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他決不會把這件事搞砸。
傑夫·科爾多瓦把視線從狙擊來複槍的瞄準鏡上抽開。棚屋裡的每一扇窗戶同時燃起火焰，若沒有夜視儀的安全保護，這陣火光可能會讓他雙目失明。
「然後發生了什麼？」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哽咽，他很可能和梅森抱有同樣的想法：哪怕為了這種愚蠢的衝動，這個男人也是值得尊敬的。
「我來弄清楚。」雷越過梅森，用魁梧的身材擋在他和帕蒂森的視線之間，逼得梅森只得停下，不然就會被他的腳跟絆倒。
「上帝啊！」
他挪不動她，她還被綁在環上。她能聽見他咒罵著拉著繩子。她哭喊著全身癱軟下來。他不可能來得及把她鬆綁。「出去！放我下來，你快出去！」她尖叫。她感覺到他又開始拽繩子，便用被綁住的雙手推開他，她的視線被他蒙在她臉上的夾克擋住了。「出去！」
他看見自己的兩次槍擊在那個混蛋的前額上留下兩個彈孔，隨後牆體爆炸引起了一連串連鎖反應，濃煙一瞬間籠罩了屋子，萊西從他的視野中消失了。鮑比一定在子彈打穿他的頭顱前按下了按鈕。他跪在地上，朝著萊西的方向爬去，試圖用夾克衫掩住口鼻。他的雙眼灼痛著，又在濃煙的刺|激下湧出淚水。
警官把兩名火中逃生的人拖到了安全距離，梅森把哈珀灼燒的手掌按進雪中。哈珀充血的眼睛和梅森對視，他想要再次開口。
他眨眨眼驅散濃煙。那並不是坎貝爾醫生。他的心又落回谷底。
他的俘虜在繩子后發出格格的喊聲。
「什麼事也沒發生，那裡沒有傳出任何聲音，你的那位平民也佩戴了武器。」帕蒂森責備地看著這一對警探，「你們沒有告訴他攜帶武器。」
哈珀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上帝啊，感謝你。」他的聲音嘶啞。
「鮑比想在這兒干一件光榮的大事。」雷解釋道，眼神懇切，「他已經把這一點說得很明白，想想他留的便條，還有至今為止所有精心的安排，這件事不可能以他在小屋裡私自殺死一個人收場。這會是個巨制大片，而他會是主角。」
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一言不發，視線緊緊盯著這塊灰色的大石頭，誰會想到鮑比會被一塊石頭嚇得魂飛魄散呢？
突然，他聽到身邊有一聲呼喊，一個金髮女人踉踉蹌蹌地走出森林，梅森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梅森搖了搖頭。「別講話了。」
傑克掙扎著制服住萊西，對於她竟然在反抗自己表示驚訝。
萊西咳嗽著，喉嚨彷彿被塞住。
她做到了。
他的巴掌讓她的頭腦發暈。她看著他的牙齒，它們在他幸災樂禍的笑容中裸|露出來。上頜骨的側邊門牙是幾顆小牙，和其他的牙齒相比顯得又尖又窄，它們近看起來很像短獠牙。她無法移開視線。
哈珀皺起了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多麼愚蠢。他注意到了纏著線圈的牆壁和遠程引爆器。哈珀現在再也不覺得自己有多聰明了。一個人應當在採取每一步行動前先調查環境，三思而後行。
