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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宗編號03 黑色交響曲 第二章 碎屍懸案

卷宗編號03 黑色交響曲

第二章 碎屍懸案

「那他有沒有跟要好的獄友說?」
「Who knows?」(誰知道?)
蕭蘭草留意到甘鳳池的反應,見他這副模樣,抬腳踢在他的椅子上,椅子滑去了窗前,甘鳳池被外面的陽光射到,這才回過神,急忙拉起窗帘,把頭趴在玻璃上喘氣。
「啊,我想起來了!」
蕭蘭草搖搖頭,「如果只是威脅,胡學軍光是往那兒一站,就足以給人造成恐懼感了,除非對方比他更強大,否則他沒有動刀的必要。」
從宋老闆的公司出來,蕭蘭草又開車去了趙靖曾經做事的那家保潔公司。
「趙靖很喜歡看書,尤其是《基度山伯爵》,他反覆看過很多次,我想他大概是把自己跟書里的主人公聯繫到一起了,所以我也曾向他詢問過他的案子,但他一直避而不談。」
林紫言看看他的臉色,說:「事情好像比我們想象得要複雜啊。」
「可以理解,趙靖是慣犯,再加上碎屍案鬧得人心惶惶,好多因素加在一起,為了安定人心,這種案子肯定要重判。」
聽完小趙的講述,蕭蘭草說:「這些年好像也沒人來探望他。」
劉濤打電話給小趙,沒多久一個三十齣頭的男人走進來,他戴著眼鏡,長得文質彬彬的,外觀來看跟趙靖算是同一類型的人,劉濤給他們做了介紹,聽說蕭蘭草是來詢問趙靖的,小趙很緊張,問:「他是不是犯什麼事了?」
兩人進了冷案科,老白、魏正義和林紫言都在,三人湊在魏正義的辦公桌前不知道在看什麼,見他們進來,魏正義很驚訝地問:「咦?你們今天不是休息嗎?」
蕭蘭草問劉濤:「當時的監控記錄還有保留嗎?」
「春天……大概三四月份吧,我記得電視在播放桃花開了的新聞,我當時還想看個桃花他哭什麼。」
「他入獄的前幾年,你還去探望過他,為什麼現在反而要斷絕關係了?」
「不,他說的都是真的,正常人不會到我們科里來,」頓了頓,蕭蘭草又說:「你例外,你是我特別邀請來的。」
在第一包屍塊被發現的一周后,警方找到了死者的頭部和右腿殘肢,經過鑒定,最終確定死者正是張薇,之後專案小組進駐善立大學,徹查當時所有與張薇有聯繫的教員和學生,甚至連學校附近的居民區也都列入重點調查對象,然而進展並不順利,調查走入死巷,在案發三個月後,專案小組撤離大學,女大學生碎屍案也被列入懸案檔案中。
越想越激憤,他大聲說:「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科長你儘管吩咐!」
「具體的時間還記得嗎?」
「有道理,那我來查老白剛給的這兩個人,你負責另外兩個,你來開車,我去坐公車。」
「案子我沒有特別看過,不過我以前也是做警察的,直覺判斷趙靖不是窮凶極惡的那類人,但有時候兔子被逼急了還咬人呢,一時失手殺人也是有可能的對不對?」
林紫言跑了出去,甘鳳池看向蕭蘭草,蕭蘭草卻去了茶水間,他只好一路跟過去,問:「我們不是要幫趙婷婷找人?現在怎麼變成查案了?」
甘鳳池還真沒看出來,轉頭上下打量魏正義,難怪魏正義一天到晚當保姆,看這娃娃就知道他老婆多漂亮了,換了是誰都會做得心甘情願吧。
「沒有,就是很激動很興奮,還哭了呢,我們當時還笑他,別看他看起來挺弱的,平時還真沒哭過,大概真的是太激動了吧……」
蕭蘭草把自己的手機號報給小趙,又問:「可以順便問一下你朋友的職業介紹公司的情況嗎?我想跟他打聽下趙靖的事。」
「你是想知道趙靖是看了什麼后反應會這麼大吧?錄像都保存著,不過半年以上的資料都另外放置,要尋找大概需要花點時間。」
「當年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察也做過相關調查,不過最終證實胡學軍手頭上的案子幾乎都是調查偷情外遇之類的,達不到報復殺人的程度,而且趙靖在被警察審訊時,也一度承認殺人,再加上人證物證都有了,趙靖也因此被判無期。」
「有點內向,不過聊到他喜歡的話題,他也挺愛說的,人也聰明,別看他文化程度不高,卻喜歡聽西洋樂,下國際象棋,還看小說什麼的。」
這句話讓林紫言感覺蕭蘭草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出判斷了,她不太明白既然如此,那蕭蘭草為什麼還要特意跑一趟。
「不用了。」
「暫時不用……」蕭蘭草說完,臨時又改了念頭,說:「打這個電話,問問趙靖在不在。」
這次林紫言忍不住笑了,小聲說:「他是不是在說鳳梨仔?」
那時他還以為趙靖是想不開要自殺,還偷偷報告給獄警,但之後趙靖一直都表現正常,像是把那天的事忘記了,他覺得這個人挺怪的,也沒去多想,最後他還怕蕭蘭草不信,強調了好幾次他跟趙靖不熟,而且他現在已經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了,假如趙靖犯法又來找他,他一定通知蕭蘭草,還把趙靖可能會聯絡的其他獄友的名字寫給了蕭蘭草。
