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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宗編號03 黑色交響曲 第八章 防空洞里的罪惡

卷宗編號03 黑色交響曲

第八章 防空洞里的罪惡

「咳咳!」
「不是吧,我只是接受委託……」
由於牆壁阻隔,甘鳳池看不到對面的狀況,不過他認出了這個女人,她正是瑞德教授,也就是項一峰的前妻翟茜,她依舊是優雅的,只是長發稍亂,沒戴眼鏡,這讓她的目光更顯得凌厲,甘鳳池拿不準狀況,躲在牆壁后不敢亂動。
「冷靜,冷靜,有話好好說。」
手槍塞到自己手裡,甘鳳池的心情五味雜陳,一方面為終於拿到槍而感到興奮,另一方面又對未知的狀況感覺恐慌。
趙靖不說話,呼呼喘著氣瞪向蕭蘭草,眼神中有糾結痛恨還有不甘,證明蕭蘭草都說對了。
「可是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的可能了。」
他的叫聲換來趙婷婷的呻|吟,翟茜勒緊她的脖子,說:「你別無選擇,你不做的話,她馬上就會死在你面前。」
這一片的草相對來說沒那麼茂盛,乍看過去,完全想象不出這裏曾經有過華麗的建築物,甘鳳池沒見過防空洞,心裏完全沒底,跟著蕭蘭草轉了一圈,就見他在一處停下來,關上手機,指了指腳下。
「哈哈,誰能證明,那都是你自己的妄想,再說了,就算兇手真的是我,追訴期也早就過了,沒有法律可以制裁我。」
趙靖被她的這番話氣得發抖,看看女兒人事不知,又急著過去查看,但剛邁出一步就被蕭蘭草喝住了,翟茜扶著牆爬起來,指著地上的殘屍,對蕭蘭草說:「這就是他殺的,解剖刀上還有他的指紋,婷婷看到了他殺人,他連他女兒也想殺掉。」
前面的氣味更重了,聲音近在眼前,果然是西洋樂曲聲,但不知是不是地下空間導致傳音有問題,樂聲扭曲詭異,像是發條隨時會斷掉似的,當中還夾雜著女人的笑聲,甘鳳池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看到隱約透過來的光亮,他關了手電筒,忍住怪味的刺|激又往前走了兩步,終於看到了光亮當中的人。
「你為什麼問別人?你自己沒有查嗎?」
「你這種大煙鬼居然忍得住?」
結束通話,甘鳳池看向陳冬,陳冬立刻堆起笑臉,張嘴想說話,被他制止了。
「如果不是她告訴我的,我怎麼會這麼清楚你的事?你是小偷,是殺人犯……」
翟茜看著他不說話,像是不知道該回應什麼,甘鳳池卻聽懂了,小聲嘟囔道:「我終於明白科長為什麼總沖我笑了,原來笑容後面隱藏著這麼可怕的意思。」
下面很空,四壁都是灰蓬蓬的,說是防空洞,其實更像地下室,空間很大,走到一半后出現了岔口,像是居室隔間的感覺。
「那就趕緊啊,不用剁掉的,只要挑了手筋就行,你在裏面待了這麼多年,應該懂得怎麼做吧,對了,還有腳筋。」
「怎麼說?」
終於看到上司了,甘鳳池鬆了口氣,緊張情緒緩過來,他只覺得雙手都在發顫,埋怨道:「您怎麼才來啊。」
拿手換?
「你本來是準備把趙靖引到這裏來幹掉,再殺了趙婷婷,那麼一系列的殺人碎屍案就可以結案了,但後來你發現我們來了,你得找一個讓我們深信他就是兇手的理由,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當受害者,所以你一再激怒他,讓他在我們面前行兇,幸運的話他被警察擊斃,那就死無對證了,你是這樣打算的吧?」
聽蕭蘭草的口氣,他心裏應該已經有底了,甘鳳池很想說你這麼了解兇手的想法,是不是代表你也很變態呢?但這種話打死他也不敢說,問:「那我們現在去哪裡?」
趙靖身上纏著連線和鼓鼓的包囊,當中是個小顯示器,顯示器上的數字紅點在不斷閃爍,甘鳳池看到炸彈,頭大了,這種狀況他只在電視里見過,他雖說現在當警察了,但又不是特警,他從來沒想到有生之年會親眼見識到這種東西。
「危險?」甘鳳池突然間沒反應過來,問:「科長不是你說兇手不會再殺人了嗎?」
「當然是殺人滅口,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下毒的是翟茜,但是有很多證據證明趙婷婷有嫌疑,假如趙婷婷死了,那就死無對證了,幸運的話,還可以一石二鳥,將趙靖也除掉。」
「可是他身上有炸彈啊,他還有匕首,不馬上控制他的話,他再殺人怎麼辦?」
蕭蘭草無視了,問:「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說的?」
趙靖氣得大踏步走向前,翟茜喝道:「站住!你是不是想試試這藥性有多毒!」
「你懷疑趙婷婷跟翟茜來這裏了?」
甘鳳池的臉上手上都沾了血,這一聲叫喊充滿氣勢,趙靖還想再動手,但是看到手槍,他只好忍住了,翟茜卻趁機爬起來,並順手拿起落在地上的針管,衝過去刺向趙靖,趙婷婷在對面看到了,急得用力搖頭髮出嗚嗚叫聲,劇烈掙扎中椅子終於翻倒了,她隨著椅子跌倒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什麼?」
「是!」
蕭蘭草和蕭燃同時看過來,蕭蘭草問:「證據?」
他看看蕭蘭草,有心想問,又怕被領導嫌棄,蕭蘭草看出來了,微笑問:「想知道他那麼厲害,為什麼會進冷案科?」
「你不信可以問她啊,她本來可以很簡單就找到工作的,都是因為你,很多單位都拒收她,因為你,她從小到大都抬不起頭來,她很想躲開你,可是你卻纏著她,對她來說,你就是噩夢,所以她才來求我,讓我想辦法解決……」
「你們聽到了嗎?快救我……」
秘書小姐被他的大嗓門嚇了一跳,看向林紫言,林紫言說:「趙婷婷知道我們跟蹤她,來了之後就請陳冬帶她從後門走掉了。」
「等這次的案子結束了,我就告訴你,前提是這次的任務你要完成得漂亮。」
「行了行了,有什麼話去了局裡再說,你被人利用了,還在這兒沾沾自喜呢,大偵探。」
趙婷婷起先是跟他電話聯絡的,委託內容跟之前拜託蕭蘭草的一樣,就是儘快找到趙靖,原本這種找人的小案子不會經過陳冬的手,不過當聽對方說跟趙靖有關后,他就親自處理了,並配合趙婷婷的要求帶她從後門離開,甩掉警察的跟蹤。
「甘鳳梨,我要是不把你攪成鳳梨酥,我就跟你姓!」
「放在哪裡?」
「我叫蕭蘭草。」
為了證明他沒有誇大,趙靖揚揚手,連線的頂端是個紅色按鈕,只要他稍稍一按,炸彈就會被引爆,這裏的空間又狹窄,更增添了炸藥的威力,光是想想那個狀況,甘鳳池就覺得背心發涼,他倒也不是怕死,但這麼死太冤枉了,他冤趙靖也冤,可是在這種緊迫的狀況下,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讓對方冷靜下來,只好看向上司,希望他早下決斷。
他點開播放,裏面傳來趙婷婷略帶哽咽的聲音。
「難道你沒看到剛才我為了救你開槍打傷她嗎?而且我想讓你放人質,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你不會引爆炸彈的,只要趙婷婷在這裏,你就不會做任何危險的事。」
兩人腳下的地面被苔蘚和草蔓覆蓋,蕭蘭草撥開草蔓,露出了滿是銹跡的鐵板,鐵板的很多地方都腐蝕了,完全看不出原有的顏色,邊緣有個扣環,蕭蘭草拉住扣環往前一提,就將鐵板輕易拉起,露出了裏面的台階。
「她沒說去哪裡?」
一聲大喝響起,翟茜和趙靖同時被驚到了,甘鳳池氣得直衝蕭蘭草翻白眼,很想說—這個時候最該冷靜的是科長你,你刺|激得兇手引爆炸彈的話,我們大家都活不了啊!