「你這個噁心的混蛋。」
一股強大的力量在鮑比胸口膨脹，他比所有人都聰明。
他祈禱著，希望自己沒有來晚。
萊西還被困在大火里。
鮑比對於自己的隨機應變和準備充足感到驕傲。剛才他的處境急轉直下，但他會解決這一切的。他曾經想象過一模一樣的場景：自己挾持著人質，有人拿槍指著他的頭頂。但他總覺得拿read.99csw.com槍的應當是一個警察，而不是人質的男朋友。
傑克蹲在雪地里，小屋只有幾英尺遠了。
梅森和雷跟著帕蒂森跑過了森林。既然指揮官要去現場，那麼梅森也一定要跟去。警察之中爆發了大規模的混亂，森林里充斥著喊叫聲和質疑聲。
萊西又感覺到綁在腳踝的繩子上傳來一陣震動。是傑克拿著刀回來鋸開了繩子。繩子的緊繃感消失了，她的腿抽搐著。刀被扔在地上，他把她從背後抱了起來。
不是一陣槍響，而是一塊石頭。
「別逼我把你打暈！不要再反抗了！」
「我們不知道。」梅森聳聳肩，「他曾經是個警察。」
然後，他找到了她。她蜷縮成球咳嗽著，甚至都沒有試圖逃出去。
傑克的槍響了兩次，屋裡的四面牆壁閃著火光，炸藥在一瞬間引爆了，天花板著了火，發出震耳欲聾的嘶聲。
萊西睜大了眼睛。
萊西不再踢打，無力地在他背上癱軟下來。主啊，不行！
但他沒有勒緊繩子，而僅僅把它拉在那兒，視線集中在門上。
他感覺到萊西扭著頭，於是又稍稍拉緊了繩子，她的動作僵住了。整個形勢都掌握在他手中。他的大拇指把玩著引爆器上的按鈕。想到他將會不可避免地失去自己的家，一絲悲傷掠過心頭。在這兒曾發生了那麼多事，在這兒他學到了那麼多。
「萊西！待著別動，該死！」
梅森除了瞪大眼睛，什麼都做不了。
「房子著火了！他把房子給點著了！」
「進來吧，凱莉。」鮑比提高了音量，讓外面的人也能聽到，「我有樣好東西要給你看。」他已經按捺不住話語中的笑意。
這個特警部隊的八年老兵從未覺得如此無力。
「棚屋，就是那個該死的棚屋。第一小隊，現在立馬衝進去！」帕蒂森的臉上難掩慍色，他重新開始掌管局勢。「科爾多瓦！布萊克！艾利森！你們看到什麼了？」
梅森在搭檔背後大為惱火。他的手指突然渴望拿起一根香煙，這令他大為震驚，他戒煙已經有二十年了。
在此之前，他一直百無聊賴地聽著耳機里指揮官抱怨著那個該死的平民，突然間，兩聲槍響劃過了靜謐的森林。在傑夫還沒來得及轉達這個消息時，屋子就爆炸起火了。
她反抗著他，踢他，搖晃著綁起的雙手。她的眼睛緊閉著。
她的頭髮瘋般地抖動起來。
他又用雙手將她舉起，這一次他把她舉在了肩上，如同裝在背袋中的小孩。矇著她臉的夾克衫敞開了，她大口吸著空氣。
傑克張大了眼看著她身後的某樣東西，她輕輕轉過頭，眼角的餘光努力延伸著外圍視線。鮑比手裡正拿著一個小型遠程遙控器。
梅森閉起眼，感覺到熱浪掠過他的眼皮。哈珀和萊西到底在經受多麼殘酷的地獄般的折磨啊！
傑夫猛拉一下他的手臂，把他的臉按進了雪裡。「你不能進去！一切都太遲了！」
帕蒂森的臉陰沉下來，漲得通紅，梅森思考著他的舒張血壓現在到底有多高。
「哦，聽起來很痛。」他說，「也許你該放鬆點，順著我的意思做。」他的手移到了她的肩上，然後慢慢滑到她的胸部。
他們全都湧進了一片空地，也踏入了地獄。
