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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現場重建 5

第五章 現場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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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萬一這人犯傻,不會暗示怎麼辦?天啊,不會這麼老實吧,這種事情總不能讓女生主動吧。就算不開房,機會還是有的,她留意過他的思域,後排空間相當另人滿意。一想到馬上就要失身於他,林小硯色眯眯地笑了。
今天是林小硯的生日。
「破案就像便秘,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出來的卻是一個屁。」王三牛嘟囔道。
「嗯,言之有理,站得高看得遠。」江楓嘴上恭維,心裏卻說,你要是看得出雷仁躲到哪裡去了,我送你一百雙高跟鞋。
「現在?」江楓顯得極不情願。
林小硯最喜歡的藜蒿炒臘肉端上來了。碧綠的藜蒿,中間點綴著紅色的臘肉,香氣四溢。藜蒿炒臘肉是東風市名菜,藜蒿有特殊的芳香,但是清炒無味,與其他食材搭配也平淡無奇,唯獨與臘肉搭配,堪稱天作之合。
「對啊。」
「我還是覺得小鮮肉比較好。」林小硯說。
想起林小硯那雙明亮的大眼睛,江楓就感覺全身被幸福包裹。
江楓看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生怕認錯人。
「江楓,你在哪?」萬志強的聲音低沉有力,透出不容置疑的威嚴。
犯罪嫌疑人畏罪潛逃,在破案過程中是經常發生的。遇到這種事情,好壞各半。
「不……不行……你不能當臘肉。」林小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其實我不光喜歡藜蒿的味道,更喜愛它的品質。」林小硯說。
壞處也是顯而易見的。抓人不是盜墓,不是尋寶挖礦,人有腦子,還長著兩條腿,有想法,會移動。當一個人有計劃、有準備地潛逃后,要想抓到他,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江楓說:「張師傅,麻煩你了。」
「我說的是真心話。」江楓一本正經道。
「不怕,又沒警察。」
林小硯抱緊江楓說:「謝謝你,這是我這輩子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
張師傅坐在副駕駛位置,告訴她如何操作。林小硯有兩年小汽車駕駛經驗,稍微指點就會了。輕抬離合器,給油,洒水車緩緩起步,接著水噴出來,《蘭花草》唱起來。歌聲嘹亮,水花四射,行人和車輛紛紛避讓。林小硯扶著方向盤,開心得大聲尖叫起來。
https://read.99csw.com本來就是。」
「可我還是有點害怕。」林小硯看著洒水車,正猶豫不決,猛地發現兩腳離地,不禁花容失色,嚇得大聲尖叫起來,「啊!你幹什麼,快把我放下!」
林小硯歪著頭問:「人家根本就不認識你,憑什麼要幫你?」她的職業病又犯了,決心打破砂鍋問到底。
林小硯回想起這一個月發生的事情,的確像做了一個夢。
「好笑嗎?」江楓有點懵。
「雷仁現在是一具屍體。」
1月24日,距離案發剛好整整一個月,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的雷仁和劉紅依然下落不明。
「這麼巧?」林小硯半信半疑。
「人長得漂亮,穿什麼都好看。」江楓口是心非道,眼睛盯著她腳上的長靴。認識好幾年,江楓還是頭一次見她穿高跟鞋,她平時外出採訪時,都是一雙白色運動鞋。
「不用審了。」萬志強的聲音異常平靜。
「為什麼?」
這叫「得來全不費工夫」。
「什麼都別問,跟我走。」江楓轉動鑰匙,發動車子。
夕陽西沉,暮色四合,寒意越來越重。江楓看了一眼手錶,提議去吃飯。
兩人十指相扣,沿著江邊漫步。
「我不是交警,無權管轄。」
「他媽的,就算他是一個屁,也要給老子揪出來!」刑警大隊長萬志強目露凶光,惡狠狠地說道。
江楓恍然大悟,舉起酒杯:「小硯,你是藜蒿,我就是臘肉,我們永不分離。」他很想彌補剛才口不擇言的過失。
「什麼笑話,說出來聽聽。」
「愣著幹什麼,上車。」江楓笑著催促。
江楓無法招架,只好從實招來。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搓動,做了一個數錢的動作:「憑這個。」
任何女人都樂於享受男人這種目光,何況對面站著的是「男神」。林小硯牽起衣角,來迴轉了兩圈,黑色風衣旋轉起來,像吸血鬼的斗篷。
「品質?這玩意兒除了能吃還有什麼品質?」江楓饒有興緻地問。
林小硯依然沉浸在興奮之中,臉色微微泛紅,彷彿手裡還握著一個碩大的方向盤。沒有什麼比夢想成真更激動人心!
