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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愣的怕橫的,橫的怕干他的!

08 愣的怕橫的,橫的怕干他的!

橫肉老闆娘拿過兩張十塊鈔票,嘴巴里咕噥著:「沒得錢,就別出來吃飯,好批意思。」
吳重斌摸到床邊,拿了一支煙給王橋,道:「復讀班的住宿條件太差,學校當官的讓幾十人住一間房,腦袋有病。」
晏琳很想知道王橋的過去,可是又不好表現得太明顯,於是繞著彎說閑話,竭力將話題朝王橋身上引。
「你就開個小館子吧,可以用黑魚作為招牌。」
可是令人鬱悶的是小賣部居然關著門。
下午,李想沒有回學校。
吳重斌來到王橋身邊,問道:「王橋,那個高個子警察是你的朋友?他們把李想帶走做什麼?」
北風吹來,王橋縮了縮肩膀,心情如寒冷的北風一般憂傷起來,道:「你多保重。我得走了,高考完再見。」
聽到幾句話,王橋便知艾敏已經入行,很為她高興。
晏琳和劉滬站在橋頭看著學生們激昂地舉起板凳、木棍、拖把。晏琳出神地看著王橋,道:「他很象斯巴達。」劉滬看著晏琳眼中閃爍的星星,道:「完了,我再次確認,你淪陷了。」晏琳不轉眼地看著王橋,隨口道:「什麼淪陷了?」劉滬道:「你淪陷了。」
王橋道:「當然痛,但是還能忍受。」他想起了以前在廣南看守所時受到了傷害,這點疼痛確實算不得什麼。
熄燈后,王橋到小賣部買電池,準備晚上在床鋪上用手電筒看書,補上打架浪費掉的時間。
巴州俗語說「沖的怕愣的,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劉建廠等人算是橫的,沒有想到王橋居然是不要命的,六人急匆匆鑽進小巷,消失在黑夜之中。
「你好。」晏琳趁人不注意,鑽進了廚房。
王橋感慨地道:「政府收稅,很重要的目的就是保一方平安,現在要給黑社會交保護費才能換來平安,完全亂了套。再這樣下去,社會要出大亂子。」
「醫生。」
劉建廠抬頭看著復讀班教室的燈光,道:「我的刀上也有血跡,估計他受了傷。大家別傻站著,一起幫麻臉找刀。」
晏琳道:「他是從廣南回來嗎?」
王橋沉浸在書里,忘記了十一點之約。直到聽到樓下有人喊他名字,他這才想起午飯之約,萬分不舍地合上書本,到樓下與紅旗廠眾人會合。
幾位警察進門以後,一人守在門口,其他的人在小平頭的帶領下,直奔二樓。老闆灰頭灰臉跟著公安上了樓,他拿著煙不停地發,幾位警察都沒有理睬他,更沒有人接他的煙。
中年男子耿直地道:「敢和劉建廠打架,你有點勇氣。我收點成本價,一共拿五塊錢,意思意思。」
盧軍嚷道:「我們幾兄弟難得聚在一起,今天還來了這麼多同學,如果要溜走,就太不耿直。我不相信耽誤一個晚上能影響高考。」
樓下之人確實是王橋。
晏琳在旁邊插話道:「王橋賣過魚?」
王橋道:「我進城送魚,順便在這裏吃飯。」
每天晚自習之後,飢餓難忍的同學們都會涌到小賣部買麵包等食物,形成小賣部的銷售晚高峰,他根本沒有想到小賣部居然大門緊閉。
王橋自覺做了一件俠義之事,很有些豪氣,道:「我看你也不是做這行的,以後別去了。」
中年男子抬起頭,道:「你的話有點多。」年輕女子吐了吐舌頭,閉上了嘴巴。
在重壓之下,多數同學都變得麻木起來。猶如被壓到了底部的彈簧,開始出現了各式反彈,逃課、打球以及談戀愛這些與學習無關的事情都出現在復讀班。
晏琳反駁道:「誰也沒有逼你吃這麼多,自己管不住嘴巴,還要怪王橋。」
艾敏道:「還真被你說中了,我第一份工作就是墩子。」
晏琳和劉滬來到圍牆的黑暗角落,兩人躲在樹林下談私密的話。
晚餐即將結束后,在盧軍提議下,幾位同學嚷嚷著要去歌廳。
與劉建廠數次較量以後,王橋將自己關在校園裡潛心讀書。除了星期天補課,從不離開校園,寢室、教室、食堂和小操場是他每天的固定活動場所。
來到十一中學側門,高個子男子騎著摩托車還在原地等待。當兩條黑魚在盆子里活蹦亂跳時,艾敏鼻子一酸,差點控制不住眼淚,道:「我沒有錢,只能賒賬。」
晏琳無意中看到王橋後背,驚叫了一聲,道:「你背上衣服爛了!還在出血。」王橋咬著牙,沒有答話。
「這裏面也有你的功勞,把寶貝筆記本都借給了他。」說到這,劉滬看到一個背影從宿舍樓走向教室,道,「那人好像是王橋。」
晏琳咽了咽口水,道:「我來端菜。」
處理完手臂傷口,中年男子道:「背上還有傷?把衣服拉起來。」
「這一次跑不掉了。」
金科長站在李想床前,道:「你是李想?」
艾敏是結過婚有過孩子的女人,作為過來人,她幾乎是在第一時間看出了晏琳對王橋的心思,熱情地介紹道:「當初要不是王橋支持和幫助,我的餐館肯定開不起來,最初開餐館的時候,王橋還客串過廚師,他做的黑魚可好吃了。」
期末考試隨後到來,大家便將陰面人李想丟在腦後。寢室里最初擠了四十四人,包強和李想先後離開,總算騰出一點空間。
陸紅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多次勸她早離早解脫。楊明為人善良,思想挺封建,覺得離婚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晏琳站在廚房門口,看著王橋嫻熟地片魚,不知不覺發起呆來。她一直以為媽媽是剖魚的好手,沒有想到牛高馬大的王橋居然還有這等手藝。一個人專註做事時總是很有魅力,她在感受其刀功時也感受到男人的專註之美。
劉建廠正在得意時,只見一團黑影以勢不可擋的姿勢撲了過來,他本能地揮動著手中砍刀,朝黑影砍去。
在王橋、洪平和吳重斌的帶領下,三個大寢室湧出來五十多個男同學,他們提著能尋到各種武器,朝右側門涌去。睡眼惺忪的保衛根本不敢阻攔,眼睜睜看著同學們湧出了東側門。
艾敏接過名片,喜滋滋地道:「我給你上一盤水豆豉,是我親自做的,絕對衛生。」
門口守著的公安伸出手,將門攔住,道:「你們別走。」
王橋停了下來,道:「沒有太大關係,受傷在手上和背上,快步走靠腿,只要不大幅度擺臂就不痛。」
從九十年代起,針對工業企業的「分類指導、抓大放小」八字原則成了風行全國的熱詞,縣屬國有企業特別是效益不好的小型國有企業紛紛實行了改革,出售給集體或個人,或者實行股份合作制,結果是大量工人先後下崗。
劉滬伸手摸了摸晏琳的額頭,道:「愛情是一種擾亂生物鍾和內分泌系統的病,你生病了,病得還不輕。」
「站住。」
