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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兩日兩夜

第五十二章 兩日兩夜

銅笛已斷,自己武功已毀,音殺之術無法再幫他禦敵。柳眼坐在地上,也是滿懷焦慮,他比成蘊袍更為焦慮,成蘊袍不過擔憂中原劍會圍剿風流店之局將會受挫失敗,而柳眼卻只關心唐儷辭身上的傷。但在別人面前,只要他不到無法控制的地步,想要在唐儷辭身上看到痛苦或者憔悴的神色,或是失禮失宜的舉止,那都是不可能的。
沙石地上開了一地血花。
眾人面面相覷,成蘊袍長長吁出一口氣,首先退下,個人跟著退開,看著禁衛將唐儷辭和柳眼團團圍住。
柳眼黯然看著唐儷辭的背影,他聽著他的吹劍,阿儷為求震懾之力,手中所持又不是樂器,勉強施為,整首曲子有許多都走了音,完全處在崩潰的邊緣。
看來他是打定主意拖戰,一直等到紅姑娘回來,豈能讓他如願?玉箜篌心下盤算,既想拖延時間,又不想傷人,世上豈有如此便宜的事?你要拖延時間,我就讓你結仇天下。計算既定,他輕咳一聲,袖袍一拂,輕聲細語道:「唐公子,請教了。」
他為什麼要默認?為什麼要拖戰?不論他心裏有怎樣的計劃,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瀕死之身,不能做這樣劇烈的消耗,人要是死了,有怎樣的計劃都是枉然,要怎樣提醒他?要怎樣告訴他不能再戰?柳眼驚恐地看著唐儷辭劍光縱橫,仍舊與東方劍、霍春鋒、李紅塵、張禾墨等人戰作一團,現在告訴他他腹中的傷無葯可治,以阿儷的性格一定大受刺|激,不知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但要是不說,要是出了意外如何是好?
玉箜篌探手入懷,他懷中揣著和唐儷辭一般的珍珠,手執輕輕在珍珠上磨蹭了幾下,放棄珍珠,俯身在地上拾起一塊石子,並指一彈,石子激射而出,向唐儷辭手中的劍射去。
焦士橋和楊桂華雙雙策馬急追,紅姑娘回過身來,對眾人淡淡一笑:「唐儷辭陰謀暴露,已無容身之所,不成大害,我等還是先回善鋒堂討論風流店之事。」
「即使你可以傷及他的人和他的劍,但音殺當前,總是失了先機。」方平齋到,「他隨時可以吹出擊殺之音,而你無論功力多深都要運氣抵抗,在你運氣的時間,他可以抽手還擊,所以以暗器挑釁,未必有利。」
唐儷辭五指拂出,化消張禾墨掌力,隨即手指輕彈,一縷指風直擊張禾墨身後嵩山派弟子曲志強。曲志強橫劍一封,錚的一聲長劍脫手飛出,撞中曲志強身側的同門傅三。傅三應聲后倒,曲志強長劍脫手之後正好將他扶住,一時間竟尚未明白髮生什麼事,愕然呆住。眾人悚然變色,唐儷辭如此高明,若無眾多高手合圍,恐怕無能將人留下,當即青城派東方劍,九刀門霍春鋒,飛星照月手李紅塵一起躍出,將唐儷辭團團圍住。
他要從余負人手中奪劍竟然如此輕易!溫白酉。古溪潭等人都覺駭然,成蘊袍目光一掠,只見余負人穴道被封,並無驚怒之色,也知他半推半就,唐儷辭出手奪劍,他就任他多去,否則以余負人的身手,要奪劍豈有如此容易?眼前形勢嚴峻,唐儷辭銅笛已斷,若要依仗一劍之威拖延時間,打到紅姑娘回來之時,依然是痴人說夢。
但古溪潭與成蘊袍雙劍齊出,師兄弟同氣連枝,並劍齊出之時劍氣激蕩,乍然劍光暴漲。唐儷辭招架不及,一把抓起柳眼往前疾撲,同時反手紅綾揚起,吱的一聲裂帛之聲,飄紅蟲綾再破,兩人劍鋒在唐儷辭身後再度劃開兩道紅痕。
唐儷辭橫劍在唇,成縕袍驀然變色,倒躍而回,張禾墨等人仍未醒悟,仍然衝上。玉箜篌大吃一驚,即時運氣封竅,乍然間一聲劍嘯聲起,猶如鳳鳴雲動,張禾墨首當其衝,頓覺耳鳴如雷,氣血翻湧,頓時哇的一聲吐了一大口鮮血出來。悚然抬起頭來,只見身邊霍春鋒、李紅塵等人紛紛口角掛血,唐儷辭橫劍一吹,竟然有如此威力!
