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又從包里拿出一張照片，推到她面前：「這個人您有印象嗎？」

「騙子」突然變成了警察，胖大姐自認為見多識廣，這種大變活人的戲法卻從未見過。過了半天她才回過神來，指著櫃檯上的照片說：「警察同志，這個人是不是犯了法？」

遇到高人了！王三牛心裏叫苦不迭，臉上卻強裝鎮定，沖她豎起大拇指：「大姐，您真是好眼力！」戲演砸了，他正考慮如何收場，猛地感到肩頭一沉，一隻有力的大手搭在自己右肩。

「我怎麼會騙您呢？今天真是忘了帶錢。」王三牛臉上的肌肉開始僵硬。

「真有你的，王三牛。」江楓哈哈大笑，剛才的不快立刻煙消雲散。

「都隔了半個月了，具體到哪一天的事，還真是記不準。」

江楓見他左摸右摸，表情尷尬，一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故意避開他的視線，假裝沒看見。

江楓意識到失態，轉而笑道：「大姐，我們是刑警隊的。他叫王三牛，是我的同事，他喜歡開玩笑，您別介意。」王三牛如釋重負，趕緊接過話頭：「對，對，剛才跟您開玩笑呢。」江楓出示警察證，亮明了身份。

「為什麼不修？」

「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這人面相很兇，不像好人。」胖大姐又恢復了先前的自信。

「我想想。」胖大姐眉頭微蹙，目光移向遠方，打開了記憶的倉庫。大約過了十幾秒鐘，她的雙眸變得明亮起來：「想起來了，平安夜那天，我的確見過他。」

王三牛一看這情九_九_藏_書形，犟脾氣也上來了，別以為沒你地球就不轉。他轉過頭，滿臉堆笑，對胖大姐說：「大姐，商量個事兒。剛才出門趕得急，忘帶錢包了。您看這樣行不行？這包煙先寄存在這裏，等下我回來付錢，您再把煙給我。」

「媽了個巴子！」王三牛罵道。

二人互相證明沒有作案時間，形成循環證據，從內部攻破的可能性不大。要撕開一個口子，只有從外圍尋找突破口，江楓決定再去劉紅租住的采知軒小區碰碰運氣。

「什麼時間？」

王三牛敲了兩下門：「請問何經理在嗎？」何經理的名字也是從保安那裡問來的。

王三牛說：「你看她那副賣棺材的相，老公看了啥慾望都沒有，只有一心一意幹事業了，能不旺夫嗎？」

胖大姐接過照片，瞅了一眼就說：「見過。」

「我進門時看到大門口有攝像頭。」

江楓問：「確定沒記錯？」

江楓努力壓抑激動的心情：「麻煩您說具體點。」

「沒見我正忙著嗎？先等下。」

過了二十多分鐘，何經理把幾沓賬單疊得整整齊齊，用長尾夾分門別類夾好，裝進檔案盒。何經理終於抬頭：「說吧，你們有什麼事？」

今天運氣有點背，干坐了近半個小時，等到的結果卻是「壞了」。江楓不想再浪費時間，示意王三牛走人。

從小區大門出來，緊挨著大門左側有一家小賣部。老闆娘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大姐，五短三粗，坐在櫃檯里看電視，穿一件大紅色格子九-九-藏-書睡衣棉襖，顯得更加粗壯。

江楓彎腰捂著肚子，強忍著才沒笑出聲。

「那要問我們老闆。」

「哦，有事嗎？」何經理用眼角餘光瞟了一眼警察證，繼續埋頭做事。

「不知道。這人個子很小，煙癮很重，經常到我店裡買煙，我哪會打聽人家的名字。」胖大姐似乎有意展示自己的博聞強記，壓低聲音道，「他不住在這個小區，但是經常來這裏過夜。」

王三牛撥完號碼，把手機貼在耳邊，很快就放了下來，嘴裏嘟囔道：「關機，幾個意思？」

汽車緩緩向前移動，江楓對王三牛說：「打雷仁的電話，問他在哪裡，就說把那天收繳的賭資還給他。」

「您咋知道？」王三牛的臉瞬間變綠了，還在拚命死撐。

王三牛的煙癮又上來了，走進小賣部，敲著櫃檯說：「老闆娘，給我拿包煙。」

「有個案子想到你這了解點情況。」

江楓問：「大姐，您覺得這兩個人是準備從小區出去，還是剛從外面回來呢？」

出門時，王三牛對何經理說：「大姐，您有旺夫相。」

李莉芳的死亡時間是12月24日下午3點到6點。雷仁卻一口咬定，案發當日一直待在劉紅租住的公寓房內。從24日上午11點起，他就和劉紅在一起，二人中午出去吃完飯，下午1點再回到劉紅的房間，直到第二天早晨離開，中間沒有出過門。按照雷仁的說法，他沒有作案時間，並提供了證人劉紅。

