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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剛一進屋,她就把門掩住了,然後撲進我的懷裡,吧唧吧唧使勁親吻我,一邊親吻,一邊呻|吟似地說,我想死你了,本來是還有一天會議的,但是我太想你了……
我裝著非常焦急的樣子,把咸廚子和那兩個老師的門拍打得震山響。我叫喊著,說潘校長不好了,快起來幫忙想想辦法,去請老太太。
我看你睡得那麼香甜,本來是不想叫醒你的,但是,但是我實在疼得受不了!潘雪蓮一張臉都扭曲了。
我有些想不開。她的肚子咋會懷了三個月了呢?我可是在兩個月前,她從愛城學習緊急文件回來的那天晚上,才把種子下到她肚子里的啊。我是學生物的,曉得有一種可能,和幾種不可能。先說可能吧,可能是那個老太太盤算錯了。再說不可能吧,三個月前的那個新婚之夜,我根本就沒有搞潘雪蓮,如果搞了,我不可能還穿著那麼整齊的衣服,如果搞了,我不可能沒有印象,如果搞了,我不可能在一個月後就忘記已經熟練了的技巧……
你好好的,看啥醫生嘛!我說。
哦。東魚點點頭,卻不開口接著說了。
老太太說,你要做爸爸了。
兩個月後,愛城派了個醫療組上來,說是來組建茶坪醫療院的。其中有個老太太我認識,她是愛城有名的產婆,原來在福音堂工作。醫療組一到,潘雪蓮就讓我陪她去看醫生。
我嘴痒痒的想說說我和艾榕的事,但是卻不曉得從何開口,沉默了一下,就說沒有,我沒有啥事。
我瞠目結舌。
我說,我真想去拿台攝像機擱在你面前,把你說的話全都拍攝下來。你拍攝下來幹啥?東魚看著我。
到了茶坪的時候,每天仰望那些高山,看著在天空中翱翔的孤獨的鷹,我想到了自己的婚姻。我想,老天爺再咋的對我,至少也不會剝奪我有一個妻子的權利吧,如果我有機會選擇的話——我想到了那位給我們做過飯的女子身上——我希望會選擇有著她那樣容貌一樣的女子。我願意像這些山裡人一樣,過著簡單但是愉快的生活,沒準我還會讓我的妻子喂上幾隻雞,能夠讓我在早晨起來吃上一枚煮雞蛋,我可能還會像那些娃娃一樣,下到河邊的水裡用一根小樹棍拈魚。
吃過晚飯,我原來是準備和兩個老師下幾盤象棋的,可是剛把棋盤擺好,潘雪蓮就在我們的新房裡叫我了。她說有啥事情。我說有啥事情,你說吧。潘雪蓮不吱聲了。咸廚子笑起來,說,會有啥事呢?當然是好事情了。那兩個老師也笑起來。
老太太伸出三根指頭,說,起碼也有三個月了。
如果沒搞,潘雪蓮肚子里那已經三個月的孕,就不可能是我的!
想要,想要你就來啊。潘雪蓮說。
我說我不曉得咋弄啊。
其實潘雪蓮根本就用不著我照顧,我也沒有心思照顧她,我那時候對茶坪山上的那些植物產生了很大的興趣。我經常上到山上去,採摘一些植物回來研究。我這麼做,潘雪蓮很高興,她希望我能夠研究出來一種可以治療蛇毒的良藥,她問我行不行,我說可以試試看。
然而我不甘心。
你一大早跑來,就是為了聽我這些事?東魚揉揉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空,說,你就沒有自己的事情么?
啥事?你說。老太太把手從那女人的衣裳里抽出來。
起床的時候,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險些九九藏書跌倒。而且膝蓋生疼,我一看,昨夜裡把膝蓋都蹭破皮了。
茶坪安了三部電話,一部在政府,一部在醫療院,還有一部就在茶坪完全學校。電話剛剛安上,潘雪蓮就把她懷孕的消息要電話給她父親說了。第三天她父親就上來了。
潘雪蓮走的那一個月里,我是夜不安寢,食不甘味。我並不是想她,而是許多關於自己的,老是想不明白,想不透。越是想不明白的事情,越是想不透的事情,就越是要去想,人,就是這樣的怪物。
我說沒有啊。
我,我自己。東魚說著,把褲腿放下,平靜地看著我。
吃過早飯,潘雪蓮見我臉色有些難看,就給我頂課,讓我回房休息休息。回到房裡,我看著被收拾得整整潔潔的床,心裏突然一陣茫然。究竟因為啥茫然,我卻說不上來。
潘雪蓮嘆息一聲,呢喃說,愛人啊,我真不想離開你啊,真捨不得離開你啊,一刻也不想離開。
過了幾天,來了個領導,領導領了五個教師。那個領導還帶了個愛城教育局的調令,就是讓我和潘雪蓮立即回愛城。潘雪蓮徵求我的意見,我說你下去吧,我還是留在茶坪,我想繼續研究研究解蛇毒的葯,而且我和班上的這些學生都有感情了,一時不想離開。潘雪蓮一聽,要了那張調令過來,兩把撕了,對那個領導說,我們就留在茶坪,暫時不下去。
錯?咋會錯呢?我從來沒有看錯過。老太太奇怪起來,說,噫,你倒是應該比我還清楚啊!
