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卷宗編號01 殺意記憶 第七章 真情與假象

卷宗編號01 殺意記憶

第七章 真情與假象

「這個不好說,有時候幾個小時,有時候幾天,咱們科長那可真稱得上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啊……」
「是啊是啊,冤冤相報何時了。」
那是個不顯眼的小平房,建在兩市交界的地方,周圍住戶不多,老遠就看到掛在牆上的招牌——孫記豆腐店。
「不知道,她以前很聽話的,後來認識了一些不良分子,整天跟他們混在一起,也不上學,還把自己打扮得怪裡怪氣的,我問她,她也不說,不過……」
他嘆道:「真是屋漏偏遭連陰雨,一家兩個孩子都死了。」
就因為陳美麗跟白骨案里的被害人長得像,所以查她嗎?可他們不是已經查到被害人的身份了嗎?盧曉英這條線調查不是很快?
「白忙活?」
他急忙拿過自己翻看的記錄本,找到相同年月的部分,裏面有王大夫做的具體診療內容,盧曉英先來拔智齒,後來發現有蛀牙,又接著治療蛀牙,但她治到一半就再沒來,記錄本上有下次預約的時間,電腦里卻沒有就診記錄。
她的實際年齡應該是六十齣頭,但一頭白髮,稍微駝背,再加上滿臉的皺紋,看起來有七十多了,這樣的老人的確沒有行兇的精神和體力。
「是根本沒兇手。」
他個頭高大,腰板也硬實,不過手腳不是很利落,倒茶的手有些發顫,孫萍把茶杯接過去了,埋怨道:「你用過的茶杯,怎麼還給客人用?」
「沒有……啊不,有倒是有,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用。」
甘鳳池連連擺手,孫萍視若無睹,說:「如果殺人可以讓兩個孩子回來的話,我也會殺的,否則做那些有用嗎?」
「嗯,那等秋天咱們再來。」
「真相?」
可是他真的不想在一個又愛美又自以為是,還常常做一些奇怪舉動的領導手下做事啊!
「有人會來買豆腐嗎?」
蕭蘭草點點頭,證明了甘鳳池的猜想,他急忙又往下看。
「記住了!」
「甘鳳梨!」
甘鳳池說完,跑了出去,同事在後面問:「這麼多內容,你都記住了嗎?」
「可是就算查,也不需要出去啊,喏,資料都在這裏。」
「謝了,回頭請你吃飯。」
「因為證據都擺在那兒了,而且他們都是刑偵科的精英,不可能出錯的!」
蕭蘭草將與盧曉英有關的資料抽出來,餘下的放回原位,最後關了電腦,離開房間。
聽她的問話,馮震應該還沒把白骨的事告訴她,蕭蘭草也沒多說,反問:「為什麼你會這樣想?」
有人站到了他這邊,甘鳳池很得意,故意說:「我可是理科生,我做出的判斷都是基於理性的推理,而不是靠那些所謂警察的直覺。」
「太好了,我上司的智商還有救。」
魏正義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打量白板上的記錄,說:「根據這些資料,科長你懷疑這三起凶殺案是有人因為當年的案子行兇報復,三位被害人其實是被連累的?」
到了孫家門口,蕭蘭草悠悠地丟下一句話后,推門走進去,甘鳳池跟在後面,哼哼道:「那我就等著看某人怎麼自打臉。」
甘鳳池翻著白眼照做了,將資料拿給蕭蘭草,兩人一起翻找,沒多久就陸陸續續找到了盧曉英的就診記錄,從幼年到成年,次數不多,但沒有斷過,不過九八年八月後就再沒有了。
「你說我沒大腦!」
甘鳳池本來拿著茶杯,聽了這話,他立刻放下了,以免再噴出來,轉頭瞪蕭蘭草,想問他——你一定要往人家傷口上撒鹽嗎?說得婉轉點兒會死啊?
甘鳳池問:「所以她很有可能是白骨的主人,而且早就死亡了。」
甘鳳池無言以對,蕭蘭草嚴肅的時候氣場很強,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去觸上司的逆鱗,反正蕭蘭草每次都是自說自話自打臉,到時人家刑偵科查出真相了,沒面子的人是他,哼哼。
不會的,這次他不會那麼衝動了,他要智取威虎山呵呵。
進了冷案科辦公室,蕭蘭草坐到自己的電腦前,開始敲鍵盤,他一夜沒睡,居然一點兒困意都沒有,對著電腦精神百倍地繼續做事。
「少做幾次美容就有錢了。」
甘鳳池看看他們兩人的表情,要是找到線索的話,他們不會是這種反應,他問:「兇手跑了?」
「科長你的桃花還真多,隨便聊天都能弄到吃的來。」
「你先去開車,我隨便走走。」
「這是密碼,我自創的,用於記錄一些複雜的東西。」
蕭蘭草找借口離開,上了車還被熱情地塞了兩個大桃子,甘鳳池生怕她們再糾纏,踩油門把車開了出去。
說起往事,孫萍開始抹眼淚,看向牆上的照片。
那點兒忙不算什麼,反正大部分時間他都是在睡覺,所以他可以拒絕嗎?