像是沒聽到甘鳳池的提醒,蕭蘭草往杯子里倒著咖啡,說:「鳳梨仔,去把這樁冷案卷宗拿來。」
林紫言看看蕭蘭草,「要不要再問問看?」
接受了林紫言崇拜的目光,蕭蘭草微微一笑,他不會說那樣做也是為了逗弄甘鳳池,正色交代了林紫言接下來的任務,接著加快車速,一路趕往趙靖曾經所在的監獄。
「看來他現在混得不錯。」
趙靖的案子離碎屍案很近,發生在三月十三號晚上,被害人叫胡學軍,開了家偵探社,他自己既是老闆又是員工,手下還有個實習生,那天晚上七點左右,胡學軍在經過百貨後面的小巷時遇到了趙靖,趙靖想偷他的錢包,卻被發現,兩人扭打中趙靖拔刀刺傷了他。胡學軍腹部中刀,倒地不起,趙靖匆忙逃離現場,不過他在逃跑的時候被人看到了,而且還留下了兇器匕首,一天後趙靖在家裡被抓獲,匕首上的指紋跟趙靖的指紋吻合,被判定是搶劫殺人。
「不客氣,我也不希望趙靖出獄后再重蹈覆轍,如果能幫到你們,我一定儘力而為,不過資料太多,要找到可能需要點時間,有消息我馬上聯絡你們。」
小趙看看劉濤,劉濤打電話給獄警,讓他把跟趙靖關係不錯的兩名室友帶過來,蕭蘭草又問小趙,「趙靖出獄後跟你聯絡過嗎?」
「聰明,鳳梨仔要是有你一半機靈,世界就完美了,不過他有他擅長的地方,就比如在數字記憶和動態記憶上,讓他去調查胡學軍以往的事,或許會有所收穫。」
「鳳梨仔你的腦子是鳳梨做的嗎?我是警察,怎麼能做違法的事?」
「是啊,很多年以前,後來我調到這裏來,大家都忙,就比較少聯絡了,我聽說他調去了冷案科,沒想到他的頂頭上司比他年輕這麼多,他要是有什麼頂撞你的地方,你可千萬別跟他計較,他就那脾氣,以前他的頭頭常常被他氣得七孔冒煙。」
「我有他的名片,等等,我拿給你。」
「是,現在、立刻、馬上、Go!」
既然有了線索,當然要全力以赴,他不會輸給科長的,說不定幸運的話,他還能比科長更早找九-九-藏-書到真相,到時紫言就知道誰的能力更高了。
「這個不太清楚,你要直接問他們。」
甘鳳池將檔案夾放到蕭蘭草的辦公桌上,轉身想溜,但腳步還沒抬起來就被叫住了,蕭蘭草讓他把椅子拖過來,一起看案卷,甘鳳池只好在老白和魏正義幸災樂禍的注視中,拖過椅子坐下了。
「能聯絡到他嗎?」
「我比較好奇他本來被判無期,最後卻只坐了二十年的牢,原因是什麼?」
「鳳梨仔你這心理素質不行啊。」
「這恐怕很難,我對辨別音程沒有經過特殊訓練,都是靠第一直覺去判斷,熟人的話,因為了解得比較多,接收的情報太多,直覺會受到影響,反而做不出正確的判斷。」
聽了甘鳳池的話,蕭蘭草認真想了想,問:「真這麼想做事?」
「很多時候,罪犯傷害的不光是受害人,還有他自己的家人,雖然他姐姐這樣說,但她一定還是很在意的,否則就不必特意提高聲音來掩飾感情了。」
「他剛進來的那幾年曾多次上訴過,三年後卻突然斷掉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原來是這樣。」
「去年什麼時候?」
聽著林紫言的講述,那邊的三個人停止了玩鬧,甘鳳池連連拍手,讚不絕口地說:「紫言你真是太厲害了,簡直就是活的移動電腦。」
蕭蘭草把卷宗束繩解開,將最上面的一部分交給甘鳳池,事已至此,甘鳳池認命了,翻開仔細閱讀起來,不過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案子的內容跟案件發展過程仍然超越了他的想象。
放下電話,林紫言說:「老白很配合我們的工作,一點不像是脾氣不好的那種人,劉濤是不是誇大其詞了。」
「不、不必了吧,我們現在手頭上還有好多案卷需要整理……」
他把工作單位的聯絡地址列印出來給了蕭蘭草,蕭蘭草向他道謝,又留了自己的手機號,說如果趙靖聯絡他,請他及時告訴自己。
「現在?」
蕭蘭草翻開檔案。
蕭蘭草沉吟點頭,林紫言問:「科長你怎麼看?是不是也覺得趙靖的姐姐沒撒謊?」
公車到了下一站,乘客上下車的時候,蕭蘭草隨意看向窗外,一輛大紅跑車映入他的視線,再看車牌,正是甘鳳池的車,朝著跟公車相反的方向跑遠了。
當蕭蘭草問起趙靖辭職會不會是因為有犯罪經歷而被孤立,負責人一臉驚訝地否定了,說他們公司對職員的隱私保護得很嚴,趙靖的事除了人事科的幾位職員外沒人知道,而且保潔工作都是單獨或兩人組隊完成的,集體孤立這種事不太可能。
甘鳳池用力點頭。
女人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了說實話。
「給老白電話,讓他查一下。」
「沒有,不知道他怎麼樣了,希望不要再重蹈覆轍。」
「沒事做了,讓我來看看有什麼彩票好買。」
「去!」魏正義拽住甘鳳池的手臂,將他按到了桌上。
「平常有人來探望他嗎?」
「一把年紀了,也就比你們多吃幾年飯,多認識些人罷了。」
劉濤是個老滑頭,一件事正反兩面他都說了,蕭蘭草覺得他跟老白在一些地方很像,但又不盡相同。
呵呵,他總算明白了蕭蘭草在意胡學軍用刀的原因了—拿刀威脅人算什麼啊?你看我,一個眼神過來,看你敢不敢不聽話,所以肉在俎上,甘鳳池當然不敢不聽話,他只好聳聳肩裝糊塗。
