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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張連勤實在沒有性子再等他發問了,直截了當地說:「我不知道你是真糊塗還是裝湖塗。蘇老船長的人,在大港作案,我卻把他放了,你也不問問原因嗎?」
靳峰用肥手抹了一把汗,使勁地點了點頭。
「小靳啊,你還年輕。」張連勤突然改了稱呼,有些語重心長的意味,「我問你,就算你查出了這起案子是蘇老船長所為,又能怎麼樣?」
「至少,可以讓真相大白于天下,為那些死去的冤魂昭雪,這是祖國和人民賦予我們人民警察的職責!」靳峰說得義正辭嚴。
他張大了嘴,驚訝地問:「這怎麼可能?蘇老船長,可是蘇浚航的父親啊!」
「是!」小警察接過靳峰遞來的鑰匙,迅捷地向警車跑去。
蕭邦喝了一口茶,壓了壓內心的震驚。難道林海若說的老頭子遭遇車禍之事,就是張連勤所為?既然是暗害,一定比較隱秘,老頭子又為何那麼肯定?
「這才是你要抓緊解決的問題。」張連勤眉毛又跳了一下,「我說過,這個蕭邦身份極其可疑,弄不好是上面派來的警探,不然,一個小小的記者,怎麼敢明目張胆地在大港活動?但我認為,只要你把住這一關,我再找機會與蘇老船長溝通一下,封住蕭邦的退路,任他怎麼查,都很難找到實據,自然就會無功而返。」
「葉總脫險,被安排在招待所里住下了。她脾氣很大,老是嚷著要見您。」小警察說。
靳峰站在那裡,本來肥胖的身體,此時居然站得筆直,像一座雕像。他眨了眨毫無困意的眼睛,嘴角浮上了一絲冷笑。
但他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點了點頭,對張連勤說:「張書記說得對極了。我這個人,以前就是不知道感恩,所以錯過了許多機會。今天聽您這麼一說,才明白了:不管做官也好,執法也好,首先要學會做人。」
在幹了這一杯之後,張連勤才和顏悅色地說:「兄弟啊,你我在一條戰線上,我不得不為你考慮,也不得不為大港考慮。剛才,我激動了點,但事實就是如此。我畢竟比你痴長几歲,看的文件比你多幾份,受的罪也要比你多一些,這才給你說實話。你這樣蠻幹,最好的結果是你出了名,但一旦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你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懂了嗎?」
「他當然跑不掉。」蘇振海哼了一聲,「現在被拘押在看守所。這是個亡命徒,聲稱自己喝了酒,不是故意的。經血液檢測,這傢伙血液里的確含有一定的酒精量,但怎麼會那麼巧?所以,警方以『酒後駕駛』論處,只是拘留了他。而我又不能將我的懷疑向警方講,怕打草驚蛇,只能忍了。」
「說得好!」張連勤居然站了起來,使勁握住了下屬的手,「靳兄弟啊,原來你也是明白人。看來,我是早該約你一起嘮嘮了。來來來,咱哥倆再干它幾杯!」
「是不是離這裏很遠?」蕭邦問,「我想,肇事者一定算準了您前去的路線。」
「您是說,張連勤的老父親也在青島?」蕭邦不經意九_九_藏_書地問道,「他以前不是在雲台工作嗎?怎麼老父親在青島?」
「好了,不提這個。」張連勤轉了一下渾濁的眼珠,接著說,「我告訴你這件事,就是要向你說明一個道理:道貌岸然的人,往往包藏禍心,只是一般人看不出來罷了。」
