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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對我來說他的頭髮可太多了,看上去像是一個站在茅草屋下的漂亮小夥子。」
恰在此時,電話鈴又一次響了。
奧黛麗深深地吸了口氣,她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這是彼得大帝的頸圈,」她氣喘吁吁地說,「在公交候車亭找到的。我報警了,但是他們幫不上忙。」
「成績怎麼樣?」
七點三刻,托比看了一下表。「時間到了,我們得走了。」
我點點頭。
「弗朗西斯·尤爾格雷夫嗎?」
我記起了喬安娜。我轉過身子,她還在看門廊里那些可怕的東西。我伸手環住了她的肩膀,她的頭貼在了我的胸膛上。她的身體在顫抖,我緊緊地抱住她。她試著想說點什麼。
「你還好嗎?」
但是後來證實,凡妮莎猜錯了。露絲瑪麗在下午茶的時間回來了,還帶回彼得大帝再次失蹤的消息。奧黛麗非常著急,動身在整個街區尋找。她讓露絲瑪麗告知我們她可能會遲到,並以她的名義道了個歉。
他的眼角霎時有些緊張,好像有一道光出其不意地照進去了一樣。「哦,他是個好人。我就見過他一次,就在我們交換房子合同前見過一次。房產經紀人認為這樣更合適。」
「她去看奧黛麗了。」
露絲瑪麗到中午才回來。值得欣慰的是,她似乎對她分數的事情妥協了。午飯的時候我開了張支票作為禮物送給她,凡妮莎也給了她一張。
「我肯定邁克會很開心。」凡妮莎說,「但是你有時間嗎?」
我真希望邁克看我會像他看托比一樣。這孩子去了車那兒,我們則走進起居室,我準備了飲料。托比與凡妮莎還有露絲瑪麗聊了起來。喬安娜坐在一張扶手椅上,問我要了一杯金湯力。我遞給了她,她身子探過來的時候領口開了。我發現她竟然沒穿胸罩。
露絲瑪麗吃完早飯後就去書房給學校打電話了,這天是她考試成績公布的日子。她的電話打得沒完沒了,我最終決定到走廊里去偷聽。我什麼都沒聽到,除了牆上掛鐘的滴答聲和外面車輛的轟隆聲。我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你感覺怎麼樣?」我輕輕問道,不想讓別人聽到。
「我能和你說說話嗎?」她突然說。
她點點頭。
她搖搖頭。「我到處都找過了,只找到了這個。」
「天曉得她們會聊些什麼。」
「你指的是?」
托比表現得極為優雅——放鬆,微笑,每一個表情都很坦誠。「往長遠來看,什麼可九-九-藏-書能都有。這要看人的選擇了。照我說,房產經紀人實際上是在威脅我。」
我由衷地笑了一下。我嘗試著回憶他妻子的名字,但是失敗了。我們就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聊特拉斯科一家。
我們兩個人都不想延長這次的談話了——對於對方,我們都無話可說。但是在我開車回家的路上,我還在反覆琢磨他對羅斯公園的評價。托比是在試圖讓我明白,他和喬安娜會把這座房子當成他們的家。他沒有提及對這個地方的改建問題。但是從瑟斯頓所說的來看,托比在正式搬進來之前就已經調查過可能性了。可能他只是在展望未來吧。瑟斯頓說得很清楚了,托比並沒有為自己的計劃制定正式的申請書。
「她能從窗戶看見它。有兩隻烏鴉把那些小鳥都嚇跑了。她拿出了觀劇望遠鏡,想看看是什麼吸引了它們。她希望我能出去找找。可是等我出去后,什麼都沒有了。好像就是一根骨頭什麼的,很新鮮——上面還有血。」
「奧黛麗會到場的。」
「真的嗎?謝謝。」
「這至少解決了我們的扶手椅不夠的問題。」
「你相信有鬼嗎?」她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向我身後看去。突然間她瞪大了眼睛,表情大變,就像帶了個面具一樣。她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臂。
「你好啊,」他說,「我們見過?」他充滿鬥志地抬起了眉毛,好像我已經矢口否認了一樣。
「在喂鳥台上?不覺得有點古怪嗎?」
「我會考慮把它改成旅館,這裡有許多房間,地理位置也不差。希斯羅機場也就幾英里遠。很快這裏就會有兩條高速公路。倫敦就在腳下了。」
「可是,露西——」
我跟著她進了教堂墓地,然後關上了門。
她沒有說話。我用手臂環住她的肩膀。她抽開了身子。
「別這麼叫我。」
「這裏不是城鎮,」她繼續說,「也不是鄉村。都不是。」
瑟斯頓繼續道:「當然了,那樣的方案總是得花許多錢。杯到嘴邊還會灑呢,對不對?另外還有計劃委員會。他只是非正式地試探了一下我。一開始我真沒覺得有什麼可反對的,但計劃者還是會去考慮其他方面,你無法確定委員會的成員能不能達成一致。」