「說真的,我有點同情鳳梨仔。」
「我是看他好幾次轉頭看劉濤,所以想他不方便說的可能性更大,這事不急,我們先把收到的線索捋一捋,了解得多一些,回頭再去問他。」
老白照蕭蘭草說的把電話打了過去,聊了下家常后他進入正題,說上司想了解一些有關趙靖的事,問能不能提供方便,對面很爽快地答應了,放下電話,老白把朋友的聯絡電話寫在紙上,遞給蕭蘭草。
甘鳳池拿著卷宗來到外面的辦公室,蕭蘭草在自己的座位上喝咖啡,看到那厚厚的檔案夾,他說:「我有預感,這個案子不好查。」
「我也是一樣的,可能在別人眼裡,我也是怪胎。」
「他叫劉濤,在那兒做監獄長有些年數了,平時事情不多,說你們可以隨時過去。」
趙靖出生在普通的工人家庭,父母文化都不高,父親有暴力傾向,所以他少年時代就出去混日子了,還學了一手好偷技,再加上長相出眾,混得還算不錯,有過幾次偷盜被抓的記錄,但因為罪名不大,最後都是拘留後放人。趙靖跟李月梅結婚後,找了份正經工作做,一開始幾年還好,後來老毛病又犯了,再次因為偷盜被拘留,他殺害胡學軍的兩個星期前才從拘留所被放出來,卻馬上接著犯案,難怪會被判無期。
甘鳳池觀察胡學軍和趙靖的照片,胡學軍是北方人,長得人高馬大,還有點痞氣,外形很符合遊走灰色地帶的偵探形象,相反的,趙靖面貌清秀,文質彬彬,這種人也許適合偷摸盜竊,但要說殺人,他未必有這個膽量和力量,便說:「如果受害人反過來,我還能接受。」
「趙靖啊,他的資料我都調來了,你自己看,」劉濤把趙靖的檔案拿出來,遞給蕭蘭草,說:「這個人我非常有印象,他跟其他犯人不一樣,特別要求上進,做事也很積極,應該說年輕時沒人好好帶著,走歪了,但秉性不壞。」
「我有個好朋友,用你們年輕人的話說就是好基友在那兒干監獄長,」老白查看著趙靖的入獄資料,說:「我跟老劉以前一起工作過,他人不錯的,如果你們想了解這傢伙的具體情況,我可以讓他跟你們說,當年的案子我沒幫上忙,希望這次可以幫得上。」
原來趙靖去年就出獄了,那他為什麼今年才來找女兒?是一直沒找到?還是找到了卻不敢相見?
「科長,你怎麼看?」
身後傳來涼涼的說話聲,甘鳳池心裏難受,懶得反駁,只想—他是正常人,正常人看到那些白花花的肉片,會反應平靜那才叫奇怪。
林紫言輕聲說,蕭蘭草看向她,她把眼神撇開了,問:「接下來我們怎麼做?」
「沒有。」
沒問到內幕,魏正義把甘鳳池按到桌上作勢要揍他,老白也出手幫忙,林紫言在一旁笑眯眯地看樂子,蕭蘭草無視他們三人的瘋鬧,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轉動滑鼠,查看趙靖的家庭情況。
「正義的啊,你看這五官,多像他啊。」
「沒有,他當時用的是公用電話。」
又有客人上門了,女人丟下蕭蘭草,過去跟客人打招呼,兩人不知道聊到了什麼,哈哈大笑起來,完全忘了這裏兩位警察的存在。
「鳳梨仔,我懂你的心情,雖然跟著科長查案能得到鍛煉,不過也不差這一次兩次,紫言還是新人,你就給新人一次機會嘛。」
「什麼奇怪?」
其他三人不明所以,一起問道,甘鳳池瞅瞅蕭蘭草,蕭蘭草微笑看過來,威脅的暗示不言而喻。
林紫言說:「會不會是觸景生情?」
「兩名犯人在講述中聲線起伏平穩,他們應該沒有說謊或隱瞞,劉監獄長是個老油條,說話中有簡短的停頓,那是斟酌說辭的表現九*九*藏*書,趙輔導員……」
甘鳳池的好奇心涌了上來,跑過去看,左邊電腦里是陳冬二十一年前的資料,那時他才二十齣頭,臉頰瘦削,看起來有點營養不良,而他現在的照片是老白在網上搜到的,他開了家叫幸運星的偵探社,才不過四十多歲,一張臉卻肥了整整兩圈,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
「大概對趙靖來說,工作賺錢只是個踏板,他另有目的。」
老白一拍腦門,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在電腦前一通敲打,很快,他調取的案例畫面跳了出來。
林紫言想拒絕,蕭蘭草已經把車鑰匙丟給了她,跳下車,說:「偶爾坐坐車也不錯,可以有充足的時間想事情,你回頭把車停到局裡的停車場就行了。」
但趙靖沒有放棄努力,他在監獄里的表現一直都很好,真正改變他命運的是兩年前的一次事件,獄中有位文職人員突發疾病,是趙靖及時發現並進行救助,讓職員得以生還,事後監獄長特別為他申請減刑,流程走了一年多,許可公文終於批下來了,無期改為二十年,趙靖在去年被提前釋放。
「不,我只是心裏有疑惑,想解開而已。」
「這裡有提到,」林紫言翻到審訊報告欄,說:「趙靖在被審問時,交代說胡學軍發現他偷錢包,動手打了他,還拿刀來嚇唬他,他一時氣憤,就奪過刀子殺了人,不過在法庭上他又矢口否認了。」
聽著林紫言的講述,甘鳳池又繼續翻卷宗,後面都是現場照片,除了胡學軍死亡時的照片外,還有落在死者身旁的錢包和匕首,死亡地點是百貨大樓的後巷,從現場狀況來看,晚上很少有人經過,所以胡學軍為什麼要來這裏?他是巧合經過?還是為了調查什麼特意過來的?
