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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積累證據 36、開棺驗屍推遲了一天

第三章 積累證據

36、開棺驗屍推遲了一天

「這件事應該由這位先生去調查。」科斯梅·曼索輕輕地拍著羅薩利奧的肩膀,「現在早該調查清楚這件事了。」
「誰讓你把照片跟報道一塊兒登出來的?」科斯梅·曼索站起身來,臉對著羅薩利奧,「名字都是假造的,一登照片,你就完了。」
在奧蒂斯上尉的陪同下,死者的叔父堂·埃維諾爾·孔特雷拉斯和私人醫生胡安·德·迪奧斯·達比希雷大夫爬上新挖開的地方。孔特雷拉斯和卡斯塔涅達相遇的時候,既沒有互相問候,也沒有交談。孔特雷拉斯一直保持著鎮靜的態度;而卡斯塔涅達卻躲躲閃閃,很不自在,不過也沒有粗魯的表現。達比希雷大夫沒有向犯人問候,卡斯塔涅達並不指望這個。
「不過是篇小玩意兒,連人名都沒用。」科斯梅·曼索搖頭晃腦的,對他們那些擔心根本不以為意,「你這個白痴把堂娜·芙洛拉的照片登在報上。誰讓你登的?」
老百姓聚集在那兒,並沒有人招呼他們。淫雨霏霏,柵欄打開了,犯人走下監獄大門外的台階,囚禁多日後滿臉倦容。在場的人鴉雀無聲,我們甚至要說,沉默中充滿敬意,不乏憐憫之情。在犯人經過時,我們看到有些人,大概是推小車的吧,排成一直行,摘下帽子。犯人身穿典型的喪服,襯衣、領帶無可挑剔,高腰皮鞋也是黑的,打得鋥亮。但是,面色蒼白,眼圈發黑,容貌憔悴。似乎失眠多日,失去了曾經顯耀一時的那份兒英氣勃勃、熱情洋溢的神情。鬍鬚好幾天沒颳了。看上去他活像一個老頭兒,在他來說,這可是不常見的。胳膊下夾著亞麻布床單。在他走過的時候,筆者連忙問了一句,據他說,那是為覆蓋他妻子屍體用的。他顫抖的兩手緊緊攥住一束早已枯萎的梔子花。
器官取出后,即分別置放於6只磨砂玻璃瓶中,分佈如下:
關於第一具屍體解剖的結果,法院報告做了如下描述:
第21監獄周圍也是人聲嘈雜,人群等著奧利韋里奧·卡斯塔涅達出來。根據法官的命令,他必須在掘屍時到場,辨認屍體。羅薩利奧·烏蘇盧特蘭在他最後一篇長篇報道的一個段落中記下了這件事。報道的題目是:《陰沉天空下的凄慘掘屍》,發表在10月27日的《記事報》上,當時他已經被辭退了。
為此,簽署本報告之法官在陳述了刑法中關於做偽證的懲處規定后,接受了醫務人員及實習人員、公墓管理員以及作為證人的奧利韋里奧·卡斯塔涅達博士的依法宣誓。
「等到我找到活兒干吧。」羅薩利奧把兩手叉在腰間,擺出向大家挑戰的樣子,「也許他們讓我在市府里當個掃地的,賞我碗飯吃。」
馬上要動手再把棺材埋好。犯人退了下來,後面跟著看守。他說頭疼得很厲害,沒有必要再待在現場。我們也都退出來,免得耽誤寄出這篇通訊,通訊必須趕上早班火車。
「是啊,你落後了,查利奧。」薩爾梅龍大夫也走過去,羅薩利奧讓他們給圍住了,「你什麼時候到莊園去?出庭作證前,我得拿到那些材料。」
在大門九-九-藏-書打開放卡車出去的時候,奧蒂斯上尉來到大街上。他接到的通知說,堂·埃維諾爾·孔特雷拉斯已經來了,將代表孔特雷拉斯家族監看挖掘瑪蒂爾德·孔特雷拉斯的屍體。上尉在門口兒還看見了達比希雷大夫。老大夫本來接到通知,要他以兩位死者的私人醫生的身份參加全部開棺驗屍工作,但他故意遲到了。
