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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我把它留在……」
「是啊,你也很善於接受建議。」
「你覺得一個想要加害於我的人會站在我家門口敲門嗎?」
雷看了看寫滿狗爬字的筆記本。「她的母親說,它看起來和米爾斯的那枚戒指一模一樣,她不知道這枚戒指在女兒失蹤後去了哪兒,她沒有再見過它,以為蘇珊娜被綁架時正戴著這枚戒指。」他翻過一頁。「除了坎貝爾醫生的指紋外,戒指上沒有其他人的指紋。哦,而且坎貝爾醫生說她找不到自己同年冠軍杯的戒指了,她懷疑有人把它從她家偷走了。」雷嘆了口氣。「坎貝爾醫生不知道戒指失蹤的具體時間,她已經很多年沒有戴過那枚戒指了。」
「你勸我和一大群人保持距離,邁克爾。」她的頭稍微朝傑克指指。
「我不知道他的反應會這麼大。」傑克說。「反正他看到了,我一點也不難過。」
她甩開他的胳膊。「我知道那是誰。」他真的把自己當成她的保護人了,她在多大程度上可以忍受這一點呢?
萊西再一次試圖朝門走去,但他堅決不肯鬆手。她轉向他,驚訝地發現他臉上過分想要保護她的表情。野人。
她瞪著眼兩手叉腰朝傑克大步走過去,他根本不明白她和邁克爾之間是怎樣一種友誼。
或者是差不多意思的話,然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梅森把這些事實在腦中歸類,擰開筆蓋,把它們拆開重組。他不能停下手指。「關於蘇珊娜·米爾斯的那枚戒指,你有什麼發現?」
他們大眼瞪小眼,一動不動地坐著。凌晨三點還會在萊西家門口露面的人,萊西只知道一個。他通常不會敲門,而是直接用鑰匙打開門徑直走進來。哦,該死。尷尬透了。傑克對邁克爾文章的那些控訴還在她腦中回蕩。她跳下椅子,但傑克抓住了她的前臂。
「我就知道,那個混蛋。」雖然這番話顯然是針對弗蘭克的,邁克爾卻看著傑克。他皺起鼻子,就像聞到了餿牛奶。「他又來問你要錢嗎?我告訴過你離他遠一點。」
萊西盯著傑克,他什麼時候做的拷貝?他朝她聳read•99csw.com聳肩。「魯斯科警探在我們觀看錄像前就做了幾份拷貝,我要了一張過來。」
哦,上帝啊。萊西拖著沉重的雙腿緊隨其後,她真的不能再看一次。
「你告訴他關於視頻的事了嗎?」傑克瞪著杯子。
邁克爾繼續打開一扇櫥門,拿出一隻馬克杯,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她是不是看透他了?
「什麼意思?」
「他?他是誰?」
啊哈。邁克爾看見他們接吻了。
聯邦調查局的側寫和戴夫·德科斯塔的家屬相差太遠了。超凡魅力?社交自信?
「如果她改嫁,那肯定也不是合法婚姻,我在這塊的調查上也處處碰壁。」
她是不是聽到了妒忌的語氣?抑或僅僅是野人又開口說話了?
「在牙科學院,他在和她獨處時把她逼到角落威脅她,還差點打腫了她的眼睛。」傑克補充了關鍵信息。
梅森揉揉後頸。兩枚戒指。簡直一團糟。
梅森看到一封同事發來的傳真——傑夫·海因斯在波特蘭聯邦調查局特殊情報處工作。他曾請求對方在分析殺手信息方面提供一些援助,但調查局抽不出額外的人員,他們必須將反恐作為首要任務,直到一個多月後才能騰出多餘的人手。
她趕緊到廚房忙活起來,把咖啡杯放回原位,擦拭並不需要清理的流理台,她只想做些事把那些光碟里的畫面從腦海中清除出去。
傑克沖咖啡杯哼了一聲,邁克爾看向他。「你不同意嗎?」
他看上去是真心說這番話的,但萊西對他搖了搖頭,追著邁克爾衝出門去。
「他們好像是從俄勒岡州、從地球上人間蒸發了。」雷抬起頭,梅森被他布滿血絲的雙眼嚇了一跳,這些由於長時間盯著電腦屏幕產生的血絲彷彿一張公路地圖。
雷抓起桌子另一頭震動的手機。「對,我是魯斯科。」他頓了頓。「你百分之百確定?」雷在筆記本上翻開新的一頁,掩上聽筒,緊張地看向梅森。
「所有死者都是母親那邊的,她是家裡的獨生女。」雷揚起一根眉毛,簡要說道。「我找到了她父read.99csw•com母的死亡記錄。」梅森沒有作聲,雷繼續說。「我和一些鄰居聊過,他們也記不清了。」
「你是警察?你他媽還指望我告訴你什麼?」
傑克一言不發,大步走回廚房。邁克爾站在門口,觀察著萊西的臉龐,一隻手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頰。「你還好嗎?」
梅森聳聳肩。「我只是確認一下。」他在文件夾里翻到德科斯塔出生證明那一頁。
「我把它拷在另一張盤裡了。」傑克開口。
雷看梅森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白痴。「當然了,第一時間就查了,怎麼會不查呢?」
她點點頭。
「我沒有在期待任何人。但我知道只有一個人會在他想來時隨時在我家門口露面,一定是他。」
這一欄空白通常意味著母親不確定父親的身份,對那個混蛋心存怨恨,又或是那混蛋在孩子出生以前就離開了。這使得雷在搜捕名單上很難找到父系關係的相關信息,否則通常能順勢找到他的叔伯或祖父母。「這個家族一定在某處。」
「幾小時之後我就要去機場了,我只是想先確認你是否平安。」邁克爾喝光了杯中的咖啡,把它放在流理台上,故意把帶名字的一面朝向傑克。
怎麼不直接把那個混蛋的地址給我呢?