「這裏只是簡單的記錄,你想知道詳細的案情,可以去查冷案卷宗。」
「那他這個人你怎麼看?」
聽了老白的解釋,甘鳳池說:「可是胡學軍是私家偵探,他的背景也很複雜吧,會不會是他在處理那些案子的時候跟人結了仇?兇手另有其人?」
「本來是休息的,臨時改計劃了。」
林紫言跟隨蕭蘭草上了車,車開出去一會兒后,她側頭看看蕭蘭草,很快又轉過頭看前方,蕭蘭草說:「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從保潔公司出來,林紫言看看蕭蘭草,但蕭蘭草表情平靜,看不出他的內心想法,她只好先說:「如果不是因為被欺負而辭職的,那趙靖為什麼要丟掉這份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工作?」
「那人是犯什麼罪被判刑的?」
甘鳳池覺得蕭蘭草有點陷入追求完美真相的偏執中了,他提醒道:「科長你別忘了,我們接的工作是幫忙找人,不是調查他殺沒殺人。」
「嗯,她沒有撒謊的必要,也許對弟弟有些愛恨參半,但對她來說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家庭,她不會為了十幾年沒見過面的人而讓親人受到傷害。」
「還好吧,科長只是在激發他的幹勁而已,他如果沒能力,科長大概連激發都懶得做了,比如我。」
蕭蘭草收好紙條,說要出門,甘鳳池習慣成自然跟了上去,誰知蕭蘭草叫的卻是林紫言,「你跟我一起。」
老白拍著胸脯說,甘鳳池問:「你是這要去黑監獄的安全網嗎?」
蕭蘭草把四個出獄的犯人名單交給宋老闆,宋老闆對照著找了找,說:「有兩個來做過登記,我幫他們介紹了工作,暫時還沒收到他們辭職的消息,應該可以聯絡上,剩下的兩個沒有來。」
蕭蘭草看了名單,裏面有個陌生的名字,他道了謝,留了手機號,出來后打電話給小趙詢問情況,小趙照他報的名字查了后,說那個人原本是該在幾個月前出獄的,但因為跟獄友打架,導致刑期延長,現在還在獄中。
奇怪,鳳梨仔怎麼會來這邊?
蕭蘭草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語,甘鳳池還想再問,林紫言跑進來,將借來的趙靖殺人案的卷宗交給蕭蘭草,甘鳳池急忙湊過去一起看。
「嗯,二十一年前的殺人案,兇手叫趙靖,你有印象嗎?」
林紫言把兩名犯人的資料傳給老白,又打電話給他,簡單解釋了情況,老白答應下來,說一有消息就通知他們。
蕭蘭草禮貌性地做了寒暄,說到老白,劉濤摸摸稍微禿頂的腦袋,滿是感嘆地說:「老白啊,我真是好久都沒見到他了,他那倔脾氣要是能改一改,也不至於現在還是個小警察了。」
甘鳳池自言自語道:「他不回家的話,會去哪裡呢?」
碎屍案發生在一九九六年春,春節過後,大家還沒有完全從舒適長假中緩過來,三月七日早上,清潔工在善立工業科技大學的區域打掃時,發現路邊有個包得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清潔工好奇打開,發現是一些煮熟的肉片,肉片看起了還很新鮮,她就收了起來,準備回頭給家裡養的狗打牙祭,誰知拿回家后倒出來,發現在肉片當中居然有幾根切斷的手指,她嚇傻了,哆哆嗦嗦地打電話報警,這就是碎屍案中最早被發現的屍塊。
在之後的幾天里,善立大學門口附近還有市內其他地方也陸續出現了類似的塑料袋包裝,其中無一例外是切碎的肉片肉塊,作案手法極其殘忍,警方組織大量人力集中調查此案,卻沒有發現太多的情報,在屍塊被發現的第四天,善立大學的領導報案說外語系二年級學生張薇失蹤,校方和張薇的家人都聯絡不到她,由於失蹤時間與屍塊被發現的時間接近,屍塊最早出現的地方也在學校附近,調查小組推斷死者很可能就是張薇。
「我知道,我只是覺得他不像是殺人犯,也許那個案子有問題。」
「說得沒錯,紫言,你去借下趙靖案子的卷宗。」
「你是不是懷疑趙靖的案子是冤案?」
「因為這起搶劫殺人案跟當年轟動一時的殺人碎屍案發生的時間很近,所以曾有人懷疑兩案有聯繫。」
「需要我幫忙嗎?」見蕭蘭草看得入神,林紫言走過來,問道。
蕭蘭草一直沒說話,來迴轉動座椅,聆聽大家的看法,甘鳳池忍不住了,好奇地問他,蕭蘭草停止轉椅子,把案卷翻到屍檢那一頁,摸著下巴說:「有點奇怪。」
甘鳳池笑了,「他還真會物盡其用啊。」
面對她毫不掩飾的厭煩態度,蕭蘭草沒有氣餒,問:「他出獄后一次都沒來過嗎?」
「只要找到了他本人,所有疑問都可以得到解答。」
「是。」
「好查的又怎麼會成為懸案呢。」
「會是什麼呢?」
「太有印象了,一九九六年二月底,在明珠百貨大樓後面發生了搶劫殺人案,兇手很快就抓到了,是個有過多次偷竊前科的無業游民,那個人就叫趙靖。」
「他有沒有跟你們聊到他的案子?」
什麼焦不離孟?他是被迫早起去處理烏龍事件的,甘鳳池懶得多解釋,走過去,問:「你們在看什麼?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案子?」
