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可能。」那個老笑話是怎麼說的來著？如果他們真的對你下手，那麼你就不是妄想狂了？他一時衝動，雙臂緊緊地抱住了她。

我們究竟卷到什麼事情裡頭去了？他有些納悶。

他們在電梯里道了晚安，維多利亞去了室內停車庫。西蒙決定先去他的辦公室里待一會兒。他想要沉浸在宜人的書香里，給自己暫時定一定神。他一時興起，把他所有和聖女貞德有關的書都從書架上抽了出來，堆成一堆。他在自己的平板上做了大量的筆記，但書籍還是他做研究的最佳選擇。

「好吧，」他說，覺得可以暫時配和她一下，「你為什麼這麼說？」

「我們還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沒有這麼做過，」西蒙提醒她，「這也是一個我們可能需要留意的問題。此外，鑒於聖殿騎士在百年戰爭期間支持的是英國一方，我覺得我們也不必太難過她沒有成為一名正式的刺客。」

「永遠的朋友，阿娜雅，」他說。「蒙特利爾根本不知道他們得到的是多麼優秀的人才。」他拾起她的外套幫她穿上，為她打開大門，然後道了晚安。

他跟她說了他沒認出來的那個看門人。然後是他怎麼有幾天沒在風暴餐廳看到普爾。「我的意思是——所有這些事情都是可以解釋的。拉丁語是我目前研究項目中的一部分。我可能只是碰到另一個人在公寓輪班。而普爾有可能是度假去了——他也應該放個好假，他這個人從不休息。」

「她是鷹巢的關鍵人物。」西蒙說。現在他也開始觀察周圍的路人了：懷裡或者嬰兒車裡帶著孩子的幾家人、牽著手有老也有少的幾對情侶、一群聚集在流行精品店櫥窗外的十多歲少女。「她完全有可能是談關於鷹巢的事。或者也有可能是一些我不需要知道的事情。」

「你不在家，我收拾起來輕鬆多了。要來一杯嗎？」他問道。他希望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心裏那麼緊張。「我想我這裏還有一些你喜歡的那種難喝的美國波本威士忌。」

她退後一步，然後在他臉頰上飛快地吻了一下。「你是個好九*九*藏*書人，西蒙·海瑟威。我很高興我們還是朋友。」

「她在這件事上撒謊是有些奇怪，可是——」

「當然。」他說，他控制著語氣，確保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善解人意，但又略有些失望。說來也奇怪，要這麼做並不是很難。「這個主意糟透了，你的時間很緊張。」

但這些都不能讓西蒙原諒她的憤怒。「你的舉止很不專業，醫生，」他說，他這句話里有針對性的使用了她的職業頭銜，「我是不是也該建議你聽從你自己的意見，早點回去休息呢？我們明天早上八點在風暴餐廳見吧。」

「明天就是第五天了。」他申辯道。一想到他們還有多少工作沒有完成，他的心跳就開始加速。他開始把所有迫在眉睫的工作一一列舉出來。「我們得先完成奧爾良，然後是掃清道路的戰鬥，這樣王儲才能去加冕，再然後是巴黎，再然後——」

沒幾分鐘她就到了，阿娜雅愉快地朝他微笑，但是不知為何，在她眼睛里卻並沒有笑意。「你吃過晚餐了嗎？」她問道。

「我看見她和艾倫·瑞金在一起。」這句話差點又讓他停下了腳步，但他強迫自己繼續前進。他的心臟開始慢慢地在胸膛里砰砰亂跳起來。

他心頭火起，維多利亞伸手要解開帶子，他卻把胳膊拉了回來。「別把我當成小孩，」他生硬地說，「我很好，而且我還想繼續。」事實上他已經餓壞了，但他現在還不想停下來去吃晚餐。如果他們吃過了晚餐，接下來他就不得不給阿娜雅回話，而他肯定是要盡量避免去做這件事的，拖得越久越好。老實說，他這種想法真的非常幼稚。

「你知道我並不確定，還有我真是太謝謝你了，你讓我感覺自己更蠢了。」

「我想我們在這裡是安全的。我們身上沒有竊聽器，下計程車之前我檢查過了。」

「別再說了。」她的聲音十分堅定，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嚴厲，「我已經受夠了每次都要跟你吵。我們已經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做了這麼多的工作，我想我們也能夠確定她是在ｒｅaｄ.99cｓw•ｃom哪兒丟失那把劍的。那才是你的工作，西蒙。如果你累到連自己需要注意什麼都搞不清的話，那這份工作你也是做不好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機，然後有些失望、也有些苦惱的發現阿娜雅給他發了好幾條簡訊，都很短，內容全都是在重申想和他談一談。