甘鳳池照紙上的地址,開車來到盧曉英父母的家。
甘鳳池有好多怨言想發泄,可是看看蕭蘭草盯著電腦的模樣,他把話又咽了回去,經驗告訴他——說多了也沒用,想在這個崗位上做得久一點兒,領導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科長呢?」
聽完甘鳳池的一番侃侃而談,蕭蘭草沒說話,劍眉微蹙,陷入了沉思。
「首先盧曉英為什麼會化成白骨?這些連我們警方都還不知道,兇手為什麼會知道,並且報復殺人?」
「是我們冒昧打擾了,你也要定時給他吃藥,諱疾忌醫只會加重病情。」
「那這次你可要失望了。」
等甘鳳池把所有記錄差不多快翻完時,天已經亮了,點擊滑鼠的咔嚓聲在他聽來就像是催眠曲,他配合著眯起眼睛打盹,忽然咔嚓聲停下了,接著蕭蘭草叫:「鳳梨仔!」
難怪蕭蘭草會連夜窩在王大夫家裡查齒型了,甘鳳池問:「那現在查九-九-藏-書到了?」
蕭蘭草將幾個被害人的名字依次寫下,說:「袁媛、范芸、林霄,他們三個人不管是從身份地位還是從交友網來看,都沒有任何聯繫,但是稍微往上追溯一下,就會發現他們彼此之間不僅有關係,而且關係還非常大。」
女同事把李立威的資料調了出來,為了看資料,甘鳳池只好轉回去,女同事說:「這個你只能在這兒看,想要列印,得有批條。」
「那要問那件案子后盧曉英遭遇了什麼,許多時候兇手殺人不需要理由,他們只想達到目的。」
「既然睡不著,那就繼續做事吧。」
甘鳳池又轉去仔細看患者病歷,上面寫著——盧曉英,女,一九七九年出生,家庭住址是南關路明陽小區,這一帶都是南關路,所以患者的家離這裏不遠。
蕭蘭草出去了,甘鳳池還以為他可以偷偷歇會兒,沒想到門外傳來叫聲。
甘鳳池用筆在紙上畫了半天,什麼關係都沒找到,他抓著頭髮,叫道:「啊啊啊,這其實只是巧合吧?」
見是他們,馮震直接翻白眼了,「蕭科長你的動作還真是快啊。」
蕭蘭草問:「聽說他得了老年痴獃,狀況還挺嚴重的。」
「不會出錯的那個是我。」
「盧曉英?這個名字好像不久前才出現過。」
孫萍看著蕭蘭草好久,才說:「現在真相還重要嗎?曉娟死了,曉英可能也死了,我們兩個人也不知道能撐多久,還想那些幹什麼?」
「怎麼電腦里沒有健保卡卡號啊,要是有號碼,可以直接鎖定了。」
「兇手真正想殺的是徐豪生,袁媛只是碰巧撞到了,而成了殺人替代品,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他殺的都不是強|奸案的當事人,而是他們的親屬,這在某種程度上更達到了復讎的快|感。」
嗯……是沒有問題,可是……
「別忘了去打聽李立威的情況。」
同事說:「聽說你去冷案科了,真好,冷案科科長可是個超級大帥哥啊。」
「回局裡。」
「怎麼了?」
蕭蘭草把本子拿過去仔細看著,說:「我就說比起現代化的設備,我更喜歡這些親筆記錄的東西。」
「啊,我也要去?」
甘鳳池已經撐不住了,哈欠打得下巴都酸了,眯著眼往值班室走,半路被蕭蘭草叫住了。
兩人揚長而去,看著他們的背影,甘鳳池問:「我們還要進去嗎?」
蕭蘭草沒說話,在作坊里轉了一圈,裏面放著做豆腐必要的家什和一些雜物,收拾得很乾凈,旁邊還停了一輛舊式的改裝版貨車。
之前甘鳳池在戶籍科做過一段時間,除了跟科長有過爭執外,沒有其他不良記錄,跟同事們的關係處得也不錯。
「電腦和實物文檔都是死的,想知道當年案情的內幕,就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大腦去判斷,而不是只看那些封存多年的資料。」
蕭蘭草咬著水果沙拉嘟囔,看得出他對甘鳳池選的早餐很滿意。
他接聽后,蕭蘭草說:「你在戶籍科?順便查一下林雪雯原本戶籍在哪裡。」
