一些簡單的東西。你需要食物，還有醫療藥物。我會提供這些補給。然後你還需要另外一樣東西。而我相信它可以顛覆這場戰爭，讓英格蘭人夾著尾巴驚慌失措地跑回老家——而貞德會給我們帶來這件東西。」

「我，呃，要看看德·梅茲到底去哪了。」加布里埃爾結巴地說。他對著女主人鞠了一躬，悄悄再看了同時身為王后和刺客導師的這個女人一眼，盡他自己所能，用不像是逃跑的動作，快速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我一開始希望你沒認出來。」他說，「那貞德呢？」

「抱歉了，我們這裏可沒有你的酒窖。」

「你說得對。我在那裡是在觀察著，而不是參与其中。我想要知道在她以為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她會對他說什麼。你們兩個都看到了我，那的確是一個驚喜——但最終，這驚喜並不是什麼九_九_藏_書壞事。你們可能聽說過查理多少是個猶豫不決的人。也許還甚至聽到有人說過他很怯懦。」

「我把我的一些女伴也帶來了，」她說著，暗示著離她幾步遠的另外兩個同樣穿著繁瑣外袍、戴著頭巾的女人，「我們可以到你的房間里去嗎，貞德？」

加布里埃爾回想起約朗德那晚在他們頭頂的屋樑上展現出來的靈活和力量，不得不同意這一點。

「計——計劃？」

「我現在以王后而不是導師的身份做事，正在收集能護送進奧爾良的糧食和補給。那些被圍困的人們在遭受苦難，那些想要解放他們的人在感到沮喪。他們已經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你覺得贏下一場戰爭需要些什麼呢，加布里埃爾？」

加布里埃爾突然希望自己之前沒有喝下那麼多酒了，但他還是試著去思考。「訓練有素的士兵，」他說著，「龐大數目的軍隊。強力的領袖。優秀的軍事策略。」

加布里埃爾希望能有更多的葡萄酒。約朗德笑了，雖然她的微笑里不完全是和善。他意識到，她很享受他的挫敗。

加布里埃爾嚴肅地點頭。「那麼……現在呢？」他意識到，那些酒讓他變得大胆起來。

「阿朗松？不，他離兄弟會的距離也就比你遙遠一點點。至於『老婦人』這個說法，你最好不要讓她聽到！」

這一次，迷霧幻化成了一個毫無疑問是客棧里小而乾淨的房間內部。兩個男人正在裏面共享一張單人床。西蒙知道這隻能是因為德·梅茲認為這個房間還沒有幾個人入住。旅行者們總是互相分享房間、床褥、地板……任何他們能利用的空間，除非他們有足夠買到一間單人房的金幣或者是影響力。

西蒙現在對自己十分惱火。他先前是那麼確九_九_藏_書定導師就是阿朗松，因此完全沒有想過還可能會是其他人。王后把注意力轉移到這一群女人的身上。似乎沒有人留意到這個私生子和王儲岳母之間短暫的交流。

「這表情可真酸溜溜的！」德·梅茲說道。

「很快，你們就會有了。」就像貞德一樣，約朗德也是穿著男裝：一件短上衣、一條腰帶、一雙靴子，還有兜帽。她的頭髮是深金色的，裏面還有幾條銀絲，被編成了辮子，還稍微被兜帽弄亂了。她凝視著加布里埃爾，打量著他。「你，親愛的年輕人，並不是我們計劃中的一部分。但我們還是很高興能擁有你。」

「那您相信貞德嗎？」加布里埃爾必須知道這個。

「關於我們到底是誰，你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東西，加布里埃爾。」

德·梅茲繼續說著，「年齡，性別，人種——我們知道這些東西是有多麼不重要。但現在已經夠了。我先前跟她談過，她決定了如果你能認出她的話，你就有和她見面的機會。」

「現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需要讓你擔憂，加布里埃爾。但是一個刺客大師要怎麼進入一個房間並不包括在內。約朗德會找到——」