風不大,吹在臉上不覺得寒冷。九*九*藏*書一束一束的陽光穿過稀薄的雲層,斜著插入寬闊的江面,隨風搖擺,波光瀲灧。江心洲上,幾頭黃牛在低頭吃草,悠然自得。遠處是灰色的東風大橋,橫跨東西兩岸,氣勢恢宏。人入此境,心胸亦為之開闊。
馬路寬闊,林小硯開著車,一路噴著水唱著歌,耀武揚威地兜了兩個來回,才戀戀不捨地回到原地。張師傅向二人打了聲招呼,開車走了。
「三天前認識的。」
「啊!」江楓彷彿全身通電,屁股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我馬上到,立即突審。」
「非常想。」
下午3點,江楓把車開進小區,拿出手機打電話。等了不到十分鐘,林小硯款款而來。她一身全黑打扮,黑風衣,黑長靴,罕見地畫了個大濃妝,風情萬種,與以往那個作風潑辣、咄咄逼人的女記者判若兩人。
林小硯趴在桌上大笑起來,肩頭上下起伏。
「剛想到一個笑話。」林小硯信口扯了個謊。
「好有什麼用,還不是出事了。」林小硯又想起平安夜。
從雷仁和劉紅潛逃那天起,協查通報就發到公安內網了,全國的警察都能看到。時間過去這麼久,卻沒有任何消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江楓有時會暗暗為這對男女祈禱平安:無論如何,你們都要堅強地活下去,千萬別想不開。
「鞋跟太高,怕你重心不穩。」江楓咧嘴傻笑。
這段時間,萬志強親自召開了三次專案分析會,梳理線索,督促破案。案子依然毫無進展,江楓沒少挨訓斥,每當此時,他就在心裏默念:「我愛我們的倒霉工作,也愛這千瘡百孔的世界。」這句話是從林小硯那學來的。
在林小硯陷入人生最低谷時,江楓走進了她的世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彷彿是上天的安排。如果不發生這起莫名其妙的車禍,說不定她與江楓還是敵對狀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人生真的是很奇妙。
江楓想笑不敢笑,險些憋出內傷,心想這兩位倘若改行去說相聲,興許就沒郭德綱和于謙什麼事了。再嚴肅的會議開到最後,都難逃跑題的命運,專案分析會從上午9點半開到中午12點,漸漸變成了萬志強和王read.99csw.com三牛的脫口秀。
「什麼意思?」林小硯差點噎著,杏眼圓睜。
「那好,我就一輩子當你的犯人,吃穿住行全歸你包了,像口香糖一樣黏住你,到時候你想甩都甩不掉。」
「還在外面查案。」江楓信口扯了個謊,他可不想讓頂頭上司發現自己和犯罪嫌疑人在一起花前月下。
「穩得很。」
「對,就是現在,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分局,我在辦公室等你,」萬志強停頓幾秒,「雷仁找到了。」
「我還是有忍不住想扶一把的衝動。」
江楓一看來電顯示,立刻皺眉,是萬志強的辦公室座機。光頭強的電話,准沒好事,江楓暗自叫苦,左手食指豎在嘴唇中間,示意林小硯別出聲,然後接通電話:「萬大。」
林小硯上了車,繫上安全帶,扭頭問道:「去哪?」
包廂不大,卻布置得溫馨雅緻,坐兩個人剛好不顯得空曠。背景音樂是鋼琴曲《雨中漫步》,江楓最喜歡的曲子,清新明亮,歡快俏皮,讓人想起十六歲的早晨。
林小硯剛下車,忽然伸手一指,驚呼道:「看,洒水車!」
「好吧……我說個笑話,你千萬別哭啊……」林小硯正在東拉西扯時,江楓的手機很合時宜地響了,正好幫她解了圍。
林小硯夾起一根藜蒿,放進嘴裏:「真香!」
「你就是。」
「不開心的事就別提了,風景這麼好,咱們走走吧。」江楓提議。
「這能代表什麼?」
「真想聽?」
江楓把林小硯扛在肩上,任憑她瘋狂地尖叫、拍打,絲毫不為所動,像一個熟練的採花大盜。他目標堅定地穿過馬路,把林小硯塞進了洒水車駕駛室。
「怎麼沒聽你說過?」
今天是林小硯二十五歲生日。據說,二十五歲是單身女人的分水嶺,再不嫁人,身價就會逐年下跌。林小硯還記得閨蜜丁妍的告誡:男人其實是很專一的,不管三十、四十、還是五十歲的男人,都喜歡二十歲的姑娘。
「嗯,確實很巧。」江楓點頭道。
「用情專一。」
「生日快樂!」江楓舉起了酒杯。
「你傻笑什麼?」江楓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林小硯終於明白過來,手捂在嘴上,驚訝得說不出話。幸九九藏書福來得太突然,如潮水般洶湧而至,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眼眶瞬間漲潮。
