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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第二章

第一部分

第二章

他的目標名叫埃姆薩夫,他要麼是在別的地方——在鎮子里照料他沒見到的莊稼——要麼就根本不在家。農舍里出現了一個男孩的身影,這肯定就是埃貝了。殺手看著兩人走去勞作,他們從井沿上提起另一隻水桶,然後把它們帶回農舍。他們用小一些的水桶灌滿了牲口的飲水槽,山羊低下頭開始喝水。遠處的平原上,他們的觀察者也跟著喝了一口水。
在靠近麥田離河邊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他遇到了一個騎著驢的旅行者,驢身上滿載著花瓶。他猜測遠方那些人影的輪廓是田地里的工人,但他們的距離太遠了,看不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你們這些人剩下的都在哪兒?」他問道。
殺手引導著被血腥味嚇得煩躁不安的驢,讓它繼續背著死去主人的屍體折回獵人小屋。在小屋看不見的隱蔽處,他把屍體轉移到自己的馬背上,用繩索和巧妙的繩結做好了準備工作,繩結會在合適的條件下解開,死亡帶來的僵直讓屍體直立在馬背上,最後,他把披巾披在了屍體上,朝後站了站欣賞他的作品。
「沒有人需要受傷。」殺手說道。這是個謊言,女人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孩子,把盤子放下,手放在肚子上。」
他一路追蹤,跟著埃姆薩夫踏上了通往伊普的路。
就在那裡。農舍里有了動靜,一個男人,不,是一個女人的身影在向水車井走去。她提著一隻大水桶,殺手眯起眼睛觀察著她走路的樣子,女人的動作非read.99csw.com常的簡練、克制。他看著她裝滿了水桶,把桶擱在井沿上,然後把雙手架在髖部站著等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她把雙手捧在嘴邊,在微風中呼喚著一個名字。
當他從遠處看到獵人小屋,卻沒有發現埃姆薩夫的蹤跡時,殺手就知道這地方設了一個陷阱。他也會設這樣的陷阱。知曉了這一點,也就意味著埃姆薩夫的命運幾乎已經註定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有如電光石火一般:埃貝的手腕一彈,盤子就飛了出去,摔碎在石頭上。那把刀出現在他另一隻手裡,他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刀刃,手腕一甩,小刀便旋轉著向殺手飛了過去。與此同時,男孩的母親也行動起來,她身子一扭,牙齒咬進了襲擊者的胳膊。
埃貝的飛刀扔得不錯,可殺手身子一閃避開了,飛刀幾乎完全落空,只在他肩膀上留下一道輕微的擦傷。男孩的母親用胳膊肘擊他的肋骨,一次,兩次。這種結實有力的攻擊相當精明。她也受過訓練。現在他別無選擇,只能解決他們兩個了。他很快就做出了選擇,在她試圖第三次攻擊他的同時劃開了她的喉嚨,然後就著這個前後搖擺的動作,他把自己的匕首朝男孩扔了過去,埃貝向前撲了過來,顯然是想要幫助他的母親對付他。
男孩離得很近,很容易瞄準。年輕的埃貝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脖子,匕首從那裡插了進去,血液飛濺,然後從傷口噴涌而出,他跪倒在地,隨後向一https://read.99csw.com邊倒了下去。母與子在石板上緊挨著對方死去。
就是現在!
過了一會兒,埃姆薩夫俯身從小屋裡鑽了出來,殺手也從後方靠了過去,他也等待著埃姆薩夫。他用刀從埃姆薩夫的脖子根割斷了他的脊柱,讓他只能看和說話,隨後他蹲了下來,開始問話。
他在另一個房間里準備好他最後的麵包和水果,開始慢慢地進食,殺手在沉思,他在為即將到來的任務清理腦中的思緒。這花了他很長時間,但他的思想和身體已經準備好了——他的刀鋒銳利無比。
殺手比翁嘆了口氣,稍稍皺起了眉頭。他們真是矛盾。
他一直待在凹坑裡,直到他確信埃姆薩夫並不在這裏,農舍里只有女人和男孩,隨後他弓著身子爬起來,全速衝刺跑了過去。他氣喘吁吁地跑到農舍,背靠在泥磚牆上站著。透過一扇朝向後方的窗戶,殺手聽見了母子二人進食的聲音。他聽到了「父親」這個詞。在母親的回答里又傳來一句「很快會回來」。
陷阱已經設好了。