推遲一天倒不要緊,可是原打算悄悄進行,防止看熱鬧的人擁到現場的計劃全部泡湯了。一大清早,費亞約斯法官身披著寬大的油布斗篷,剛一走出家門,準備到公墓去,立刻看到情況不妙。居民們聚集在邊道上,等著看他登上出租汽車,阿利·瓦內加斯正在汽車上等他。從大教堂直到瓜達盧佩教堂這一路上,人們好似趕廟會一樣,成群結隊朝墓地進發。到達公墓后,費亞約斯法官他們不得不按響汽車喇叭,在賣油炸食品和飲料的小販中間開出一條道兒來。從黎明起,小販們在墓地的圍牆外面又一次擺開推車、帳篷、小攤子。
「誰也沒說話。法官下令讓阿利·瓦內加斯修改報告。」羅薩利奧搖晃著底稿,「阿利·瓦內加斯照辦了。有人拿過一盞燈來給他照亮,好讓他能寫字。」
奧蒂斯上尉讓達比希雷大夫和堂·埃維諾爾·孔特雷拉斯進入公墓。他們順著那條主要的林陰|道往前走,達比希雷大夫把那份《記事報》遞給奧蒂斯上尉,臉上早準備好一個微笑。
掘墓人將潮濕的泥土鏟到棺材上,棺材漸漸消失了,永難再見天日。犯人被看守帶到另外一個女人的墓前,我們也尾隨過去。
孔特雷拉斯走上前來,點了點頭,確認是他的侄女。隨後,卡斯塔涅達被叫到棺材前,他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是她。」神秘的翅膀再一次圍著他頭部不住扇動,遮掩住任何法庭調查都難以揭開的秘密。在犯人身上確曾有過愛情?還是難以啟齒的狂戀?抑或僅僅是肉|欲?要麼,只不過是想傷害人、欺騙人?受騙者是因為他對她的厄運無動於衷,把她一腳踢開而死去?還是她已經知道自己在情場上是勝是負,完全是因病身亡,根本無毒藥一說?我的問題像陰森的柏樹枝一樣不住顫抖,也隨風而去,留在風中。
費亞約斯法官任命本行專家阿萊漢德羅·塞蓋拉·里瓦斯大夫和塞貢多·巴雷拉大夫作為法醫埃斯科拉斯蒂科·拉臘大夫的助手。這兩位大夫一再推託,最後還是來了。在場的還有兩名攻讀醫學的學生,塞爾希奧·馬丁內斯學士和埃爾南·索洛薩諾學士。他們將幫助進行屍體解剖。化學技術員阿布薩隆·羅哈斯學士負責接收按照規章加封的裝內髒的瓶子。在場的還有瓜達盧佩公墓管理員奧馬爾·卡維薩斯學士,以及犯人和阿納斯塔西奧·J·奧蒂斯上尉率領的看守。還有一隊事先指定的掘墓人和泥瓦匠。另外,還有費亞約斯法官以及負責起草報告的法官秘書阿利·瓦內加斯。
「你呢,誰讓你把信的事兒告訴給一個渾蛋的?」羅薩利奧發火了,緊了緊腰帶,讓褲子舒坦一點兒,「再又一說,咱們進監獄也不會是因為登了這張照片。」
「這麼說,法院文件判她為處|女read•99csw•com。」薩爾梅龍大夫閉上一隻眼,用譏諷的目光看著科斯梅·曼索。
例行的辨認手續一結束,工人們就動手把屍體抬出棺材,放在德瓦伊萊家的陵園內。法醫事先指定陵園中用來做彌撒用的大理石桌作為進行屍體解剖的檯子。
「我已經被趕出了報社,現在只好到處討飯吃。」羅薩利奧低下頭,兩手揣進褲子口袋裡,「你以為是開玩笑吶,咱們都會被關起來。」
經挖掘,取出一隻齊柏林飛艇式棺材,暗紅色,保存完好。隨後打開棺材蓋,裏面有一具屍體,從頭至腳包在白色亞麻布單里。屍體露出后,立即叫來卡斯塔涅達博士。簽署本報告的法官向他提出一個例行的問題,他肯定說是他亡妻瑪爾塔·赫雷斯·德·卡斯塔涅達的屍體。
「我讓他們把我和卡斯塔涅達關到一間號子里去。」薩爾梅龍大夫用報紙扇著風,「我可以心平氣和地把事情全告訴他。我還要調查那些弄不清楚的事。就缺在『我家主人』莊園里幽會那部分啦。」