佔了上風的人才是處於完全不利的地位。
當的一聲,青珞逼退霍青峰的一刀,唐儷辭揮袖反掌,震退張禾墨。
文秀師太卻是絲毫不明白唐儷辭的意圖,見他見招拆招,只當他存心戲弄,出劍越發凌厲。一旁的峨眉弟子見師父無法取勝,當下一打眼色,吆喝一聲,數只長劍齊出,各自刺向唐儷辭前胸肋下。唐儷辭劍法慵懶,並無殺氣,微微一笑,劍尖點出,已封住兩人穴道。
唐儷辭目不轉睛地看著局勢再度變化,突然對著玉箜篌微微一笑,一把抓起柳眼,白影一閃,只聽當前的兩位侍衛兩聲悶哼,跌倒于地,其他人尚未反應過來,他已破圍而去。紅姑娘喝道:「追!」
成縕袍提起劍鞘,一擲向後,「池雲、邵延屏之仇,半年之欺,今日起霜劍下一併討了」他說的冷淡,東方劍等人均已受傷,又皆知成縕劍上功夫了得,未必在唐儷辭之下,於是紛紛退開,只等看中原劍會自己如何肅清姦細。
他為什麼不走?
「掌門……」
玉箜篌目光流轉,如此下去,如此下去,如果唐儷辭又能吹上幾日,說不定真給他拖到紅姑娘回來之時,他雖已拍碎信物,但萬一那丫頭當真受封而回,形勢又變。絕不能讓他吹上幾天幾夜,但音殺在前,要動手不易,又何況這許多人在場他也不能發揮出超越「西方桃」身份的能耐,有什麼方法可以破除唐儷辭音殺之術?乍然心頭一熱,他悄然後退幾步,走向「穴道被封」而坐在一旁看戲的方平齋,運氣傳聲:「六哥。」
凄厲激越的吹劍聲震懾半山,功力較弱之人紛紛離去,過不多時,在場只剩十數人運氣抵禦,仍然包圍成圈。玉箜篌低聲囑咐張禾墨調配人手在山下攔截,又要她先將峨眉派眾人和嵩山派受傷的弟子帶https://read.99csw•com回善風堂醫治,張禾墨連連點頭,心中對「桃姑娘」心悅誠服,當即和霍春鋒、李紅塵帶人離去。
「好功夫!」東方劍長劍已斷,卻無憤怒之色,他的修為精深,輕易不為所動。霍春鋒卻是勃然大怒,李紅塵手臂受傷,卻知唐儷辭方才本可斷他一臂,心中凜然。
眾人均覺壓力一減,不約而同鬆了口氣,音殺之術不分敵我,成蘊袍易受影響,本已五內如焚,此時恰好暫得喘息。玉箜篌功力深湛,聽一陣退一步聽一陣退一步,他已退出七八步之遠,此時吹劍聲轉弱,眾人精神一振,各按兵器準備動手,不料吹劍聲轉弱之後,柳眼低聲唱到:「欺騙……是一場碎心的盛宴,傷害,是一份麻(百度)痹的時間……」
樹林中眾人見峨眉派無功,卻都是冷眼相看,心中暗暗嘲笑。過了片刻,張禾墨看不下去,一聲高喝,對著唐儷辭一掌拍出,加入戰團。
「聲音越清晰威力越大,你靠得越近,所受的威脅翻倍上升,如果你能逼進到能出手斷劍的地方而不受傷,你根本可以出手殺人了,因為有否音殺對你毫無影響。」
銅笛折斷,眾人死裡逃生,玉箜篌一笑:「唐公子,你和柳眼果然好交情,好一首高歌,差一點我等眾人就要敗亡在你音殺之下,可惜天不作美,你還是束手就擒吧。」唐儷辭將那兩截銅笛擲在柳眼面前,身形驟然一晃,欺到余負人身前,眾人只聽砰地一聲,余負人跌出三步之外,唐儷辭一晃而回,手持青珞,衣袖略擺,依然站在原地。
他死在這裏不要緊,阿儷他……
玉箜篌臉現微笑,揮了揮手,一組劍陣加入。這劍陣卻是唐儷辭親手指點,本來要作為出戰風流店的先鋒,也經過了玉箜篌的指點,此時卻先施展在唐儷辭身上。唐儷辭劍尖流轉,已一敵眾,卻是揮灑自如,溫雅不群。柳眼在他身後看著,眼神甚是絕望,無論他武功多強,絕無可能戰勝好雲山上千人之眾。
「啊!」
是不遠,但對唐儷辭來說,阿誰既非朋友,也非親人,充其量不過他興之所至的玩物。阿誰的目光緩緩移到屋樑,他……要是親身來看望了,她會覺得那應該是另有所圖吧?
沈郎魂一邊看著,唐儷辭只囑咐他將玉團兒帶來此處,日後之事他會再聯絡。好雲山形勢多軌,唐儷辭以退為進之計不知能否順利?方平齋果然叛變帶走柳眼,雖說一切都在唐儷辭預算之內,但他當真能保住好雲山上千人的士氣,讓紅姑娘率眾出征么?事實太過複雜,他並未向兩個姑娘說明真相,此時形勢未明,就算知道方平齋劫走柳眼的用意,明白唐儷辭無暇分身前來探望阿誰,知道玉箜篌下一步毒計,那又如何呢?