十分鐘以後,散發著濃香的黑魚被王橋端了出來。
中年男人拿著一把鑷子,在傷口上來回刨,動作粗魯又利索,不一會兒就將傷口清理乾淨。王橋痛得齜牙咧嘴,倒吸涼氣,不過手臂一直安穩地放在桌上,沒有絲毫擺動。
當前唯一影響學習的事情便是與社會人的糾葛。
艾敏知道找廠里報賬是個奢望,嘆息一聲,在家裡翻了一個盆子,匆匆出門。出門以後,又返身回來,抄了一個附近商店的電話號碼。
王橋挽起衣袖,道:「許久沒有剖魚,獻醜了。」
那個公安不耐煩了:「讓你留下來就留下來,廢話多。」
晏琳眼裡又閃出小星星,道:「你字寫得好,等會兒要把這副對聯給我寫上。」
小鍾眼睛挺毒,通過幾句話看出王橋和來者之間結了仇,道:「王橋是我老公的朋友,我只見過一次,不熟悉。」她馬上轉移話題,道:「請問這位哥怎麼稱呼?」
「昌東人誰不會做魚,說實話,我做魚的水平還不錯。」
晏琳看到一條熟悉的身影來到了小操場,眼前一亮,再次表態道:「就算生病,我也願意,一個女人能為愛情病一場,值得。我去看看王橋,受了傷不休息,還在操場來做什麼?」
王橋沒有讓艾敏繼續說往事,道:「你到餐館偷藝,應該大有收穫,今天得檢驗一下。回鍋肉、麻婆豆腐、爆炒雙脆、肉片湯,這幾樣是巴州最受歡迎的家常菜,最考驗基本功。」
巴州有句俗話叫作站在哪個山就唱哪個山歌,盧軍在縣委組織部工作,所思所想與王橋完全不一樣,很難真正理解復讀班的艱苦、緊張和壓抑。
楊紅兵道:「實在不行,我去找呂忠勇,他是刑警隊老領導,說話管用。」
晏琳接過脫下的血衣服,壯著膽子看背上傷口。傷口位於後背肩胛下方,不長,看不出深淺。但是流了很多血,鮮血順著後背往下流,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跡。
王橋自我感覺期末考試比預想的還要好,道:「期末不會低於上一次測驗,略有提高。」
王橋攤了攤手道:「高個警察是我的朋友,具體什麼事情,也不知道。」
王橋見到晏琳第一眼,也是眼睛一亮。晏琳一身黑呢子短大衣,配一雙棕色半跟皮鞋,時尚、漂亮,在復讀班眾多女生中鶴立雞群,格外養眼。
晏琳與王橋接觸得越深,發現他的秘密越多,她就如一個探寶的小女孩,跟在王橋身後進了廚房,充滿喜悅地探聽著他的秘密。
從氣質上來說,這個女子像是城裡人,不是https://read.99csw•com農村人。城裡人干過粗話,又來這種路邊店,十有八九是從絲綢廠出來的。王橋心裏不免暗自感嘆,以前絲綢廠女工下班,浩浩蕩蕩一大群年輕女子,總是讓他這位青澀少年看得眼花繚亂。
同學們紛紛舉起手中拿著的板凳、木棍、拖把,大吼道:「干他媽的。」
王橋在小鍾燒烤大門口與劉紅揮手告別,道:「你回去吧,高考結束我再來找你們。」
王橋往廚房走時,晏琳又跟了過來。她站在門口聽兩人談話,王橋這些言論超出了她的生活閱歷,她覺得王橋好成熟,看他的眼神充滿柔情和崇拜。
上了三樓,晏琳心情出奇的好,哼著「冬季到台北來看雨」的歌。劉滬站在走道上等著她,道:「與9分聊了天,心情不錯啊。」
劉紅暗戀過王橋,見到曾經暗戀之人落魄到進入復讀班,暗自神傷,幫腔道:「別留王橋了,他沒有讀過高中,進入復讀班肯定壓力大。等到高考結束,我們幾人好好地喝一台慶功酒。」
廚房裡,艾敏將黑魚網了起來,用刀背在魚頭上拍了幾下,再將刀和魚都交給王橋。
爭辯中,大家笑意愈濃。在眾人的笑聲中,晏琳一張臉紅朴朴的,格外明艷。
期末考試前一天,同學們專心備考,一件突發事件打破了考前寧靜。
田峰擠眉弄眼地笑道:「難怪別人說女兒是潑出去的水,我們都是你的娘家人,怎麼談起戀愛就不認娘家人。」
王橋也不隱瞞,道:「我在一中復讀,準備考大學。」
進入九十年代中期,打架、收保護費等行為在操社會的大哥眼裡很是小兒科,做產業找大錢——成為大哥們的共識。劉建廠要想變成江湖中的「劉哥」,必須得有自己的產業。
愛情到來時,女人的智商會急劇下降,劉滬對這句話的含義有親身經歷,見好友徹底落入了「智商下降陷阱」,無奈地苦笑,道:「這件事你自己做主,我雖然持反對態度,但是還是尊重你的選擇。」她又忍不住道:「談戀愛不能一個人頭腦發熱,而要兩個人頭腦一起發熱。王橋很難跟著你一起頭腦發熱。我仔細聽了吳重斌講那天晚上打架的事情,他做事滴水不漏,異常冷靜,想想覺得可怕。」
艾敏搖頭道:「用不著,交點保護費,再有其他雜皮來鬧事,還可以叫他們來幫忙,小事找警察效果不見得好。以後真要遇到大麻煩,再找你那位同學。」
王橋好奇地問:「你也要交保護費?」
無奈之下,王橋吹熄蠟燭。下樓以後,心有不甘地再到小賣部,敲門,依然無人回應,只得悻悻然地回寢室。他從枕頭下取過手電筒,從手電筒里取出軟綿綿的電池,用力捏了一會兒,希望這種土方法能增加電量。結果令人失望,捏過的電池依然沒有能量,手電筒射出的光線昏暗,如鬼火一般。他無奈地只得睡覺。
「好,點,了。」
艾敏沒有料到第一次到路邊店會遇上這種事情,她下車地點距離家裡還有些遠,繞過幾幢樓,又上了一段石梯子,這才回到家裡。進了門,父親坐在椅子上,蓋著厚厚的被子,張著嘴,艱難地呼氣。「呼哧、呼哧」如抽風機的聲音,已經在家裡響了好幾年。
王橋道:「黑魚是冷水魚,產量低,所以專門做黑魚館子很少。」
王橋道:「我覺得很好,至少給人感覺正規、乾淨,看來你的野心不小。」
看到楊紅兵嚴肅的表情,王橋意識到李想攤上了大事。李想長相平庸,毫不起眼,掉進人堆難以找出來。他性格陰沉,與寢室同學誰都談不上幾句,若說王橋是獨行俠,李想就是陰面人。王橋在寢室里住了近一學期,和李想沒有說過三句話。
王橋蹲在水池邊,觀察池裡的黑魚,得出結論:「這條黑魚生活的環境一般,水質不太好,顏色偏黃。」
「晏琳,現實點。」
吳重斌道:「大家打平伙,到紅旗廠辦事處附近去吃,以後紅旗廠辦事處是我們的活動基地,先去熟悉情況。你繼續看書,十一點,我們準時出發。」
1995年1月17日,王橋正在寢室吃飯,保衛科金科長面無表情地走進來,後面跟著兩個穿警服的警察,其中一人是巴州刑警隊楊紅兵。王橋下意識地以為楊紅兵是來找自己,開了句玩笑:「楊警官,今天怎麼有空到復讀班?」
王橋騎著摩托車進城,滿臉風塵,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大得多,加上騎了一輛摩托車,很像長期在外面跑江湖的生意人。停車時,他見到不遠處蹲著一個平頭年輕人,並沒有在意,進了店。