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記住爸爸說的話,」女人喘息著說,「快跑,埃貝。從窗戶出去。你能跑過他的。他肯定有匹馬,找到他的馬快跑。」她抬起手抓住他的胳膊,穩住她自己的身體。
過了一會兒,殺手在埃姆薩夫的行李中找到了徽章,把它放進了自己的背包里。
兩周前。
他等待著,數著腳步聲。
埃貝!
時間,現在時間就是一切,時九_九_藏_書間是他的敵人。
他把門帘推到一邊,利落地走進農舍,從背後抓住女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這場短暫的打鬥只用了幾秒鐘就結束了。
「你好!」旅行者愉快地喊道。殺手跳下馬匹向他走去,他把匕首藏在披巾下面看不到的地方。旅行者舉起一隻手遮在眼睛上方。「我能為你做什——」他開口說道,但這句親切、愉快的問候他永遠也沒能說完。
不,不是因為他的到來。如果是那樣的話,埃姆薩夫會留下來保護他的家人。他肯定是注意到了什麼。是為了警告其他人所以才匆忙離開,還是要著手執行什麼任務?等他追上埃姆薩夫的時候會搞清楚的,他決定暫時不考慮這件事。
他的獵物無疑是個好手。當有車隊或者商人經過的時候,他會跟隨他們的腳步,而當他自己的蹤跡有可能會成為道路上唯一的痕迹時,他又會長時間滯留在野地里。可儘管他懷疑自己被人跟蹤了,埃姆薩夫還是花了太長的時間來驗證他的猜測,等到他開始行動的時候,殺手已經預料到了他的計劃。
「我可不是在開玩笑,」他警告道,為了表明他的決心,他把刀刃刺進了她的肌膚。她的傷口裡滲出鮮血,流到了殺手的手腕上。
任務完成了,至少現在是完成了。
吃完飯後他做了最後的準備工作:查閱地圖。銅鏡中顯現出他側臉上十字交叉的疤痕,他一直用這面銅鏡給自己的眼窩塗抹眼影,藉此來抵禦耀眼的陽光。
殺手搖了搖頭九*九*藏*書。「你敢動一步我就劃開她的喉嚨。現在照我說的做。」
伊塞特、荷魯斯與阿努比斯會對他微笑嗎?他尋思著。
他花了整整三天時間才趕到位於赫貝努的農莊,這是一片建在沙地里的建築,農莊里有牲口欄,還有一排泛著白光的換洗衣物。自信的殺手藏身在高低不平的沙地後面,他在一簇棕櫚樹前停下腳步,把坐騎拴在一棵樹的樹蔭下面。他從背包里取出一個皮革水袋,又檢查了一下太陽的位置,前進的時候他要確保太陽一直都在他背後的方向,殺手在沙漠里找到一塊大小合適的凹地,隨後他挖出一個凹坑,自己躲了進去。他把披巾蓋在身上安頓下來,默默地等待著。
殺手歪著腦袋,看著鮮血在他的兩位受害人之間漸漸匯成一攤血泊,血液混合在一起,慢慢滲透到泥地里。他撇了撇嘴唇,這個簡短的動作是他煩躁不安時下意識的反應。他本想留他們再活一段時間,讓他好好審問一下。可他們選擇搏鬥打亂了他的計劃。他們以死為埃姆薩夫贏得了時間,甚至有可能是逃跑的機會。
在房間的另一頭,埃貝也聽到了動靜,他轉過身來,只看見一個臉上疤痕累累的男人拿著一把刀抵著他的母親。男孩的頭髮邋裡邋遢,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他一隻手上拿著一隻盤子,盤子里放著一把刀,男孩的目光盯著房間的盡頭。
馬匹帶著死去的騎手出發了,與此同時,殺手也開始圍繞著小屋前後,從外側繞了一個大圈。他從遠處看見屍體從九九藏書馬背上摔了下來,埃姆薩夫的箭射中了屍體的脖子。
比翁舒展身體,做了個深呼吸。他把武器清理乾淨,休息了一會兒,然後啟程去回報任務。他會接到他的下一個指令,去尋找新的殺戮目標,遊戲將重新開始。
埃姆薩夫用會意、悲傷的眼神盯著他,殺手再一次惱怒起來。這一家人都是同樣的德行,他清楚自己是在浪費時間。他把匕首刺進埃姆薩夫的眼窩,然後用他的衣服把刀擦乾淨。在平原上,禿鷲已經開始在旅行者的屍體上停留。他懶散地看著它們,在出發之前稍事休息了一會兒。很快這些鳥兒也會發現埃姆薩夫。死亡與重生,永無止境的循環。
「把盤子放下。」他重複道。
殺手在黎明時醒來,隨後初升的陽光便透過簾幕傾瀉而入,在他眼中亮起白色的火光。過不一會兒,他的房子就會暖和起來,但當他穿起衣服,又從床上扯下披巾裹在身上的時候,卻感覺四下的寂靜里蘊含著幾分清冷的寒意。
他脫下涼鞋,踩著滾燙的沙子躡手躡腳地在農舍周圍移動,殺手俯身從窗戶下面溜了過去,直到抵達正門入口。他在門口站好位置,身子緊貼著牆,他仔細聆聽屋裡的動靜,默默判斷著男孩和他母親的位置。他從腰帶上抽出小刀,把刀柄上垂下的皮索往手腕上繞了幾圈。
現在殺手閉上眼睛沉思起來。這是個障礙——一個小障礙,但仍然是個障礙。埃姆薩夫是不是有所警覺了?
「別這麼做,埃貝!」那女人說,她的聲音緊張又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