潘雪蓮撲哧一聲笑起來,說,你那天晚上不是折騰得很厲害么?今天晚上咋不會了呢?
—那種植物果然神奇。
去看看就曉得好不好了。潘雪蓮眨巴著眼睛跟我說,我隱約察覺到,她有啥秘密。
誰……誰把你這樣了?我叫起來。
我說,就是……身孕。
我不解,問老太太,恭喜啥。
我不是人!東魚捋起衣袖,抹了一把眼睛,兩眼直直地看著我,說,我真不是個東西,我就算死一百回,也抵消不了我的罪過。所以我就堅持著硬挺著這麼活著。活著,找些罪受……
東魚合上衣服,淡淡地說,我這身上全是。說著,他捋起褲腿,腿上也全是一條條的疤痕,有兩處還是新鮮的,一處快要愈合了,一處還是紅紅的,縫了有十多針,正往外面滲著血珠子。
我說你咋啦?咋不睡?呀,你咋啦?啥地方不舒服?
就在我迷迷糊糊剛剛睡著的時候,就聽見了潘雪蓮的呻|吟聲。我的心裏一陣暗喜——那不是傳說!我沒有起來,而是假裝睡著了,聽著潘雪蓮的呻|吟聲慢慢變大,最後終於忍無可忍的樣子,她推醒了我。
那你咋啦?潘雪蓮氣咻咻地說,那天晚上你動作那麼熟練,今天晚上咋啦?我急得直冒虛汗。
我決定再去問問那個老太太。我找到她,她正在給一個女人摸肚子。見我站在一邊,她問,有事么?
蛇,最後一條蛇,它也走了。東魚淡淡一笑,說,剛才那條叫短尾。短尾是我從一個人手裡花五塊錢買的呢,那個人要吃它,把它拎到市場里來找人剝皮。它在我這裏住了整整十個年頭了啊,走的時候招呼也不打,賊頭賊腦的,呵呵,它是怕我罵它沒情意啊!
老太太拿捏了潘雪蓮的脈象,又看了她的舌苔,最後把一雙長滿了老人斑的手塞進她的衣服九-九-藏-書里,在她的肚子上摸索了一陣,笑笑說,恭喜了。潘雪蓮一聽,興奮得不得了,臉紅得跟才下了蛋的小母雞似的。
我說啥,啥溜走了?