王橋經常幫著表哥送魚,對昌東館子的價錢熟悉得很,被路邊店敲了竹杠,滿肚子不高興。他抽出兩張十塊票子,拍在桌上,道:「給你二十。」
兩個女人站在灶前,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起了王橋。
「麻煩送我到十一中學。」艾敏坐在了摩托車後座,她下意識地朝後仰,讓身體與王橋保持適當距離。
人年輕,恢復能力強,人流手術對劉滬的身體沒有造成太大影響。除了益母草口服液和一份豬蹄湯以外,也沒有準備什麼特別的補品,在寢室睡了一天,第二天接著上課。
艾敏急忙過去解釋,道:「各位老闆實在不好意思,今天我在市場上只買到一條黑魚,老闆能不能留個聯繫方式,下次我買到了黑魚,就給你打電話。」
「沒有本錢。」艾敏看著王橋摩托後面的桶,問,「你是做什麼生意的?」
王橋握住椅子,若是這群人不顧忌楊紅兵的身份,就用椅子先抵擋。
王橋不願意講自己的故事,這讓晏琳有點小小的失望。
鄰桌之人聞此魚香,受不了誘惑,道:「老闆,我們也要一盆這種魚。」
走回復讀班時,高空中雲層出現一個大缺口,陽光從雲層缺口中直射而入,天地頓時暖和起來,一掃多日以來的陰霾和低沉。大家吃飽喝足,加上期末考試都還不錯,心情歡快起來。此時晏琳覺得特別幸福,只是即將暫時離開心愛的人,不免湧出些小小的惆悵。
「到,廠里,去報賬。」
楊紅兵退後一步,厲聲喝道:「你們幹什麼?把刀放下!」他當了幾年警察,見過血,經過風浪,這一嗓子倒把除劉建廠以外幾個人鎮住。
王橋在廣南跑業務,年紀不大,卻是見多識廣,建議道:「你就做個家庭式的小餐館,生意說不定也能做起來。你去拿個盆子,裝兩條黑魚,試一試。」
陸紅道:「有不少人介紹,沒有中意的,暫時沒有興趣。我還年輕,多瀟洒幾年,免得以後後悔。」
女子見到這幾個人,臉色頓變,她急忙坐到王橋身邊,道:「我叫艾敏,你幫我一下,說是和我一起的。」王橋向外瞧了一眼楊紅兵,道:「我叫王橋。」
麻臉的家以前在老公安局隔壁,公安局的人十有八九都見過,搖頭道:「眼生得很,不認識,沒見過。」
店裡一位女子坐在角落裡觀察王橋,當王橋拿出傳呼機時,她下定決心,走了過去,坐在王橋對面,道:「帥哥,一個人吃飯?」
教學樓大門緊鎖,這難不倒從小爬樹掏鳥窩的王橋,他沿著牆角鐵管向上爬,如猴子一樣利索地上樓。上了樓,傷口被拉動,痛得直抽氣。
墩子是廚師種類之一,主要職責是切菜、配菜,這個活兒既累又苦,還容易傷手,一般都是男人擔任,很少見到女人當墩子。王橋喜歡廚藝,知道墩子的艱辛,朝艾敏手上瞅去,果然有幾條長長刀痕,如蚯蚓似的爬在艾敏手背上。
晏琳是典型的愛情理想主義者,對愛情充滿從書中得來的憧憬,道:「愛情發生了就不能阻止,這輩子能轟轟烈烈地愛一場,我就心滿意足了。我想,我想下學期邀請王橋一起到辦事處去住,今天晚上吳重斌會給他談這事。」說到這裏,她意識到這樣做顯得自己太主動,臉微紅著解釋道:「王橋受了刀傷,起因是為了幫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可是我們紅旗廠人的優秀品質。在學校居住條件不好,影響學習,如果能到辦事處,肯定會有更好的學習環境。」
戀愛中的女人很難在戀人面前保守秘密,劉滬最清楚閨蜜晏琳的心思,因此,吳重斌也知道晏琳心思。他有心促成兩人的好事,道:「診所在小巷道,說不定雜皮要殺回馬槍,晏琳跟我們一起去,劉滬就別去了。」
王橋稍稍後退,右腿微彎,蹬著地面,道:「我哥是巴州公安,上午你見過,操社會的人何必跟公安結下死仇。」
兩幫人各有事情做,巴州一中校園周邊安靜下來,街上打架的事件也明顯減少了。
劉建廠用貓戲老鼠的口吻道:「巴州有六七百公安,親戚朋友多得很,你說我能不能每個人的面子都買,要是那樣,我還操個雞|巴社會。」話雖然如此說,他對王橋背後有公安大哥還是有了顧忌,盤算著最多暴揍一頓就算了事,能不動刀就不動刀。
寢室住了四十多人,密度極大,為了防止火災帶來災難性後果,學校嚴令在寢室里用蠟燭,王橋要想加夜班,只能用手電筒。今天忘記買電池,又不能點蠟燭,他便拿著蠟燭到教室學習。
來到紅旗廠辦事處附近,王橋九-九-藏-書正準備去參觀辦事處,路邊突然傳來一聲驚喜的招呼:「王橋,是你嗎?」艾敏從一間小店走出來,激動地招手。
等到楊紅兵、王橋上樓,小鍾來到劉建廠那一桌團團散煙,道:「各位大哥,我叫小鍾,是這家店的老闆。我老公才調到刑警隊工作,和大家不熟悉,以後要多照顧啊。」
王橋道:「我初來複讀班時還心有忐忑,現在志在必得,一定要考上。」
王橋道:「爭取期末及格。」說到這,他腦子裡鑽出劉建廠的身影,停下腳步,回到廚房,問道:「你開店有人來收保護費嗎?」
艾敏搖頭:「我爸媽都有病,天天要用錢,說實在話,我家裡連十塊錢都沒有。」
楊紅兵表情嚴肅,沒有答話,只是略微點頭。
艾敏苦笑道:「黑魚是好東西,就是貴,一般的館子用不起。你勸我別做那事,我想開個黑魚小館子,沒有本錢,行嗎?」
「這是想象中的愛情,真實生活中的愛情在激|情之後就是麻煩。」
聊了一會兒,寢室熄燈。
這時,麻臉高興地道:「找到了,刀在牆上插著。」
劉紅有些話要同王橋講,就道:「你們先喝著,我送王橋出門。」
晏琳道:「餐館服務員還會笑話大肚漢嗎?我還嫌菜太少。」
「賣魚的。」
王橋準備在學校再住兩天,領到通知書以後先到一趟山南與姐姐見面,再回家。他沒有忙著收拾行李,拿著書本到教室繼續看書。
晏琳叫了三聲,中年男人這才轉過頭,慢條斯理地走過來,道:「啥子事,受傷了,把布取下來。」
從廚房走回大堂時,晏琳對王橋開玩笑道:「沒有看出你還是多面手,作文寫得好,書法漂亮,打架野蠻,還會做飯。可惜就是數學很臭,還沒有考及格。」
晏琳道:「給你裹傷口的時候,看到好大一條口子,痛嗎?」
吳重斌道:「到辦事處走路只要十來分鐘。我唯一擔心離開學校后,劉建廠還繼續來騷擾,這事一直在困擾我。」
王橋仍然咬著牙不出聲。
期末考試前的月考,他的總成績躍升至全班29名,如果數學能及格,總成績就能進入全班前20名行列。此時再沒有人輕視他,雖說暗地裡仍然有人叫他「9分」,輕視之心幾乎消失殆盡。
復讀班傳來一陣喧囂聲,無數人影在燈光下晃動。
而劉建廠與復讀班學生較量數次,沒有佔到什麼便宜。通過復讀班裡幾個世安機械廠子弟,他得知復讀班有幾十個同學都跟隨著王橋、吳重斌、洪平一起做好了打架準備,便打消了進入復讀班打架的想法,集中精力到河邊採砂場。