溫白酉與許青卜雙劍具毀,奮力撤劍,唐儷辭鬆手讓他們退開。玉箜篌作勢搖搖欲墜,掌力卻是排山倒海,孟輕雷、成蘊袍等人明知不對,卻無法出手相助,柳眼那張可怖的臉上全無血色,看來更是可怖,未過多時,玉箜篌嬌呼一聲,踉蹌後退。唐儷辭唇角微顯血跡,他渾身是傷,卻滿不在乎,方才因比拼掌力,單手持劍無法招架近身之招,只能棄劍,現在青珞在地熠熠生輝,他棄了便棄了,也無意再撿起來。
唐儷辭的吹劍聲由弱而緩,停了下來,柳眼在他停下的空隙緩緩地唱:「魔鬼……也需要想念,他走入人間遇見了情緣。上帝說人該博愛無間,人該住伊甸園,人該贖去天生的罪孽;魔鬼想變成神仙,想縱容一切,想滿足看見的一切慾念。」歌聲雖然不帶內力,卻吸引人屏息靜心曲聽,分神的瞬間唐儷辭已拔出銅笛,棄去長劍,按笛而吹。
他到底在唱些什麼,其實包括玉箜篌在內,除唐儷辭之外並沒有人聽懂,但笛聲委婉,曲調又如此容易入耳,但聽著那些「欺騙……一切……慾念……極限……」等等零零碎碎的詞語,各人心中不由自主的想象,真氣內息亦在不由自主之間,隨笛聲的節奏運行。
「心傷若死,堅貞也破裂,夢經不起火焰,傷鬼哭在深夜——」柳眼的歌聲驟然拔高,眾人心頭一震,不約而同真氣沸騰,窒悶欲死,只聽他繼續唱:「傷口塗滿砂鹽,誰也看不見,天使的箭將他釘死在黑、暗、之、間!那聖潔的火焰,那除魔的盛宴,那歡騰的人間——啊——不公的歡騰的人間,這是不公的人間,這不公不公不公平的人間啊——」
紅影飄落,眾人才見唐儷辭手執紅綾,這條擋住一刀一劍一掌的奇異紅綾系在他衣裳之內,方才刀劍齊落,他乍然從懷裡扯出紅綾旋身擋招。此物刀槍不入,紅綾飄落,刀劍齊退,唐儷辭依然——不敗!
要是出了意外,阿儷他一生所求,將一無所得。
局面僵持著,唐儷辭以全身真力彈劍吹音,此時他佔盡上風,無人不為他的吹劍而悚然變色。
「哈哈,你可以一試。」方平齋仍是似笑非笑。
唐儷辭依然吹劍,在場的仍有玉箜篌、孟輕雷、余負人、成縕袍、東方劍、齊星、鄭玥、董狐筆、古溪潭、溫白酉、許青卜等人將他團團圍住。好雲山白霧縹緲,尖銳凄厲的吹劍聲震動白霧,遠遠傳開,便如深山密林之中有山精樹怪正在引頸而歌一般。
方才唐儷辭兵不血刃,現在卻是殺人見血,成蘊袍臉色一變——以他的眼力,雖然並未看出玉箜篌袖中珠傷人,卻也依稀看到珠影閃過,猜也猜得出玉箜篌做了手腳。但唐儷辭出手傷人,必定激起眾人義憤之心,只會對他自己不利。
成蘊袍眉頭皺起,這三人武功在張禾墨之上,雖然玉箜篌偽作西方桃,不能完全發揮他獨門武功,但四人和九-九-藏-書張禾墨聯手齊上,那就不是拖戰能解決的問題了。孟輕雷和余負人面面相覷,局面演變至此,他們自然絕不相信唐儷辭會是風流店姦細,但普珠方丈信函在此,眾人情緒激動,唐儷辭坦然承認又拔劍以對,這等形勢真不知是該上場動手,或是一旁靜候變化的結果。
嵩山派二三十人將唐儷辭圍住,玉箜篌眼眸流轉,唐儷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玉箜篌五指虛握,似拳非拳,似爪非爪,不消說定是一門古怪功夫。張禾墨聽到那句「我與張兄並肩作戰」,怦然心動,暗暗打定主意絕不然「桃姑娘」受到半點傷害,當下大喝一聲,一掌「開山裂石」對著唐儷辭劈了過去。
「紅姑娘?」張禾墨等人失聲驚呼。
他是絕不可能甘心死在這裏的!
局面一時頓住,唐儷辭已遍體鱗傷,眾人自重身份,均不肯再度出手,只團團圍住,看著他不住流血,皆盼他就此認輸,束手就擒。
錚的一聲大響,唐儷辭不閃不避,石子撞在劍上,發出異乎尋常的聲響,周圍眾人應對吹劍已是全神貫注,驟然受此一聲,不約而同發出一聲悶哼,同事踉蹌而退。玉箜篌吃了一驚,然而石子撞劍,吹劍聲畢竟一停,就在這一頓之際,乍然珍珠耀目,十數點珍珠激射而來,玉箜篌拂袖阻擋,等珍珠一一落地,那妖靈般的吹劍聲有已響起。
方平齋劫走了柳眼,也許是他太鬆懈,沒有發覺發生在他身上的變化,但即使發現了又能怎樣呢?她無能改變方平齋或柳眼的決定,也阻止不了方平齋帶走柳眼或出手殺人。心中很迷惘,人生的變化難道當真只是瞬息,而又無跡可尋?為什麼方平齋要這樣做?一定有旁人無法幫他解決的事,有什麼理由的吧?