「嗯嗯,想知道!」
「不急,憑你偽造車牌和妨礙警察辦案這兩條,就夠你在這兒待一陣子了,好好想,想好了記得找我。」
甘鳳池湊過去一起看,問:「如果是間接服用呢,比如陳冬只是吸煙,而不是吞入。」
「會……」
蕭燃給司徒使了個眼色,司徒走進審訊室,將化驗結果告訴陳冬,九九藏書陳冬的眼睛瞪大了,伸手抹了把額上的汗珠,誇張地說:「好險好險,幸好我沒馬上抽,不過警察同志,我跟她真的是頭一次見面,她沒有害我的理由,除非……除非是她父親教唆的!」
「刑偵一科那邊調查了進入市裡的所有交通監控錄像,沒有找到有問題的車輛,會不會是因為出現了盲點,一開始就先入為主地認為兇手是自駕?」
「膽子挺肥啊,知道我們在調查她,你還協助她逃跑,如果出了什麼事,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那你套出什麼話了?」
「這東西有點酷。」
「其實正義更適合出任務,不過你是警察,總要面對這樣的情況。」看出了他的緊張,蕭蘭草輕聲說。
「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傷害自己的學生,她很聰明的,是可造之才,而你只不過是個人渣,所以你看用你的一隻手換她一條命是多麼的值得。」
蕭蘭草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所以蕭燃的推論是正確的,兇手在郊外處理屍體的可能性很大,市內到處都是監控器,一個人很難做到不被發現。」
甘鳳池說完,就看到陳冬肥嘟嘟的臉上堆起笑容,他問:「怎麼了?」
蕭蘭草突然停下腳步,經理一個沒留神,往前晃了一跟頭,等他站穩,刑警證剛好亮到他面前,蕭蘭草冷冷道:「看清我的編號,你投訴的時候需要這個號碼,不過現在我們正在營救人質,你的阻撓行為很可能影響到人質的安全,假如人質出事,你也有推卸不了的責任,你擔得起嗎!?」
甘鳳池也跟著一起觀察監控器,發現數量不多,所以有一些地方是死角,不過門口設置了監控器,可以拍到車輛進出的情況,他的心跳怦怦怦加快了,小聲問:「科長,你說的知道了兇手碎屍的目的,是什麼?」
雖然知道這不是同事的錯,換了他自己,情況不會變得更好,但是想到可能會發生的慘劇,甘鳳池就按不住心中的怒火,返身又跑回樓下。馮震剛走到樓梯口,看他直衝下來,生怕再被撞到,慌忙貼到了牆壁上,甘鳳池看都沒看他,衝出事務所的大門,一路跑到停車場。
蕭蘭草收好槍走出去,甘鳳池面對這樣任性的上司,心裏更沒底了,不過他不想被看輕,便挺起胸膛跟隨蕭蘭草出去。
這種接送車主要是方便老年人的服務,通常會在市內一些主要站點循環接送,兇手完全可以在肢解屍體后,將剔下來的肉片分別放進塑料袋裡,再塞進旅行包,坐接送車的乘客大多都是大包小包的拿,所以兇手的行為再平常不過了,根本沒人會去留意!