雷坐進書桌椅,把頭埋進離他最近的一疊工作文件中。他的領帶塞在夾克口袋裡,袖口沾著墨水漬,他的搜查工作顯然也沒有進展得更順利。梅森給他派的鬼差事是要求他找到當下根本無跡可尋的一群人,完成它需要上網搜索公共檔案以及消磨時間的低效勞動。不過,雷操縱電腦可比他熟練得多,對於梅森而言,能學會查郵箱都算是萬幸了。
「你真是個混蛋。」她當著傑克的面堅定地說。
這能幫上什麼忙嗎?梅森把傳真揉成一團。
萊西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慶幸自己把光碟留在了警察局。她知道邁克爾一定會要求看一遍,但她覺得再看一遍,自己的胃可承受不住。
「我找不到他的家人。」從一摞逮捕記錄後面,傳來雷微弱的聲音。
「別去開門。」
聽到起居室九九藏書傳來邁克爾的咒罵聲,她又害怕起來。蘇珊娜挺著大肚子的畫面湧入她的腦海,眼淚止不住奪眶而出。她吸著鼻子,搓洗著爐子上的視覺死角。蘇珊娜當時到底經受了怎樣的折磨?她知道,是噩夢,是她不敢想象的噩夢。
她看著邁克爾,改變了話題。「我以為你要去交匯山。」
他們倆都又高又壯,但邁克爾看上去更苗條,肌肉緊繃。傑克渾身結實。兩個人骨子裡都有很強的保護欲和佔有慾,但邁克爾傾向於在發怒時先冷靜下來,所以她很快明白是傑克在把事情推向極端。傑克表現出警察般的自信和果敢,而邁克爾則流露出暗中算計的狡猾。
戴夫·德科斯塔的出生證明上,父親姓名一欄是空白的。
總的來說,這通電話沒有給梅森提供任何有用信息,除了讓他迫切希望驗證一下自己的異性戀取向。他決定休息一下,便跑到底樓和星巴克店員打情罵俏。現在,喝著大杯拿鐵返回辦公室,他覺得自己被凈化了。
梅森肯定,德科斯塔的家庭背景不可能一清二白。
他一路尾隨她到門口,幾乎要踩上她的腳跟。「是誰?你希望那是誰?」
為了幫他,傑夫快速瀏覽了最近的兩起案件,將這名殺手歸入「條理性犯罪」這一大類。這意味著這名殺手智力超群,社交能力強,每一次謀殺都經過縝密規劃。傑夫腦海中呈現一名高智商男性的形象。他很可能富有超凡魅力,在實施犯罪時控制情緒,並且非常關心媒體對犯罪的反應。這與「無條理型」連環殺手形成鮮明對比,他們突然襲擊,隨機殺人,智商一般低於常人。
梅森在有關德科斯塔家人的事上思考了片刻。「你有沒有查過死亡記錄?」
「視頻在哪兒?你還留著它嗎?」
腳步聲重重向大門口移動,萊西走進起居室,剛好趕上看見邁克爾踏出屋外。他回頭看了一眼,眼神嚴厲。「注意安全,萊西。」隨後便關上了身後的門。
「什麼視頻?」
她從貓眼向外看了一眼,拔開門閂,打開了門。「傑克·哈珀,不敢相信你親自遇見了你read.99csw•com的哥們,邁克爾·布羅迪。」
「我想看看。」邁克爾堅持。
萊西一下子把滿嘴的咖啡都咽了下去,嗆了一下。事實上,昨晚的事已經讓她把那段視頻忘得一乾二淨。
兩個男人目光對峙,萊西的視線在二人之間游移。
「等等。」傑克一隻手拉住她的胳膊。「你確定你想再看一遍?」
「我已經躲得遠遠的了,可是他對我窮追不捨,我還沒機會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萊西注意到傑克凍結的表情,聲音逐漸減弱。順著他的視線,她發現傑克剛剛看見邁克爾的咖啡杯上寫著:「邁克爾」。
傑克跳起來,朝隔壁起居室的電視走去。