「不用找了，多的當小費！」江楓頭也不https://read.99csw.com回，打開車門上車。

「你不是這個小區的人。」胖大姐目光犀利。

王三牛回頭一看，江楓終於出手了，王三牛不禁眉開眼笑：「老大，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

「那怎麼行！」胖大姐的大圓臉一下拉得像老黃瓜那麼長，「煙都拆開了，萬一你不來，我上哪找你去？」

「剛從外面回來。」胖大姐非常肯定地說，「我看到他們身上都淋濕了，而且濕得挺厲害，應該是在雨里走了蠻長時間。」

江楓盡量擠出笑臉，說：「我們在查一個案子，想調你們小區門口的監控錄像看看，麻煩你了。」

王三牛從沒見過長成這樣的女人。何經理三十多歲，矮胖，臉是扁的，就像一個剛做好的糯米丸子，下鍋前忽然被人拍了一掌，煮熟出鍋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12月24日，您見過這個人嗎？」江楓再次引入正題。

「不對。」江楓一腳急剎，「他要逃！」

「監控？沒有。」何經理惜字如金。

胖大姐一看，激動地說：「沒錯，是她！同那個男人一起進來的，就是這個女人。」

王三牛差點就要發作，江楓趕忙用眼神制止，笑著說：「不急，等你忙完再說。」

「是嗎？」何經理愣了一下，情不自禁摸了下那張被壓扁的臉，喜笑顏開，「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

「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胖大姐說，「我在這裏坐了十年，小區里的人進出都要從我門口過，沒我不認識的。你今天是第一ｒｅad•９9cｓｗ.cｏｍ次來，我以前從沒見過你。」

胖大姐拍著胸脯說：「錯了我負責。」

「那天是平安夜，日子比較特殊，您仔細回憶一下，可能會有印象。」

胖大姐用審訊小偷的眼神從頭到腳打量他一番，語重心長道：「小夥子，年紀輕輕的要學好，騙我一包煙你也發不了財。」

「我們是刑警隊的。」王三牛出示證件。

王三牛嚇得一哆嗦，回頭道：「大姐，又咋地啦？」

「大姐，您放心，我就住在這個小區，天天打您門口路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王三牛指著小區大門，信誓旦旦，就差拍胸脯了。

二人在一張布滿灰塵的沙發上坐下。這裏說是辦公室，其實更像雜物間，比光頭強的辦公室還要髒得多。沙發上居然破了個洞，海綿向外翻出來，王三牛坐在上面，一顆心總是懸著的，生怕有一隻老鼠突然從屁股底下躥出來。

雷仁和劉紅同時失聯！

胖大姐拿了一包煙給他。王三牛接過煙，迫不及待地拆開，抽出一支，美滋滋地咬在嘴裏，然後伸手從上衣口袋裡掏錢，手一伸進去，臉色就變了。媽的，錢包也忘在家裡了。他轉身用目光去找江楓，緊急求援。

王三牛又撥打劉紅的手機號碼。這次江楓沒再問，看他的臉色就明白了，王三牛恨得咬牙切齒：「年年都上當，噹噹不一樣。」

「再打劉紅的電話。」江楓趕緊催促。

走出辦公室，江楓拍了拍王三牛的肩膀：「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會看相？」

王三牛閑得發慌，想抽根煙解悶ｒｅａｄ•９9csｗ•ｃoｍ，手伸進口袋什麼都沒摸到，突然想起早上出門換了衣服，忘了帶煙。

「半年前就壞了。」

「也談不上犯法，我們正在調查一個賭博的小案子，要找他了解點情況。」江楓憎恨謊言，卻常常迫不得已要撒謊。

胖大姐嚇得一哆嗦，忽然警惕起來，雙唇緊閉，不再說話。

假如劉紅也參与了作案，她的證詞就非常可疑了。

江楓恨不得摟住她親一口：「大姐，您提供的線索非常重要，不要告訴任何人。」他收起照片，拿出一張五十元的鈔票，放在櫃檯上，叫上王三牛，向馬路對面的停車位疾步走去。沒走出幾步，就聽到胖大姐在後面喊：「喂，你們別走！」

「錢還沒找呢。」胖大姐從櫃檯里追了出來，手裡捏著幾張鈔票，高高揚起。

「他叫什麼名字？」江楓問。

「12月24日，你見過這個人嗎？」江楓目光凌厲。

「快到凌晨1點的樣子。」

女人懶洋洋地抬頭望向門口：「我就是。」

「平常我都是零點左右關店門，那天是平安夜，所以關門就晚一些。我記得那天晚上下著大雨，快到凌晨1點時，我準備關店門，卷閘門剛拉下一半，剛好有兩個人進來買煙，一男一女，男的就是照片上這個。」

江楓卻不理他，走到櫃檯前，拉開背包拉鏈，掏出的不是鈔票，卻是一張照片：「大姐，這個人見過嗎？」

上午9點，按照門口保安指引的方向，江楓和王三牛在一幢灰色的三層小樓里找到了物業辦公室，門半開著，一個女人正在埋頭整理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