這個男人突然間停止了掙扎，胸膛起伏。他慢慢抬起頭望著火光，喃喃著什麼，話語中充滿無奈。
梅森沖雷揚起一根眉毛，搭檔垂下九九藏書了眼睛。雷知道這件事，但他誰也沒告訴。梅森閉上了雙唇。他不想當著帕蒂森指揮官的面朝搭檔發火，想等待會兒私下裡再教訓他。
倉皇逃竄是最糟的情況，就比如現在。
「你開槍，會先打到她。」
更多叫喊聲將他們的注意力從女人身上拉開。有什麼東西在火焰中移動。那是人形。
他把她的雙肩放到地上，疼痛向她的頭部襲來。她感覺到他走開，鬆了口氣。他走了。他會安全離開的。
凱莉可以目擊到朋友慢慢被勒死的全過程，她會跑來幫她，這時他就可以把她放倒。然後他利用凱莉引誘警察進入房間，迎來大結局。警察還在森林某處待命，愚蠢地遵循著刻板流程，他們從來沒有自己的獨立思考。
「愚蠢的婊子。」鮑比低聲咒罵著。鮑比匍匐著快速移動去了另一間房間，片刻之後拿著一根長繩回來了。
「發生了什麼？」梅森咕噥著走向帕蒂森。他的情緒糟透了。
她突然向左邊撲去，把繩子從他鬆開的拳頭裡抽了出去。
梅森看見帕蒂森一隻手壓在頭戴耳機上，察覺到他的身子明顯挺直了。男人的臉上面無表情，嘴唇啟合，回應著對講機中的聲音。
梅森的額上開始冒汗，胃裡彷彿插了火把。鮑比把她殺了。一切都太遲了，他們花了太大功夫在不必要的談判上。他想吐，一隻手拍在肚子上。
然後他就會把她勒死。
傑克來找她了，他找到了這棟房子，也找到了她，還逼著自己拿起槍保護她。她的雙眼炙熱地燃燒著。他看起來那麼英俊、高挑、帥氣，他完全被激怒了，緊咬著牙。她眨了眨眼，愛情的熱浪穿過她的身體。「哦，上帝啊。」她的雙唇安靜地一開一合，她從前還不知道，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如此強烈地愛上了這個高大強壯的男人。她沒想過她會再次流淚，但兩行淚卻劃過她的臉頰。
萊西徹底醒了，面對著眼前的男人，每一根神經都因為恐懼而繃緊。鮑比怒火中燒，他吐沫橫飛地沖她叫喊，把她的頭往後拉扯、猛拽，直到她感覺到頭髮從頭皮上掉落，然後他扇了她。
愚蠢的混蛋！沒有時間把她也帶走了！她朝他的手臂又踢又打，仰起頭想甩開臉上的夾克衫。
她哀號著，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引火焚身，就像那兩個太平間里的女孩兒，如她在最恐怖的噩夢中所見的那樣。
萊西覺得傑克已經收到了她的暗示。她看著他的眼睛，朝她左側的地板使了五次眼色。他輕垂下下巴，表示點頭。
「她的男友剛剛從前門走進了屋子，大搖大擺，他會害死自己的。」
完美。
一定是凱莉。淚水模糊了視線，這個傻姑娘還沒走，還沒去求救。
梅森心裏默默為哈珀歡呼，好一個自大的混蛋，隨即又咒罵起他的愚蠢。是他一直要插手警察的事務，讓情況更糟，他在用下體而不是腦子思考。
「快放我走！我必須得進去！」
「我覺得，我會朝你的腦袋開一槍，然後結束這一切，鮑比。」
他做了個深呼吸，牢牢抓住她，把夾克蓋在她的臉上，用手臂將她攬起，但她卻還被綁在地上。他猛拉著繩子，驚恐流遍全身。他突然想起插在自己靴子里的那把亞歷克斯的小刀，釋然地發出一聲嗚咽。他用小刀割開了繩子，再一次舉起她。一切都很順利，直到她四處扭動，逼得他絆了一跤。