「那要是大家都以暗器出手,我不信他能——」玉箜篌尚未說完,唐儷辭吹劍聲乍然轉高,尤為凄厲絕艷,玉箜篌微微一震,氣血翻湧,傳音之術頓時停了。
玉箜篌臉色一變,只見來者有百人之眾,將紅姑娘簇擁其中,紅姑娘,錦衣華服,臉色甚是冷淡,一抬手,手指唐儷辭:「來人啊!將這惡賊擒下!」
「愛莫能助,我現在還在『穴道被封』,你也不想眼前的人看到我突然站起來,抱出一面大鼓和唐儷辭為敵吧?」方平齋能是似笑非笑,「何況鼓也不在我身上。」
唐儷辭要如何從玉箜篌的毒計中脫身而出?他要如何順利把局面交給紅姑娘呢?沈郎魂想得頭都痛了,仍舊想象不出這位神通廣大的公子爺會如何做。
是控制不住力道嗎?
砰地一聲,唐儷辭果然回掌招架,玉箜篌露出危險,掌上真力全力推出,兩人掌貼著掌,竟成內力相拼之勢。張禾墨等人大吃一驚,桃姑娘這等嬌怯之軀,怎能和唐儷辭比拼掌力?玉箜篌方才咬傷的舌頭仍在流血,此時故作臉色蒼白。唇角掛血之態,身軀搖搖欲墜,眾人紛紛大喝,刀劍齊向唐儷辭身上砍去,柳眼的臉色乍然慘白,只聽幾聲悶響——
他難得自己下定要做什麼,注意一下,深深的吸了幾口氣,低聲道:「阿儷,吹《砂岩》的伴奏吧。」唐儷辭不知聽見了沒有,吹劍聲微微一頓,柳眼見他側影似是微微一笑,隨即幾聲彈劍聲起,凄厲絕艷的吹劍聲突然轉弱,變得纖細單薄。
「他不會來看我的。」阿誰柔聲道,「他很忙。」玉團兒皺起眉頭:「為什麼很忙就不能來看你?他想來其實就能來的不是嗎?又不遠。」
玉箜篌、成縕袍、董狐筆等人功力深厚,只要不侵入太近,再強的樂聲也承受得住,而齊星、鄭玥等人功力較弱,即使受音殺所傷,本身功力弱者,受傷也輕。
「我……」玉團兒很猶豫,「我覺得小方不是壞人……他不會欺負他的。」阿誰輕輕地道:「是啊,我也是這麼想……咳咳……」玉團兒低聲道:「我覺得他不會害你,但他卻把你打成這樣。」阿誰忍不住微笑:「咳咳……所以其實你還是很擔心他……傻丫頭……」玉團兒眼圈一紅,突然哭了出來:「我想去找他。」阿誰柔聲道:「別擔心,別怕……唐公子一定會救他的。」玉團兒怔怔的看著阿誰:「要是他還來不及救他,他就被人害死了,或者唐公子也救不了他怎麼辦?」阿誰搖了搖頭,低低地道:「不會的。」玉團兒的眼淚掉了下來:「你真的相信他?」阿誰低聲道:「當然。」玉團兒道:「但他不是常常讓你失望嗎?」阿誰微微一震:「我沒有失望。」玉團兒看了她一眼,眼神彷彿很迷惑:「唐公子為什麼不來看你?他已經知道你受傷了不是嗎?」
但他並沒有來,她覺得自己沒有理由覺得失望,但就是每次睜眼之前都會以為他來了。
「不要以為手持青珞,就會有所不同。」張禾墨等人已將文秀師太一干人等送回善鋒堂,回來之時看見唐儷辭手持青珞,大喝一聲嵩山斷風拳,一拳向唐儷辭攻去。溫白酉。許青卜等人紛紛重拾刀劍,一起向唐儷辭攻去。
阿誰聽到喧嘩,微微睜開眼睛,看了周圍一眼,又昏昏沉沉地閉上。她胸口的傷勢很重,方平齋雖然手下留情,但重華刃是罕見利器,不規則的刀刃在刺入得時候削去了一層皮肉,讓傷口很難愈合。玉團兒見她唇齒微動,附過去問:「你說什麼?」
成蘊袍一劍傷及唐儷辭,心下苦笑,這一劍非他所願,卻不得不為。古溪潭劍上染血,心頭卻很迷茫,他並不確定唐儷辭是否該殺之輩,一劍傷人之後反而遞不出去。但許青卜、張禾墨等人心頭狂喜,出招越發剛猛,情勢驟然混亂,玉箜篌看準時機,一掌揮出,直拍柳眼頭頂天靈。
成縕袍一劍失利,一躍向後足尖著地隨read.99csw•com即躍起,第二劍「簫聲細雨」抖手而出。唐儷辭受玉箜篌一掌之力氣血未平,橫劍一擋,只聽叮的一聲脆響,清虛子的佩劍崩裂一塊青鋼。玉箜篌踉蹌後退,在張禾墨肩后輕輕一推,張禾墨心領神會,暴起再度出掌。唐儷辭碎劍在手,柳眼在後,不能進不能退,面對成縕袍、張禾墨、霍春鋒、李紅塵等人再度聯手出擊,手腕一翻,眾人只見劍光倒掠回他的頸項,頓時紛紛啊的一聲叫了起來,只當唐儷辭要刎頸自盡。
這個地方叫奇容,是連接南北轉運河的交通要道,地方雖然不大,來往的人卻很多,並且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彈奏?七弟我不是音律。」
「如果我不逼近,我以暗器出手呢?」玉箜篌嫣然一笑,「難道音殺之術還能阻攔暗器近身么?」
「我要是打斷他的劍呢?」玉箜篌目注唐儷辭,「他現在站著不能動,我要是出手攻擊,他會停下么?」
看不出這等姦邪,竟然尚有傲骨。溫白酉心中一動,突然暗附:此人從頭到尾未出殺招,如果他一早猛下殺招,方才恐怕早已死傷遍地。如果他其實並非普珠方丈所說的姦細,我等如此圍攻,豈非大錯特錯?而如果他不是姦細,為何要殺清虛子?又為何要承認呢?最重要的是他為何要救柳眼?