「甭理她,別把她嬌慣壞了!」靳峰冷冷地說,「就讓她在那裡獃著吧。把車開過來,馬上回局裡。」
「豈止是打手!」張連勤鼻子里哼了一聲,突然又轉移了話題,「兄弟在大港,年頭也不短了,可對蘇老船長這個人有所了解?」
「我可以向蕭兄弟交個底:張在雲台當副市長的時候,正是由於他的干預和操作,才出了『雲台輪渡』這樣的怪胎公司,他是直接撈了好處的。這裏頭的貓膩,不用我多說,蕭兄弟自然也猜得出來,將來會有證據證明這一切。我再提示一點,就是原大港市副市長郭鳳潮,與張有些過節,張一直想取而代之,曾走通了上層關係,想到大港來。但上面的人說了,郭的政績尚可,而且上面也有人在護著他,不好辦,除非郭自己犯錯誤,張才有機會。就這樣,在『12·21』海難后,郭受到牽連,被免去職務,現賦閑在家。還有,大港市海事局副局長李海星,與張過從甚密,在這起海難事故后不降反升,由船舶處處長升任副局長。這些情況,我只能講到這裏了,請蕭兄弟理解。
「四個字。」張連勤微彎拇指,亮出四個指頭,「停止調查。」
「張書記,我明白了。」靳峰說,「現在,馬紅軍在我手裡,我會嚴加審問,爭取讓他招出幕後的指使者,進而順藤摸瓜,查出海難的原因。」
半晌,他才顫抖著手給張連勤倒酒。張連勤卻一把奪過酒瓶,反而給他倒上,自己也斟了一杯,輕輕地與靳峰碰杯,臉色也緩和下來。
「肇事者抓住了嗎?」蕭邦問。
「我想,張書記讓我放人,自有張書記的道理。」靳峰說。
「那是自然。」張連勤對這句話似乎比較滿意,「實話告訴你,那是蘇老船長打電話讓我放的。而我放人,不僅僅是為了他對我的恩情,更重要的是,我要放長線釣大魚。直白點說,是我已經了解到,我的大恩人蘇老船長,有製造『12·21』海難的嫌疑。」
停止調查?靳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知道這起案子已到了關鍵時刻,我作為主管刑偵的副局長,怎麼可能停止調查?再說,你剛才不是說要放長線釣大魚嗎?
「所以,今天我約你來,一則請你喝酒,二來不願看到我的兄弟睜著眼睛往火坑裡跳。你只要辦好其他案子,一樣會得到晉陞。這起該死的海難,就讓它沉睡吧,反正你我又沒接到命令,一定要查辦此案。」張連勤見靳峰嚇成那樣,又來了點安慰。
他幫你,你就幫他?靳峰從心裏冷笑。他感覺最後這兩句話,哪像一個政法委書記的口吻?簡直和市井之徒毫無兩樣!
等張連勤的車消失在長街盡頭,https://read.99csw.com靳峰一把掙脫小警察的手,紅紅的眼睛突然變得有光澤了。「雁雁怎麼樣?」他一邊問,一邊摸出已關閉的手機。
「門在這邊,兄弟。」張連勤扶住了他,就聽見靳峰嘴裏含混不清地說著什麼。他打開了門,向遠處角落裡坐著的司機招了招手。司機會意,便過來扶住靳峰,出了包房,往樓下走去。
靳峰認真聽完,做出猛然醒悟的樣子,說:「唉呀,經張書記這麼一提醒,還真是那麼回事!我以前一直不敢往這上面想。像蘇老船長這樣德高望重的人,怎麼可能做出這些事呢?」
「我聽說,林海若女士代您去大港,市政府很重視,好像張連勤副書記和江楓秘書長還親自到機場接站。市委出動兩名常委親臨機場,規格很高啊。」蕭邦說。
「可是,似乎沒有什麼證據啊。」靳峰說。
靳峰微微一震,馬上說:「是親家倒不假,但葉雁痕這孩子跟我不親。雖然都在本城,但我與她很少來往,更別說她的公公了。再者,誰都知道,蘇老船長是實業家,又是全國政協委員,我沒敢高攀。」