葉長鴻回答完甘鳳池的疑問,面對蕭蘭草,說:「我們調查過盧曉英的家庭了,她父親改名叫孫大有,母親叫孫萍,盧曉英的案子結案后,他們就搬到這裏住了,孫大有患了阿爾茨海默病,就是老年痴獃,平時很少出門,孫萍的身體也不好,你推理的報復殺人不成立。」
門裡是個不大的院子,一個白髮老人正在篩檢豆子,看到他們,她站起來,表情有些詫異。
「用啊,現在主要是運豆腐去店裡,沒車不行,以前都是他開,後來他記性變差了,就換我開了,怎麼了?」
甘鳳池搶在蕭蘭草前面把話接了過來,因為他知道蕭蘭草會說——因為懷疑你們利用貨車作案。
「其實只是借了同村人的身份證,發生了那種事,會想改名換姓也是可以理解的,至於盧曉英,那個案子結案后她就跟家人鬧翻,離家出走了,這十幾年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蕭蘭草沒有回應,甘鳳池搶著說:「他們連姓都改了?難怪查不到。」
孫萍說得很平靜,聽不出怨氣,也聽不出歡喜,彷彿那是跟她完全無關的事,但屬於刑警的直覺告訴蕭蘭草,她知道一些有關林雪雯的事。
甘鳳池隨口應付著,心裏想等到那時候,他早就進刑偵科了——秋天來了,科長也該拜拜了。
老白跑去自己的座位上拿文件,找了半天沒找到,他叫了起來,魏正義說:「你是不是放錯地方了?」
蕭蘭草指指桌上的一疊文件,甘鳳池拿起來翻看,原來盧曉英還有一個妹妹叫盧曉娟,當時八歲,在訴訟的同一年,盧曉娟溺水身亡,再之後的記錄就沒有了。
「偵查舊案是我們的工作,現在我對當年的案子有懷疑,讓屬下去查有問題嗎?」
「她離家出走不是第一次了,一開始還報案,後來次數多了,她嫌我們煩,我就沒再報案,再加上出了那案子,她爸說太丟臉,不讓我去,我心想反正不用多久她就回來了,也沒堅持,誰知道她一去不復返,再加上她妹妹……就更沒那個心思了……」
「我們是警察,不需要付錢……」
孫萍招呼他們進家,又去沏茶,蕭蘭草坐在窗邊,透過玻璃窗看到後院有人在磨石磨,那是孫大有,他的身子骨看起來還很壯實,做事也很快,但常常做做停停,石磨還沒磨完,他就坐一旁喝起茶來。
手機響了起來,屬於蕭蘭草的白狐狸頭像跳出來,把甘鳳池的內心吐槽打斷了。
好吧,這個理由他接受。
甘鳳池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那是張全家福,有些年頭了,照片都變色了九_九_藏_書,那時盧曉英還小,站在父母之間,她妹妹也只有兩三歲,由母親抱著,四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甘鳳池剛喝了一口茶進嘴,聽了這話,他把茶噗的噴了出來,孫萍的臉色也不太好,招呼蕭蘭草落座,說:「也沒那麼嚴重,人老了誰還不犯糊塗呢,我也是,常常忘東忘西。」
「什麼?」
「沒事,想問什麼就問吧。」
後面不時傳來孫大有罵罵咧咧的叫聲,孫萍送他們出去,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他就是這脾氣,年輕時沒少跟人打架,曉英的事又是他的心病,他最不想被人提那事了。」
其實那都是誤會,他當時只是想拉住科長好好交流,大概是用力過大了,科長的鼻子撞到了他的拳頭上,最後沒人聽他的解釋,就把他調離崗位了。
貨車車斗是包起來的,車廂上塗了卡通圖案,不過年數久了,漆幾乎都掉光了,蕭蘭草轉到車后,掀開帆布門往裡看,裏面很寬敞,中間還用隔板隔開,門附近放著零零散散的雜物。
「他怕再被你打啊,你的拳頭可不是吃素的。」
甘鳳池把自己畫的密碼圖拿給蕭蘭草,馬上想到他看不懂,他拿起筆,將查到的資料重新整齊地羅列下來,遞過去,蕭蘭草看完,點點頭,說:「果然。」