「科長你相信趙靖是無辜的?」
「不,我可以!不過……」看著蕭蘭草將另一支槍塞到后腰上,甘鳳池狐疑地問:「為什麼你要帶兩把?」
甘鳳池一握拳頭,做了個太好了的手勢,問:「在哪裡?」
蕭蘭草表情冷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甘鳳池正要再問,葉長鴻和其他同事匆匆跑進來,看他們的臉色就知道搜查不順利。
可是他剛拿出手機還沒等戳字,就被蕭蘭草叫到電腦前,讓他調查四小時以內的視頻錄像,尤其要注意女性客人。
「他們還沒找到陳冬,陳冬的反跟蹤技術挺厲害的,他們被甩掉了。」
「我說你的智商是不是需要充值一下?」
「不會的,因為進來時要抽停車卡,如果沒入住或是沒有提前說明情況的話,離開時就要被罰錢了。」
趙靖一怔,往趙婷婷那邊看去,翟茜大聲叫道:「快救我,快救我,他一定會引爆炸彈的,他就是個喪心病狂的人……」
蕭蘭草關上門,切斷了他的大呼小叫,審訊室外的人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馮震直搖頭,「二十多年前的磁帶能不能聽還是個未知數,就算能聽,我們現在人力……」
甘鳳池不由分說,拉著陳冬往自己車裡拽,這時被陳冬甩掉的兩名警察也開車回來了,看他們懊惱的表情就知道是把人追丟了,不過趙婷婷一個剛畢業的學生知道什麼反跟蹤?肯定是別人教她的,借陳冬的幫助甩掉跟蹤她的警察。
甘鳳池現在的心思都放在有毒的煙絲上,沒留意他在叫什麼,他衝到陳冬的辦公室,剛好門打開,林紫言和陳冬的秘書走出來,他立刻問:「陳冬呢?趙婷婷呢?」
「我這不也是想多了解些情況嘛,你們知道很多人對警察有誤解,有話也不想說出來,但他們會對偵探說,假如我套出了什麼話,這不也是對你們有幫助嘛。」
「留心你自己,遇到情況不要衝動。」
最後那句話說得很重,經理被徹底鎮住了,蕭蘭草推開他,大步流星走進警衛室,甘鳳池跟在後面,小聲提醒,「那傢伙說不定真會去投訴的。」
「早就來了,以為你可以搞定,所以就沒出現。」
「如果陳冬沒撒謊的話,現在趙婷婷也有殺人未遂的嫌疑了,她是學藥劑的,可以輕鬆弄到劇毒藥物。」
甘鳳池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到趙靖行兇,他急忙舉槍,卻在下一秒感覺到滿手的黏稠,惡臭氣味更重了,他轉頭一看,剛才絆倒他的竟然是人的大腿,再順著大腿往上看,他看到了肢解了一半的屍體,死者的臉對著他,上面溢滿了紅色液體,無法看清面容,甘鳳池乍然間看到血跡模糊的一堆肉,心頭一陣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伸手捂住嘴巴,發出乾嘔。
額上的汗滲出得更多,惡臭不斷襲來,他感覺到噁心,不斷地想蕭蘭草去哪裡了,他怎麼還不來?現在該如何阻止翟茜?萬一驚到她,導致誤傷了趙婷婷又該怎麼辦?短時間內無數個念頭在腦海里盤桓,甘鳳池握槍的手都濕了,蕭蘭草還是沒有出現,現實已經不允許他再猶豫了,深吸一口氣,雙手握緊槍從牆壁后閃出,大喝道:「都不許動!」
他問經理,「你們遇到過蹭免費車位的客人嗎?」
「很厲害,他以前在刑偵大隊干,馮震和司徒那幫人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蕭蘭草對趙靖冷笑道:「如果我是你,身上背了炸彈,一早就炸了,你一直沒動,是因為你不想死,不甘心死,你還留戀這個世界,想多跟親人相處一會兒,不是嗎?」
「不用急,等到了警局,有大把的時間讓你說。」
「別花言巧語了,你當我不知道,你是想哄我放了她,你要是不懷疑我,為什麼一直把槍口對準我,你們信她,因為她是教授,是有社會地位的人,而我是罪犯,是坐了二十多年牢的罪犯,到了法庭,大家都只會相信她……」
「其實你早就知道他身上綁了炸藥對吧?」
「暫時沒有,聽說蕭科那邊也讓人去查了,大概是查的次數太多了,還被旅館老闆投訴到局長那兒呢,他頂的壓力也不小……」魏正義說完,看到蕭蘭草的眉頭皺了皺,他立刻把廢話去掉,直接進入正題,「假如旅館這條線也斷掉的話,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兇手劫持了許菖蔚后,用某個方法避開交通監控器把她運到了市裡,再進行殺害,不過我剛才跟紫言兩個人看監控器,看得眼都快瞎了,都沒找到翟茜的車。」
這話不用蕭燃說甘鳳池也知道,他家科長最擅長的就是一往無前地亂沖亂撞,雖然他很想知道刑偵一科接下來的調查計劃,可是蕭蘭草走得飛快,他又擔心自家科長有事,稍微猶豫后,追著蕭蘭草跑了出去。
趙靖想要過去,翟茜突然叫起來,對蕭蘭草說:「你是警察嗎?你們誤會了,我是好人,是這個男人……對,他是通緝犯,他要殺我,還要殺他的女兒,你們千萬不要讓他跑了!」
「比如旅館的接送車!」
葉長鴻看看蕭蘭草,把「弄錯偵查方九_九_藏_書向」幾個字咽了回去,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說什麼—假如沒有弄錯方向的話,不可能查了這麼久一點線索都沒有。
趙婷婷嘴裏發出嗚嗚的叫聲,趙靖怕她相信,忙說:「不是的,我沒那樣想!」
「不可能是她!」打斷兩位科長的對話,甘鳳池大聲說。
聽到女兒的名字,趙靖的面部微微抽搐,眼珠不斷地轉動,甘鳳池覺得他在猶豫,心提起來,想說點什麼配合一下,又怕一個說不好,反而觸到對方的逆鱗,他緊張地看蕭蘭草,蕭蘭草掏出手機,將屏幕對準趙靖,說:「也許這個可以讓你改變想法。」
「被發現又怎樣?她們現在還只是有嫌疑,而且……」看著快進的視頻,蕭蘭草說:「除了這裏,翟茜也沒有可以停車的地方。」
啪嗒!