靳峰這才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說:「謝謝書記點撥。我倒不是怕什麼,只不過事實如此,我又如何敢向張書記撒謊?」
「你說得沒錯。」張連勤端起酒杯,主動碰了靳峰迅速舉起的杯子,又幹了一杯,才接著說,「但我問你,如果照你所說,查出了真相,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嗎?」
「蕭兄弟是行家,自然知道這玩藝兒是最新的配置了。不過,請放心,在我們談話之前,我已經將它破壞了。比起船舶電路系統,它還是要簡單得多。」蘇振海把玩著,對蕭邦微微一笑。
「那馬紅軍和孟中華二人向蕭邦開過槍,怎麼處理?」靳峰又問。
「您確定蘇老船長那邊,能夠溝通好嗎?」靳峰仍然有些擔心的樣子。
這是香格里拉飯店的特殊餐廳,專門供高級客人用的。到了樓下,靳峰使勁地推張連勤的司機,嚷著要送張書記回家。張連勤見他真的醉了,便準備讓靳峰坐他的車。但就在這時,一名年輕的警察從大堂里出來,扶住了靳峰,對張連勤說:「張書記,還是我送靳局長回家吧。」
張連勤哈哈大笑,看著有些緊張的靳峰,說道:「看把你嚇成那樣!實話告訴你,我與蘇老船長一直很親,就跟父親與兒子那樣親。跟他來往的人多了去了,你怕什麼?這又不是封建王朝,誰要是犯了重罪,得株連九族。你辦案那麼多年,自然知道誰犯罪誰承擔法律責任,即使親娘老子,也各說各的。」
「大概是這樣吧。」蘇振海說,「張大爺就住在本區的新海景小區,也就十公里左右吧。」
「沒有什麼接觸。」靳峰小心地說,「我對他的了解,就如同大眾對他的了解一樣,只是從媒體上知道一些而已。」
「讓罪犯伏法,讓正義伸張。」靳峰說。
「這個倒是沒什麼問題。」蘇振海說,「我還在大港工作的時候九-九-藏-書,就是省政協常委,又跟大港市歷任主要領導都有些交情,無論于公于私,接待我一下,形式而已,沒什麼好奇怪的。關鍵的問題是,張連勤心中有鬼,怕我到了大港后直接與其他市領導透露對他不利的秘密。到了這個時候,他不會善罷干休的。我腿腳受了傷,呆在家裡,他也派人盯我,甚至買通了我的人。說一句你很難相信的話:今天咱們的談話內容,如果我老頭子稍不留意,就會直接傳到張連勤的耳朵里。」
靳峰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張書記是說,這三個人是蘇老船長豢養的打手?」
靳峰的熱汗滾滾而下。張連勤發的連珠炮,將他震暈了。
「可是,要是蕭邦仍然堅持繼續調查此案,怎麼辦?」靳峰問。
「我剛才是說懷疑蘇老船長製造了這起海難,並沒有說一定是他,明白了嗎?小馬之流,只是其門下走狗而已,打死他又能怎樣?事情並不那麼簡單。不信,你去打聽打聽,蘇老船長在大港以及全國的勢力,是超乎你想像的,沒有那麼容易就可以扳倒的。弄不好,你這頂小小的烏紗帽,就會被莫名其妙地摘掉,懂嗎?」
靳峰當然辦過。對於一個深資警探,什麼千奇百怪的案子都辦過。
蘇振海及時消除了他的這種疑慮:「我老了,也沒有蕭兄弟這樣的專業背景,對於偵破推理,可以說一竅不通。但我的直覺還算靈敏。因為,這個世界上,真正想要我這條朽命的人並不多,我得罪過的人,也屈指可數。按常理,我幫助過張連勤,也算他的恩人吧。可他為什麼會恩將仇報?也許,從他的角度來看,這也是迫不得已。張的事情,我比較清楚,尤其是『12·21』海難發生后,他就沒有一日安穩過。而我,這兩年看似毫無動靜,實則也有一些調查。張嗅到了這種氣息,寢食難安。