「沒有,她平時就不怎麼跟我們說話,出了事,就更不說了,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她什麼時候走的我們都不知道。」
「因為覺得你們很辛苦!」
「科長,你可以侮辱我的人,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還有,我現在在開車,不宜講手機。」
「會了結嗎?」
葉長鴻說完,見蕭蘭草還是不說話,他道:「所以蕭科長你這次推理錯誤,那具白骨或許是盧曉英,但是否跟這次的案子有關聯就難說了,至少兇手不可能是孫家夫婦。」
孫萍不是很想談這件事,但也沒避諱,嘆了口氣,說:「給開了不少葯,說吃藥可以維持,可他說自己沒病,不吃,他的脾氣犟著呢,曉英的脾氣像他……」
「科長你在說笑話吧?這好像比天上掉餡餅的概率更低。」
老白跑過來看了后,興奮地說:「知道下次彩票中獎號了?」
蕭蘭草不在,坐在電腦前的魏正義和老白一起抬頭看他,老白問:「你知道什麼了?」
十分鐘后,甘鳳池咬著全麥麵包,行駛在去往臨市的路上。
「科長你有聽我說話嗎?那個孩子死了,有死亡證明,有火化,陳美麗跟這件事完全沒關係。」
「嗯哼!」
兩個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孫家的事,甘鳳池聽了半天沒聽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他沖蕭蘭草直搖頭,讓他趕緊上車。
「他跟陳美麗有關係,也許從他身上可以查到有關陳美麗的事。」
要說甘鳳池有什麼長處,那大概就是他對數字特別敏感,文字轉化成數字后,多少組他都能記住,一口氣跑進電梯,乘電梯來到冷案科的樓層,再一口氣跑進去,叫道:「科長!科長我知道了!」
蕭蘭草皺眉看過來,甘鳳池毫不退讓,瞪大眼睛跟他對視,好在蕭蘭草沒再堅持,說:「我懷疑那件案子之後,盧曉英的家人都改名換姓了,可惜直到確定白骨就是盧曉英之前,我無法調查到更多的資料。」
另一個說:「是啊是啊,最近她老公痴獃得更嚴重了,昨天我跟他打招呼,他叫不上我的名字,想了半天叫我林小姐,我姓周啊。」
「聽說徐氏產業跟華遠證券金融公司有矛盾,而某警察的家人又是華遠的大股東,你是不是想趁機打擊華遠……」
甘鳳池不屑地撇撇嘴,就聽蕭蘭草說:「線索還太少,所以我們要繼續調查,強|暴案的關係網方面刑偵科那邊在處理了,老白跟正義,你們去查下那個案子的具體情況。」
甘鳳池跟在他身後,問:「你要去休息一下嗎?」
甘鳳池看著那張全家福,也覺得在證據面前,就算他對徐家兄弟沒好感,也不得不承認徐豪鈞無罪。
「啊,天還這麼早……」
「為什麼你會斷言兇手就是警察?一定有證據吧?證據是什麼?」
孫萍說完,表情變了變,蕭蘭草像是沒看到,又問:「現在你們還在用它嗎?」
「因為那個時代還不流行用電腦,你放在現在看看,直接都雲端記錄了。」
「是不是巧合我不知道,」看著紙上亂七八糟的字,魏正義說:「不過你這些不管是數字還是文字都挺難懂的。」
蕭蘭草開始剝桃子皮,甘鳳池瞥了一眼,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忍不住說:「你不是不喜歡嗎?」
「以前盧曉英離家出走時,都會找誰?」
孫萍倒了茶出來,看到蕭蘭草的舉動,她微微一愣,蕭蘭草說:「這車挺有風格的。」
「沒記錯,我就放在這裏,你們幫忙找找。」
甘鳳池一個激靈醒了過來,還以為蕭蘭草要嘲笑他,慌忙坐正身子,但蕭蘭草看都沒看他,眼睛盯著屏幕,說:「我找到了。」
「給裴晶晶打電話,讓他們查查在三起案件中,是否有出現過那輛貨車,調查範圍擴大得越大越好。」
蕭蘭草也在看照片,說:「你的小女兒是溺水死的?」