玉箜篌嫣然一笑,抽回手掌,輕輕咬傷舌頭,口吐鮮血踉蹌後退,避入人群之中。
身邊鳳鳳已經苦累,趴在她身邊有一聲沒一聲地抽泣,她感覺到那小小的體溫,永遠不會離棄她的,世上只有鳳鳳一個人。
柳眼身上穴道未解,駭然看著唐儷辭一劍戰群雄,心中後悔、憤怒、擔憂、焦急紛至沓來。阿儷他應該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腹中傷勢的嚴重性,否則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在這樣打下去,要是出了意外……要是出了意外……
「阿誰姐姐?」玉團兒見她喃喃說了句什麼,用沾濕的巾帕擦了擦她的額頭,「難受么?」阿誰睜開眼睛,又是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妹子你休息吧,不必時時刻刻看著我。」玉團兒搖頭:「我等你好一點喂你吃麵湯,你已經一天一夜什麼都沒吃了。」阿誰唇齒微微一動:「妹子,你是不是很擔心……他……卻沒有說出來?」她被好雲山的人送到萬福客棧,身受重傷,玉團兒和沈郎魂都已知道雞合山莊發生變故,方平齋劫走了柳眼。
唐儷辭受他石子一撞,意在反擊,此時樂曲轉強,眾人受音殺威力所逼,絲毫不得大意,更無法出手襲擊。
或是另有圖謀?
阿誰搖了搖頭,無力地微微一笑,她什麼也沒說,只是……聽到喧嘩的時候,她以為唐儷辭來了。
強大的掌勁蕩滌空間,成縕袍這一劍若不全力而出,指怕連劍刃都無法抖直,他大喝一聲:「哈」凄霜劍光華暴漲,劍尖點出數十點寒芒,直刺唐儷辭上身所有重穴。玉箜篌微微一笑,隨「寒劍凄霜」一劍之勢合掌推出,並掃唐儷辭下身退路。
他到底在唱些什麼,其實包括玉箜篌在內,除唐儷辭之外並沒有人聽懂,但笛聲委婉,曲調又如此容易入耳,但聽著那些「欺騙……一切……慾念……極限……」等等零零碎碎的詞語,各人心中不由自主的想象,真氣內息亦在不由自主之間,隨笛聲的節奏運行。
落地、放人、轉身,唐儷辭浴血半身,神色仍然自若,面對不可挽回的局面,他仍然沒有半分退走之心。
陰鬱低柔的歌聲滲入單薄的吹劍聲,柳眼的聲音很有磁性,共鳴腔特別好,於是嗡的一聲藉著唐儷辭的真力,就這麼猛地撞入眾人心口。在場眾人無一人聽過這種歌聲,細語低喃,和樓頭歌女慣唱的腔調全然不同,不約而同心跳加速,既要抵禦樂聲之傷,又要防備自己真氣運行不被歌聲影響,頓時額頭出汗。
啪的一聲,唐儷辭首先和玉箜篌雙掌相接,兩人真力相觸,都是全力而出,唐儷辭本來略遜一籌,又分出三指指力去擋成縕袍的一劍,頓時氣血大亂。玉箜篌嫣然一笑,抽回手掌,避入人群之中。唐儷辭三指擋寒劍,只聞只聞錚然一聲脆響,凄霜劍被他三指震得嗡然彈動,來勢卻絲毫未減,仍是當胸刺來。成縕袍明知唐儷辭混戰不利,但此時此刻者一劍絕不能留情,否則與箜篌一旦起疑,唐儷辭之後要做的事不免多了許多麻煩。
錚然劍鳴,唐儷辭劍光閃爍,一一阻擋眾人的招式,青珞掠起淡淡的青色劍芒,不溫不火,依然拖戰。玉箜篌心念一轉,拾起地上崩了一塊的清虛子佩劍,一劍往唐儷辭身上刺去,劍到中路,裝作嬌弱無力劍鋒一側,驀地刺向柳眼。
自江湖有武功以來,只怕從未有人有過如此瘋狂的想法,以一人之力與十幾人混戰,而能打上數日,不眠不休不敗,成蘊袍心下焦慮,玉箜篌在旁,自己不能手下留情,更不知能有什麼方法能幫他一把?