加布里埃爾無力地笑了笑。「我原本以為導師是阿朗松公爵，」他說道，「我沒想到會是個老婦人。」

這就說得通了，但也讓加布里埃爾感到難過。「我不喜歡對她有所隱瞞。這感覺不對勁。」

「貞德相信她看到的是一個天使。」德·梅茲接著說道。「你是更清楚這一點的。即使貞德看到了一些相似之處，她也不會相信的。」

「請，」拉巴圖夫人說著，「請陛下跟我來。女士們，直到晚飯時分，你們可以盡情享受。」

德·梅茲的臉開始變得柔和，在他身體的線條https://read.99csw.com變成了一波翻騰的灰色時，他身上的色彩也逐漸褪去。西蒙再一次身處記憶走廊。他強迫自己深呼吸，意識到他在這次遭遇逐漸展開時居然都快忘記呼吸了。

「但我已經和她見面了。」加布里埃爾不解地說道。

約朗德向貞德溫和地微笑著：「我能明白那些見到你的人為什麼會被你深深吸引住了。」她繼續說著，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加布里埃爾的世界並沒有被顛覆。既然現在加布里埃爾知道了她是什麼人，他能在她的動作中看出一二：行動流暢，而且還隱藏著有必要時會爆發出來的力量和速度。讓·德·梅茲動起來的樣子就像是這樣；而加布里埃爾自己，也開始學習相同的動作。

「告訴我你覺得我是誰。」導師問道。

「關於一個能實現預言的聖女將會出現已經瘋傳了好幾年。」她說道。「我調查過所有聲稱是聖女的人。她們大多數都是騙子，記住了聖女的故事並以此為準則行動，希望能獲得一些金錢和短暫的名聲。但是貞德的故事不一樣。我讓勒內暗示他的父親邀請她前來拜訪。我的兒子對他所看到的東西十分印象深刻，並向我彙報了情況。我告訴他，要他命令德·博垂庫爾派人護送她到希農，還帶上一封連王儲都不能否認的認可信。然後我們都知道在希農發生了什麼了。」

德·梅茲在外面等著他。「啊。」他說道，「我看到你認出她了。」

窗戶外面有一陣細小的聲響，加布里埃爾倒抽了一口氣。

「德·梅茲已經告訴我神劍對她有何反應了，」約朗德回答他，「我還沒準備說她是從上帝身邊而來，但是她很善良，而且對她的目標堅定不移，還有秉持真正信念的勇氣。但我的確相信的是，她可以幫助我九-九-藏-書們把英格蘭人，還有隱藏在其中的聖殿騎士們趕出去。正因如此，她擁有來自我和兄弟會的全力支持。這是我目前為止，我能做到最好的事情了。」

「或許以後會有讓貞德知道的機會，但不是現在。」

「——方法的。」德·梅茲繼續說完。

百葉窗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打開了。夜晚寒冷的空氣灌進了房間里，加布里埃爾的身體發著抖。有一個戴著兜帽的身影倒掛著出現了，然後快速地溜了進來，關上了窗戶。即使加布里埃爾知道自己要見的人是誰，但當剛剛到來的人把兜帽掀起，露出王后的臉時，他還是感到一陣震撼。

加布里埃爾只是搖了搖頭。他的手上全是汗，還在不停地發抖，他這樣已經有好幾個小時了。「一個王後到底要怎麼樣在不被注意到的情況下溜進客棧里？」

「就目前而言，很準確。」約朗德說。「我同時也是安茹的勒內的母親。」看到加布里埃爾茫然的表情，她詳細地補充道：「勒內的岳父是洛林公爵。」

約朗德笑了。「沒關係。這是真的，而且也有原因。他不是一個壞人。我愛他，而且勒內也喜歡他。查理的生活……一直都不是很愉快。他的生命里有比你想象中更多的死亡和恐懼。我到現在還希望當我們幫他加冕之後，他就能開始擁抱自己的力量。但是現在的話……」她眨了眨眼睛。「他需要一兩個能說服他的預言。而且，當你和貞德都看到我的時候，我就知道先驅者的血液在你的身體里劇烈地流淌著。所以如我所說——這是一個驚喜的時刻，這也是一個很好的驚喜。」

約朗德點頭。「貞德同樣請求公爵命令勒內在她的軍隊里效命。勒內並沒有這麼做……至少，不是正式的。但我們都在和貞德共事，無論她是否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