瑪蒂爾德·孔特雷拉斯屍體解剖報告經過修改後,也簽署了,時間稍遲了一些,下面我們看到的是序言部分:
在動手打開存放瑪爾塔遺骨的棺材前幾分鐘,醫生們向旁觀者和參加掘屍的人分發了用防腐劑泡過的棉團,讓大家捂在嘴和鼻孔上。也給犯人發了棉團。他接過棉團,靜靜地看了看,然後大聲說:「謝謝,我用不著。」隨即將棉團丟在地上。
「他拿著報紙回來以後,就躲在一邊兒看。」羅薩利奧痛苦地把稿紙丟在桌上,「看完報,徑直朝我走過來,警告我說:『滾你媽的蛋。你盯著點兒的。』」
在第一份法院報告里說明,雖然接到了法官的通知,衛生部門和司法部門的官員都不願意出席。這份材料還說:
「他們把我從報社裡攆出來。」羅薩利奧一個勁兒擺弄襯衣上的銅扣子,頸子扭來扭去,好像一隻等著挨宰的豬,「報社老闆剛剛通知我說:『開棺驗屍這篇東西我給你發,已經寫好了嘛,不過這是最後一篇。』當時,他在門口兒等著我吶。」
新土十分鬆軟,他一陷一陷地走到墓坑旁,把一束大麗花扔進坑底,口中念著一段禱詞,禱詞好似我記憶中的歌隨風飄去。在如此莊嚴的時刻,別人根本不可能探測他思想的深淵,只有他自己的頭腦方能探知奧秘的癥結所在。我們又一次看見他哭泣了,那種熱淚是很難裝出來的,是懷念舊情而痛苦萬分?抑或是犯下嚴重罪行而深感內疚?誰也看不出他的眼淚里包含著危險的毒藥。
「奧蒂斯上尉還警告誰啦?」「班頭兒」普里奧小心地圍著羅薩利奧轉來轉去。
「當然啦。」科斯梅·曼索把頭往後一仰,哈哈大笑,滿口金牙顯得賊亮賊亮的,「現在問題來了,那個姑娘是處|女,報道里說的話全成了瞎說八道。」
1號瓶:肝及膽。
「他們會折騰咱們啊。」「班頭兒」普里奧一直站在羅薩利奧身邊,不住地看著他,彷彿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似的,「我看,那篇報道把他惹火了。」
九_九_藏_書薩利奧·烏蘇盧特蘭在題為《陰沉天空下的凄慘掘屍》中是這樣敘述的:
此時,在圍牆外面的大街上,吵鬧的人群哄起的像趕集似的喧鬧聲還沒有停下來。
「照我想,他到墓地去就是為了這個。」羅薩利奧十分擔憂,一直不肯坐下。他手裡拿著關於開棺驗屍的報道的底稿,「他親自口述了這一段:『經對生殖器官進行外部檢查后,證明該器官完好無缺,由此可以得出結論:死者去世時為處|女。』」
上午9時50分,存放瑪爾塔遺骸的棺材被打開了。泥瓦匠把撬杠伸進棺材蓋下面的縫隙中,弄得棺材咔咔直響。包著裹屍布的屍體出現在人們眼前。齊胸處擺著一幅尊敬的輔佐教團的披肩和幾枚聖牌。
在場的人哄堂大笑,笑聲傳到幾乎闃無一人的赫雷斯廣場。從廣場的另一個角落傳來岡薩雷斯劇院放電影的聲音,聲音很遠,先是哭泣聲,后是小提琴演奏的音樂聲,最後是啜泣聲。
3號瓶:子宮及膀胱。
「什麼活兒?」羅薩利奧不大相信,斜睨了他一眼。
「你給我跳跳瓦卡拉約舞,小夥子,跳科伊多巴舞、科米雅舞。」科斯梅·曼索摸了摸羅薩利奧的嘴巴子。
緊接著,馬里亞諾·費亞約斯來了,後面跟著醫生、實習生和工人。從工人的臉上可以看出烈性酒正在起作用。他們一定是喝過酒了,這樣,才好乾這種令人不快的活計。和上面一樣,按照墓地分布圖,開始尋認墳墓。這一次,只有一個隆起的新土堆上堆放著乾枯的花環和花束,那是最近下葬時放上去的。按照馬里亞諾·費亞約斯的要求,孔特雷拉斯和卡斯塔涅達分別辨認墳墓的準確地點。那座墳塋緊靠在環繞私家墓地的帶鐵尖的柵欄旁。