「我的辦公室,今早我才讓秘書都找出來的。」
聲音很輕,甘鳳池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驚訝地看過去,蕭蘭草快步往外走去,他急忙跟上,林紫言也要跟,被蕭蘭草制止了,「你留在這裏協助老白和正義。」
馮震沖他擺擺手,上了車,把車先開了出去,甘鳳池憤憤地跟在後面,就聽身旁傳來笑聲,陳冬說:「你要是喜歡那女孩,最好早點說清楚,否則等別人先下手了……」
甘鳳池沒好氣地頂了回去,路上打電話給蕭蘭草彙報了這邊的情況,又問蕭蘭草有沒有抓到趙靖,蕭蘭草說抓到了,但可惜那個人不是趙靖,而是跑腿的,趙靖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去家裡取東西,僅此而已。
「你為什麼要笑?」
台階大約有十幾級,非常陡,必須偏著腳才能走下去,甘鳳池跟在蕭蘭草身後,為了不發出響聲,他走得小心翼翼,藉著斜照進來的光線,他發現階梯很乾凈,說明常被踩動,至少這段時間常有人進進出出,等到達底層,下面溫度稍涼,空氣沒有渾濁感,但是有種難以言說的氣味,甘鳳池感到噁心,皺皺鼻子,想到了某個可能性。
半個多小時后,甘鳳池看到一輛黑色轎車開進停車場,這個季節天還挺熱的,但開車的女人卻長發垂肩,戴著大太陽帽和墨鏡,坐她旁邊的女人打扮跟她相似,帽檐剛好遮住監控鏡頭,無法看到她們的長相,甘鳳池指給蕭蘭草看,蕭蘭草又調出服務台的監控,但是一直沒有兩個女人到服務台登記的錄像,看來她們只是借用停車場而已。
翟茜被撞得滾倒在地,趙靖跟著她一起跌倒,不等她爬起來,揪住她的衣領就是一拳頭,翟茜吃痛,發出尖叫。
翟茜死裡逃生,連滾帶爬地跑到蕭蘭草這邊,一番廝打后,她原本的冷靜知性消失無蹤,頭髮亂成一團,看起來更加狼狽,跟蕭蘭草道了謝,又讓蕭蘭草趕緊抓住趙靖,蕭蘭草說:「別擔心,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管兇手多聰明,遲早總會落入法網的。」
馮震捂著腰,痛得直擠眉弄眼,可是等他說完,甘鳳池已經順著樓梯跑去了二樓,他氣得在後面大叫:「甘鳳梨,你還沒道歉呢!」
「跟我聊完她就下車了。」
那是趙婷婷拜託他們尋找父親時錄的一段音,只有這一句話,但僅僅這一句就將趙靖的憤怒瓦解了,他發出哭聲,勒住翟茜的手也放鬆了。
魏正義把列印下來的圖紙拿起來,貼在了移動白板上,蕭蘭草停下腳步看了一會兒,問:「查到了嗎?」
甘鳳池在審訊室外聽了他們的對話,轉頭看蕭蘭草。
「是的,是不允許的,回頭我一定提醒老闆不要再這樣做,那會給你們添麻煩。」
「地產?」
「兩個可能性:一、干擾警察的判斷,企圖扯上舊案渾水摸魚;二、兇手沒力氣和精力處理整具屍體,畢竟現在不比二十一年前,到處都是監控器,一個不小心就被追蹤到了。」
「錄音磁帶?」
甘鳳池跟在後面,說:「老馬查到了,那是租車公司的車,但是誰租的要去公司才能問到。」
等甘鳳池發現翟茜的行動時已經晚了,眼看著針管即將扎到趙靖身上,嘭的一聲震響傳來,接著針管落下,翟茜握著手腕嗚哇叫著趴在了地上,甘鳳池驚魂未定,順著響聲看過去,蕭蘭草舉著槍,一臉冷峻地走近。
「去溫泉旅館。」
「科長把我換下來了,說局裡有些事讓我去處理,誰知半路看到紫言叫不到車,我就仗義出手了,回頭見。」
蕭蘭草冷冷看他,陳冬額頭上的汗冒得更多,最後他舉起手,說:「是有一點秘密了,干我們這行的,哪能不留一手呢,不過我發誓真的跟趙婷婷還有趙靖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一定有,只是沒找到而已,老白你再重新查一遍項一峰和翟茜的房產,在二十五年內的,不管是他們自己的名義還是賣掉或是轉讓的,全部都洗一遍!」
「這是犯法的!」
趙靖沖他們喝道:「丟下槍,帶趙婷婷出去!」
科長發話了,老白二話不說立刻動手來查,手機沒掛,甘鳳池聽著那頭噼里啪啦的鍵盤敲打聲,一顆心也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一方面期待馬上聽到結果,另一方面又擔心那個結果令人失望。
蕭蘭草放下手機,說:「她馬上就醒了,你希望你女兒看到自己的父親做這種自殘……哦不,腦殘的事嗎?」
「只是中毒輕重不同而已。」
「把槍丟掉!」
蕭蘭草回到冷案科,其他三位組員都在,感覺到來自他身上的壓迫力,三人都繃緊了表情,林紫言說:「對不起科長,如果我當時跟著趙婷婷的話,就不會……」
甘鳳池應下來,舉著手電筒往裡走,裏面隱約傳來響聲,像是說話聲,又像是什麼音樂,不知為什麼,甘鳳池想起了蕭蘭草之前說的話—兇手是聽著音樂肢解屍體的,想象著那恐怖的畫面,他手心開始冒汗,更擔心趙婷婷是不是已經遭遇毒手了,加快腳步,順著響聲走過去。
「不一定登記入住,可能只是借個車位而已。」
「哎喲哎喲,甘警官,你太小看我們當偵探的,不熟的人送的東西我們怎麼敢隨便往嘴裏放啊,更別說送的人還是嫌疑犯的女兒。」
趙靖被翟茜的惡意嫁禍氣瘋了,竟然無視蕭蘭草的槍口,上前一把抓住翟茜,翟茜立刻大聲尖叫起來,被趙靖從後面用手臂勒住脖子,沖蕭蘭草喝道:「放下槍,退後!」
「凡事總有意外,假設你的推論是正確的,煙絲是翟茜給趙婷婷的,毒也是她下的,那接下來她會怎麼做?」
「你們是根據車牌去查的?」看到老白和林紫言點點頭,蕭蘭草自嘲地說:「現在花個幾百塊就能在網上淘到一個假車牌了,運氣好的話還能碰到打八折呢。」
趙靖站住了,呼呼喘著氣瞪著蕭蘭草,眼中殺機畢露,蕭蘭草無視他的怒瞪,對甘鳳池說:「轉過身。」
「不怕被發現?」
「趙靖好像也沒有害你的理由。」
「是的,趙小姐說有重要的事跟老闆談,但是不想被警察打擾,老闆就帶她走了,我剛才打電話給老闆他也不接聽,他在處理事情時習慣是不聽電話的。」
「不錯,所以一些諸如貨車、旅遊車就被排除在外了,比如……」
「這部分我來查,你們集中精力追蹤趙婷婷和趙靖。」