「胡學軍身上沒有撕扯或扭打的傷痕,現場也沒有留下打鬥的痕迹,所以是怎樣的情況需要他用刀來威脅趙靖,反而被趙靖奪刀殺害的?」
「因為你能幹啊,他那脾氣,就服有能力的人。」
「這種事情很難說https://read.99csw.com,當時情況混亂,胡學軍也不是善茬,誰知道是不是一時大腦充血就拔刀了。」
被稱讚,林紫言笑了,問:「可是科長你不是也覺得他有問題?」
「他的講述很流暢,但有幾次中途音程會突然低下來,這種情況下,通常是不知道該不該說的表現,所以潛意識地降低聲音,可能他自己都沒注意到吧,所以我想他還有話沒說,不知道是礙於監獄長的面不方便說,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那你幫這幾個人介紹過工作嗎?」
聽了小趙這話,劉濤氣得瞪他,蕭蘭草搶在劉濤前頭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老白把甘鳳池拽到電腦前,指著屏幕讓他看。魏正義換了個新屏保,圖片是個一頭金髮的外國小孩,孩子坐在地板上玩積木,眼睛大大的,像個洋娃娃,甘鳳池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這誰的小孩?」
「看來我以後說話也要小心點,否則很容易被你看穿想法。」
「我也要找點事做啊,免得科長覺得他的小表弟一無是處。」
劉濤提醒道:「小趙,不能因為他救過你就感情用事啊,每個人都要承擔他所犯下的錯誤。」
「聯絡不到了,他在那裡做了半年就辭職了,也沒通知我,我還是聽保潔公司的人提起才知道的,辭職的原因他說是因為家庭一些事,公司那邊也不好多問,因為他做得不錯,他走的時候還多給他發了半個月工資。」
檔案記錄極其公式化,用冷酷的筆觸記錄了當年案件發展的經過始末,在閱讀過程中,甘鳳池感受到了字裡行間中流淌的壓抑氣息,心頭像是被什麼堵住了,有些呼吸困難,不知不覺中額頭滲出了冷汗。
中午兩人在外面吃了飯,接著蕭蘭草照小趙給的地址去了職業介紹中心。
大家湊過去,隨著老白轉動滑鼠,案子具體內容一一列出,是一九九六年春天發生的女大學生碎屍凶殺案,由於兇手作案手法殘忍詭異,在案發之後,城市裡曾一度人心惶惶,警察局裡還設立了特別專案小組來調查此案,但始終沒有結果,兇手就像是人間蒸發了,即使警察展開人海戰術進行排查,也找不到絲毫線索,隨著時間的推移,最終專案小組解散,這樁兇案也成了懸案。
「那有沒有提到他的家人?」
說到這裏,林紫言停下來,蕭蘭草點點頭,說:「看來你也覺得他有問題。」
「沒說,就說當初沒走正路,給我們添了不少麻煩,希望我們原諒他……說這些都是廢話,原不原諒的,都過了這麼多年了,最可憐的是我那弟媳婦,挺好的女人,他們結婚那陣子,我們都以為他會改邪歸正,誰知道狗改不了吃屎……」
「那他在出獄前有什麼反常的表現嗎?」
到此為止,兩人的回答都很一致,但聽了這個問題,左邊的那個說:「他有一次提到過,大家在看電視,他看到裏面的演員,忽然說他女兒也有這麼大了,我還多嘴去問,他就不說了。」
聽了林紫言的稱讚,甘鳳池氣得很想直接踹過去,當然是踹蕭蘭草—真要是體恤下屬的話,他就不會大清早把人叫起來,還把他當免費司機了,現在這算是卸磨殺驢嗎?有漂亮警花陪同就把他甩了,當他這個下屬好欺負啊!
「找人?找什麼人?」
「我有個朋友開了家職業介紹中心,其中有個項目是負責幫有前科的人介紹工作,我讓趙靖去找那個朋友,他後來打電話給我,說我的朋友幫他介紹去保潔公司工作,工資還挺好的,他特意來跟我道謝,還說有時間聚一聚,但之後他就再沒聯絡過我了。」
蕭蘭草向他和劉濤道了謝,帶著林紫言出來,回到車上。
兩人回到車上,剛好老白的電話打了進來,說查到那兩個犯人現在的地址了,已經傳去他們的手機了,讓他們對照搜查,結束通話,林紫言看看手錶,兩點多了,她對蕭蘭草說:「要不我們分開去查,可以有效地利用時間。」
「哪裡特殊?」
小趙出去后,蕭蘭草又跟劉濤詢問剛才犯人提到的獄友的情況,劉濤調出他們的聯絡電話和地址給了他,半開玩笑地說:「我有點明白老白為什麼會老老實實在你手下做事了。」
林紫言坐去駕駛座上,目送蕭蘭草走遠,再次搖了搖頭,她果然還是摸不透科長的思維啊。
「之後他也沒再聯絡你嗎?」
「以前不知道,但這幾年都沒有,他也從來沒有收過信件和郵包,逢年過節就看到他一個人縮在那裡,感覺挺可憐的。」
「他來這裏找你時,也說過自己不是兇手嗎?」
科長大人下命令了,甘鳳池不敢怠慢,兔子一樣地躥進了檔案室里。
看著蕭蘭草笑眯眯的臉龐,甘鳳池心裏湧起不祥的預感,小心翼翼地問:「科長,你是指調查趙靖殺人案吧?」
甘鳳池還沒說出來,魏正義又道:「老白說得對,再說了,科長讓你一個人查胡學軍,也是對你的信任嘛,如果你做好了,科長一定會對你另眼相看的。」
接著蕭蘭草又問了犯人一些問題,他們都一一回答了,卻沒有提供到更多的線索,蕭蘭草向他們道了謝,等獄警把他們帶走後,他喃喃自語道:「桃花……桃花……」
「炸彈也是假的,用來唬人的……你問這個幹什麼?」
