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不出聲音，只能瞪大眼睛看著。窗戶外，磐上的臉像大特寫般貼在玻璃上。他笑了笑，站起身。

「讓我來幫你。」磐上對著塑料袋吹氣，接著將塑料袋口對準佳菜子的嘴。

紅色的手掌緊貼在玻璃窗上，一動也不動。

從鮮血的量來看，磐上應該受傷不輕。佳菜子心想，自己必須做點什麼才行，至少先確認他受傷的狀況。佳菜子想要按下電動窗的按鈕，但即使按鈕只離她三十公分遠，她的手卻完全不聽使喚。

工作室裏面有一張簡易床。

「你用墨汁，我就用紅顏料，這是日本畫用的紅顏料，是從胭脂蟲的雌蟲身九_九_藏_書上萃取出的胭脂蟲萃。簡單說就是蟲血。你看這顏色真美。」

她倒抽一口氣。手機被折成兩半，屏幕的部分不見了。

她想，要先叫救護車。

她把力量再度集中在手指上，窗戶又下降了十公分。

什麼？

呼吸，我無法呼吸。她開始記不得自己平時怎麼呼吸。當她意識到自己快失去意識時，一股蠢蠢欲動的不安感彷彿從四面八方襲來。

「不要……」佳菜子肺部的氣不夠說話，體力也不夠用來抵抗。磐上打開車門，手臂旋到佳菜子背部抱起她。佳菜子被抱進工作室時，遠遠看著磐read.９9ｃｓｗ•cｏm上的車，發現前輪下躺著一個畫架。

「怎麼，驚嚇過度說不出話來了？看你喘得那麼辛苦，來，我幫你。」

她的胸口非常激烈地鼓動，卻覺得像是破了洞的風箱似的，不斷地漏氣。她聽專科醫生說過很多次了，過度換氣症不會致命。她從理智上可以理解，但從情感上卻覺得自己經歷的痛苦或許和其他病患的不同。

原來佳菜子撞到一個畫架。

「你把我最後的作品毀了，反而讓我對這世間沒有任何留戀。」磐上起身，消失在屏風的另一頭。不久，他手上拿著一隻塑料袋回來。

「……」

我想要hｔtpｓ://ｒead•9９ｃｓｗ.cｏm空氣。她在心中呼喊，並嘗試腹式呼吸，但無法鼓起肚子。

她將力量集中在僵硬的手指上，伸向按鈕，好不容易才抬起中指，再加上身體的力量按下按鈕。門框咔嚓一聲，窗戶下降了約十公分。夜晚的暖風從縫隙竄入，撫過佳菜子的額頭。外面的空氣流進車內，但佳菜子依然覺得喘不過氣來。

佳菜子想打開緊握在左手上的手機掀蓋，但打不開。她想用手指摳住手機的掀蓋，手指卻滑開。她訝異手機怎麼變得那麼薄。為了確認，她把手機拿到眼前，但這時車內已經一片漆黑，一時什麼都看不清楚。

溺水read.99csw.com的人，都是這麼痛苦地死去的嗎？佳菜子拚命地告訴自己，這裏並沒有水，而且空氣應該還足夠，不可能窒息。但平時她一旦出現這種呼吸困難的癥狀就難以平息，更何況在車內這麼狹小的空間內，狀況更加嚴峻。她渾身發抖，鼓起勇氣再次把手伸向電動窗按鈕。她全身都趴在門邊，臉緊貼著玻璃窗。

什麼時候被折斷的？

「你很痛苦。」磐上讓佳菜子躺下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馬上讓你舒服一點。」

不管吸多少空氣進入肺部，呼吸仍無法緩和，還是覺得腦部缺氧，忍不住張大嘴巴一開一合地幫忙呼吸。

不行……

黏膩的汗沿著rｅad•99cｓｗ.cｏm鬢角滑下。

「我說過了。我希望和你分擔絕望，不是要你像人偶一樣順從我。」

我好想放鬆。佳菜子內心深處如此渴望放鬆。溺水的人也沒有痛苦這麼久吧。現在只要能讓我從痛苦中解脫，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佳菜子點點頭。雖然這是自然反應，她的眼角仍不停地流下溫熱的淚水。

「……」

面對磐上深不可測的惡意，佳菜子眼前一片昏暗，快喘不過氣。過度換氣症發作了。

「你想舒服一點吧？」

她看見窗外昏暗的夜空與建築物的陰影逐漸融為一樣的黑色。突然，一隻白色的手臂從半開的窗戶伸進車內。那隻手臂像條蛇一樣靈敏，倏地打開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