她眼角的肌肉有些抽搐，但還是點了點頭。「我向你道歉，」她說，「我不應該像這樣跟你說話的。有時候醫生也該聽聽她自己的意見。」

「總有一天。」

西蒙頓時停了下來。「喂。」她低聲呵斥著，拖著他繼續走。她眼睛緊張地四處亂瞥。

這是一個高等級的項目，所以他沒有主動提供相關信息，可他信任阿娜雅，也看不出有什麼理由他不應該告訴她。他向她簡單介紹了他的那套方法、維多利亞的專業知識和她的幫助、第25號伊甸碎片，當然，還有那個荒謬的截止時間。「她是瑞金親自指派的，到目前為止，我們合作的還不錯。」

「我餓了，」她說，「在離開倫敦之前，我想來點經典的老式炸魚薯條。哦！正好也到啤酒節了。我們去看看本地的酒吧有什麼特色吧。」

「哦，所以你會請客咯，太棒了。」阿娜雅說。她臉上還是掛著那副古怪的表情。她輕盈地揮了揮手。「我們邊走邊說。」顯然西蒙是跑不掉被拖去串酒吧品嘗秋季特飲的命運了。

「你總是打理的整整齊齊，西蒙。」她說。

被啤酒帶走的隔閡又回來了，而且還變得更加尖銳。這可不像是阿娜雅：她可是一個非常講究界限的人。情況有些不對勁。他們在賽耶街上漫步，經過華貴無度的古董店、可愛精品店，還有時尚男士服裝店，他強迫自己露出微笑。

儘管心裏有些惱火，他尷尬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要怪就怪瑞金和他那個荒謬的截止時間吧，我們就不要互相責備了，嗯？」

「所有人？」阿娜雅追問道。

他眨了眨眼睛，然後走出了阿尼姆斯，注視著她。「我們的工作，」他冷靜又嚴謹地說，「是向艾倫·瑞金證明，為什麼ｒｅａｄ•9９csｗ.cｏｍ我的方法是有價值的。」

她哼了一聲。「只有你這麼蠢，西蒙。」

「嗯，那我們走吧，好嗎？」西蒙實在沒什麼心情去串酒吧，但是炸魚薯條聽起來還不錯。他們乘計程車去了瑪麗勒本他們最喜歡的一家薯條店。西蒙點了一杯啤酒，他發現自己也放鬆下來了，這讓他十分意外。

當然，她說的沒錯。她看起來也像是在承受很大的壓力。西蒙突然很想知道，作為坐在阿尼姆斯另一端的人——觀察、監控各種不同的數據、時刻準備著在需要的時候立即將他拉出阿尼姆斯——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我同意。」她說，然後給了他一個蒼白的微笑。

「抱歉，你繼續說。」

「這絕對是個悲劇，」維多利亞答道，「她擁有這樣一件強大的武器，用起來也這麼得心應手……卻不能充分運用它的力量。我真想知道為什麼刺客從來沒有徹底接納她。」

阿娜雅在屋裡四處徘徊，打量漂亮的古董傢具，她伸著一根手指滑過眾多古舊的皮革書籍的書脊，走進了書房。「你還打算寫完你的小說嗎？」她問道，眼睛看著舒適的皮椅和配置先進的電腦。

「我已經找到了兩個竊聽器，」她說。「我就用不著去卧室了。在你車裡也有一個。表現得像你一無所知一樣……小心你說的話和寫的東西。」

「除了她撒謊這件事。」

「沒有，你——」

「太好了，謝謝。」

該和阿娜雅和盤托出了。「我注意到了一些事情。聽起來很蠢，但是……唔，有天晚上我在送我回家的車裡打了個盹。我夢到司機在說拉丁語。」

「等等，」他說。「我們就要開始模擬實戰了。」

他給她倒了兩指深的酒，試著沒讓瓶頸碰到酒杯，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麥卡倫威士忌。他得忍著不能一飲而盡。

「電腦上也有？」他低聲道。

除非我的方法和聖女貞德不知怎的並不真的是那麼一回事。可它到底還能是什麼呢？

「但她自己並不清楚這一點，」西蒙說到，「她曾說她愛軍旗是她愛那把劍的四十倍。所以她並沒有ｈｔtｐｓ://reａｄ•９９ｃｓｗ.ｃom完全發揮出它的力量。要是一個聖殿騎士或者刺客拿到了伊甸神劍，可能確實是所向無敵的。但貞德並非如此。」