甘鳳池大致看完案件經過,又翻開檔案中的照片和附圖,他自問也不算是新人了,並且去過幾次兇案現場,但還是被這些血腥寫實的畫面震撼到了。
「帶你來果然是對的,在我聽來,他的聲調一直都是一樣的。」
甘鳳池風中凌亂了,看著林紫言跟隨蕭蘭草跑出辦公室,他想衝過去阻攔,被老白和魏正義一左一右拉住,他急得直叫:「別拉我,我也要去!」
「也沒什麼,我想科長特意叫上我,是不是想讓我協助觀察監獄長和趙靖的獄友。」
「是!」
魏正義說完,拿起皮包離開,老白問:「你去哪兒?」
蕭蘭草抬起頭,劉濤說:「減刑這事是我提的,他有立功表現嘛,人也改造得很好,應該早點出去回報社會。」
偵探社的網站主頁上有陳冬的簡歷,上面不僅提到他曾在胡學軍的偵探社實習過,還大言不慚地說有參与過女大學生碎屍案的調查。
被稱讚,林紫言的臉紅了,聲音變得更小了,說:「其實我也不是全都記得,只是這個案子比較特殊,很難忘記。」
「鳳梨仔,你今天本來在休假,我想了又想,你難得休個假,讓你做事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所以你就下班吧。」
老白擺擺手,謙虛地說,但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很享受這樣的讚美,眼睛都眯起來了。
「太謝謝你了。」
「臨時改計劃?」
「他的性格怎麼樣?」
甘鳳池已經跑到辦公室門口了,聽到老白的詢問,他掉頭說:「查案。」
「他啊,沒啥可說的,他整天就是看書看報紙,跟我們沒什麼話說,不過他喜歡下棋,所以我們算是棋友。」
檔案里有趙靖入獄后的照片,跟趙婷婷給的那張照片相比,他顯得很憔悴,一臉滄桑,眼睛也沒有神采,像是對自己的命運完全妥協了。
就在甘鳳池又急又氣又無計可施的時候,九_九_藏_書老白坐去座位上開始敲敲打打,不多一會兒,他說:「找到了,胡學軍的那個實習助手叫陳冬,他挺厲害的,現在也開了家偵探社,自己當老闆了,簡直大變樣,要不是資料都對得上,我還以為找錯了人。」
一九九六年的那件懸案很好找,因為跟其他卷宗相比,它的厚度超出了好幾個等級,甘鳳池正要伸手抽出來,忽然發現這一行的卷宗檔案排列得不太整齊,一九九六的懸案稍微比其他案卷凸出來,像是在期待他的發現,他皺皺眉,把卷宗檔案取出來,又順手抹了下檔案架,架子比想象的要乾淨。
「科長,你想知道的話,很簡單,我來幫你。」
甘鳳池說:「老白,你的人際網還真廣啊。」
「你們倆也要注意了,如果不跟著科長好好鍛煉,二十年後就是這副模樣了。」
「這個……那時候我還沒調過來,不是很清楚。」
「馬上聯繫。」
聽了蕭蘭草的話,小趙釋然了,說:「趙靖在獄中一直表現良好,我的命也是他救的,從我個人的立場來說,也不希望他再犯案。」
蕭蘭草默默聽著不說話,林紫言問:「像這種情況,應該是有什麼起因,才會造成情緒失控吧?」
「那對他的案子您有什麼看法?」
「商人嘛,當然得有點商業頭腦,不過這對你有利,鳳梨仔,陳冬為了提高他們偵探社的名氣,一定會全力配合你的……鳳梨仔,你去哪裡?」
「鳳梨仔你敢裝糊塗,看我不削你。」
沒想到蕭蘭草會丟這麼個包袱給他,甘鳳池張大嘴巴定在原地不說話了,老白幫他答應下來,「沒問題,科長,你們忙,找人這事包在我身上!」
老白的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轉了轉,笑著說:「你們搭檔配合得越來越默契了,連休息日都焦不離孟。」
聽著老白的提醒,甘鳳池抖了抖,在胖子和自戀之間,他決定還是選擇後者。
被點名跟隨,林紫言開心得臉都紅了,聲音也比平時高了兩階,甘鳳池卻不樂意了,跑過去攔住蕭蘭草,問:「科長,那我呢?」
「先去趙靖家裡問問情況。」
小趙說:「交給我吧,我把去年三四月份的錄像都調出來,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小趙解釋道:「很有可能,這種情況在獄中並不少見,尤其是沒有親屬聯絡的那類人,心理壓力找不到人傾吐,長時間不緩解的話,就會出現這種情緒失調的狀況,所以我才會幫他們作輔導,疏導他們的情緒。」
魏正義也走了,老白轉頭看看周圍,辦公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顯得有點冷清,於是他打開了私人電腦。
魏正義附和道:「我也覺得判得過重了,既然匕首是胡學軍的,那胡學軍先拿匕首威脅趙靖的可能性很大,這個案子更像是過失殺人。」
「找人,順便查案。」
有關趙靖的入獄記錄,內容跟胡學軍被殺案的記錄相同,蕭蘭草便著重看了他入獄后的部分,記錄里提到趙靖在入獄兩個月後收到了法院的離婚判決書,在之後的三年裡他曾多次提出上訴,申辯自己沒有殺人,但都被駁回了,三年後他就再也沒有上訴過,而是老老實實地服刑,並且非常積極地進行自我改造,報名學習獄中普及的文化技術教育,被多次評為模範囚犯,也因此得到了兩次減刑。
誰稀罕他另眼相看啊,他只在乎林紫言會不會被搶走!