楊紅兵仔細想了想,道:「不用這麼悲觀,畢竟邪不勝正,賊還是怕警察的。給我一點時間,稍長一些,我爭取在春節后就能說得上話。」
「那天我去藥店,劉建廠威脅我,王橋毫不猶豫站出來幫忙。還有,王橋在橋頭對著男同學們說的那一席話,最後用一句『干他媽的』來結束,這就是內心火熱的表現,我太喜歡那一句『干他媽的』。」
王橋道:「你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們是被迫自衛反擊。現在我們還要學韓信,忍受胯|下之辱。」
這些同學分散時力量弱小,不敢跟社會上的流氓爭雄,此時在有威信同學的帶領下,抱起團,頓時變成了不可輕侮的力量。他們在南北橋頭搜查了一圈,一無所獲。同學們聚集在橋頭,在寒風中興奮地交談著。每個年輕男人心中都藏著英雄夢,在現實里這個夢無法實現,今天他們群體出動,將橫行巴州一中的劉建廠流氓團伙追得狼狽逃竄,出了積鬱在所有男同學中的一口惡氣,胸中漲起一腔豪氣。
「怎麼會流產?太不小心了。」
晏琳打起抱不平:「劉建廠那幾個臭流氓打我們學生,難道打了左臉還得把右臉湊上去?」
劉建廠胸口被撞,坐在地下悶了半晌才緩過氣來,他撿起掉在地上的砍刀,對著燈光看了一眼,砍刀上有暗紅血跡,透著一股血腥氣。走到橋邊,見麻臉在圍牆邊低著頭走來走去,道:「麻臉,你別在這裏磨蹭,走人。」
艾敏道:「我們小老百姓管不了這麼多,只注重現實利益,哪種方式能夠把小店開下去,我就用哪種方式。」
艾敏道:「野心倒是沒有,只是不想再失敗。今天運氣好,在菜市場買到一條黑魚。」
艾敏道:「老朋友了。」
晏琳朝後退了一步,又往朝挪了一小步,好奇地問道:「你和王橋以前認識?」
門外來了一輛長安小客車,車門打開后,從裏面陸續下來幾個男子,最先下來的人是瘦瘦高高的楊紅兵。在店外蹲著的小平頭迎了上去,對楊紅兵身後的中年人道:「裏面有四個小姐,三個在樓上,肯定還在交易,應該能抓到現行。」
大家都知道晏琳暗戀王橋,只是從沒有人點破,今天,田峰在公眾場合將這層窗戶紙捅開了。
王橋又大吼道:「干他媽的。」
「我們這裏便宜,樓上也乾淨。」女子擠出笑臉,努力想扮出風塵女子的火熱神情。
艾敏點頭道:「當時我不知道他是從廣南回來,後來才知道。」
王橋偶爾幫著表哥往巴州和昌東送魚。春節前夕,表哥生了病,客串送魚的王橋變成了主力。
劉建廠先用兇狠的眼光看了王橋一眼,再皮笑肉不笑地對楊紅兵道:「飯店開業,我們來朝賀,不會亂來。」
王橋輕嘆一聲,道:「你談戀愛沒有?」
當王橋走回時,晏琳迎上去道:「我陪你到診所,流了很多血,傷口肯定很大,不能就用布來纏著。」
在昌東開餐館時,小鍾接觸過社會上方方面面的人,知道如何與社會人物打交道。與地痞流氓接觸愈多,她愈發想嫁給警察,這樣才有安全感。
此時艾敏正處於艱難創業期,可是精神面貌和思考的問題與在昌東時大相徑庭。王橋作為曾經的拯救者,為艾敏的變化感到由衷的高興。
王橋受傷后無法集中精力在學習上,便到小操場走一圈,讓頭腦清醒下來,剛走了一圈,就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
王橋費力地脫掉上衣,露出一身很男人的腱子肉。
平常時間,單個、鬆散的蜜蜂是一道小菜,聚在一起的蜜蜂就變成一股不容輕視的強大力量,不是他們幾人所能抗拒的。
「媽到哪裡去了?」
艾敏見王橋身後還有幾個衣著時尚的年輕人,試著問道:「你們沒有吃飯吧,如果不嫌棄,就到我這裏來吃。今天我請你吃飯,不準付錢。」
每間教室最醒目的地方都清晰地標識著距離高考的天數,這個數字每天都在減少。減少的數字都變成了飛刀,狠狠地扎在同學們的心窩裡。
艾敏道:「確實是這樣。黑魚好是好,就是貨源太緊張,我以前想做黑魚餐館,後來由於經常買不到黑魚,只能放棄做黑魚餐館,開小館子,專心專意做家常菜。我拜的一個師傅說媽媽的味道才是好味道,給了我很大啟發。開小館子最大的好處就是沒有欠賬的,我們本錢小,多欠幾頓就要垮台。」
王橋道:「多少錢?」
王橋道:「我們都是三線廠子弟,大家都有相似經歷,沒有什麼特別的故事。」
晏琳抬起頭來,透過樹葉能看到遠方蒼穹里的星光,道:「我就要痛痛快快地愛一次,那怕碰得頭破血流,也不在乎。」
「你喜歡王橋?」
王橋搖了搖頭,道:「我吃了飯還有事情,算了吧。」那女子失望地站起身,準備離開。王橋說了一句:「你別化濃妝,看著瘮人。」那女子彷彿被針刺了一下,憤然站起來,臉紅到耳朵邊上,她又坐下,再站起來,拿了一張紙,走到廁所里,出來之時,臉上的濃妝都被洗掉。卸了濃妝以後,女子看上去順眼多了。
吳重斌道:「這家廚師的手藝比較地道,乾脆再要個毛血旺。王橋,你行不行?別浪費了好食材。」
王橋道:「城邊以前多是菜蔬社,土地金貴,可以理解。紅旗廠搬走,對巴州是巨大損失。兩權相害取其輕,巴州應該想辦法讓紅旗廠留下來。」
吃過午餐,王橋想回校,結果在所有同學強烈建議下,留下來一起聊天喝茶,還陪著同學打了幾圈麻將。
王橋雙手護頭,猛抬右膝,如野牛一般朝著前方闖去,聽得「咚」的一聲,他的右膝蓋重重地撞在劉建廠胸前,將其撞得仰天倒地。闖開一個空隙后,他撒開長腿,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越過南、北橋頭,沿著斜坡沖向東側門。
表哥是離開紅星廠創業的怪人,拿著工程自動化專業的文化卻去承包了一個魚塘,專門飼養名貴、罕見的黑魚。
「干他媽的。」不少同學提著板凳大聲附和。
晏琳從自己錢包拿出五塊錢,遞了過去。王橋道:「不用,我來付。」晏琳不悅地道:「你這人婆婆媽媽的。把手舉起來,一件件穿衣服,手受傷了,不能亂動。」
王橋介紹道:「這是我同學晏琳,這位是餐館老闆艾敏。」
考試過後,所有人鬆了一口氣,在極度緊張中度過一個學期,拿到期末考試成績通知單之前,大家可以暫時輕鬆。
劉建廠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緊緊盯著王橋,根本沒有在意楊紅兵的厲聲喝斥。
女子二十多歲年紀,身材不錯,比九九藏書青春少女豐腴,又沒有中年婦女的松垮勁,只是臉上塗著厚厚的脂粉,說話時張著血盆大口,怪嚇人。
劉建廠鬆了口氣,道:「你下手沒輕重,飛刀扎到要害,弄死人就惹他媽煩了。」