「嗯,我們以溫泉旅館為中心,把附近大大小小的住宅全都問了一遍,沒發現有嫌疑的人,戶主中也沒有人跟項一峰還有翟茜有聯繫的,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查到,會不會從一開始我們就弄錯……」
甘鳳池不死心,問:「那他們的親戚或朋友呢?有沒有在郊外的,就是溫泉旅館附近的?」
馮震一聽完他的講述就拍桌了。
林紫言追上去,問:「怎麼辦?」
老白接了命令,跑去自己的座位上開始調查,蕭蘭草又將錄https://read.99csw.com音磁帶的事跟魏正義簡單說了一遍,讓他去陳冬的偵探社查,魏正義走後,蕭蘭草站在白板前方,盯著上面的圖紙出了一會兒神,忽然說:「我知道兇手肢解煮熟屍體的秘密了。」
甘鳳池正彎腰解繩子,聽了這話,他莫名其妙地轉過來,蕭蘭草說:「下次記住,永遠不要把背對向敵人,哪怕是死人。」
「是的,不管是二十一年前還是現在,兇手獨立作案的可能性相對來說都很大,任何論點都是在可能性最大的基礎上做出的。」
「她現在也是五十多歲的女人了,背得動屍體嗎?」
「可事實卻是溫泉旅館也好,郊外住宅也好,都沒有任何發現。」
可是這裏的住戶都沒問題啊,兩個大活人總不可能人間蒸發了吧,甘鳳池又往前走了一會兒,叉著腰往四周看。
翟茜先前挨了趙靖的打,手腕又被子彈划傷,臉上手上都是血,她又長得瘦弱,跟一臉兇相的趙靖相比,她更像是受害者,如果不是事先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甘鳳池覺得自己多半會信她。
兩人來到溫泉旅館,今天不是周末,停車場還有不少空位,他把車開進去的時候,剛好有輛旅館的接送專用車開出來,甘鳳池隨便掃了一眼,車裡坐了一些上了年紀的客人,他心一動,突然捕捉到蕭蘭草的想法了,轉頭看蕭蘭草,蕭蘭草找了空位把車停好,下了車,看著那輛接送車跑遠,又沿著停車場轉了一圈,一邊走一邊打量周圍的監控器。
「就是放在座機電話里的那種小磁帶,以前很流行的,我老闆出事後,我聽了電話里的磁帶,想找線索但沒找到,我想起來那盤磁帶是老闆出事前剛換的,也許前一盤磁帶里會有什麼線索留下,磁帶都保留著的,只是過了這麼多年了,不知還能不能播放……」
「一個大男人你能不這麼嘰歪嗎?」
「你不是在郊外查線索嗎?怎麼在這裏?」
「哦,我聽說刑偵一科那邊什麼都查不到,就跟老白討論兇手會不會其實還在溫泉旅館里,旅館很大,人又多,反而容易藏匿,我們正在研究旅館的內部結構圖。」
「笑?」
「那都是你做的,是你殺了張薇和胡學軍,你這個殺人兇手,我憑什麼相信你說的話!?」
「是什麼?」
老白髮火了,甘鳳池的聲調馬上低了三階,賠笑說:「我這不是覺得您老才是最值得信任的嘛,您再查查,說不定會發現有漏洞呢。」
說著話,蕭蘭草的手機響了起來,林紫言將坐標傳過來,果然就在前面不遠處,甘鳳池照著坐標跑過去,那片都是雜草碎石,地面坑窪不平,有些地方的雜草有被車輪壓過的痕迹,因為這一帶偏離馬路,除非特意過來查看,否則很難注意到輪胎痕迹,這或許就是翟茜劫持許菖蔚那晚留下的車輪壓痕。
「那她得有個讓趙婷婷深信不疑的借口才行,而且以她們的體力和服裝打扮,恐怕也走不了那麼遠。」
聲線平淡,甘鳳池卻品出了危機感,他不敢再三心二意,盯著屏幕全神貫注地看起來。
話聲傳來,甘鳳池轉過頭,就見蕭燃大踏步走過來,臉色冷峻,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問:「還是找不到她?」
「你胡說!」
「這隻是你的推測,不是證據,沒證據,你現在說的一切都是空談,不管下毒的事與趙婷婷有沒有關係,她現在成了嫌疑犯,處境會很危險,所以要儘快找到她。」
甘鳳池被上司的信口開河嗆到了,還好趙靖沒介意,他推開了翟茜,靠著牆壁蹲下來放聲大哭,甘鳳池急忙指指趙婷婷,趙靖馬上顧不得哭了,跑過去查看女兒的傷勢。
「這個送你,下次記得隨身帶。」
「證據……證據……沒有,不過趙婷婷說煙絲是自己買的很有可能是翟茜教她的,比如說這樣可以表現自己委託的誠意,趙婷婷肯定不會懷疑教授會害自己,結果莫名其妙就被借刀殺人了。」
「胡說!不可能!」
「怎麼沒有,我以前的老闆是趙靖殺的,我當初也出庭做證了,害得他被關監獄,他現在放出來了,當然要一筆筆清賬。」
蕭蘭草沉思了一會兒,大踏步走進審訊室,甘鳳池不知道什麼情況,急忙追了上去,陳冬正拉著司徒聊天,看到蕭蘭草進來,他堆起笑,做出示好的態度。
「你閉嘴!」
「她說聽說我喜歡抽煙斗,就特別去挑選了高級煙絲,希望我能儘快找到她父親的下落,呵,果然是在撒謊,他們父女說不定早就見面了。」
對面響起男人的說話聲,「你要對付的是我,別傷害我女兒。」
蕭蘭草輕描淡寫地說完,吩咐警衛調出今天的監控視頻,幾個警衛聽到他跟經理的對話了,哪敢違抗,一個指令一個行動,乖乖地聽從蕭蘭草的調遣,甘鳳池看在眼裡,認真考慮要不要聯絡蕭燃,好讓他在背鍋之前心裏有個底。
「什麼?」
甘鳳池對魏正義了解不多,在他看來魏正義就是個只知道顧家的奶爸,好像也沒啥脾氣,說馮震不是他的對手,甘鳳池有些難以想象,不過鑒於冷案科的人個個都有點問題,魏正義大概也是因為犯了錯才被調過來的吧。
「過去的事不用再追究,你們在查什麼?」
「小子你當我是百科啊,隨查隨知道,我查資料也是要花時間的,你說說看,從早上到現在我查了多少東西了,我容易嗎我?小柯怎麼了?人家情報科才是專業搞這個的!」
「哈?」
那邊好久沒回應,只有不斷敲打的鍵盤聲跟老白和林紫言的低聲對話,甘鳳池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緊張地看著四周,額頭都冒汗了,中途張口想詢問,看看蕭蘭草,又忍住了,蕭蘭草還是一副冷靜的表情,但不知為什麼,看到他這種態度,甘鳳池在不知不覺中也冷靜了下來。
蕭蘭草將槍收好,聽到甘鳳池的問話,他瞥過來,「要不換正義?」