負責人事的科長聽說了他的來意,很為難地說他們也不知道趙靖辭職的真正原因,因為趙靖個性有點孤僻,休息時間不是玩手機就是聽音樂,很不合群,不過他工作態度認真,也不挑活,在這方面公司對他還是很滿意的。
「沒什麼,好奇問一下。」
「那是件搶劫導致誤殺的案子,因為時間跟碎屍案距離很近,才會被懷疑兇手是同一人,不過這個論點後來被推翻了,我建議你直接看結案卷宗比較好,如果聽我的講述,可能會有先入為主的概念。」
「你兒子一定像你老婆多一點,你走狗屎運了,怎麼找的?」
趙靖的姐姐非常不配合。
「去年,就是他剛出來那會兒來找過我,被我轟出去了,當初我們家整天被人戳脊梁骨,媽被他氣死了,爸也進了老人院,現在我們搬到這裏,過得挺好,要是鄰居們知道我們家出了個殺人犯,以後誰還敢來買東西……真是見了鬼的,沒人知道我們搬家的事,他是怎麼打聽到的,說不定又是靠著那些狐朋狗友。」
案卷里附了趙靖受傷的照片,分別是後腦勺和前額,傷口不深,僅是撕裂的程度,經鑒定是被石塊打傷的,這也成了趙靖最後沒被判死刑的主要原因。
他姐姐在家附近開了個小賣部,生意還算不錯,蕭蘭草跟林紫言進店的時候,她正忙著給客人算錢,蕭蘭草在店裡轉了一圈,等忙碌勁兒過去了才上前打招呼。
劉濤還特別把犯人的探監記錄列印出來,方便他們確認,蕭蘭草發現趙靖被關押后,他妻子只來過一次,後來趙靖的家人陸續來過幾次,不過在近十年裡沒人來探望過他,就好像這個人被整個世界遺忘了。
「具體的問題我讓小趙跟你們說,小趙負責我們這兒的犯人心理輔導工作,上次就是他突然犯病,被趙靖救了。」
「最近平靜得很,連刑偵一科那邊都閑得發霉,更別說我們了,來來來,看正義的兒子,可可愛了。」
「啊,我想起來了,他去年也哭過一次,莫名其妙的突然就哭了,後來又大笑,這算不算反常?」
「大概……」犯人想了想,不肯定地說:「是去年春天吧,也是大家在看電視的時候,他突然像是中邪了,跳起來又哭又笑,不過很快就停止了,大家都被嚇到了。」
所謂同姓三分親,小趙調來當心理輔導員沒多久就留意到了趙靖,趙靖跟其他犯人不太一樣,喜歡下棋、看書、聽音樂,偶爾小趙也跟他下下棋,不過趙靖的棋藝一般,只限於自娛自樂的程度,音樂方面趙靖也只聽西洋樂,這部分小趙不了解,只知道他去圖書室除了看書外就是聽音樂,比如舒伯特的未完成交響曲什麼的,獄友們常常為此嘲笑他,他也不介意,總之是個很好管理的囚犯。
老白說:「發生這件案子的時候,我還在派出所做呢,想幫忙都幫不上,只能幹著急,沒想到一晃眼二十多年就過去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蕭蘭草也笑了,對劉濤說:「沒有,老白挺好說話的,這次還是他特意幫我聯絡上您的,有關趙靖的事……」
「詐騙。他賭錢欠了一屁股債,跟老闆借錢沒借到,就跟同夥搞了個騙局告訴老闆公司有炸彈,訛詐他交錢,結果錢沒弄到手,自己先進了監獄。」
「不愧是科長,真是知人善用。」
兩人走出小店,身後傳來說笑聲,笑聲太大,林紫言忍不住轉頭看過去,蕭蘭草問:「看什麼?」
林紫言沒有參与他們的打打鬧鬧,走過去問蕭蘭草,「科長,你是不是要查檔案?」
「那趙靖的案子又是怎麼回事?」
劉濤面露難色,蕭蘭草說:「我們這次來是受趙靖家人的委託,在尋找他,您別有顧慮,有什麼想法就請說出來。」
林紫言看看蕭蘭草,她九九藏書進冷案科的時間不長,老白給她的感覺一直都是樂呵呵很好說話的樣子,最多是對買彩票執著了點,她猜蕭蘭草對老白更了解,但蕭蘭草沒有特別的反應,問:「聽說你們以前是同事?」
他抄下電話號碼遞給林紫言,那是趙靖家的電話,林紫言照著打過去,跟對面講了幾句,放下電話,說:「趙靖母親過世了,父親也有點老糊塗了,住在養老院,現在家裡只有他姐姐和姐夫,他姐姐說已經跟他斷絕來往了,不知道他出獄的事,他也沒回去過。」
「有點內向,不太喜歡多說話,不過挺有眼色的,喜歡幫助人。」
「他有沒有關係較好的獄友先出獄或是差不多時間出獄的?」
看出了她的疑惑,蕭蘭草說:「我是想從她的講述中多了解一些趙靖的情況,雖然不多,但總比沒有好。」
「有幾個比他先出獄的老獄友,平時大家會聊聊天,但關係有多好就不知道了。」
蕭蘭草掛了電話,坐上公交車返回局裡,誰知坐錯了車,等他發現方向相反時,公車已經開出了好幾站,他查了下站名,發現其中一站離善立大學很近,便將錯就錯一路坐下去。
沒多久小趙回來了,把朋友的名片給了蕭蘭草,說:「我提前跟他打個招呼,你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
「科長,你真體恤下屬。」
「你有他的手機號嗎?」
「是的,許多時候在我們看來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卻可能正是當事人的情緒觸發點,比如說我們覺得桃花很正常,但對趙靖來說卻有特別的意義。」
至少有他在,蕭蘭草就不能近水樓台了對不對?蕭蘭草長得帥級別又高,說不定灌灌迷魂湯,林紫言就被迷暈了,所以他絕對不能縱容這種事發生,死纏爛打也要賴上科長一起行動!