「咱們大伙兒唄。」羅薩利奧鬆開扣子,用手指了一下這一圈兒人,「我們從公墓出來的時候,他說:『普里奧酒家那幫造謠生事的婊子養的,早晚會知道什麼是棺材。』他說話聲音很大,生怕別人聽不見。」
儘管國民警衛隊的幾個小隊戒備森嚴,還是有幾名記者翻過遠處的圍牆,潛入墓地。其中就有羅薩利奧和詩人馬諾洛·誇德拉。下面我們將引用他們兩個人撰寫的關於長達10小時的掘屍過程的報道。我們還將引用兩份法院報告,其中第二份在下午6點以後才算起草完畢。
屍體情況正常,已呈高度腐爛,與死去的時間相符。上肢及下肢的全部軟組織部分已不可見。腹腔及胸腔內的器官互相分離,仍清晰可辨。腦及延髓已成半固體狀。臉部肌肉均已模糊,呈深咖啡色。眼眶處為兩個空洞。
「讓你媽跳去吧。」羅薩利奧·烏蘇盧特蘭一揮手把他推開,胡亂把帽子扣在頭上。
「法醫呢?其他醫生的臉色怎麼樣?他的對頭巴雷拉大夫就沒吭氣兒?」薩爾梅龍大夫又笑了笑,起勁地拍桌子,「要想多聽聽,還是得活著呀!」
下午近2時,國民警衛隊的福特牌小卡車像母牛吼叫似鳴笛開出公墓大門。阿布薩隆·羅哈斯學士和司機一起坐在駕駛座里,兩名士兵站在踏板上進行監視,小九_九_藏_書卡車將玻璃瓶送往大學的試驗室。瓶子將放在再次從普里奧酒家借來的冰箱里。
5號瓶:右腎。
醫生和實習生的工作即將結束。馬里亞諾·費亞約斯孤零零地坐在一座墳塋前的水泥靈台上,想緩解一下悲痛,我不敢貿然走過去。我先去看了看碑文,碑上刻著另一個名叫瑪蒂爾德·孔特雷拉斯的女人的名字,生於1878年,死於1929年。據我的同行、《記事報》的羅薩利奧·烏蘇盧特蘭告訴我,她被關在市外的一座鄉間別墅里,死於肺結核。
我們在場的有限幾個記者也分到了棉團,費亞約斯法官沒有表示反對。就這一點來說,筆者應該對他的慷慨大度公開表示感謝,因為筆者知道他並不高興我們在場。他本來可以不發給我們棉團,甚至完全有權命令手下人把我們攆出墓地。為了報答他這番舉措,筆者把這篇通訊寫得頗有節制,費亞約斯法官希望避免的恰恰是聳人聽聞的喧囂。
「他們能把咱們怎麼樣?全都槍斃了?哎喲喲!」科斯梅·曼索在椅子上哆嗦了一下,假裝嚇得渾身發抖。
「別裝熊呀,小夥子,我這兒有你的活兒干。」科斯梅·曼索噘起嘴,在羅薩利奧的後背上嘬了一口。
屍體呈仰卧狀,頭部朝右偏。面部烏黑,五官嚴重變形。眼珠略微努出眶外,口及眼皮張開,頭髮乾枯,但仍保持原狀。依掩埋時間計算,腐爛程度正常,氣腫進入後期。胸、腹以及四肢保持完好。雙手交叉于胸前,開始出現黏連。
2號瓶:胃及十二指腸前段。
細雨蒙蒙,陵園內暗影憧憧,陰森可怖。醫生、實習生身穿白大褂,忙著進行準備工作,好似教士在準備一場秘密儀式,那幅景象十分奇特。兩個大理石天使從高高的墩座上一言不發、神情肅穆地監守著陵園。
開棺驗屍本定於1933年10月24日上午8點鐘進行。從天亮時起,萊昂市下起一場大雨,直到深夜才漸漸緩下來,開棺驗屍只好推遲一天。
在這裏,瞎女人米塞雷雷沒再哼那天在法院里唱的那首輓歌。但是,當瑪爾塔·赫雷斯的遺骨被掘墓人放回墓坑的時候,那首歌的悔罪的顫音彷彿隨著寒風在高大的翠柏枝杈上再次迴響著。奧利韋里奧·卡斯塔涅達打開自己帶來的亞麻布,裹好瑪爾塔·赫雷斯的遺骨,然後交給了實習生。
達比希雷大夫坐在自家馬車的座位上,翻閱剛剛買來的《記事報》。頭天下午大雨滂沱,報紙在晚些時候才上市。聚集在圍牆外面看熱鬧的人從報販手裡搶買下最後幾份報紙。報上登載了羅薩利奧·烏蘇盧特蘭撰寫的通訊:《無風不起浪》。這篇通訊已經傳閱于大街上。