「嗯。」
甘鳳池開著車,一路飆到了陳冬的偵探事務所,隨便找了個地方停下車,衝進事務所,剛好對面有人走過來,甘鳳池臨時剎不住車,跟他撞個正著,那人被他撞得直接坐到了地上,再順著擦得亮鋥鋥的地板一條直線滑去了對面。
趙靖說出了甘鳳池的心聲,古老的留聲機還在流淌著變調的音樂,樂曲聲中夾雜著絕望的叫喊和喪心病狂的嘲笑,甘鳳池覺得這女人真的是瘋了,她沒有意識到這些都是犯罪行為,而是把它當成是藝術。
正說著,一輛路虎從對面駛過來,秘書喜道:「老闆回來了。」
聲音尖銳激動,跟翟茜一比,氣勢弱了很多,甘鳳池沒想到趙靖居然已經趕了過來,而且比他們還要早。
翟茜跟趙靖的對話被趙婷婷的叫聲蓋過去了,她現在一定很著急,卻因為被膠帶纏住而無法發出更大的聲音,甘鳳池聽著他們的叫喊,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探手掏出槍,拉下保險栓,卻不敢進行下一個動作—翟茜手裡的針管正對準趙婷婷的頸部,他沒信心打飛針管而不傷到趙婷婷。
也就是說搞了半天,他們是虛驚一場了,看著陳冬胖乎乎的笑臉,甘鳳池更來氣,探頭看看車裡,問:「趙婷婷呢?」
蕭蘭草表情平靜,說:「這傢伙是只老狐狸,他應該是從我們找舊檔案的行為上想到了什麼,正好趙婷婷來找他,他就想趁機插一杠子,如果能比我們提前找到趙靖的話,他們偵探社的名氣就會大長,這就是老狐狸打的算盤,不過他小看了趙婷婷。」
可是他們沒查到附近的人家跟翟茜有關係,她把車停在這兒,之後又該怎麼辦?甘鳳池想不通,看向蕭蘭草,蕭蘭草盯著屏幕說:「別看我,看視頻。」
「習慣害死人!」
蕭蘭草低聲回應著,read.99csw.com一邊走一邊觀察附近的情況,正如刑偵一科那邊調查的,這裏比較空曠,除了溫泉旅館外只有零零星星的幾戶人家,看建築物的外觀,應該都是別墅,而且彼此都相隔得很遠,哪怕遇到緊急情況也很難發現,唯一可以依賴的就是安保公司的監控裝置。
狀況突發,甘鳳池懵了,首先的反應就是上前阻止—從剛才趙靖跟翟茜的對話來看,趙靖被陷害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反抗,反而他現在的威脅行為接近犯罪,但甘鳳池的動作加深了趙靖的誤解,還以為他是要幫翟茜,便勒住翟茜向後拖,同時撕開了上衣。
「這是我的習慣,為了以防萬一。」
甘鳳池看看那兩個人,翟茜的手腕被子彈擦傷,看起來不是太嚴重,不過應該失去了攻擊能力,趙靖雖然是一匹凶狼,但是被蕭蘭草控制住了,似乎也不用擔心他敢反抗,不過蕭蘭草的提醒是對的,他換了個方向,把趙婷婷的繩索解開,又撕下她嘴上的膠帶。
蕭蘭草把車開出警局,順著車流朝著市郊的方向開,甘鳳池有點坐立不安,趁著蕭蘭草不注意伸手摸摸槍,馬上又縮回來,努力深呼吸讓自己保持鎮定。
趙靖氣憤地說:「胡說八道,我不是人渣,我根本沒殺人,都是你害我的!」
「我讓紫言定坐標,馬上傳給你們,地點……跟你們現在站的地方距離不遠……科長我想到了,這種老式的房子都會建防空洞,如果你的推論正確的話,翟茜也許藏在防空洞里。」
蕭蘭草說完,離開刑偵一科辦公室,馮震目瞪口呆了半天,指指自己,又指著他的後背說:「他這是什麼口氣?是把我們刑偵一科都當成他的屬下了嗎?」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我又沒說兇手是你,但是你再堅持下去,罪名就不輕了。」
蕭蘭草反而一臉平靜,好像完全遊離在了緊張之外,漫不經心地說:「我們不會帶趙婷婷走的,那樣的話,就真的救不了你了。」
「是的,所以要儘快找到她。」
「爸,我很想你,希望見到你……」
「因為人都是你殺的,你卻想逃脫法律制裁!」
「暫時沒消息,手機也接不通,我已經派人去詢問她的朋友了,不過期待不大,還有翟茜也聯絡不到,目前收到的消息是她上午去過安和醫院,之後就聯絡不上了,手機同樣打不通,還有……」
沒想到陳冬竟然配合趙婷婷,這簡直就是作死,甘鳳池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問林紫言,「跟蹤的同事怎麼說?」
陳冬轉身在車裡翻了一下,又轉回身,手裡拿著一個煙絲禮盒,笑眯眯地說:「讓您擔心了,她送的我還沒開封呢。」
「應該說是背後指使趙婷婷的人。」
蕭蘭草問蕭燃,「那個跑腿的問出什麼沒有?」
外面隱約傳來警笛聲,蕭蘭草聽到了,向翟茜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你這個惡魔!」
可憐的叫聲被音樂蓋過去了,趙靖跟翟茜廝打在一起,根本沒人理他,他被逼急了,衝過去撞在兩人身上,再次大叫:「住手!」
過了住宅區,再往遠處走就都是空地了,長期沒人打理,很多地方都雜草叢生,他又看看更遠處的建築物,正想要不要過去問問看,老白的電話打進來,說他查了翟茜和項一峰的房產情況,他們名下的房產一共有五處,都在市裡,兩人還以孩子的名義購置過一棟房屋,也是在市裡。
甘鳳池喃喃地說完,被自己這可怕的推測嚇得抖了抖,他看向蕭蘭草,期待得到認可,但蕭蘭草沒理睬他,觀察完停車場的狀況后,快步走進旅館。
甘鳳池從嘴角擠出笑,「他很厲害?」
「剩下的就請到警局慢慢說吧,哦對了,還有一點請記住,警察沒你想的那麼蠢,瑞德教授。」
熟悉的聲音傳來,甘鳳池定睛一看,居然是馮震,他驚訝地問:「你怎麼在這裏?」
甘鳳池嘖嘖嘴,抬腿就要下去,被蕭蘭草拉住了,用下巴示意他殿後,自己一馬當先踩著台階下去。
「你是不是用了趙婷婷給的煙絲?那煙絲很可能有問題。」
「沒有。」
蕭蘭草拍拍岔口的牆壁,做了個分頭行動的手勢,甘鳳池有點緊張,不過這時候硬著頭皮也要上,提醒道:「科長,你小心。」
蕭蘭草說完轉身離開,陳冬待不住了,慌忙叫住他,「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一件事!」