他是不是把他當成傻子？「別扯淡九-九-藏-書了，死亡根本嚇不倒我。凡是有必要的事，我都會去做。反正我無論如何都會被人銘記的。」
「什麼著火了？」雷喊。
她在做什麼？
濃煙滾滾，窒息的痛苦令她口乾舌燥。只要再有一分鐘。再有一分鐘，我就會在黑煙里失去意識，就感覺不到火了。她把臉埋到地上瑟瑟發抖。整個房間迅速升溫，橙黃色的火舌離她只剩一尺遠。
萊西感覺到鮑比在她的身後垂下了頭，繼續說道：「你不開槍，她就會在你的注視下死去，你根本不可能把她活著帶出這個地方。」鮑比指著小屋的牆壁。萊西倒吸一口氣，瞥見了光滑牆面上十字形的小鐵絲。
梅森無言地贊同。
燒傷的男人推開梅森，想扭過身去看萊西。她一動不動地仰躺在雪中，手臂在身體兩側伸展，兩個男人正在對她進行心臟復甦。
他們看不見棚屋，那裡無異於地獄。濃黑嗆人的煙霧中爆發出紅橙色火焰，熱氣穿過冰冷的空氣從梅森的面頰上呼嘯而過，他後退幾步。況且他還沒靠得多近。
他撿起一塊木柴放在她背後，他坐在上面，輕輕把她朝後攬到自己的小腿上，這讓她吃了一驚。她的皮膚靠在他身上，任他觸摸。某樣冰冷、細長的物體纏繞在她的脖子上，她猛地張開了眼。又是一根繩子！他想把她絞死。
沒有人能在這樣的大火中存活下來。
「你也會死。」
他生氣地把繩子緊了緊。「我想你和我之間沒有商量的餘地。」他的手一下子降了下來，那股溫柔勁兒瞭然無蹤，他掐住她的乳|房轉動著，直到聽到她的呻|吟聲。
「著火了。」帕蒂森睜大了眼小聲說，他震驚的眼神和梅森的眼神相撞。
梅森朝森林跑去，但雷抓住了他的手臂。梅森生氣地甩開他的手，從這個年輕人的身邊轉過去，嘴上責罵著他，但雷眼裡的怒色讓他停了下來。
耳機里，他也能聽見其他狙擊手的喊叫，聲音蓋過了帕蒂森的指令。
這樣的情形真是太甜蜜了。不是凱莉看著她死，而是萊西的男朋友。
凱莉，我給你準備了份大禮。這是你朝我太陽穴上扔手電筒的回禮。一絲微笑從鮑比臉上閃過，他耐心地坐了下來。萊西擋住了他身體的大半部分，人從門口很難看到他。他埋下了頭，這樣就沒有人能夠避開萊西射傷他。
一陣悲鳴從傑克燒傷的喉頭髮出，他笨拙地朝她的方向衝去，但梅森抓住了他。梅森的手臂環住哈珀的肩膀，把他牢牢按住。梅森從哈珀的背部感受到強烈的心跳聲，他最終聽清了哈珀混亂不清的話語。
雷是對的。
傑克盲目地轉了九十度摸黑往前。他的大腦因缺氧而眩暈。他無法再繼續維持呼吸了。他感覺到自己裸|露的雙臂和臉龐在高溫中起了水泡，恐懼侵蝕著供氧不足的大腦。
「該死！這個無恥的狗娘養的白痴！」
「她死了嗎？」
「我的老天啊。」雷輕嘆道，他的視線凝固在大火上。
他拍了拍她的頭髮，彷彿她是一隻低嗚的小貓。她試圖把頭從他的撫摸中抽走，他的手衝到她的喉嚨上，她發出了一聲沙啞的叫聲。
帕蒂森朝梅森的方向投來迅速的一瞥，手仍掩在耳朵上。
傑夫把自己身體的重量壓在男人背上，把不安分的手臂拉到身後。
傑克抬起了眉毛。很好，他自己也糊塗了。
他願意為了她去死。
她的喉嚨猶如火燒般疼痛，在她咳嗽抽噎時，吼頭的組織像read.99csw.com是被烤焦了。她的視線暗淡下去，努力想要呼吸，但已經沒有氧氣了，她在濃煙中失去了意識。