他又讓同事調出陳美麗的資料,陳美麗的戶口遷去臨市的時間跟李立威一樣,應該就是他們畢業后一起去臨市開店發展,但後來按摩店倒閉了,兩個人也各奔東西。
「我去,你也別閑著,快把事做完。」
孫萍點點頭,開門,帶他們進了後院。
「你的碩士生是花錢買的吧,也是,有錢人買個文憑很簡單。」
那個地址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也是在臨市,開車要很久。
對比眼下的狀況,更read•99csw•com讓人覺得凄涼。
「是,在這個案子中,最可能行兇的是她的家人,既然知道了地址,當然要去做調查。」
他原本以為科長會趁機刁難,但是看到他后,科長立刻展開報紙把自己藏了起來,生怕再被他揍。
他已經換下了昨天的衣服,髮型重新整過,神采奕奕地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要不是昨晚跟他在一起,看他的模樣,甘鳳池很難相信他熬了一晚上。
這句話是甘鳳池第二次聽到了,為了證明上司出錯了,他跳起來,過去看屏幕。
周圍沒有停車的地方,他轉了個大圈才停好車,下了車,剛拐過拐角,迎面就撞上兩個人,卻是馮震和葉長鴻。
以前覺得這科長啰唆又龜毛,但是在跟蕭蘭草搭檔后,甘鳳池充分體會到了以前的領導是多麼好,他把事情拜託給同事後,過去想跟原領導打招呼,誰知科長一看到他過來,立刻跑去了茶水間,把門插上,怎麼叫都不出來。
「科長,會不會是你想多了啊?」
等甘鳳池聽懂這句話,蕭蘭草已經轉身向孫家走去,他快步跟上,冷冷道:「科長,也許你有必要知道,語言暴力也是職場霸凌的一種,我可以投訴你的。」
雖然蕭蘭草說清了一系列的關係圖,但對於這個結論,甘鳳池表示無法理解。
蕭蘭草掏出警察證件,孫萍看了一眼,詫異地說:「剛才有警察來問過了,怎麼又來了?」
「我也沒吃,我請你,算是犒勞昨晚你的幫忙。」
馮震補充道:「而且我們調查了盧曉英的交友網,她應該也沒有肯為了她連續殺人的朋友,反倒是徐家為富不仁,范芸做事也很激進,他們的對頭很多,所以我們現在的調查重點放在他們的人際關係……」
「是什麼案子?」
「雖然不想如他的意,但作為警察,我們得盡一切力量阻止下一場犯罪。」
耳機丟到了甘鳳池面前,蕭蘭草笑眯眯地說:「請證明一下你的智商比我高。」
除了麵包,車上還放著水果沙拉和牛奶,剛才路過早點鋪時,蕭蘭草要幫他買,被他拒絕了。
孫萍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她搖搖頭。
「對,就是林雪雯,林雪雯認識好多不三不四的人,那晚曉英就是跟她一起去玩,才會出事,她們有段時間關係很好,但那個案子中,林雪雯出庭做證說是曉英嗑了葯,主動去勾引別人,被拒絕後惱羞成怒,為了訛錢,就把他告上了法庭。」
看著緊閉的大門,甘鳳池不無懷疑地說。
「不知道,大概去休息了吧。」
「不用找了,資料我拿了。」
「你……」他震驚地看向蕭蘭草,「簡直就是火眼金睛。」
「這麼大的刑事案,怎麼可能查不到?」
「我是熱得睡不著啊,沒有空調的地方簡直不是人待的。」
蕭蘭草的手指和眼睛繼續著相同的動作,隨口道:「你過來就是為了提醒我這事?」
「問到了,關係很複雜,好像有聯繫,又好像沒有聯繫。」
兩人答應了,收拾了東西準備出門,甘鳳池急忙攔住他們,說:「等等,等等,做調查是刑偵科的工作,我們摻和進去不太好吧?」
著陸點不是蕭蘭草的臉,而是他對面的樓層鍵——在沒順利進入刑偵科之前,他是絕對不會毀掉眼前這個踏板的。
甘鳳池在旁邊直衝他眨眼,示意他可以離開了,蕭蘭草當沒看到,站起來,說:「我可以跟孫先生聊一下嗎?」
「我說什麼了嗎?」
蕭蘭草的丹鳳眼微微眯了起來,像是很享受這樣的讚美。
哈?
「現在她的孩子死了,她跟我們一樣了……」
還是個超級自戀狂!