「魔鬼變成了神仙,披著潔白的月,踏著潔白的煙,化作世人最愛的容顏;他一手遮天,他魔力無邊,耗盡了魔鬼所有的能源。」柳眼的歌在唐儷辭的笛聲襯托下,越發顯得動人心魄,「他從來沒有見過人間,他想要被人所信、被人所愛、被人所奉獻;他想要超越伊甸,他超越了一個魔鬼的極限。但一夜之間,天變了天,上帝揭穿了魔鬼的假面……」柳眼低聲唱到,「欺騙……是一場碎心的盛宴,傷害,是一份麻(百度)痹的時間……」
他在等什麼?
方平齋笑了笑,仍舊一動不動,看著吹劍的唐儷辭。
他一輩子追求的親情、父親的認可、母親的寵溺,包括眾星拱月的輝煌姿態、高高在上的地位,將全盤覆滅,甚至連那些愛慕他的女人們也會後悔,因為此時此九-九-藏-書刻他頂著風流店內奸之名,他劍傷武林名宿,它默認他是這次江湖風波中最大的陰謀。
奇容最大的客棧叫做百興客棧,最小的客棧叫做幽蘭客棧,萬福客棧的隔壁是一家做麵食的小店,如今有個姑娘匆匆買了碗麵湯,小心翼翼地回萬福客棧。
唐儷辭仍是持劍而立,雖然拈個劍訣,姿態卻甚是慵懶,張禾墨殺氣騰騰,他仍然怡然自若。
張禾墨精神一振,許青卜劍鋒一轉,兩人有學友樣,一起攻向柳眼。到了這種時候,早已忘了什麼江湖規矩武林道義,只要能對唐儷辭不利,任何方法都可不假思索地施展出來,從前練武,招式唯恐不夠大氣磅礴,現在只恨不夠威猛毒辣。
「彈奏一首與他不同的曲子,如果她定力不足,音殺之術就會崩毀。」方平齋似笑非笑,「但萬一他定力很足,你就會很危險,萬一是你被他影響,那就會真力紊亂立刻重傷。」
唐儷辭微微一笑,眼見玉箜篌飄然上場,不少人心生憐香惜玉之情,張禾墨重重地也咳了一聲:「桃姑娘纖纖弱質,豈能單獨和這等姦邪動手?讓我等來吧!」他率眾上場,將唐儷辭和柳眼團團圍住,玉箜篌嫣然一笑:「我與張兄並肩作戰。」
柳眼絕望地看著眼前的刀光劍影,你們錯了,他根本不要什麼江湖天下,他根本就不要!你們在指責別人罪無可恕的時候,為什麼就不問一問他自己,他當真要什麼武林和天下嗎?他稀罕嗎?他為什麼要稀罕?
圍攻的幾人慢慢後退,唐儷辭橫劍在唇,指尖點上劍刃,吹劍之聲隨即變化,猶如樂曲。不過一隻青鋼劍,他竟能在其上吹出宮商角徵羽多般變化,夾帶凌厲真氣,觀戰眾人中功力不足的首先抵受不住,步步後退,最後實在忍受不了,紛紛轉身逃開。玉箜篌抵禦樂曲之聲,心中惱怒非常,他早已防範唐儷辭這音殺之術,打定主意要逼唐儷辭無暇取出樂器吹奏,卻不料他橫劍在唇,依然能吹出樂曲之聲。
兩人聯手,顯出如此威勢,眾人只見劍勢縱橫如虹,光華閃爍,與方才東方劍三人聯手的氣勢截然不同,如厲風暴雨瓢潑而出,竟如要將唐儷辭一口吞沒。唐儷辭扣指輕彈,三縷指風點向成縕袍的劍鋒,隨即應身而上,一掌應向玉箜篌輕飄飄拍來的纖纖玉手。
而他堅持不走。
「哇」鄭玥首先抵擋不住,鮮血狂噴,踉蹌而倒,柳眼的聲音放開之後節節攀升,無拘束的爆發力將那句「這是不公的人間」唱的凄厲慘厲,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真氣逆沖而傷。齊星連退七步,臉色慘白,至於溫白酉、許青卜、古溪潭等人也是臉色慘淡之極。就在眾人皆要受傷的瞬間,吱的一聲笛聲頓止,柳眼歌聲一頓,抬起頭來,只見唐儷辭手中的銅笛一分為二,段為兩截,呆了一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明白:阿儷方才也是心血沸騰,這支銅笛本來就已折斷,以真力來吹奏本來就勉強,經不起他稍一激動,雙手一用力就再度從中折斷。
唐儷辭目光流轉,並不回答。
但能維持多久呢?