「真有你的。」林小硯捶了他一拳,「花了多少錢?」
小孩子總是盼望過生日,因為有生日禮物,還有美味的蛋糕。大約從兩年前開始,林小硯對生日的感覺開始變得複雜,昨天晚上,她把QQ簽名里的年齡改成了一百歲——再也沒人能猜到她的真實年齡了。
「立刻歸隊。」
「我不是說你。」江楓知道闖了禍,急忙打圓場。他說的是實話,藜蒿本來是湖泊里的野草,登堂入室走上餐桌,也就是近十幾年的事。
有的心理素質差,逃出幾千公里,發現到處是天羅地網,一下想不開,乾脆跳河自盡。屍體衝到下游幾百公里,餵了各種魚,消失得乾淨徹底。而警方仍在鍥而不捨地制定各種方案,查找蛛絲馬跡,誓要將此人緝拿歸案。可憐的警察們哪知道,他們費了吃奶的勁,其實是想抓住一個世上根本不存在的人。萬志強把這種情況稱為「守死人打屁」。
「你不甩我,我就謝天謝地了。」江楓踩動了油門。
「夢想成真是什麼感覺?」
「所以說,世上還是好人多。」
「你遇到活雷鋒了。」
「我幹嗎要騙你?」
好處是嫌疑對象已經明確,不用猜謎語了。當警方還沒掌握足夠證據時,突然有一個嫌疑對象消失不見了,等於是跳出來昭告天下:你們都別瞎猜了,這事就是我乾的,來抓我啊!
車子開出小區,往城西方向駛去,穿過東風大橋,再往右轉,上了濱江大道。沿濱江大道往前走約一公里,到達濱江公園大門口。江楓說聲「到了」,靠邊停車。
「接著編,繼續。」林小硯凝視他的眼睛。
「就像做夢一樣。」
作為本案的主辦警員,江楓正在承受巨大的壓力。
駕駛室左側車門打開,下來一個黑瘦的中年男子,穿過馬路,上來和江楓握手:「江警官,都準備好了。」
「藜蒿只有一種做法,只能與臘肉搭配。」
走了一段路,林小硯激動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有開洒水車的朋友?」
馬路對面停著一輛洒水車,藍色的車頭,橢圓形的車廂刷成九*九*藏*書乳白色,上面寫著三個紅色大字:「洒水車」。車是嶄新的,洗得乾乾淨淨,在陽光照耀下,散發出迷人的光澤。林小硯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住了,彷彿大山裡的孩子第一次看見停在地面上的飛機。
江楓決定暫時拋下一切煩惱,振奮精神,眼下有一件天大的事情等著他去做。
人不死債不爛,只要人活著,就有希望。
江楓對雷仁甚至有點感激,如果不是發生這起案子,也許自己和林小硯還是一對老冤家。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誰說不是?
「我好像成了你的犯人?」
「在我們老家,這東西以前是拿來餵豬的。」江楓嘴裏突然冒出一句。
「謝謝你的禮物,讓我夢想成真!」
林小硯瞟了一眼腳尖:「是不是很難看?」
「不多,就二百塊。」江楓伸出兩根手指。
江楓輕描淡寫道:「前天我辦案從這裏經過,看見一輛嶄新的洒水車路過,我就超過去攔住他,告訴他我女朋友馬上過生日,她很喜歡開洒水車,想借他的車開兩圈過過手癮,然後他就同意了。」
抓不到人,就不能算破案。拖的時間越長,警方的壓力就會越大。受害人家屬要討一個說法;媒體會發文章,要一個合理的解釋;上級領導簽字督辦,要給人民群眾一個滿意的交代,會質問警方「怎麼還沒抓到人,你們幹什麼吃的?」
「昨天買的,難看么?」
「沒聽說過?女人只有站在高跟鞋上,才能看清這個世界。」林小硯得意地笑,像高傲的公主。
「你的車技很棒!」江楓又說了句謊話。
現在時間還早,吃完飯幹什麼呢?林小硯心想。也許會去KTV,唱完歌,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回家?太無聊了吧。他會不會暗示去開房?想到這,她的小心臟開始撲通撲通亂跳起來。有這個可能,她想了想,似乎無力拒絕。見鬼,為什麼要拒絕?嗯,哪怕他有一丁點兒暗示,立馬從了他,絕不含糊。她下定決心,一股捨身炸碉堡的英雄氣概油然而生。
一瓶干紅快見底了,林小硯雙頰緋紅,媚眼如絲,像麥芽糖一樣黏稠。
「不會吧?」林小硯收住腳步,瞪著大大的眼睛看他。
「我沒駕照。」林小硯滿臉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