李立威是本地人,畢業后從家裡搬出來,戶口遷去臨市,住了兩年又回來了,現在一個人獨住。
「我們分管的部門不同,為了保證不出差錯,想跟您再多打聽打聽,不會耽誤你很多時間的。」
「鳳梨仔你長大腦了嗎?」
你需要補的是腦子吧。
「就因為時裝買多了,口袋裡才會沒錢,再等兩天就發工資了,手頭就可以寬裕一點兒了。」
「有這些就足夠了。」
「昨天下午,其實林雪雯婚後也搬到了這邊,她一個人帶著孩子過,也挺不容易的。」
甘鳳池又忍不住看他了,懷疑跟他出遠差的選擇是不是錯誤的。
蕭蘭草在一張紙上重重拍了一下,甘鳳池偷眼一瞅,紙上寫著某處地址,再看蕭蘭草悻悻的表情,他明白了——科長這是跟刑偵科合作,用自己調查來的情報交換到了對方的情報。
「很有可能,所以刑偵科的人在調查這個案子的所有相關人士,包括法官、檢察官、證人甚至記者,希望不再有新的受害者出現。」
「說起來這案子還挺怪的,我給你們看檔案……咦,檔案不見了!」
「我還沒吃飯呢,要不您先去?」
見他發獃,同事奇怪地問。
看完之後,甘鳳池扼腕嗟嘆。
「我是問當初你們有相信盧曉英說的話嗎?」
「什麼意思?」
甘鳳池剛說完,孫大有就提起了旁邊的扁擔,孫萍急忙把他拉開,帶兩人去了前院門口。
「說是有女兒的消息了。」
「可是我不喜歡吃桃子,我喜歡葡萄。」
長這麼大,他總算嘗到了被忽略的滋味,並且近期頻率特別高。
「就是看下住址。」
回到警局,甘鳳池意外地發現局裡人不少,除了值班的同事外,還有刑偵科的人在進進出出,看來連著三起凶殺案,他們頂的壓力不小,都在徹夜調查。
「小孩子應該很喜歡。」
下面是有關患者病情的內容,主要是蛀牙和智齒的治療,甘鳳池看了下診療時間,是在一九九八年八月。
九九藏書鳳池看到了桌上放的一堆藥片,心想不吃藥的話,病情會更重,別說殺人了,出去轉一圈都未必找得到路回來。
孫萍端了茶過來,解釋說:「那是我老伴,他歲數大了,記性不太好,我們開這個鋪子主要是讓他有點兒事做。」
「保護個人隱私嘛,不過看他很普通啊,你想查什麼?」
後院沒砌圍牆,只搭了個簡易的手工作坊,孫大有在棚子下喝茶,看到他們,放下茶杯,咧開嘴呵呵笑著說:「要喝茶嗎?給你們倒茶。」
「吃水果利於美容,我昨晚熬了一晚上,需要補一補。」
「算你聰明,你要是打了我們的男神,小心所有警花跟你過不去。」
「你們這兩天有看新聞嗎?」
「如果是報復殺人,那為什麼不是當年,而是十八年後的今天?是因為白骨的出現刺|激到他了嗎?但那白骨連我們都不知道是誰,兇手又怎麼會知道?更何況范芸被殺是在白骨被發現之前,兇手因為看到白骨而受刺|激殺人的假設不存在。」
資料調出來了,林雪雯是本市人,婚後才遷去臨市,看到相同的市名,甘鳳池愣了一下,再看他原本的戶籍——潼城區南關路……
聽了他的解釋,孫萍苦笑說:「什麼辛苦不辛苦的,都習慣了,這裏太熱了,你們還是進去坐吧。」
甘鳳池的大腦目前處於待機狀態中,好半天才想到李立威是陳美麗的前男友,他皺眉說:「那男人跟整個案子都沒關係吧,為什麼要查他?」
「我查過記錄,你們在她走失后沒有報案,你們不擔心她出事嗎?」
哈哈,原來也有科長大人力所不及的事啊,甘鳳池心情大好,表面上卻沖蕭蘭草豎大拇指,贊道:「科長,幹得好!」
「我們不看那東西,自從出了那個案子,我們倆都挺怕看新聞的,出了什麼事嗎?」
哈,當領導就是好啊,指揮他干這干那,自己去休息。
孫萍揉著頭想了一會兒,說:「她以前經常跟她學姐一起玩,她學姐叫林……」
甘鳳池還沒問完,電話已經掛斷了,他只好將名字告訴同事,同事幫他查的時候,說:「你才調過去,不要馬上就打人啊。」
「林雪雯。」
孫大有停下幹活,問:「什麼消息?」
「因為……」
甘鳳池不說話,飛快地跑去桌前,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一連串的數字,一行沒寫完,他又繼續寫第二行。
甘鳳池一肚子苦水沒處吐,先去沖了涼,接著跑去值班室眯了一覺,直到快上班了,他才爬起來去戶籍科查李立威的資料。
蕭蘭草給魏正義打了個手勢,魏正義急忙把移動白板拖過來。
「那我寧可餓肚子。」
「你是說林霄的母親?為什麼要查她……」
「醫生怎麼說?」
他在袁媛的上方寫了徐豪鈞,范芸上方寫了范健仁,林霄上方寫了林雪雯,說:「這三個人在十八年前曾經有過接觸,就是老白查到的那樁舊案,當時徐豪鈞二十五歲,被控告強|奸,是范健仁為他做的辯護律師,林雪雯也出庭為徐豪鈞做證。」
「我懂我懂。」
「不用了,打擾你們這麼久,我們也該告辭了,如果有新消息,會再聯絡你們。」