從幾個穿著統一服裝的女服務員里走出一個,她笑容滿面地道:「你是王橋吧,杜姐經常談起你,我們耳朵都聽起繭子了。我們幾人以前都和杜姐在一個班組,現在還算一個班組。」
到了目的地,艾敏下了摩托車,對王橋道:「謝謝你。」脫離了路邊店的環境,她重新變成了良家女子。
王橋道:「刑警隊。」
王橋在舊鄉吃黑魚等同於吃小白菜,手藝練得十分精熟,自信地道:「盡量爭取不浪費材料,稍等一會兒,不超過十分鐘。」
王橋神情鄭重起來,道:「你真有這種毅力,開飯店肯定能成功。」
四盤川菜被掃光以後,大家停下筷子,劉滬看著站在不遠處的服務員,道:「大家慢點,服務員都在看我們。」
兩人一邊走路一邊交談,落在了眾人後面。吳重斌等人聽著後面兩人對話,互相擠眉弄眼。田峰促狹地低聲道:「他們的事就是一層窗戶紙,我要想辦法把窗戶紙捅破。」劉滬瞪了他一眼,道:「討厭,別捅。」
「愛情是天然的,發自內心的,是純潔的,如果以物質條件來決定愛情,那就是庸俗的愛情。」
寢室里安靜數秒,議論聲轟然響起。
艾敏早就沒有最初下崗時的彷徨,道:「在昌東開了幾天餐館,知道這個行當能賺錢。我沒有本錢,請不了好廚師,只能自己學。藝多不壓身,自己能當廚師,既節約工資錢,也不怕廚師反水。」
「復讀是為了高考,高考以後,大家屁股一拍各奔東西,大學畢業后還得再來一次生離死別,想到這裏我的心臟受不了。復讀時談戀愛不現實。我和吳重斌青梅竹馬,如果考不上大學,還可以讀廠里的委培,畢業後分到廠里,和你的情況不一樣。」
楊紅兵見幾人收起匕首和砍刀,平靜地道:「你們慢吃,今天開業,除酒水外,菜品免費。」
王橋道:「我在這吃飯,沒有做違法的事情,我知道你們查什麼,哪裡有人在一樓做那種事。」
兩年前的冬天,王橋從廣南回到家裡。只休息了十來天,就覺得閑在廠區里難受得很,於是經常到表哥承包的魚塘玩耍。
王橋道:「可以啊,到什麼地方吃飯?」
王橋想著舊鄉日益渾濁的小河,道:「如果能人工繁殖黑魚就好了。當初養黑魚的老闆是我表哥,他一直沒有能夠搞成功人工繁殖,也就放棄了。」
紅旗廠諸人生活條件相對較好,偶爾依靠打平伙、划雞腳爪的方式到館子改善生活,可是畢竟被第九菜系摧殘半年,吃到帶著山南特色的川菜,胃口大開,眾人都暫停說話,下筷如飛。
王橋道:「我底子薄,要多學一會兒,半個小時后準時回去。」
王橋動了惻隱之心,道:「你煮魚的手藝如何?」
艾敏聽到兩人對話,著急地對著王橋使眼色,她是第一次出來做這事,沒有料到會遇到掃黃,如果真的被關進了派出所,被家人或是鄰居知道,那就真的沒有臉活在這個世界上。
麻臉追在最前面,將手中的尖刀朝著前面快速奔跑的背影扔了過去。前面的背影沒有停步,眨眼間就到達了東側門。
點燃蠟燭不到20分鐘,教室外面響起腳步聲,劉忠和另一個老師拿著手電筒走進教室。劉忠見是「9分」在刻苦夜讀,驚訝之餘,和氣地道:「學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勞逸結合,循序漸進。快點回去了,早睡早起。」
王橋飽受了十二點熄燈之苦,而且四十來人住一間寢室確有太多不便之處,高興地道:「只要你們歡迎,我當然願意,從辦事處到學校要多少時間?」
「要多長時間,我還有事。」
黑魚是冷水魚,長得慢,但是味道鮮美,價格不低。表哥看準了黑魚的潛力,就利於舊鄉的流水河來養黑魚。表哥是肯鑽研的人,搞工程的人卻將收來的小黑魚養得格外雄壯,生意頗佳。
渡過這個難關后,劉滬對愛情的認識驟然深刻起來,道:「吳重斌說王橋城府很深,從來不談自己的往事,他是有故事的人,而且明顯在社會上混過,你小心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
中年男子道:「你曉得警察為什麼要抓賭抓黃?因為可以罰款,局裡給每個派出所都下達了罰款指標,完不成罰款,工資獎金都要受影響。抓流氓沒有搞頭,還危險,誰願意下大力氣管?」
艾敏道:「我最近到舊鄉去了一趟,沿河邊走了兩三個小時,只收到一條魚。」
王橋耿直地道:「我下個星期六還要過來,如果你真的想開魚館,就過來取,先賒著,等賺錢以後再說。」隨即,他發動了摩托車,如古代騎馬的俠客一般,眨眼間就離開了艾敏的視線。
晏琳試探著道:「你能講一講以前的故事嗎?」
診所用了一盞低瓦數的日光燈,昏暗如農家小屋。一個戴眼鏡的瘦小中年男人在屋裡看電視,兩個病人躺在床上輸液。見到有人進屋,中年男人沒有什麼動作,眼睛仍然盯著電視。
包強舉著明晃晃的砍刀,道:「王橋,今天還有啥話說,你不是挺能打,今天我們打個夠。」
昌東縣絲綢廠受到衝擊最大,下崗女工人數已有上千人。少數女工與部分原本就沒有工作的女子為了生活,明裡暗裡被生活逼進了路邊店這個泥淖。
吳重斌、田峰等人都用意味深長的眼光看著晏琳。
麻臉在身後道:「建哥,別跟他廢話。」
等到王橋回到大堂,艾敏站在灶前開始做菜,無論是顛鍋還是將手伸到嘴裏嘗味道,都具有專業廚師的架勢。
艾敏從廚房裡走出時,換上廚房常穿的白色制服,戴了一頂白帽子,道:「我是手藝沒有學好,先把大廚的架子學會了,是不是很好笑?」在昌東開小店雖然因為主觀和客觀原因失敗,卻讓她看到開餐館的前景,也讓她認識到自己的能力局限,痛定思痛,她先到大餐館打工,學技術,學管理。如今,她在巴州開了間小店,服務員全是以前廠里的姐妹。
中年男子麻利地處理傷口,教訓道:「年輕人別衝動,冬天穿得厚,這一刀不算太深,如果是夏天,夠嗆。如果再往下走十厘米就是心臟。你死了不要緊,你父母怎麼辦,白髮人送黑髮人才是人間悲劇。」說到後面幾句,他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手上力道亦加大。
楊紅兵初到巴州,還沒有到刑警隊正式上班,地盤沒有踩熱,暫時不想和這群流氓計較,自報家門道:「這家餐館是我老婆開的,我在公安局刑警大隊工作,你們把刀收起來,不要亂來。」
王橋就如解牛的庖丁,刀鋒過後,完整的一條魚變成了薄薄的魚片,魚片形狀完整優美,給人一種藝術之美。
王橋放下筷子,用餐巾紙抹了抹油嘴,道:「你們稍停手,我去做一道菜,若是不好吃,大家別見怪。」
晏琳長長鬆了一口氣,道:「你們打架嚇死人了,完全是黑社會火併,比古惑仔還要野。」
王橋聽到「呂忠勇」的名字更是一肚子苦水,道:「算了,呂忠勇才從巴州這個爛泥潭跳出去,別再讓他進來,我最多就是在學校不出來。」
