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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找尋甲骨文里的第一枚時鐘 狩獵的故事

6 找尋甲骨文里的第一枚時鐘

狩獵的故事

我們也會注意到,這類的大貓型掠食動物,幾乎都是暴沖式的短跑健將(獵豹是地球上陸跑速度的紀錄保持者),但都不具備長跑的耐力。這是因為獵食行為的需要,不管是集團性的獅子或單幹戶的獵豹,它們獵食時需要的是耐心、冷靜和等待,緩緩地接近獵物,只有在短暫追捕那片刻時間,才爆發力十足地衝刺開來。
有關狩獵工具,我們已看過用釣竿釣魚,還有田網和獵犬,還有什麼呢?
人在自然界中,作為一個獵食者,他的位階本來不高,但隨著獵食工具的發明和不斷改良,他急劇地上升到再無物可威脅的高處,從甲骨文中,我們大致可看出並相信,彼時的人們已經有能力對付並制伏任何強大的獸類了。我們先來看兩個其實和狩獵無關的字。
打獵,的確有某種武勇的、落拓的、自由不羈的境界非常誘人,但境界要靠時時餓肚皮來支撐想想還是挺不智的(你在比方說契訶夫小說中看過哪個獵戶是過好生活不狼狽的,或應該講,就只有那些衣食無憂的王公貴九-九-藏-書族地主富豪才打得起獵),也因此,這種生活方式要由畜牧和農耕來替代——這代表人們對更穩定食物供應的尋求,也代表人們走向一種更忙碌的生活方式,或說更有事可忙併樂於有事可忙的生活方式。
鳥類的捕捉方式,甲骨文可就詳細了,最原始用徒手來抓,,這是「隻(只)」,「獲(獲)」字的原形,轉注成計算單位;也可以用系了繩索方便回收的箭矢來射,;用網也行,,畫一個張手向著鳥兒撒網的獵人;還有一個大概是類似屏東恆春那兒抓黑嘴伯勞烤了賣的「鳥仔踏」死亡陷阱,圖形是——用箭、用網和用鳥仔踏這三個捕鳥的字,我們不曉得怎麼念,也找不到由此演繹出來的字(也有可能「抓法有異,結果相同」地全併入到「只」字裡頭),但意思我們卻是完全明白的。九九藏書
獸類基本上如射野豬所顯示的,投擲器是弓,,彈藥有兩種,一是「矢」,,另一則是「彈」,。此外,設陷也是一法,「阱」字的甲骨文是,畫一隻大眼大角的鹿掉落陷阱的悲慘(或歡樂,端看你站哪邊)圖像。https://read•99csw•com
只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只代表鳥獸蟲魚怕你,並不就代表你能有效率且大量地捕獲,事實上,爬上獵食鏈最高階的人們,並未能掙脫類似獅子獵豹的食物供應不穩定處境,並更受到季節、天候、地形等等不可控制自然因素的影響。因此,我們所說「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笑人懶惰、缺乏恆心毅力的俗諺,其實更接近獵人生活的無偏見描述。
無怪乎,這些大自然最強悍的獵手,看起來總是懶洋洋的,從沒忙碌的樣子,老實說,也沒什麼好忙碌的——一種悠閑又挨餓的合成影像。
大自然之中,如果你偶爾也看Discovery九_九_藏_書或《國家地理》雜誌頻道有關非洲獅群和獵豹的獵食求生影片就都知道,這些肉食性的獵者並不像上天賦予它們尖牙利爪和一身強力肌肉那麼神氣那麼吃香喝辣,相反地,它們幾乎是長期性地處於飢餓之中,好不容易打到一隻倒楣或身體有病有傷的羚羊暴吃一頓,但由於沒冰箱沒處理肉類長期保存的技術,只好把吃剩的殘骸交由土狼、禿鷹、蒼蠅以及微生物料理(其中,只有美洲獅會將剩下的肉埋到土裡,改天再來吃),之後,便又是長達數日的挨餓期。
魚類當然還能撒網一傢伙打盡,「漁」字的另一造型正是這樣,
首先是「戲(戲)」字,今天我們大體上劃歸小兒領域的「戲」字,其實最原初記錄的是一樣危險刺|激的死亡遊戲:其中,那頭身上有斑斕花紋又張血盆大口的,就是華北的獸王老「虎」,老虎所面對的則是作為武器的「戈」,人持戈在圍場內鬥虎為戲,商代人所玩的正是日後羅馬人在競技場迫害早期基督徒的遊戲(老虎換成獅子);還有更狠的,,看出來是徒手搏虎,這個字是「虢」,後來只留在氏族名號之中,一方面大概如此暴虎馮河之事沒人做了,另一方面大概也彰明這個氏族曾有祖先能徒手搏虎,比喝醉酒被迫上陣的大宋打虎英雄行者武松早了兩千年。https://read.99csw.com
狩獵和採集一般配合著進行,只因為不如此很難單獨養活人,如我們前面引述列維斯特勞斯《憂鬱的熱帶》書中印第安人男打獵女採集的悲傷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