這種植物的確罕見。我足足尋找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找到。
你要做爸爸了,都三個月了。老太太微笑說。
潘雪蓮的身體漸漸康復了。那個老太太對潘雪蓮流產始終感到不解,她說,潘雪蓮的身體那麼強壯,而且沒有啥疾病,非常之健康,也沒有啥前兆,咋會突然流產呢?最後她在詳細詢問了潘雪蓮,問我們是不是做了啥。潘雪蓮很不好意思地告訴了她實話,說我們那天晚上咋個咋個。老太太一聽,嘆息一聲,說,懷娃娃就像種莊稼,懷上了,就意味種子發芽了,開苗了,所以得好好守護它,萬萬不可動了苗,傷了苗。潘雪蓮辯解說,就那樣做做,又沒弄到裏面去,咋會傷了苗呢?老太太說,懷上娃娃,你就是塊土地了,動了土地,咋會不傷著苗呢?潘雪蓮點點頭,說明白了。老太太說,明白了就好,有好多年輕夫妻,就是不懂得這事情,快樂倒是一時貪圖了,可是苗子卻損了。不過沒關係,下次注意就是了,只要把土地照顧好,要多少苗子就可以生長多少苗子,還都能長成參天大樹呢。
這種事情,未必你還忘記咋做了不成?潘雪蓮笑著說。
一回來我們就自己做飯,想吃啥我就給你做啥,雖然我還不會做,但是我會學,我學著給你做。她說。
我們不再和那兩個老師一起吃飯了,我們開了小灶,飯菜都由潘雪蓮親自操勞。每當潘雪蓮做飯,咸廚子都要過來幫忙指點,說應該放這樣了,應該放那樣了……見潘雪蓮手忙腳亂的樣子,咸廚子就嘆息,說這是何苦呢?本來有我做飯的嘛!潘雪蓮說,我們有家了嘛。咸廚子說,你是校長啊。潘雪蓮笑笑說,我還是人家的老婆嘛,是老婆,就應該親自給老公做飯啊!咸廚子對我羡慕不已,他說他不曉得我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
但是現在,每當我一進入那間被人稱之為新房的屋子裡,我就無法迴避地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我結婚了,和一個我熟悉的,但是感覺卻完全陌生的女人結婚了。我們沒有談戀愛,沒有相互寫情書,沒有約會,甚至連一個彼此心跳的眼神都沒有一個,我們就結婚了。本來是應該很複雜的事情,瞬間變得非常簡單了,簡單得省略了太多的過程和環節,當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結局的時候,我感到的是恍如夢中。然而當一切都被自己確實的時候,我才陡然發現,需要面對的東西太多了,太過複雜了。比如,在今後的日子里,我要如何和這個稱我為愛人的女人相處?
我說沒錯吧。
東魚說著,解開自己的衣襟,露出他的胸膛來。東魚把我嚇壞了。東魚的身體極其乾瘦,肋骨畢露,但是那乾瘦的皮肉上面全是疤痕,新的舊的,長的短的,重重疊疊,就像一塊縫縫補補過的破布……你這是……你咋啦?我幾乎被驚呆了。
我想,幸好沒留下,如果留下了,我就養著一個必須得跟我姓的野種了。說實話,我跟潘雪蓮以夫妻的名義在一起雖然生活了一年多的時間,但是就從來沒有跟她有夫妻的感覺。我甚至對她沒有絲毫感情,我老感覺我們是路人,總有一天會在哪個岔read.99csw.com道口分開,各自離去,有時候我想,在離開的那一刻,我或者連她的背影都不會張望一下。但是我曉得擺在我們前面的根本不可能會有啥岔路,現在沒有,將來也不可能有。我已經被一種無形的繩索捆綁到了她的身上,再也掙扎不掉了。
那你咋不高興?心事重重的?潘雪蓮問。
我說你是不是要去橋西市場?
我悄悄將那植物的根莖掏了出來,然後用石頭搗成漿汁,裝進一個空罐頭瓶里。我揣著那個裝了漿汁的罐頭瓶子下山了,把那罐頭瓶悄悄放在廁所里的一個黑角落裡,並且用草掩蓋了。
潘雪蓮看著我那認真的樣子,越發笑得厲害了。我撲過去,把她摁倒在身下,然後搗鼓起來。我手忙腳亂地搗鼓了半天,卻不得要領,沒成事。後來不曉得咋的,一不小心把潘雪蓮弄疼了。她把我掀下身子,有些生氣地看著我,問,你是東魚么?