王橋盯了老闆娘一眼,看見門口的公安,忍著氣沒有發作,抬腿往外走。卸妝女子艾敏趕緊跟了出去。
晏琳臉微紅,隨即大大方方地道:「我是幫理不幫人,現在最應該表揚王橋的廚藝,否則下回他不做這種美味了。」
「剛才你們說晚上偷襲,我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能算在我的頭上。」王橋故意示弱,退了兩步,說話時,右腿猛地發力。
王橋取下布條,手臂上露出一條長口子,皮開肉綻,頗為嚇人。晏琳嚇得連忙別過頭去,不敢再看傷口。
王橋將最後一口炒肉絲吃完,喊了一聲:「老闆結賬。」從廚房裡走出來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女子,道:「二十五。」
艾敏與晏琳說話時也想起了這一段往事,但是她不會給晏琳講起自己曾經窘迫得想去當路邊店女子,只是說了些與王橋有關的小事。她聊天時,手上並沒有閑著,熱騰騰、香噴噴的小炒如變魔術一般出現在灶頭。
王橋心思並不遲鈍,只是呂琪在其心中佔據了絕對優勢,一時半會兒容不下其他女子。他沒有當場推掉晏琳的好意,雙手舉起,配合著將幾件衣服穿了進去。
劉建廠注意到楊紅兵穿著警褲,又見其臉相中帶著「煞」氣,但是心裏相信了楊紅兵是公安,仍然哼了一聲,道:「膽子不小,還冒充公安。」
王橋道:「記得在昌東的那個警察嗎?他在昌東立了功,送到省警校脫產學習一年,畢業後分到巴州刑警隊,是否需要他出面?你不交保護費,能節約一點算一點。」
「如果家裡人知道我干這事,如果被派出所抓了現行,我應該怎麼辦?」她越想越后怕,對眼前這個男子更是心存感激之情。
王橋知道自己大意失了荊州,面對困局,他沒有慌亂,腦子變得格外清醒,道:「劉建廠,你是操社會的大哥,跟我們學生糾纏有什麼意思?」
期末考試九九藏書后,王橋心情不錯,開玩笑道:「你的基本功不行,當過墩子嗎?」
麻臉道:「王橋是從哪個地方跑出來的蠻牛?打架真是不要命,根本不象個學派,不把他打服氣,始終是個禍害。」
得知中午要和王橋在一起聚餐,晏琳開始琢磨著穿什麼衣服,她將箱子從床底拖了出來,左選右挑,選了一件黑呢子短大衣。然後到樓下小賣部,花了兩塊錢讓老闆娘幫忙熨燙。換新衣,抹口紅,配了一個淺紅色的漂亮髮夾。穿戴完畢,剛好到十一點。
王橋還是沒有想明白是什麼壓力能讓這個乾淨素潔的女子做皮肉買賣,道:「你可以做點小生意,也能養家吃飯。」
楊紅兵此時還沒有辦巴州公安局的警官證,隨手摸出警校證件,在眾人眼前晃了晃,道:「你們不要亂來,亂來沒有好果子吃。」
晏琳關心地問道:「還準備報仇嗎?最好別打架了,說不定又要弄傷。」
說到這裏,她想到王橋到現在還是讀復讀班,前途灰暗得很,楊明的選擇其實與王橋分手也沒有什麼錯。
就在送魚過程中,他偶遇了艾敏。
王橋笑道:「你現在可是專業水準,我是瞎做的,不敢關公面前耍大刀。不過,好久沒有做黑魚了,手還真癢。」
一個豐|滿的年輕護士幫著中年男子打下手,道:「這是刀傷,是不是在外面打架?你們到這裡是來對了,一般的診所處理不了這種傷口,張醫生是從巴州一院出來的外科醫生,這種小事不在話下。」
晏琳對王橋所有往事都有強烈的興趣,聽到艾敏與王橋的對話,便打定主意與艾敏套套近乎,了解一下王橋的過去。
王橋道:「送你一副我最喜歡的對聯,講的就是那種不顧一切的蠻子。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卧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這是蒲松齡的名對。」
劉紅經過內心猶豫,還是說出了積壓在心裏的話:「楊明又流產了。」
「黑魚。」
劉建廠戲謔道:「操社會就要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被學派打了,不找回來場子,以後怎麼混江湖。別東張西望,沒有人會幫你。我知道你打架還可以,能不能赤手空拳一個打六個?」
王橋道:「為什麼?」
晏琳客觀地道:「世上哪有百分之一百的事,高考也有運氣成分。」
從守門公安表情上看,他同意了這種說法,不過並沒有放行,道:「你還是等會兒。」他的眼光在艾敏臉上瞟來瞟去。
往日在籃球場上追風的少年聳著肩膀,在北風中不停地走著,路燈將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漸漸消失不見。劉紅充滿憂傷地轉身上樓,樓上眾人原本說好不喝酒,誰知又開了一瓶,划拳飲酒,熱鬧非凡。
王橋和艾敏有一場尷尬的初遇,當時艾敏剛剛下崗,在窮困潦倒時,狠下心來到路邊店接客,第一個客人就是過路客王橋。如果不是這一次偶遇,她十有八九會走上一條出賣身體的不歸路。此時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她是真心想請王橋吃飯。
王橋道:「這麼貴,我才點了一個炒肉,一個素菜湯,炒肉最多六塊錢,素菜湯兩塊,頂了天十塊錢。」那女子見到守在門口的公安,心裏煩躁不安,順手從櫃檯里拿出一個木板子,上面寫著價錢,其中炒肉二十,素菜湯五塊,氣呼呼地道:「我們是明碼實價,現在菜價漲得這麼高,收你二十五也不多。」
在漫長歷史過程中,無數吃貨前赴後繼地創造了粵菜、川菜、魯菜、蘇菜、浙菜、閩菜、湘菜、徽菜等八個各具特色的菜系。新中國成立以後,第九菜系以不可阻擋之勢風靡全國,這就是鼎鼎有名至今不衰的食堂菜。包含有大鍋炒、亂燉、少放油等諸多特點,主料以土豆、白菜、肥肉為主,偶爾還會吃出點蟲子和頭髮。
晏琳伸出大拇指,誇道:「你上一次月考居然考了全班29名,讓老師們跌碎一地眼鏡,也比我預想的要好得多。這一次期末考試大約在什麼水準上?」
艾敏將左手伸出來,道:「就憑手上的刀口子,我還是很有信心的。黑魚你來做,我還想再嘗嘗你做出的味道。」
晏琳笑道:「不管他們,吃了飯再說。」
晏琳道:「談不上好,只是不壞。我覺得王橋挺有天賦,第一次考試得了9分,昨天數學考試得了46分,更難得的是46分大部分都是自己做對的,而不是蒙的。他進步神速,我估計期末考試數學能夠及格。」
晏琳渾然不覺,將王橋囫圇脫下來的衣服一件一件分開。她發現王橋的衣服質地都很好,散發著男子淡淡的體味,這個味道不是汗臭,更不是體臭,而是年輕男子特有的味道,讓她的「狗鼻子」很喜歡。