甘鳳池大笑起來,總算出了口惡氣,他用力拍方向盤,說:「打臉打得真痛快,看著吧,不用多久,他當年的醜聞就會被翻出來,到時想要家產可沒那麼容易了。」
「你好,我們是市警察局的,想跟你打聽下盧曉英的事。」
「你這樣一直保持相同的姿勢不動,很容易得頸椎病的。」他打著哈欠說。
聲音從門口傳來,三人轉過頭,就見蕭蘭草從外面走進來。
「那真相到底是什麼?」
「林雪雯的兒子被人殺了。」
被老婆催促,孫大有站起來繼續推磨,甘鳳池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湊近蕭蘭草,小聲說:「他不像是裝的。」
長長的沉默后,孫萍說:「我懂了,你們是在懷疑我們是兇手吧?」
「鳳梨仔你都問到了嗎?」
「咦,這案子不就是……」
甘鳳池寫完數字,在旁邊空白的地方標註文字——白骨盧曉英家住在南關路,林雪雯的娘家也在潼城區南關路;林雪雯婚後移居臨市,陳美麗和李立威也在臨市開店,看林家跟按摩店的地址也很近,這說明他們彼此之間……
孫萍說完,看看他們,問:「你們突然過來,是不是曉英出事了?」
孫大有本來還笑呵呵的,聽了這話,他臉色變了,罵道:「不用管她,走了這麼久都不回來,就當她死了,你們快走快走,我們不會花錢找人的!」
「真不知道你這個科長是怎麼混的,穿得起高檔時裝,買不起早餐?」
蕭蘭草咬著麵包,平靜地看完新聞,說:「所以他心裏應該很希望案子儘快了結。」
電視里傳來喧嘩,甘鳳池瞄了一眼,卻是記者在醫院門口追著徐豪鈞採訪的畫面,這次應該不是事先配合錄製的,因為徐豪鈞一直在躲避鏡頭,對記者的詢問閉口不答。
「我是問接下來我們去哪裡?」
「唉,那個案子鬧得滿城風雨的,曉英自己心情也不好,她爸罵了她兩句,她就一聲不響離家出走了,這麼多年也沒聯絡……我們心裏都有數……」
「是的。」
甘鳳池睡得並不踏實,因為王大夫家裡多餘的風扇給了蕭蘭草,所以儘管房間的窗戶都開著,也抵擋不住悶熱的暑氣,他眯了沒多久就醒了,後背悶出了一層汗,像在泡澡堂。
「她走的時候沒有留什麼話?或是有什麼反常的表現?」
「那你在有懷疑的時候,怎麼不直接去她家問?」
這幫記者簡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問話毒辣直接,不給徐豪鈞一點兒https://read.99csw.com面子,徐豪鈞一直不說話,低頭匆匆往停車場走,保鏢負責阻攔那些記者,直到徐豪鈞上車離開。
「不是的不是的,我們只是例行詢問。」
「鳳梨仔,你跟我一組,去盧曉英的家。」
南關路?怎麼這麼熟?
「真可惜,那時候還不習慣做患者檔案,否則她所有的就診記錄都會一目了然……甘鳳梨,你把九八年之前的記錄拿過來找找看。」
這大腿抱得也太明顯了吧?
敢情還在懷疑人家啊。甘鳳池說:「哎呀真是不湊巧,我忘了記車牌。」
老白說:「我查到范健仁曾幫徐家打過官司,因為是很久以前的案子了,電腦里沒有留底,我是翻舊檔才找到的。」
甘鳳池拿過蕭蘭草桌上的檔案打開一看,果然正是那件,被害人的姓名盧曉英,家庭住址是南關路明陽小區,當時的年齡是十九歲,再看照片,也跟白骨頭像有幾分相似。
甘鳳池問老白,「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孫萍一愣,跟著問:「是什麼時候的事?」
甘鳳池也是這樣想的,不過看著眼前那堆記錄紙,他沒對結果抱期待。
甘鳳池跑去取車,等他把車開過來,蕭蘭草已經走到了大道邊上,正跟兩個女人聊天,他將車慢慢挪過去,停在旁邊,打開車窗,就聽其中一個婦女壓低聲音說:「孫大媽挺可憐的,老公又有病,她自己身體也不好,兩個人整天跑醫院。」
「是啊,以前曉娟她就喜歡藏在車裡玩……」
「徐先生,據說在第二起兇案發生時,那位警察在其他地方執行公務,這是否說明兇手另有其人?」
甘鳳池熱血沸騰地說了一大段,最後發現蕭蘭草根本沒去聽,他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左右張望,隨口道:「我沒那樣說。」
葉長鴻咳嗽了一聲,打斷馮震的話,沖他揮手示意離開,半路又轉過頭,對蕭蘭草說:「對了,有關孫大有的病情,他的主治醫師已經證實了,並且向我們提供了他的病歷,這方面沒有作假嫌疑。」
蕭蘭草已經走到了電梯前,手指按在開門鍵上叫道,直呼全名就等於說事態是嚴重的,甘鳳池只好放棄糾結,認命地衝進了電梯,接著一拳頭揮過去。
最重要的一點,想查李立威,可以用自己的ID直接在電腦里查啊,為什麼要讓他特意跑去打聽?