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真正能夠威脅到他的人,不外乎三個:蕭兄弟算一個,靳峰算一個,老朽算一個。而這三人當中,你遠道而來,又不直接與他接觸,費的周折要大一些,還得一點一點地查找證據,才能對他構成威脅,因此他一開始並沒有除掉你的意思,而是讓人威脅你,見你不吃那一套,才下決心殺你;靳峰是他的部下,就算懷疑到他,也不敢明目張胆地調查他,因為靳的政治生命線掌握在他手中,官大一級壓死人,比較好控制;而我呢,對他可以說是知根知底,目前還掛了個全國政協委員的銜嘛,別說是他,就是書記和市長,也還得給我三分面子。在這種情況下,一旦我決心為浚航報仇,勢必將他牽扯進去,所以他最是忌憚。
「恐怕不見得吧?」張連勤眉毛跳了一下,笑道,「據我所知,你是藍鯨老總葉雁痕的親舅舅喲,葉總親人死得早,你是母舅當娘,說起來,與蘇老船長還是親家嘛。」
張連勤回頭認真地看了一眼醉了的靳峰,才上了他的奧迪,一溜煙走了。
「哈哈,」張連勤大笑起來,笑聲震得靳峰的耳膜生疼,「我九*九*藏*書怎麼越看你越像一個剛從警校畢業的警察?你也太天真了吧!實話告訴你,一旦你查清了這起案子,必將引起巨浪狂潮。你也不想想,這是一起什麼案子?在兩年前,國家已對此案作了最終結論,你想挑戰權威?這是其一;其二,一旦這起案子不是原來的那個結果,勢必引起強烈的震蕩,到那時,我敢打賭,大港市的領導,沒有一個脫得了干係的,新聞媒體一片罵聲,也必將引起那些死難者家屬的悲傷,發生民變也未可知;第三,你也脫不了干係。那時,新聞媒體會問你:兩年前你幹嗎去了?為何現在才查出來?是不是另有隱情,等等等等,未知的因素太多,但沒有一樣是對穩定社會秩序有利的。我就搞不明白,你是想當個人英雄?還是想將已經滅了的死灰重新點燃?你忘了兩年前,大批群眾在海灘上集體上墳、哭聲震天的場面了嗎?你成天學習文件,忘記了『穩定壓倒一切』的指示精神了嗎?你認為只要查出真兇,就可以讓260個遇難者死而復活嗎?你到底懂不懂政治?到底有沒有大局意識?」

「我曾是他的手下,比較了解他,應該沒什麼問題。」張連勤自信地說,「況且,這件事情,一旦興風作浪,對誰都沒有好處。蘇老船長是一位智者,我想他會聽取我的意見。畢竟,他幫過我,我也應該幫幫他。」
酒又上來,二人連連撞杯。第三瓶酒幹完,張連勤見靳峰已有些目眩,知道他酒勁上頭了,才關切地說:「好了,今晚就先喝到這,我還要回辦公室加班,你回去好好睡個覺吧。」
「張書記批評得是。」靳峰不住點頭,但仍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說到最後,張連勤的手揮了起來,儼然是領導訓斥下屬的架式。
見靳峰毫無反應,張連勤臉色就有些難看了。「兄弟,恕我直言,你這個人有個弱點,就是在上級面前不夠大胆,顧慮太多。我們作為共產黨的幹部,要分得清大是大非,敢於追求真理。是的,黨內有些幹部,為了保全自己,干起工作來縮手縮腳,其結果是讓人民飽嘗冤屈,這是要不得的。」
靳峰聽出了張連勤的弦外之音,但在張連勤沒有直接表明之前,他不敢貿然發問。
蕭邦又一驚。但見蘇振海從桌子底下摸出一個竊聽器,將它放在桌子上。
「那,請張書記明示,我該怎麼做?」靳峰小心地問。
「你怎麼什麼事都問我?」張連勤有點不高興了,「這是另一回事,他們要殺蕭邦,有實證,該拘就拘,該上法庭就上法庭,到時候我給院長說明一下情況,判了算了。」