他嘴裏這樣說，同時卻又想起了維多利亞身上日益增長的壓力。事實是瑞金答覆了她，而不是西蒙。而就在今晚，他們還爆發了一場徹頭徹尾極不專業的口角。他突然感覺冷風像刀一樣扎透了他厚實的羊毛大衣。

他們走出黑暗溫暖的酒吧，踏進屋外冰冷的夜色里。他們開始散步，阿娜雅挽著他的胳膊，他停下腳步，一臉困惑地看著她。「怎麼，不能讓女孩子暖暖手？」

「而證明的方法，是想出如何讓那把劍，」她指著那個木盒，「擁有一些特殊的功能，而不僅僅是一把華麗的菜刀。我現在已經見過它的作用了。瑞金也會看見的。它的力量讓人驚訝，令人咋舌。只要你能找出方法修復它，那麼你的主張也就無懈可擊。」

「能跟我說說你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維多利亞打斷他的話，卸下了頭盔，「而且我不喜歡你的檢測數據。這是加布里埃爾的第一次實戰，除非你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軍事經歷，不然這也是你的第一次實戰。你應該吃點東西，然後直接上床睡覺。今天已經夠忙了。」

她當然檢查過。西蒙突然希望自己沒有點大份的炸魚薯條。他胃裡沉得像是吞了鉛一樣。「好吧，我猜這是個好消息。」

「除了她撒謊。只要我還想趕上截止時間，我就不得不繼續跟她合作。而且我並不想失期，該死。我只是不明白這裏面有什麼好隱瞞的。如果我的方法被證明有效，所有人都會受益。」

「沒錯，」她同意道，「可我們是聖殿騎士。這意味著我們承擔不起假設。」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卻掩飾不住眼中的憂慮。「我想，」她悄聲說道，「我很樂意回你的公寓看看。」

他獨自一人待在公寓里，倒掉了阿娜雅沒喝完的波本——無論是誰在偷窺，都該清楚他從來不喝這東西。他一邊喝著威士忌，一邊思索著，他到底該怎麼假裝自己並不知道他的公寓和車裡都有竊聽器。有一位他read.99csw.com信任的同事已經背叛了他，而站在這一切幕後的人正是他的內殿團同僚。

「西蒙，」她說，聲音稍微大了一些，「我——我不認為……」

「在阿布斯泰戈工作的人總是這樣，」阿娜雅喁喁私語道，「我們是該死的聖殿騎士。我們才不會在被人發現你在某個餐廳里這種事情上撒謊。」

阿娜雅靠在他身上，輕聲低語道：「維多利亞是個騙子。」

「關於貝拉齊博的事她撒了謊，」阿娜雅說。「那天晚上我在那兒看見她了。」

她把酒杯放在杯墊上，開口道：「我去一下洗手間。」然後朝他使了個眼色。

他們繼續往前走，西蒙腦子裡思緒萬千。最後他說：「我相信你的直覺。你才是外勤特工，我不是。我們該怎麼辦？」

幾分鐘后，阿娜雅重新出現，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慢慢伸開雙臂摟住他的脖子。他有些猶豫地把手放在了她的腰上，然後他閉上了眼睛，阿娜雅用嘴巴和鼻子蹭著他的耳朵。

「謝謝你。」他悄聲道。她稍稍點了點頭，然後他們彷彿有了默契一樣，她抽身退後。

西蒙升起白旗。在大廳。下來。他回復道，最後撫摸了一下他的書，然後出門去搭電梯。

他們乘計程車回到阿布斯泰戈，西蒙開著他那輛兩年前的捷豹轎車，載著阿娜雅前往他的公寓。他們一路上都沒有說話。西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他有些害怕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他們剛進屋，阿娜雅就開始四處張望。

「我們可以身為聖殿騎士，但仍然同情其他人的。好吧。我們可算是忙了一整天了，」她說道。他意識到她已經決定要收工了。

西蒙仔細想了想。聖殿騎士？沒錯。阿布斯泰戈？有可能，可這種做法也反映不出什麼企業盈虧上的關心啊。瑞金？絕對的。「所有人。」他堅定地說。

「真是難以置信，」西蒙回到記憶走廊之後，維多利亞說道，「那把劍主宰了這場戰鬥。她拿著那把劍根本是不可戰勝的。」

等他們吃完飯以後，他說道：「那麼……你想談些什麼？還是說你只是想讓我請你吃炸魚薯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