兩個犯人照蕭蘭草的要求把獄友的編號報給了他,一共四個人,小趙幫忙把四個人的資料調出來,蕭蘭草看了一遍,其中有過失殺人的,也有搶劫犯,看來他們跟趙靖一樣,都被關了多年。
當聽說他們是警察,來問趙靖的事,女人很不耐煩地說已經跟那個所謂的弟弟斷絕關係了,趙靖沒有來過,她也不知道趙靖在哪裡,如果他又犯罪了,直接去抓他,別來煩自己。
魏正義的好心提醒換來甘鳳池的白眼,這案子光是看描述就知道有多殘忍了,他可是正常人,不想自虐,所以他及時換了話題,問林紫言:
「沒有沒有,是他的家人找不到他,請我們幫忙尋找,我出於私心,想多了解一些有關他的事。」
這件案子發生的時候甘鳳池還很小,他沒什麼記憶,大致看了一遍案子的內容,不由得皺起眉,說:「兇手不僅殺人,還肢解切片,這是有多變態啊。」
「他懂得做炸彈這方面的知識?」
蕭蘭草讓林紫言打電話給另外兩名刑滿釋放的犯人,但一個是電話打不通,一個是打通了,對方卻說已經跟他斷絕了血緣關係,請不要打擾他們正常的生活。
說的就好像你以前沒做過似的。
「其實也沒啥不好說的,上訴這事兒挺微妙的,上訴就等於說你不服判決,沒有認真對待自己犯下的罪行,除非有確鑿的證據去翻案,否則對他服刑很不利,大概是誰提醒他了吧,後來他就放棄了,老老實實服從改造。」
在法庭上,趙靖始終否認自己殺了人,辯稱自己只是偷錢包,被胡學軍發現后就逃走了,兇器也不是他的,他的律師也提出了案中許多疑點,並證實匕首是胡學軍的朋友贈給胡學軍的,也就是說匕首是受害者的所有物,而非兇手的,兇手只是誤傷,而非故意傷害,但由於趙靖是有多次前科的慣犯,從他家的院子里還搜出了沾血的衣服,所以最終律師的提證不被採納,趙靖被判故意殺人罪名成立,判處無期徒刑。
老白給的兩個人的資料是一個通過朋友的介紹在工地上打工,另一個在他情人工作的夜店裡當跑腿的,兩個人都不難找,聽了蕭蘭草的詢問后,他們的回應也都很直接,那就是趙靖沒跟他們聯絡過,他們都不知道趙靖出獄了。蕭蘭草又問起趙靖在獄中的事情,他們也沒提供到有力的線索,不過對於趙靖突然又哭又笑的那件事記得很清楚,在夜店做事的那個還問過趙靖原因,趙靖沒有解釋,只是含糊地說對人生絕望了。
小趙講完后,兩名犯人也被帶到了,他們的歲數跟趙靖差不多,不知道被叫過來是什麼事,都一副緊張的表情,劉濤指著蕭蘭草和林紫言,對他們說:「這兩位是上頭來的,想了解下趙靖……就是編號367的情況,你們知道什麼,說說看。」
「為什麼?」
「對於不相干的人,它也許只是飯後之餘的談資,但對於被害者家屬來說,時間也許從來都沒有前進過。」
目送甘鳳池的背影消失在門那邊,老白搖搖頭。
蕭蘭草的話難得一見的鄭重,甘鳳池停止了吐槽,心頭的不適暫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憤慨—面對殘忍的畫面,他一個局外人都目不忍睹,可想而知被害人家屬是怎樣的感受,偏偏時隔多年,案子依舊懸而未決,兇手還在逍遙法外,唯一改變的是時間的流逝和遺忘,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卻不得不承認這就是事實,殘忍而又現實。
有老白提前打招呼,他們到達后報上姓名,很快就見到了監獄長劉濤。劉濤是個稍微矮胖、其貌不揚的中年人,唯有偶爾眼中閃過的精光讓人對他無法小覷,聽了蕭蘭草自報家門,他很熱情地將兩人帶進自己的辦公室,又讓人沏了茶,請他們落座。
蕭蘭草把車開了出去,問:「你怎麼看?」
至於是什麼疑惑蕭蘭草沒說,林紫言偷偷觀察他的表情,最後還是忍住了沒問,她有點了解甘鳳池的心情了—跟著科長做事,有時候真的摸不透他的想法和行為,假如可以通過聲音來推測就好了,但她偏偏能力不足,做不到,唉……
老闆姓宋,他已經從小趙那兒知道了蕭蘭草來拜訪的事,聽他問起趙靖,便拿出當時的介紹資料,說:「這人我印象很深,他來找我時,說只要錢多,什麼工作都行,感覺他很缺錢,急需工作,所以我就照他的要求找了戶外保潔的工作,這種工作的危險係數挺高的,所以很好找,他去面試第二天就上班了,事後還特意打電話來跟我道謝,是個很有禮貌的人。」
「不是,我是擔心……」擔心他們孤男寡女的在一起犯錯誤……
「那不是我想探望,是爸媽逼著我去的,他們從小就慣孩子,慣到都偷東西殺人了還是慣,說他會改,改個屁,我每次去,他都說不是他殺的人,他是被冤枉的,呵呵,人家怎麼不去冤枉別人啊?」
甘鳳池擼起了袖子,要不是林紫言在場,他的拳頭就呼過去了,為了維持自己的紳士形象,他堆起笑假惺惺地說:「科長你都銷假做事呢,身為屬下的我怎麼放得下心休息呢?讓我跟你一起吧,需要跑腿啥的,都交給我來!」
「還有那件碎屍案。」
「既然如此,那你去調查胡學軍那條線吧,時間過了這麼久,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當年偵探社的職員,老白,正義,你們幫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