他的笑里有某種說不出的狠勁,讓蕭邦不由得心裏一寒。
他說完,趕緊給張連勤倒了一杯酒,等待上司的肯定。
「當然,上述這些只是內因,而具體到我個人的情況,有以下幾點:第一,我前段時間要到大港去,只給他打過電話,連我的家人都不知道,但就在我準備出發前,突然遭了車禍,說明他怕我去大港見了其他市領https://read.99csw.com導,說出他的秘密,所以痛下殺手;第二,在我出發的前一天,他打電話給我,拜託我代他去看望他癱瘓在床的老父親,並約好了時間,而我就是在去往張大爺家的路上遇到車禍的;第三,那輛肇事的越野車是雲台市的車牌,當時從對面的坡道上越過馬路分界線直衝下來,而且專門撞我坐的副駕駛位置,就是想置我于死地。幸好我命大,只是傷了腿,保住了老命。」
靳峰的身子抖了一下。來了!他心裏暗暗喊了一聲。
「當然,今天我們的談話,只限於我們兩人知道。」張連勤鄭重地說,「你可能不太清楚,這位老船長,是位通天人物,很多人受過他的恩惠,並不見得能像我這樣拎得清。至於他為什麼要製造這起海難,我就不得而知了。」
「對於一些特殊案情,不能用常理去推斷。」張連勤冷笑,「再說,蘇浚航並非他的親生兒子,只不過是當年他去印尼接難僑時抱養的孤兒。你辦了這麼多年的案子,難道沒有辦過父親殺死兒子或者兒子殺死父親的案子嗎?」
「蘇老船長是什麼人?豈能輕易讓人抓住把柄?」張連勤的眉毛又跳了一下,「他是搞船出身,對船舶和海況的了解,就跟了解自己器官一樣。事實上,在陸上所有的案子中,只要是殺人,難免留下蛛絲馬跡。可是大海能夠淹沒一切證據,只要是沉船事件,調查起來都非常麻煩,這是第一點;第二點,如果蘇老船長與此海難無關,他的兒子失蹤了兩年,他為什麼沒有任何行動?除非他希望自己的兒子死或親自安排了這起海難;第三點,在這起海難的鑒定結果出來后,先後又有幾批調查人員來大港,然而都有頭無尾,最後不了了之,試問誰有這麼大的本事?我看就連咱們的書記市長都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能量;第四點,當蕭邦出現在大港以後,先是遭到你放的那三個黑社會分子的襲擊,再就是在海邊遭到槍擊,而槍擊蕭邦的最大嫌疑人,就是蘇老船長的養子馬紅軍;第五點,他曾給我打電話,說要來大港,可是卻沒有來,而是派他的嬌妻林海若帶著小兒子前來,來了之後,小兒子又神秘失蹤,這分明是故布疑陣,別有用心。你是刑偵專家,我說的這些事情,你也比較清楚,你說說,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想,這一切,只為一個目的:阻止有人對海難進行調查,好讓自己逍遙法外。」
「那,請張書記指示,靳峰一定執行。」靳峰倒完酒,又坐得很直了。
靳峰紅著眼,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卻一頭向牆上撞去。
「說起來,這事也是我幫的忙。」蘇振海說,「他父親本來在鄉下,我老早就勸他在城裡為他的父親買一套房子,找個小保姆照顧,便於安心工作。他同意了。於是我派人為他找了一個風景比較好的地段,買了一套三居室,供老爺子居住。老爺子86歲了,頭腦清醒,但下半身根本動不了。」
然而,張連勤卻使勁地搖了搖頭,不急不緩地說:「兄弟啊,你沒明白,你真的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