「如果你有的話,為什麼不通過自己的大腦去分析,而是直接接受別人的結論?」
「這麼嚴格啊?」
「我做事喜歡分秒必爭。」
「徐先生,你之前提到傷害你弟弟和朋友的兇手是警察,那麼昨天殺害高中生的罪犯是否也是這位警察呢?」
這不奇怪,盧曉英的打扮和行為就是個小太妹,她又有打架和嗑藥的前科,換了任何人,都不會相信她的證詞,更何況精|液鑒定跟徐豪鈞的不符,這個鑒定結果是她敗訴的決定性因素。
甘鳳池想了想蕭蘭草的模樣,回道:「不會的,他那張臉很難下手。」
「我不會出錯。」
甘鳳池放棄睡覺了,起來去了小房間,蕭蘭草還在做事,燈光照在他的臉上,難得地看到他認真的表情,甘鳳池表示很不適應。
這麼偏僻的地方有什麼好走的,練習散步啊?
像是冥冥中註定似的,那天那麼多檔案中,他剛好拿到了這一份,蕭蘭草又剛好發現了這份檔案不屬於他們科,要不是這樣,他們還不會這麼快注意到這個重合點。
「以前是為了招徠客人用的,刷得好看點兒,大家都會來買。」
「哦哦,那你去拿茶杯啊。」
「從這些資料來看,盧曉娟的年齡跟陳美麗很接近,這跟我最初的推想一樣。」
蕭蘭草盯著她不說話。
屏幕上是齒型圖片,旁邊有診療記錄,那都是小護士手打的,內容很簡單,甘鳳池拿起白骨的齒型圖形放到屏幕前對比,發現兩個齒型非常相似。
天天吃那些油炸食物對身體不好,可是看看蕭蘭草癟癟的錢包,甘鳳池只好放棄了讓他請客的想法,去便利店買了早餐,順便帶了蕭蘭草的份。
孫萍倒是反應平靜,說:「是啊,曉娟小時候有點兒自閉,不怎麼出門,那天不知道怎麼就出去了,我們被案子搞得都昏了頭,誰也沒注意她,沒想到那幾天下雨,河水暴漲,她就被沖走了,過了好幾天才找到屍體,我找人算過,先生說我們命里沒人送終,換個名字可能後半生會好過點兒,再加上出了這麼多事,原來的地方住不下去了,我們就搬到了這裏。」
等甘鳳池說完,蕭蘭草已經跑出去了,還好王大夫夫婦都已經起來了,在院門外晨練,蕭蘭草跟他說了藉資料的事,王大夫答應了,又留兩人吃飯,被蕭蘭草婉言回絕了。
「就算你說的都對吧,那范芸跟林霄勉強可以算是報復殺人的犧牲品,可是袁媛跟當年的案子完全沒關係,兇手為什麼要殺她?」
蕭蘭草抬眼看向他,依舊沒說話。像是感覺到空氣中瀰漫的硝煙味,老白及時舉起手,大聲說:「鳳梨仔說得是有道理,但科長也絕對不會判斷錯誤的,我站科長這邊!」
「她家搬家了,我只能查到搬家前的資料。」
房門關上了,甘鳳池沖蕭蘭草一攤手,自嘲道:「得,白忙活一場。」
「兩位老人一個體弱一個老年痴獃,他們怎麼作案?剛才你也看到了,孫大有多恨他女兒啊,因為那件事,他們還得背井離鄉生活,哦,你不要跟我說他們是聯手作案啊,首先動機就不成立。」
魏正義說:「甘鳳池說得有道理,雖然三名被害人有間接的關聯,但無法根據這一點就證明連環案跟十幾年前的案子有關。」
「哦……」
「那你們有什麼新發現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