正專註于觀察這兩個男人的萊西突然回過神來,朝他眨眨眼睛。「哦。弗蘭克,你知道的……又原形畢露了。」
什麼?為什麼邁克爾……
傑克仍舊坐在沙發上看光碟,她在電視屏幕上看見傑克關上了她的卡車車門。
牙齒掉光這件事讓他很倒胃口。
「別去。」
她慢慢在沙發上坐下,傑克把光碟塞進機。邁克爾坐在她身邊,兩臂撐在大腿上,凝神望著屏幕。傑克坐在她另一邊,和邁克爾保持相同坐姿。
萊西立馬跳下沙發。「不,其實我不想看,我在廚房等你們。」
「她誰的話也不聽,只做自己高興的事,完全不考慮怎樣做對她而言最安全。」
但梅森等不了那麼久。
梅森揉了揉眼睛,長時間盯著名單讓他視覺疲勞。真是一大群敗類。絕大多數都在服刑,有幾個人從獄中獲釋,卻在一年內又被捉回監獄。每通電話的對話都大同小異:
早上八點,卡拉漢警探已經辛苦工作了兩個小時,他砰地在桌前摔下聽筒——又是一條死路。他想要追查的一個人兩年前在一次打獵中意外身亡,梅森剛才又傷了一個寡婦的心,因為他要求她把丈夫的事講給他聽。他愁眉苦臉地看著自己的那份名單,他得在打電話前先對聯繫人名單做一次死亡人數統計,才能避免失禮行為,問題在於他不知道操作方法,他用不慣電腦。
有一個囚犯倒是對聊天很感興趣,從他聲九-九-藏-書音中夾雜的呼吸聲和對「棒極了」一詞的鍾愛,梅森推測出這是個同性戀,德科斯塔引發了他狂熱的愛情。他喋喋不休地談論自己多麼崇拜他,當他們分配到同一間監獄時,自己是多麼欣喜若狂。當提到德科斯塔無視了他的示愛時,他聲音里充滿了難以抑制的悲傷。然後,他以更加歡快的語調對現任男友身上更好的優點如數家珍,梅森聽得滿臉通紅,好像剛在泥地里滾過一樣。
在門廊上兩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裡站立著的,是一臉沉鬱的邁克爾,他把惱火的目光從傑克停在車道上的卡車移到傑克本人身上。顯然,他已經知道萊西不是一個人在家,他大概也知道誰在她家裡。沉默在三人之間蔓延。
「她有可能改嫁給別人,又改了名字。」梅森試圖抓住救命稻草。這位母親非常缺乏安全感,從不直視任何人的眼睛,說話時總是喃喃不清,她一直緊緊抓住離她最近的警察的胳膊,差點逼瘋整個專案小組。梅森很懷疑是否有男人願意娶她,除非有人想娶這樣的女人——她看起來像被世界嚼爛又吐了出來,她掉光了牙,一顆不剩。
現在兩個男人開始一齊針對萊西了,他們找到了一個共同立場,聯合起來替萊西的安危擔憂。
梅森正逐個調查德科斯塔的獄友,以及在監獄內外與他關係密切的人,想從中找到德科斯塔有可能信任的人。也許德科斯塔發現此人有捕獵或殺人的天賦,又或者暗示過某個可能有意願為他的死刑判決復讎的人。任何有可能讓他們成為第二個殺人犯的線索都不能放過。就現在看來,梅森希望渺茫。雷則負責找到德科斯塔的家人,他的運氣倒可能更好些。
「昨晚發生了什麼?我還是從一個警察線人那兒聽說你差點兒被襲擊了。」邁克爾把她領向廚房。
「他又殺了一個人。」
「老天啊。」
「哦,讓我他媽的休息一下。」
傑克已經放鬆地坐回他的酒吧凳里喝著咖啡,故意讓邁克爾知道他是先來的那個人。邁克爾無視他,從冰箱里取出橙汁,直接用嘴對著紙盒喝了起來。傑克板起了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