人群中有一個女人像施魔法似的從手巾包里抽出一束十分鮮艷的大麗花,把花束交到犯人手裡,順手奪下了那束早已枯萎的花。國民警衛隊的汽車緩緩開動了,車上坐著犯人、阿納斯塔西奧·J·奧蒂斯上尉以及兩名舉槍護衛的士兵。這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人群跟在汽車後面,朝著墓地步行前進。九*九*藏*書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羅薩利奧·烏蘇盧特蘭本該憂心忡忡,不能在那兒再待下去了。可是,在行將簽署報告的時候,他仍然留在墓地,親眼看到了由於達比希雷大夫突然提出一項要求而引起的一場小小的風波。當天晚上,他在「長舌桌」上談了這件事。
4號瓶:心。
「要淹死的人才這麼瞎抓撓吶。」科斯梅·曼索在桌子下面快活地跺著腳,「『班頭兒』,既然他們這麼瞎胡鬧,你讓人把冰箱拿回來,讓那些雜碎全爛掉。」
屍體掘出來后,費亞約斯法官命人叫過卡斯塔涅達博士,他正守候在德瓦伊萊家族的陵墓後面。在奧蒂斯上尉陪伴下,卡斯塔涅達博士走過來,站在棺材前面,情緒還算正常。法官悶聲悶氣地問道:「您認識這具屍體嗎?」屍體臭味很重,法官把手帕系在鼻子上,手帕下面預先墊上那塊浸過藥物的棉花,好像戴上一具面罩。犯人朝他妻子僵死的身體望了眼,目光中不乏溫柔之情,然後才茫茫然回答說:「是的,我認識。」一滴淚珠順著他的面頰滑落下來,我們看到他根本不想動手擦乾。
「她比兩個女兒加起來還俊俏。」薩爾梅龍大夫拿過報紙,湊到眼前,「羅薩利奧說得有理。」
6號瓶:腦及延髓。
隨即要求管理員提供墓地分布圖,以便首先找到埋葬瑪爾塔·赫雷斯·德·卡斯塔涅達夫人的墳墓。據大家看到的這本分布圖的記載,登記在89頁上的墓主埋葬於今年2月14日,位於東南15號位,北一穴113號,屬卡洛斯·卡斯特羅·瓦斯梅將軍的地產。管理員和卡斯塔涅達博士本人看到墳墓后,均肯定了上述記載。
下午2點30分,開始挖掘瑪蒂爾德·孔特雷拉斯的墳。第二份法院報告根據分布圖第76頁和77頁的記載,確定該墳位於西區的西南18號位301號。
埃斯科拉斯蒂科·拉臘大夫手持解剖記錄,邁著疲勞的腳步走過來,把記錄交給阿利·瓦內加斯。阿利·瓦內加斯坐在私家墓地的一座墳上正在起草第二份報告。他把紙攤在一箇舊的蜥蜴皮硬夾子上,努力儘快寫完報告,好讓大家簽字。雨不會再下了,萊昂天空染上一片血紅的晚霞,夜幕快要降臨了。
「奧蒂斯上尉嚇唬你了。」科斯梅·曼索故意露出滿口金牙。
工人們擺好鐵鍬,準備開挖指定的地方。隨著鐵鍬的悶啞的聲音,棺材漸漸露出來了。白色的棺材沾了一些腐殖土的污點。棺材蓋撤下后,姑娘的屍體露出來了,在她無法辨認的臉上覆蓋著一塊薄紗。
「這麼說,要求是那個老瘋子提出來的。」薩爾梅龍大夫嘻嘻哈哈地說,「不過,在屍體上這是做不到的嘛。」
這一次,馬諾洛·誇德拉接替羅薩利奧·烏蘇盧特蘭向我們談了他本人的印象。下面是他在10月27日撰寫的通訊:《同樣的衣服》的部分段落:
「跟你說什麼啦?」「班頭兒」普里奧站在羅薩利奧身旁。只有他也和羅薩利奧一樣感到驚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