地下很暗,蕭蘭草往前走了兩步,打開了手電筒,另一隻備用的他遞給甘鳳池。
趙靖壓住翟茜繼續揍她,翟茜一邊尖叫一邊反抗,甘鳳池很想阻止,但幾次要開口都被酸水壓住,額頭冒出了冷汗,勉強叫道:「住手!」
他把剛從鑒證科那邊拿到的資料遞給蕭蘭草,說:「趙婷婷送給陳冬的煙絲里檢測出有亞硝酸鹽,含量可以輕鬆毒死陳冬了。煙絲盒子上除了趙婷婷的指紋外,還有陳冬的跟其他一些零碎的指紋,可能是煙草店員等人留下的,我們找到翟茜的指紋進行對照,對不上去。」
「我開車去找,你聯絡老白,看他能不能根據車牌號追蹤到陳冬。」
無視他一副痛得爆肝的樣子,甘鳳池冷冷道:「你該謝謝我救了你一命!」
「我本來就沒懷疑,趙靖沒有殺許菖蔚的動機,但是翟茜有。」
「因為蕭燃雖然做出了最接近真相的推論,但他還是不夠了解兇手的變態程度。」
「沒有,就是跟我交換了手機號,說隨時聯絡,哎哎哎,這是幹什麼?」
無視他的安撫,趙靖大聲喝道,甘鳳池看看蕭蘭草,蕭蘭草放下了槍,卻沒有丟,說:「你不會那樣做的,難道你要害死自己的女兒嗎?」
趙靖一怔,馬上叫道:「我不需要你們這些警察,我最痛恨的就是警察,我數三個數……」
翟茜的求救聲叫到一半就被趙靖掐住了脖子,她說不出話來,只好眼巴巴地看著蕭蘭草,一臉求救的表情。
「這……有關公司的隱私保護問題,我是不是可以不回答啊?」陳冬說完,看看司徒的臉色,他選擇了妥協,「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趙靖曾經來委託我們找他女兒,這個我也是今早才查到的,那傢伙很聰明,用的化名。」
「來回問了幾遍,他應該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拿錢辦事,趙靖說讓他去取個包,我們檢查了趙靖的房間,根本沒有包,他是把人當石子,在投石問路呢。」
「我怎麼就不能在這裏?」
蕭蘭草跟經理道了謝,匆匆走出旅館,甘鳳池跟在後面,就見他一個人喃喃自語著,避開監控器抄小路出了旅館,站在道邊看看周圍的環境,又順著馬路往前走。
「我、我也要帶槍?」
「好,我照做,你殺了我都成,但不能傷害我女兒!」
請不要在這種時候測試他的能力啊拜託,他受傷無所謂,可這裏還有無辜的人,說到無辜的人,甘鳳池想起了趙婷婷,他收起槍,跑過去給她解綁,趙靖趁他們不留意,想過去拿刀,蕭蘭草將槍口指向他,喝道:「站住!」
聽她信口雌黃,趙靖氣得拳頭握緊了,可是他不敢跟蕭蘭草正面對抗,辯解道:「你們不要信這個女人,二十一年前的女大學生碎屍案就是她做的,許菖蔚也是她殺的,她設計害我坐牢,看到我出來,擔心我查出真相,就綁架了我女兒,威脅我到這裏來跟她談判……」
她的叫聲惹惱了趙靖,他用力一勒她的脖子,喝道:「你閉嘴!我不會讓你傷害到我女兒,要死一起死!」
蕭蘭草沒動,甘鳳池看著他的領導,想動也不敢動,他們的態度讓趙靖吃不消了,警告道:「馬上帶婷婷離開,否則我就按了,到時大家都沒命!」
趙靖最終還是停了下來,氣得呼呼直喘,翟茜微微低頭,對趙婷婷柔聲說:「你看你整天提你爸爸九*九*藏*書,還為了幫助他學習法律知識,但他連一隻手都不捨得出。」
蕭蘭草讓甘鳳池把車牌號報給老白,讓他查車主,自己又查看了相同時間里其他監控器的狀況,但哪裡都沒有拍攝到那兩個女人的行蹤,看來她們……不,是翟茜故意引導趙婷婷避開監控裝置,從停車場離開了,可是這裏幾乎叫不到出租,就算可以叫得到,翟茜大概也不希望被司機記住,所以她選擇步行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是步行能到達的地方,應該不會離旅館太遠。
「這裏馮震他們都調查過了,沒問題,戶主應該也跟翟茜沒關係,」甘鳳池觀察著蕭蘭草的表情,大約能猜到他的想法,便提醒道,又看看不遠處的山麓,說:「翟茜會帶趙婷婷去山上嗎?」
手電筒是迷你型的,光亮十足,甘鳳池打開,用手電筒照裏面的狀況,心裏卻想問科長這些裝備你是什麼時候準備的。
「也許第一次殺人肢解是出於憎惡,但這一次兇手僅僅是為了方便拋屍,根本不存在什麼變不變態的問題,而煮熟是為了在運輸途中防止血液流出……」
「是……」
「這部分我問過情報科的小柯,他那邊沒查到。」
說到任務,甘鳳池把八卦的心思暫時拋開了,直接問正題,「如果確定翟茜是兇手的話,那她是不是有幫凶?」
旅館的保安早就通過監控器發現了他們,所以兩人一進去就被經理堵個正著,他之前見過蕭蘭草,不等他開口,搶先說:「你們調查過很多遍了,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的正常工作了。」
「可能連你自己都沒發現你現在在笑,通常一個人被懷疑,他會極度的憤怒,那才是真實的感情,而微笑最初是動物向同類示威的表達方式,證明你在對我說話的時候內心不是憤怒,而是害怕和恐嚇,聽說你在美國也學過心理學,相信你比我更了解這番話的含意。」
趙婷婷被反綁在椅子上,嘴上貼了膠帶,她在努力掙扎,但繩子綁得很緊,除了頭髮變得更散亂外一點作用都沒有,一個女人站在她身後,用手臂圈住她的脖頸制止她的亂動,另一隻手裡拿著針管,針頭頂住她的頸部,沖對面叫道:「不想她死,就馬上照我說的做!」
陳冬還算識相,來到警察局,在發現事態嚴重后,他沒敢隱瞞,將趙婷婷委託自己的事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
他將槍口對準翟茜走過去,卻沒想到沒走兩步,腳下就被某個物體絆住,向前栽了個跟頭,華麗麗地趴在了地上,翟茜一愣,趙靖趁機將匕首甩過來,她慌忙躲閃,但趙靖那招是虛招,他趁她躲避的瞬間撞了過去。
林紫言看看甘鳳池,但最後還是把話忍住了,甘鳳池也很奇怪蕭蘭草為什麼不帶林紫言,直到他跟隨蕭蘭草一路來到庫房,看著蕭蘭草填了申請表領取槍支時,他才恍然大悟—這次行動有危險,所以蕭蘭草才不讓她參加!