恐怖的尖叫聲讓他熱血沸騰，但尖叫馬上就停了下來，他的血液彷彿一下子凝住了。他不能相信還會發生比讓萊西尖叫更壞的事，但隨之而來的沉默卻讓他感到十二萬分的驚駭。
他深吸一口氣扶住了她，然後把她拋到了肩膀上，彎下腰朝門走去。「什麼……」一個矮桌撞在他的小腿上，險些再次把他撞倒。他心亂如麻。
「走，傑克！出去！」他根本來不及把她救出去，她仍舊被許多繩結綁在圓環上。她嗚咽著在堅硬的地板上縮成一個球，臉深埋在兩臂之間，祈禱著疼痛不要太強烈。
傑夫看向大火，胃裡翻江倒海。十五秒里，烈焰已經燒到了小屋的房頂。滾滾黑煙如雲霧般上升，與飄落的雪花融在一起。
現在她明白了，鮑比在等待一名觀眾。
一圈警察和特警部隊鬆散地在空地周圍圍成一個圈，他們都退到安全區里，避免被濃煙或火星燙傷。他們進行著搜查，希望能找到一絲生命的跡象。任何跡象。
這個人從他身邊沖了過去，但傑夫朝他撲去，用球賽里犯規的截阻方式把他撲倒在雪地中。那個男人拚命反抗，朝傑夫的臉部踢去。「放我走！放我走！我必須把他們救出來！」
她屈服了。
他會讓整個屋子燃燒起來。
帕蒂森和雷各讓了一步，帕蒂森看向梅森，讓他也加入進來。指揮官看起來隨時打算赤手空拳把一棵冷杉連根拔起。
女人從燃燒的棚屋裡衝出來，三名警察抓住了她。她努力想掙脫他們的手，尖叫著，但梅森聽不清她的話。
聽見身後的叫喊，傑克轉過身來，一個高大的男人正朝他衝來，目光緊盯著火焰。傑夫舉起武器，與此同時注意到這個男人黑色的針織帽和夾克衫。他放下了來複槍。又一個平民。
但現在不行，因為現在她剛剛發現他對於她而言多麼重要。她沖他搖著頭，刺痛的喉嚨在繩子上摩擦。他的風險太大了。傑克沒有理會她的暗示，只把注意力集中在背後的人渣身上。
帕蒂森踹了一腳特警卡車的輪胎。「現在房子里有兩個該死的需要營救的人質了。太糟了！」
突然打碎的一面玻璃讓她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尖叫，鮑比放開了她的頭髮，她伏倒在地板上，用雙手護住頭。萊西朝一邊倒去，想要放低身子，受傷的手肘遭受的衝擊讓她喊出聲來，她的肋骨一陣刺痛。
「科爾多瓦，我的一名狙擊手，幾秒鐘前聽見小屋裡傳來女性的叫喊聲，但很快就停止了。」
有什麼事發生了。
每個人都向這對情侶衝去，有人用外套撲滅了傑克手臂上的火，梅森把自己的夾克衫罩到傑克頭上，把即將燃起的火苗壓滅。他在傑克向前倒下時抓住了他。男人的臉被燒黑了，手上起了水泡。他試圖說話，卻發不出聲。
還需要繩子？他想把她拴在哪兒呢？她哪兒都不打算去。她精疲力竭地把臉朝向地板，她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坦白說，她也並不在乎。鮑比把她拉起來，讓她坐直，她反抗著不想直起身，像喝醉了似的左右躲避著。他把繩子從地上的圓環里穿過、拉緊，檢查好繩結，然後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鮑比的身子抽|動了一下。喜悅的顫抖遍布全身，他看到一個高個子站在門廊里，手拿一把手槍指著他九*九*藏*書。
「找到你了。」萊西感覺到一雙強壯的大手舉起了她，有什麼東西罩住了她的臉。傑克！