身體一康復,潘雪蓮就急不可待要我再幫她播上種子。我曉得,我就是再咋努力,也是白搭。有時候被潘雪蓮纏得厭倦了,就後悔,早知如此,我何苦要費那麼大的力氣。把那苗兒給她留著,自己也圖個清閑。但是想一想每次搗鼓了潘雪蓮過後她說的話,就覺得自己的決定還是英明的。潘雪蓮在每一次我完事過後,就會在屁股下面墊上個枕頭,她說這樣的話,有利於種子鑽進那片土地里。我感到好笑。但是潘雪蓮非常認真,很甜美幸福地憧憬著未來,她說,原來那一個我都想好了名字,如果是男的,就叫東方,如果是女的,就叫東蘭,蘭花的蘭,不過沒關係,現在這一個,咱們還可以接著用。要不,就換一個吧,叫東北,或者東西……呵呵,東西這名字好啊,有意思……
我說你還是接著講吧。
潘雪蓮的父親給潘雪蓮帶了很多東西,大都是吃的,其中還有些罐頭和奶粉,這些東西,不僅在茶坪見不著,在愛城也不可能見得到。潘雪蓮的父親只在我們的那個房子呆了不到一個小時,這一小時里,有四十分鐘是跟我談話。他囑咐我要好好學習,好好改造思想,同時更要好好照顧潘雪蓮。
我說你回來了。
潘雪蓮在愛城學習了一個月的緊急文件。
在回去路上,我發現潘雪蓮的肚子突然大了起來。她就跟得勝歸來的英雄一樣,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見我愁眉不展的樣子,她說,你放心吧,我還能給你做幾個月的飯菜,要實在做不了,還有咸廚子呢。
我猶豫了一下,說好吧,睡吧。
我說我放心。
潘雪蓮回來了。她一個人回來的,她已經不需要人牽馬了,馬上除了她外,還馱了很多東西。
東魚搖搖頭,說,那才不是呢,它們是曉得我不行了,怕擔責任才離開的。東魚的神色突然變得黯淡了起來,似乎被啥東西觸動了心思,變得憂傷了。他站起來,走進院子里,慢慢悠悠地兜了一圈,回到門檻上繼續坐好,說,我還是接著給你講吧。
我說我曉得,你過去是吃了些苦頭的。
我說,你讓很多人都感到好奇,他們都想曉得你的事情,包括給我們打電話的那個——他說他曾經是你的同事……東魚擺擺手,無限哀傷地嘆息一聲,凝望著門外的天空,思緒漸遠漸近的樣子。
結果?結果肯定是有的,啥事情都會有結果的。東魚嘆了口氣,說,但是得九-九-藏-書等到過程結束了,才會有結果的啊。
我曾經在讀書的時候,有過一次戀愛。我們兩人從彼此都有好感,再到後來相互寫情書,到在公園裡約會,一切都進展得非常順利。但是突然有一天,她連聲息都沒發出一點,就離開我了。我去她住的那地方打聽了,說她隨同她的父親母親去香港了。我燒了她給我寫的那些情書,生活又恢復了原來的平靜。這平靜似乎是應該的,因為在和這個女子的交往中,我從來就沒有想到她會跟我結婚,會成為我的妻子。我那時候的思想可能就是這麼單純,只想到了愛情,沒想到愛情也需要歸宿。
啥幾個月了?老太太問。
想想那些年啊……那些年,咳,我已經是死了的人了,偶爾被他們看見了,也權當是做了噩夢,夢見鬼了……不值得一提了,死都死了……東魚收回目光,我看見他的眼裡竟潤潤的,有淚光閃爍。
我說,我只是說說,並不是真的要拍攝,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會跟人說起你的這些事,我會像保守一個秘密一樣,永遠藏在心底。
送走兩個領導不久,就傳來一陣急促的駝鈴聲,來人說愛城通知潘雪蓮校長回去學習一個緊急文件。要是以前,潘雪蓮會二話不說,跳上馬就走。但是這天潘雪蓮卻耽擱了許久,她把我叫回到我們的新房裡,依偎在我懷裡,重複了三次讓我注意身體之類的話,還說她已經安排了咸廚子,讓他這些天給我開開小灶,說我這些天身子累著了,虧了,需要補補。她還說,這次下去,她除了要開會議,還會抽時間上街去,買些鍋碗回來。
不去了,我得在家歇著了。東魚突然指著對面牆角,說,你看見沒有,它也溜走了。
根據潘雪蓮父親的要求,醫療院那位老太太要親自護送她回愛城治療。但是潘雪蓮不答應,她在電話中跟她父親說,如果她父親心疼她,就立即再安排幾個教師上來,說現在她休息,不能上課,而那兩個本地老師的教學水平不是很高,所以學校里的很多課程都是由她的愛人東魚擔當,況且東魚還要照顧她的生活。她說,飯菜可以叫咸廚子做,但是衣服總不能叫人家咸廚子洗吧,而東魚從來就沒有洗過啥衣服,現在也開始洗衣服了……說著,潘雪蓮竟然落淚了。
我說我不是東魚是誰。
我結結巴巴地說,我想,想要。
這天晚上潘雪蓮很盡興,她帶著滿意的笑容,蜷在我懷裡睡著了。但是我卻咋也睡不著。一個小時過去了,沒有動靜,兩個小時過去了,也沒有動靜,然後是三個小時……我嘆息一聲,心想我那老先生說的關於那植物的話語,可能真的是傳說罷!
究竟是咋回事啊?我問東魚,結果是咋回事呢?