「笑話,我為什麼要殺她們,我又不認識她們,你才是兇手,別再拿你女兒當擋箭牌了,她一直以你為恥!」
「就是曾經屬於翟茜和項一峰或是他們父母的房子,房子拆遷了,但那塊地一直沒有動過的,有類似記錄的全部都查一遍。」
又過了一會兒,對面傳來叫聲,老白激動得都拍桌子了,叫道:「科長,科長你真是神機妙算,翟茜……確切地說,是翟茜的祖父,他是個資本家,在郊外蓋了幾棟別墅,後來房子老化,都拆掉了,最後那棟就在溫泉旅館附近,是十四年前拆掉的,地皮一直空置著沒動過。」
甘鳳池轉過頭,路虎在不遠處停下,陳冬肥胖的身軀從車上擠下來,他手裡還拿著煙斗,填了煙絲后就要往嘴裏塞。
「這幾天我看你們一直在查我老闆的事和當年的碎屍案,就想起錄音磁帶了。」
「請讓我看下今天的監控錄像。」
甘鳳池交代完就要上車,誰知林紫言說:「追蹤不到,那傢伙……」
蕭蘭草說完就直接往警衛室走去,經理跟在後面抗議道:「我們老闆跟你們局長打過招呼了,你們局長說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你們警察可是紀律組織,你無視上頭的命令……」
「誰會相信你?如果真有人信你,你就不會坐這麼多年牢了。」
她看看緊跟著跑過來的秘書小姐,秘書小姐小聲解釋道:「老闆的車做過一些改造,車牌可以自動調換。」
甘鳳池看向蕭蘭草,蕭蘭草加快腳步穿過雜草,對面是一大片空地,很荒涼,旁邊有兩棵銀杏樹,他跑到銀杏樹的前方環視空地,說:「就是這裏。」
老白還沒說話,蕭蘭草突然把手機搶過來,問:「地產查了嗎?」
蕭燃問:「沒查到?」
「為什麼這麼確定?」
這一聲是甘鳳池吼的,要不是警察不能隨便打人,他一定不介意把這個女人揍暈,有心讓趙婷婷解釋這一切,但趙婷婷因為激動加撞擊暈過去了,這更給了翟茜狡辯的機會。
「你瘋了,快放開她!」
「這幫人是吃乾飯的嗎?」
甘鳳池大喝一聲衝過去,沒給陳冬反應的機會,伸手一巴掌拍在了煙鬥上。
「不許動!」
「防空洞都是這樣子的嗎?」他小聲問蕭蘭草。
煙斗應聲落地,陳冬張大了嘴巴,低頭看看地上的煙斗,又看看甘鳳池,心疼地直嘟囔,「我的煙斗,花了很多錢很多錢買的煙斗……」
這不是添不添麻煩的問題,而是他是不是還有命接受提醒……
「他說的有道理,去做事,」蕭燃說完,又對甘鳳池說:「盯著他。」
「沒事,有人背鍋。」
「這是根據地勢挖的,這裏就相當於樑柱。」
「是!」
聽到這裏,甘鳳池看了蕭蘭草一眼,心想又讓狐狸科長說中了。
「謝謝。」
「有關煙絲,趙婷婷是怎麼說的?」
「時間不多,她也沒什麼情報提供,所以就是走流程的詢問,唉,打了一輩子鷹,結果被鷹啄了眼睛,真看不出那個小姑娘那麼狡猾啊。」陳冬抹了把頭上的汗,嘆氣道。
甘鳳池皺起眉,趴在牆壁上偷偷探頭看去,趙靖站的那邊光線照不到,他半邊身子藏在黑暗中,手裡偶爾閃過光亮,像是匕首反射的光芒,甘鳳池馬上明白了翟茜的想法,想提醒趙靖—千萬別聽她的,她已經陷害趙婷婷了,絕對不可能放她活著離開的!
「閉嘴!」
蕭蘭草走出去,陳冬在後面叫:「我都提供線索了,能不能將功補過啊,要不,要不少關我幾天……」
甘鳳池把陳冬推上了車,那兩名警察過來詢問陳冬是在哪裡讓趙婷婷下車的,陳冬看出了事情的嚴重性,沒再啰唆,詳細說了他避開交通監控器,在某個路口讓趙婷婷下了車,那兩名警察請示了蕭燃,繼續去尋找,等他們走後,甘鳳池讓林紫言上車,被馮震攔住了,硬是把林紫言拉去自己車上,看著他從中作梗,甘鳳池後悔地想剛才撞人時他該再用點力的。
「他們一起走的?」
「嗚、嗚嗚……」
「我怎麼是惡魔?看,我都沒要你的命,可是你卻想要我的命,快點!」
翟茜的表情僵住了,半晌她扯出一個僵硬的笑,「你們警察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你叫什麼?我要投訴你,明明我才是受害者,我還成了人質差點死掉,可是你不僅不抓兇手,還懷疑我,打傷我……」
「那刀是你逼我拿的,你利用婷婷來威脅我!你害我一次不夠,還要害我第二次,還想害我女兒,我要跟你同歸於盡!」
甘鳳池沒好氣地對陳冬說:「跟我回警局錄口供,妨礙警察辦案這事可大可小,自己掂量著點!」
「你!」
「這是建立在兇手是獨立作案的前提下。」
「你看我多好,都沒說要你的命,我只是想讓你無法對付我而已,可是你一直在查我,想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