「該死。那是凱莉·凱茲！」雷的聲音壓過了喧嘩聲。
她屏住了呼吸。
她感覺到他被絆了一跤，他們一同倒下，他抓住了她，讓她舒了一口氣。她掙扎著想從他手臂中扭開。他必須出去！
梅森看著他的搭檔。雷是對的，真該死。他是對的。
「不！傑克，不！」
他甚至都沒聽到槍聲。
蹲在萊西頭部那邊的警察做了個手勢，示意另一名警察不要再加壓。他彎曲的手指搭在她的下巴下方，感受她的脈搏。他把頭湊近了些，留意著她胸脯的起伏。這一瞬間彷彿無限漫長。隨後他咧嘴一笑，朝其他警察點頭。「她恢復了呼吸，脈搏穩定。」
鮑比感覺到萊西的後背鬆弛下來，輕輕搖晃著朝一側倒了下去。他勒得她因為缺氧而昏迷了過去。不！她必須在他干這件事時保持清醒。他把繩子放鬆了幾級，想用膝蓋把她的身子扶正。
兩聲槍響響徹森林。野外指揮部里每一個腦袋都朝樹林中看不見的木屋方向伸長脖子。
但事實還沒有得到確認。
他又微微鬆了松繩子。要是能和她玩上幾個禮拜，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好吧，這個男人以前也當過警察。又是男友，又是警察，太有意思了。
梅森的嘴巴張得很大，他看見哈珀把萊西扛在肩上，一瘸一拐地走出火海。哈珀跪了下來向前倒去，把她扔在了地上，扯下她臉上起火的外套。他的頭髮被煙熏黑了，襯衫的一隻袖子起了火。
「她沒事。」雷很冷靜。兩個男人都愣愣地看著他。
「是不是繩子太緊了？這很容易調整，把繩子擰向一邊就會讓它鬆弛一些。」他陳述著，萊西深吸一口氣，「往另一邊擰，它就會拉緊。」她的身體痛苦地顫抖著，他稍稍鬆了松繩子。
該死！門旁不該有一個桌子。
「你又能做什麼呢？只能礙事而已！」
綁匪咒罵著，她睜開了眼。一塊巨石穿過屋頂降到了屋子裡，四周有碎玻璃灑落。
於是，他只是盯著森林中不斷蔓延的金色火光，閉上了眼，默默祈禱。
「是你的狙擊手開的槍嗎？」梅森朝帕蒂森喊道，後者搖了搖頭。指揮官的臉上突然露出懼色，梅森驚訝于這種脆弱。
「別這麼叫我。我現在是羅伯特了。」他像個被寵壞的孩子一般抱怨著。朦朧之間，萊西感覺到這種不成熟的反應，鮑比對於自己童年時的名字非常痛恨。
傑夫朝著火海走近兩步便停住了。他還沒做好充分的準備走進一棟著火的房子，他向周圍的森林掃視了一圈，尋找著兩支待命等候突擊進入房子的部隊。他扯掉了耳機，受了驚的叫喊聲快把他的耳朵震聾，他根本無法思考。
繩子勒緊了，萊西眼冒金星。
她做了個深呼吸，假裝大腦缺氧，倒向一邊。她感覺到鮑比鬆開了致命的繩子，她一下子跳到了另一側。
他壓制住這種情緒，對著傑克露出了微笑。「面對現實吧，哈珀，你們不可能同時活著從這兒出去。你現在轉身離開，你們兩人之間還有一個能活命。」
該死的門到底在哪兒？
梅森答不上話來，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在濃煙和困惑中失去了方向。
壓力簡直快要了他的命。
她瑟瑟發抖，等待著下一陣槍響。
梅森回答不出，警察仍在進行心臟復甦。別讓她死。哈珀的肩膀垂了下去，重重地靠在梅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