王橋知道艾敏是真心要請自己吃飯,道:「好吧,今天就請同學們好好撮一頓。」
劉建廠抽著煙,吐了幾個煙圈,道:「你認識王橋,他是個啥子卵人?」
王橋沒有想到在這裏還會遇到在昌東認識的老熟人,驚訝地道:「你在這裏做什麼,開店?」
艾敏道:「做菜要天賦,我做過好幾次黑魚,和你的手法一模一樣,就是沒有你做出來的味道。我給你當下手,順便偷藝,你不許藏私啊。」
聽完王橋講述,楊紅兵推心置腹地道:「你還在讀書,惹不起這些人,以後少到校外活動。我明天就到刑警隊上班,與同事稍微熟悉以後,我找人打招呼,把事情做個了斷。一年之內,我絕對有能力把事情擺平,但是現在不行。我要吸取當年呂忠勇的教訓,他是支隊長尚且因為這些破事差點進監獄,我更要小心。」
劉建廠在巴州操社會,一直順風順水,沒有想到今年總和一中復讀班磕磕碰碰,他見復讀班教學鐵門被打開,道:「這群學生是瘋子,好人不跟瘋子斗,我們趕緊走。」
晏琳沒有如尋常小女子那樣忸怩,大大方方地陪著王橋、吳重斌等人一起去小診所。
刑警找上門來,肯定不是好事,大家臉上假裝沉重,內心莫名興奮,討論著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王橋沒有過多談及往日戀情,道:「他們實在合不來,趁著沒有小孩,快刀斬亂麻,早日做個了斷。」
劉忠道:「門鎖著,你是怎麼進來的,熄燈后就沒有走?你不能為了學習而違反學校規定,趕緊回寢室,我們要鎖門。」
艾敏再次看了看吳重斌等人,道:「都是你的同學?」
劉建廠聽到「公安局刑警大隊」幾個字,這才回過神來,歪頭看了一眼麻臉,道:「認識不?」
孤獨的王橋穿過幾條街,即將到達南橋頭,他忽然心生警惕,彷彿在黑夜的森林里被惡狼盯住。
眼見著學生們衝出校園,劉建廠不敢去捅這個憤怒起來的蜜蜂群,道:「不找了,我們走。」
劉建廠沉聲道:「那天晚上你為什麼要偷襲我們?我和你無冤無仇,你過分了。還有在藥房的賬,老子泡妞關你屁事,壞老子的好事,硬是要做大俠嗦。」
李想手上端著的飯碗「砰」地落到大腿上,他將飯碗抓住,故作鎮定地道:「我是,金老師,你找我嗎?」金科長面無表情地道:「你跟我們走,向你了解點情況,不用緊張。」李想臉上肌肉發硬,道:「我沒有緊張。把飯吃完了去,行不?」金科長道:「那就快點。」
吳重斌找到了文科班教室,商量道:「忙了一個學期,總算稍為鬆開氣,中午大家在一起吃頓飯。」
艾敏久歷社會,極懂人情事故,主動道:「我和王橋認識是在兩年前,那時他從廣南回來渡假。」說了這裏,她想起了自己一隻腳差點踏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後背不禁起了些寒意。
寢室內眾人都聽到王橋那一聲招呼,圍在他床前,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起此事。
「醫生,看病。」
「想不想耍一盤?」女子問了這句話,臉瞬間就紅了,神情頗不自然。
王橋平時集中精力刻苦攻讀,為免分心,除了與洪平、吳重斌等人有交往以外,和其他同學沒有多少接觸。此時,見到幾十個提著板凳等各種武器幫助自己的同學。他頗為感動,就如江湖人士一樣,抱拳行禮,大聲道:「感謝各位兄弟仗義出手,我們復讀班的同學不惹事,但是絕對不怕事,以後誰要到復讀班來鬧事,大家齊心協力,干他娘的。」
王橋道:「學校就這麼多寢室,他們也沒有辦法,除非將復讀班與應屆班混在一起,否則無法解決住宿問題。這樣安排說到底還是怕復讀班影響了應屆班。」
這就是艾敏和王橋的初識。
楊紅兵用懷疑的眼光看著艾敏,他和王橋知根知底,凡是與王橋有交往的女子,他幾乎全部認識或者聽說過,這個「艾敏」還真是第一次冒出來。懷疑歸懷疑,他還是走到中年人身旁,耳語了幾句。
嘗過酸菜黑魚,剛才的幾盤炒菜頓時失去滋味。一條黑魚不到兩斤,經不起六個年輕人蹂躪,轉眼間盆里不剩一片魚肉,連酸菜都被撈得乾乾淨淨。放下碗以後,田峰擦著油嘴,道:「我今天吃了四碗乾飯,脹得彎不下腰,如果腸胃出問題,就要怪王橋。」
他受傷以後,來不及去醫治,就用衣服將傷口纏住,衣服已經被鮮血打濕了。
吳重斌道:「我們紅旗廠原本想搬到巴州城郊,九-九-藏-書找巴州市領導協商了好幾回。巴州頭頭腦腦都是農村幹部出身,把田土看得重,捨不得劃出良田熟土用來修廠。山南工業園區聽說這事,特意找到廠里,提出優厚條件,想讓紅旗廠搬到山南工業園。廠里絕大多數人都願意到山南,部里同意搬遷到山南工業園區的方案,雙方閃電般簽約,這下輪到巴州後悔了。」
王橋明白「耍一盤」是什麼意思。他每次到昌東縣城都要和當警察的同學楊紅兵見面,閑來聊天時,楊紅兵講了許多在派出所遇到的新鮮事情,層出不窮的路邊野雞就是其中一項重要內容。
艾敏點了點頭,鄭重地道:「王橋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你要抓住機會。」
幾分鐘后,李想終於吃完飯,飯粒落了一地,他渾然不覺。李想還準備洗碗,被金科長制止以後,一行人離開寢室。
王橋道:「從男人的角度,被砍成這樣,不報復未免太軟弱,我應該要和劉建廠算賬。從復讀班學生的角度,當前重中之重是學習。思來想去,和劉建廠之間的爭鬥也算是互有損傷,如果他不再來挑釁,我不準備再打架了。」
樓上的公安很快就回來了,帶著衣冠不整的三男三女下來。楊紅兵剛才上樓之時只顧往上沖,沒有注意到吃飯的王橋,下樓時一眼就見到了王橋,他有些吃驚,走過去道:「你怎麼在這裏?」
「我打了他一頓,他砍了我兩刀,算是扯平,如果他不再挑釁,我不會主動找他。和這些流氓地皮糾纏不清很麻煩,他們無所事事,有大把大把時間。我們時間緊迫,耗不起。」
若是沒有在廣南遇到呂琪,王橋或許還會陷入與初戀女友楊明戀情糾葛之中。雖然初戀時根本不懂愛情,可是少年時期的愛情更加折磨人心。
「如果愛情最終要破碎,破碎之前我選擇不計後果地愛一次,生離死別是多麼浪漫的一件事情。一輩子沒有一次生離死別,人生是多麼無趣。」
呂琪在廣南從天而降,徹底取代了楊明在王橋心裏的位置,與楊明的少年戀愛才真正成為王橋的青春回憶。
艾敏愣了半天,追問了一次,這才知道沒有聽錯,豎起大拇指,道:「沒有想到你還有這種志氣,快請同學們都進來。」
「今天好點嗎?」艾敏明知道這是廢話,每當冬天,父親的肺氣腫就格外難過,呼吸起來就如破舊的老風箱,聽著讓人難受。