唐儷辭看了玉箜篌一眼,東方劍扥人退下,玉箜篌並不退下,仍是嫣然一笑:「我與成大俠聯手。」成縕袍微微一頓,並不堅持,嗡的一聲劍鳴,一招「寒劍凄霜」向唐儷辭刺去。玉箜篌長袖翻飛,看似玉掌纖纖,輕飄飄嬌柔無力,成縕袍在他身側,一劍刺出的時候便覺破空聲有異,彷彿面前無形的空氣驟然濃稠了數倍,這一張的力道非常人所能想象。
在場眾人眼見唐儷辭竟然棄成縕袍那光華燦爛的一劍與不顧,迎身對上玉箜篌,都大吃一驚。張禾墨與霍春鋒只當唐儷辭決意要殺玉箜篌,兩雙雙大喝一聲,出招擊向唐儷辭。
成蘊袍對她一拱手,當下紅姑娘的人馬和眾人一起,緩緩折返善鋒堂。
「哇!」鄭玥首先抵受不住,鮮血狂噴,踉蹌而倒,柳眼的聲音放開之後節節攀升,無拘束的爆發力將那句「這是不公的人家」唱得凄厲慘烈,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真氣逆沖重傷。齊星連退七步,臉色慘白,至於溫白酉、許青卜、古溪潭等人也是臉色慘淡至極。就在眾人皆要受傷的瞬間,吱的一聲笛聲頓止,柳眼歌聲一頓,抬起頭來,只見唐儷辭手中銅笛一分為二,斷為兩截,呆了一呆,過了好一會他才明白:阿儷方才也是心血沸騰,這隻銅笛本來就已折斷,以真力吹奏本來就勉強,經不起他稍一激動,雙手一用力就再度從中折斷。
何必做到這種地步?
「心傷若死,堅貞也破裂,夢經不起火焰,傷鬼哭再深夜——」柳眼的歌聲驟然拔高,眾人心頭一震,不約而同真氣沸騰,窒悶欲死,只聽他繼續唱:「傷口塗滿砂鹽,誰也看不見,天使的箭將他釘死在黑、暗、之、間!那聖潔的火焰,那除魔的盛宴,那歡騰的人間——啊——不公的歡騰的人間,這是不公的人間,這不公不公不公平的人家啊——」
「六哥,有什麼方法可以破壞他的音殺?」
沈郎魂無奈地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他看到窗戶外面有隻野貓,非要不可,我有什麼辦法?」玉團兒怒道:「你給他一個耳光,看他還敢不敢吵?」沈郎魂咳嗽了一聲:「我不打孩子。」玉團兒把鳳鳳抱起來給了他屁股幾下,鳳鳳嘴巴一扁,放聲大哭,哭的一張粉妝玉琢的臉兒鄒得花朵似的,倒是可憐兮兮。
也許……是被他救過太多次,連自己都已經習慣了吧?理所當然地以為他會來看她,所以總是不知不覺地在等,清醒的時候她知道他不會來,昏沉的時候她依然在等,連昏沉都不安穩。
唐儷辭右手對章,擲下青珞,左手抓住了溫白酉和許青卜兩人的劍刃,空手握劍,那扭曲的劍九九藏書刃在他手掌割開深深的傷痕,鮮血順劍而下。霍青峰一刀砍在他與玉箜篌對掌的右臂上,血染白袍,成蘊袍古溪潭雙劍在手,堪堪止於唐儷辭的衣袍,孟輕雷、董狐筆、齊星站在一旁,本已出手,卻都收了勢。
鮮血噴洒如霧。
他為何手下留情?
這樣貌清秀的小姑娘正是玉團兒,她端著麵湯走上萬福客棧二樓,還未進門就聽到門內有奶聲奶氣的聲音「貓、貓貓」地叫,頓時嘆了口氣。
不過擔憂和發愁的人越來越多,對前景迷茫的人越來越多而已。
他為何要這樣?