其實我根本不是在研究治療蛇毒的葯,而是為了尋找一種神奇的植物。那種植物,我在讀書的時候聽一位老先生說過,他當時講傳說似的,說那種植物有多神奇多神奇,但是他生平只見過一次。後來我畫了一張圖,請他過目,他一見大喜,說他所見的,就是我所畫的。他問我是不是也見過,我說沒有,是憑著他講的那植物的特徵形狀而畫的。老先生非常高興,給我細細說了那植物並不為人所知的功效以及具體使用的方法。
我說我真不會。
回到房間,潘雪蓮讓我試了試新衣服,然後拉著我的手走到床邊,九九藏書說我們睡覺吧,我騎了一天的馬,很累。
第二天,潘雪蓮叫了幾個工匠,將我們隔壁的一個房間修整了一下,打了兩口灶。潘雪蓮把從愛城帶回來的鍋坐在上面,將那些碗筷啥的擱在旁邊的一個木架子上,她突然拍起了自己的腦袋,我問咋啦,她說忘記買一把菜刀了。一直站在一邊顯得悶悶不樂的咸廚子說話了,他說他那裡有一把多餘的。
老太太請來的時候,潘雪蓮已經把一張床濕透了,紅紅的,全是血。潘雪蓮流產了。而且她再也不可能懷上娃娃。
我說我沒做過,我不會。
我說你說潘校長几個月了?
我說你快點走吧,要不趕下去就晚了。
我說咋啦?你肚子不舒服么?
我是第一次目睹一個女人的裸體,這讓我很緊張。就像一朵花兒一樣,潘雪蓮把自己綻放在我的面前,儘管我是血脈賁張,如饑似渴,但是卻不曉得如何下手。過了好一陣子,潘雪蓮睜開眼睛,奇怪地看著我,說你咋啦?你不想要麼?
夜裡,潘雪蓮照常做好了飯菜,我們吃了,就要說上床睡覺的事情了。潘雪蓮在沒曉得自己懷孕之前,每夜都要我搗鼓她兩次,曉得她懷孕過後,有所收斂。我在曉得她懷孕后,對做那事情也再無情趣了。但是這個夜晚,我給她發了個我準備要搗鼓她的信號。潘雪蓮很高興,打了溫水到牆角邊去洗自己,我則裝作肚子突然難受了樣子,匆匆去了廁所。
我說你說啥。
我說我來問問潘校長的事。
我連一點上課的心思都沒有。我跟學生們說,你們讀書寫字吧,想讀啥就讀啥,想寫啥就寫啥。然後我坐在嗡嗡亂叫的教室里,試圖解我心裏那鬱結的結。
到了廁所里,我拿出那個罐頭瓶子,蹲在便坑上,脫了褲子,然後打開罐頭瓶蓋,把瓶子塞到胯|下,再把胯|下那東西塞到瓶子里。就這麼浸泡著,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我想應該沒問題了,就順手把那瓶子扔進糞坑裡,然後拎上褲子回房了。
潘雪蓮嘆息一聲,躺下,把我搬到她身上,讓我進入了她的身體。那天夜裡,我幾乎一夜沒睡,我興緻勃勃地忙碌著,直到咸廚子在外面破著嗓門喊吃飯了,我才突然有了累的感覺。
我肚子疼得跟刀子在攪一樣。潘雪蓮癱軟在床上,痛苦地蠕動著。我說你先忍忍,我去叫人。
聽說動物的預知能力是超強的,它們可能是曉得這裏馬上要拆遷,要建新房,覺得不安全了,才離開這裏的吧。我說。
親吻夠了,潘雪蓮打開房門,讓我幫忙從馬上卸東西。有鍋,有碗,還有盆,還有鍋鏟,筷子……最後卸下來的是一口袋衣裳。
潘雪蓮早已經脫|光了躺在了床上。她問我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咋拉了這麼久。還說要是拉得身子乏了,就不要搗鼓了。我哪裡聽她的,幾下扒了自己的衣服,鑽上床去,趴在她身上,搗鼓起來。
我叫人連夜給你趕出來的,還有鞋子也是。潘雪蓮拿出那些衣裳,比試著要我穿上試試,但是看見有人圍聚過來看熱鬧了,就又塞進口袋,提回屋子裡。潘雪蓮校長開會回來了,咸廚子沒等人吩咐,就早早地做飯了。他在早兩天前,就用二十斤玉米面跟趙獵戶換了一隻麂子,剝了皮,用鹽腌制了,割成小塊晾在那裡。後來趙獵戶聽咸廚子說那麂子是給潘雪蓮校長準備的,回頭又搞了兩隻野雞和一隻山鴨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