「楊明夫妻關係不太好,兩人經常吵架打架,楊明好面子,不肯說。」劉紅惋惜地道,「當初楊明做了錯誤的選擇,再堅持幾年,或許你們就有轉機。」
「他外面冷,內心火熱。」
王橋嚼著飯菜,靜觀其變,琢磨道:「李想在寢室里向來不出聲,他能攤上什麼事情?」
在大堂里,王橋喝著茶,聽吳重斌、田峰聊天。他享受著殷勤、周到的服務,思緒卻飛回到了兩年前。
聊天時,吳重斌禁不住想聽聽王橋對於晏琳的看法,又怕被王橋認為婆婆媽媽,忍住沒問。
王橋則是從崎嶇不平的小道走進了一條學習的大道。數學成績每一次考試都有提高,他堅信期末考試時,數學就有望及格。
「醫生!」
這一句話如子彈,一下就擊中了艾敏最敏感的神經,她咬著嘴,硬邦邦地道:「你以為我想做這事?還不是沒有辦法!要是有錢,誰願意做這種事情?」
「別走了,再走就把傷口弄破。」晏琳站在操場邊,向著王橋招手。
王橋瞧見艾敏焦急眼神,湧出一股拯救弱女子於水火之中的俠義之情,道:「沒有人規定我們不準在這裏吃飯,艾敏,我們走。」
劉滬不願意給王橋和晏琳當電燈泡,自回寢室。
艾敏道:「難怪後來很難再有穩定的黑魚供應市場。」
那女子看著王橋不言不語,神色尷尬起來,她是迫不得已才走進這種路邊店,沒有料到第一次出擊就遇到了不配合的男人。
王橋一時沒有明白這位女子是什麼意思,看了一眼這個女子,「嗯」了一聲,繼續吃飯。
艾敏道:「離開昌東以後,我四處打工,偷了些手藝,在這裏開了一間小店。」
那一次送魚時間很緊,到昌東城郊時已經七點鐘了。王橋肚子餓得咕咕叫,就在城外隨便找了一家路邊店,炒了熱菜,要了熱湯,狼吞虎咽地吃喝起來。
王橋注意到這個女子手掌比較大,虎口處略有老繭,想來也是干過體力活的。
田峰辯道:「本來前面幾道菜都夠了,王橋特意另做一道菜,當然要為我們的腸胃負責。」
經過一年多的「江湖」生涯,艾敏不再是初開店的菜鳥,對此事看得淡,道:「掛招牌第二天就有人過來,花錢免災。」
楊紅兵低聲道:「你怎麼到這種路邊店來吃飯,樓上就在那種幹活。」
「你真的不準備報仇了?」
王橋道:「我有個同學從省警校畢業,分到市刑警隊。過完春節,他應該和刑警隊的人混熟了,我請他出面找人向劉建廠打招呼,了結這段恩怨。」
王橋不想繼續參加晚上的活動,對盧軍道:「我就不去了,回去上晚自習,你們拿工資吃飯,我還得頭懸樑錐刺股。」
「我就是喜歡王橋。」
晏琳再伸大拇指,道:「說實話,以前我覺得你高考根本沒有希望,從今天起要糾正這個觀念,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說不定真能考上大學。」
晏琳道:「是他,估計又要到教室看書,我覺得太刻苦也不行,睡眠不足要影響白天的功課,還得有張有弛。再說,還受了傷。」
「你怎麼知道?」
元旦過後,時間就如奔騰不息的河流,一刻不停地向前。期末考試彷彿是高考的預演,同學們都被一種莫名情緒所包圍,不少人都顯得緊張、焦躁。
熱氣騰騰的小炒被端到桌上以後,色、香、味俱全,頓時俘虜了幾位被第九菜系折磨得夠嗆的腸胃。
劉滬也抬起頭,但是只看到了無數黑黝黝的樹葉。
中年男子道:「我們是坐商,坐商最怕流氓騷擾,今天砸個玻璃,明天潑點糞便,後天來鬧事,太煩人,給點小錢是花錢買平安。」說話時,他手腳沒有停下,迅速將傷口處理完畢,吩咐道:「明天記著來換藥。」
吳重斌幫著將王橋衣服往上拉,中年男子嫌吳重斌笨手笨腳,道:「脫了,脫了,年輕人火氣旺,不怕冷。」
「我們是派出所的,例行檢查,請配合。」
王橋原本以為楊紅兵調至刑警隊,立刻就可以解決他和劉建廠的緊張關係,沒有料到現實狀況比預想的還要複雜,貓與老鼠原本是天敵,在巴州貓中有鼠,鼠中有貓,他苦笑道:「等到你在刑警隊站穩腳跟,我高考早就結束了。」
晏琳在劉滬面前走起模特步,道:「今天還行吧。」
田峰道:「李想吃飯時,我注意到他的身體在顫抖,肯定出了什麼事情,否則公安不會來找他。王橋,你那位同學在什麼部門?」
巷道出口處站著三人,手裡舉著刀。在身後,從另一條小巷鑽出三人,手裡同樣拿著刀。六個人將王橋堵得嚴嚴實實。
回到學校,男生們進了寢室。
劉滬見到容光煥發的好友也是眼前一亮,道:「女為悅己者容,還當真是這麼一回事。你今天打扮得好成熟,都不像學生了。等到回家,你爸媽肯定要懷疑。」
艾敏小店約有三十個平方,店面裝修簡單,乾淨整潔。
盧軍這才罷休,道:「蠻子差我們大夥一頓酒,等高考完了,我們再次一醉方休。」
第二天,李想父母來到學校,將李想的生活和學慣用品全部帶走。同學們紛紛猜測李想到底出了什麼事,可是猜來猜去,總是不得要領。
王橋向桌上的同學抱拳,道:「失陪了,改天我請客。」
小鍾與劉建廠周旋時,王橋和楊紅兵來到樓上空房,楊紅兵道:「蠻子,怎麼和這夥人結仇?」王橋道:「說來話長,我挑重點的給你說,帶頭的人就是劉建廠,上次我提到過的。」
「真是香啊。給你一張名片,下次記得給我留條魚。」
艾敏回頭看了一眼晏琳漂亮衣服和頭髮,道:「別靠得太近,油煙重。」
楊紅兵最了解王橋面臨的難處,也勸道:「沙袋,別留蠻子了,我陪你們唱歌。」
這一句話,讓晏琳的臉紅成了成熟的蘋果。
吳重斌道:「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唯獨巴州頭頭不清楚,真是肉食者鄙。紅旗廠駐巴州辦事處在春節後主體要搬到山南,原辦事處空出很多房間。晏琳的爸爸最近當了副廠長,正好分管辦事處。我們和晏琳、劉滬準備過完春節就搬到辦事處。辦事處給我們準備了兩間兩室一廳一衛的房子,你如果願意,和我們一起搬過去。辦事處生活環境比學校好得多,周末還可以買點菜改善伙食。」
聞言,女護士憤憤地道:「原來是被劉建廠砍的,上次一中也有個學生被砍了一刀。劉建廠還跑到我們這裏來收保護費,警察真是吃乾飯的,只曉得抓賭抓黃,不敢管這些黑社會。」
王橋這才帶著艾敏順利地走出了路邊小店。出了小店,艾敏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王橋見幾個公安還盯著這邊,乾脆好事做到底,對艾敏道:「你要到哪裡?我送你回去。」
麻臉興奮得兩眼閃光,道:「我在找刀,剛才追得急了,來了一招小李飛刀。」
「什麼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