「束手就擒吧!」玉箜篌倚在一旁樹上,柔聲道;「你救不了誰的,救不了柳眼,也離不開此地,甚至連自己都救不了,放棄吧,束手就擒。在真相沒有完全查明之前,我相信普珠方丈和文秀師太是不會立刻殺了你的,你還有段時日可活。」
砰的一聲,最後一人倒地。唐儷辭劍刃一轉,地上七零八落橫倒了十數人,包括峨眉文秀師太。他和眾人纏鬥一個時辰,尋找機會一一點中眾人穴道,兵不血刃,簡單完勝。
東方劍劍畫方圓,走的是輕捷詭秘的路子,霍春鋒「十方九刀」乃是剛猛路線,飛星照月手以指法出眾,三人一合圍,無形之間竟是配合的天衣無縫。一瞬間一刀一劍一指勁風涌動,籠罩唐儷辭全身。玉箜篌眼神一轉,毒計又生,眼見嵩山派弟子也是揮劍齊上,當下身形飄動,衣袖輕擺,那修飾的如女人一般的手掌輕飄飄拍向唐儷辭,卻在掌影拍出時的瞬間袖中珠乍然飛出,四射開去。
「且慢!」一旁觀戰的成蘊袍沉聲喝道,東方劍、霍春鋒、李紅塵等人一怔,撒手躍開,但見成蘊袍提劍而起,大步向前,錚的一聲,長劍出鞘,淡淡的對唐儷辭道:「你真是風流店的姦細?」
只聽慘叫聲起,嵩山派三名弟子突然摔倒,胸口鮮血狂噴,張禾墨大吃一驚,躍后扶起一人,在他胸口一拍,起出一粒珍珠,頓時狂怒:「唐儷辭你好辣的手!」唐儷辭人在一刀一劍一指籠罩之下,大喝一聲揮劍反擊,只聽「叮噹」之聲震耳欲聾,夾以錚然斷裂之聲,血花飛濺,四人飄然而退的同時,眾人都見東方劍長劍折斷,霍春鋒刀刃上多了個缺口,而三人同時嘴角掛血,李紅塵甚至手臂上多了一道長長地傷口,鮮血直流。
唐儷辭身上的傷口已漸漸不再流血,聞言淺淺一笑,尚未回答,只聽遙遙有人道:「不錯,束手就擒吧!」
他還什麼都沒有得到,那些他夢想中的東西,一個真心實意為他去死的女人,一個真心實意為他去死的母親,父親的認同……
放棄吧……
紅姑娘淡然一笑,焦士橋站在她馬前:「這位是當朝琅峫公主,奉皇上聖諭,率一百八十禁衛,專權追查猩鬼九心丸之事。」他亮出令牌,「在下焦士橋,添為此行禁衛首領,擒拿唐儷辭之事就由我等接受,各位久戰辛苦,可以退下了。」
方平齋劫走柳眼以後,下一步應當就是要對唐儷辭不利,否則他為何要劫走柳眼?她在迷迷茫茫之中想:唐公子總是面臨許多強敵……不知道他在好雲山籌劃得如何了?已經出發前往菩提谷了么?我能給他帶路,我知道飄零眉苑中的機關,那些都是一樣的……一樣的……不對,他已經去過飄零眉苑,他已不需要我帶路……
推開二樓最後一間客房的房門,鳳鳳趴在阿誰床頭,一下一下拉扯她的頭髮:「貓、貓貓……貓貓貓貓貓……」阿誰神色疲憊,臉色蒼白,昏昏沉沉地任他拉扯,一聲也應不出來。玉團兒放下麵湯,將鳳鳳一把抓了起來,對一邊的沈郎魂怒目而視:「幹什麼?你就讓他這樣欺負阿誰姐姐?她還在發燒呢!要是弄到傷口多痛啊!」
你是在與誰為敵?與玉箜篌為敵?與整個江湖為敵?或只是與自己為敵?
距離好雲山二十裡外,是一處繁榮的市鎮,著鎮上共有兩條街,而短短兩條街上卻有十三家客棧。
他還什麼都沒有得到啊!
「阿儷……」柳眼沙啞地道:「放棄吧……」他明白唐儷辭不在乎身上的傷,因為他的傷能很快愈合,他總是相信自己絕不會敗,他甚至不相信自己無論如何受傷也絕對不會死。
他沒有這麼溫柔。
霍的一聲刀刃破空之聲,霍春鋒和張禾墨眼見玉箜篌受傷而退,憐香惜玉之情大作,出手分外得力。唐儷辭先接玉箜篌一掌,在擋成縕袍一劍,劍勢未改,又有一刀一掌破空而來,乍然間刀劍抵身,眾人都是啊了一聲,料三人之中必有一人得手。卻見陡然間紅影障目,張禾墨、霍春鋒兩人受阻,撞在紅影之上,霍春鋒的刀驀然飛回,而成縕袍一劍斬落,只聽「吱」的一聲微響,紅影上破了一個豆粒大小的空洞,竟是斬之不斷。
劍光止,紅唇貝齒映光寒。
無論他在等什麼,以阿儷的脾氣,沒等到絕不死心,他既不能輸,也不能等不到,如果現在當眾說出他身上有傷,對雙方來說也沒有任何好處,所以只有幫他等了。
「寒劍凄霜」是成縕袍數十路劍術之中最強的一式,玉箜篌看在眼內,知曉成縕袍此招出手絕不留情,他雖不知成縕袍是否當真相信唐儷辭乃是姦細,但要逼成縕袍絕不能留情。
說話的人吐字字正腔圓,只有書生意氣,並無江湖氣味。柳眼一震,唐儷辭抬起頭來,只見樹林中一群人策馬而來,當先一人黑衣儒衫,卻是焦士橋。
當的一聲脆響,青剛箭斷,玉箜篌飄然而退,唐儷辭回劍招架,青珞鋒芒遠勝凡鐵,一劍斬斷殘劍。但就在他揮劍斷刃的瞬間,霍青峰一記破山刀突破攔截,在他背後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
四周變得極靜,除了妖靈般的吹劍聲,彼此只聞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