「你該試試那駕駛座。設計得實在太棒了。」
「當然可以。」我很期待如此,「這就是我在這兒的原因。」
「那麼?」
她抿了抿嘴唇。「嗯。」
「為九-九-藏-書什麼?」她抬起頭,說,「為什麼有人要這麼做?」
「但是你並不需要那麼多A。你的成績夠好了。你——」
「今天下午我遇到維克托·瑟斯頓了。」我對托比說。
她親了一下我的臉頰。「瑪麗·文特納打電話來了。他們不來了,詹姆斯今晚要照顧他的伴侶,她染上了可惡的感冒。」
「我不知道。」
「拉丁語和歷史都是B。英語是A。」
「這兒很陌生。」她說,「我離開了城市的喧嘩。我們曾經待的地方有很多人——日日夜夜。但是這裏,遠離公路和機場,大多數時間都死氣沉沉的。」
「看,門廊那裡。」她忍不住叫出聲來,「門邊上。」
我沿台階進入門廊。出現在我面前的是通往教堂中殿的厚重大門,這扇老橡木大門因年代久遠而褪了色。左邊是我們用來張貼教會通知的小黑板。
她的臉吸引了我。她的表情看上去緊張又焦慮,眼白充著血。
「嗨,」我說,「彼得大帝找到了嗎?」
「回到弗朗西斯·尤爾格雷夫身上。我最近正在研究他的生平,我想問,你是否願意讓我去參觀一下整幢房子,我還從沒去過呢。」
「我之前和一個想買那兒的房子的小夥子聊過。一次非正式的談話。就在幾個星期前。一個小夥子。」
「你可以進去看看,要是你想的話。」托比說,順著邁克眼神的方向,「門沒鎖。」
打電話來的是堂區管理委員會的秘書。他妻子得了流感,他們今晚無法來了。我回到廚房告訴凡妮莎。
我沒有回答喬安娜的問題,糟糕的是我知道其中暗藏玄機。為什麼有人要屠殺彼得大帝,然後將它的屍體懸挂在我的教堂大門上?
「你一個人行嗎?」托比出發前問了一下喬安娜。
喬安娜在拱門前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我。我注視著她雙眸深處的綠波,想著它們是多麼漂亮;我腦子裡的另一部分還在為自己純粹美學上的欣賞而沾沾自喜。
「非常了不起。」我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我為你驕傲。」
「我記得的。去年,在羅尼和辛西婭·特拉斯科家。」
我正在水槽里為冰格注水。「沒有。」
「這是什麼?」凡妮莎問。
午飯過後我們就各自行動了。凡妮莎步行去老莊園主宅邸,露絲瑪麗回了自己的房間,邁克去了圖書館,而我開車到斯塔尼斯鎮去買東西。
我也以微笑回報。「有點兒吧。」
沒想到她竟然咯咯地九*九*藏*書笑了。「知心大叔嗎?」
「尤爾格雷夫太太怎麼樣了?」
凡妮莎搖搖頭。「我猜是其中某隻鳥叼過來的吧,或者可能是多蘿西拿出去的。麻煩的是,我照做后,尤爾格雷夫太太卻像是忍無可忍了。最糟糕的是,她已經厭倦我在那裡了。她真正想要的是她的藥片,和平與安寧。還有無痛。」她注視著我,手中的小刀正要往下切下一塊乾酪,「我真不希望我們變老,太陰鬱了。」
她低頭去翻她的包,這是一隻艷麗的有細繩系帶的皮包。她掏出了一包樂富門香煙。
「這座房子和這塊土地可能會很吸引美國人。」凡妮莎暗示道,「滿足他們對英國貴族的幻想。你還能奉獻文化。」
我們走過教堂東邊,踏上了一直延伸到聖壇地下室的階梯。
「要是你打算開發羅斯公園,你可能會怎麼干?」
「你能陪我走走嗎?」
「你現在怎麼樣,凡妮莎好嗎?」要不是我戴著牧師領,我真怕瑟斯頓會戳我的肋骨,「她已經適應牧師住宅的生活了吧?哈哈。」
我們已經進入了門廳。我打開了前門。漸漸走近的奧黛麗的身影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她正飛快地穿行在礫石路間。她的臉紅得發光,沒有戴帽子,頭髮邋遢地從左耳後下垂。
話題轉向了祭祀和喬遷慶宴的計劃上。時間過得飛快,我終於意識到我喝得比平時多得多。
「令人擔憂。你知道嗎,我今天發現了一封奧斯卡·王爾德的來信。但是真讓我失望。我正想看另一捆信時,尤爾格雷夫太太居然開始擔心起她的喂鳥台了。」
我的動機是多方面的。坦率地說,我非常高興能有個機會把奧黛麗丟給凡妮莎和露絲瑪麗,而且為喬安娜指路也是基本禮貌。我帶著她走過房子一側的小路,進入了後面的花園。我們安靜地穿過草坪,來到了教堂墓地的門邊。我為她開了門。
我們的目光相遇了。托比出現在喬安娜身後,可我還想開口說點什麼。「喬,你帶煙了嗎?我的落在家裡了。」
她還是點了點頭。
「他和他妹妹一起搬來了羅斯公園——教堂後面的一幢大房子。」
「我在馬利克買了一本《羅斯的歷史》。」
「很好,」她同樣輕柔地回答我,「在這兒很好。」
「邁克還在你車裡。」凡妮莎說著看向了窗外,「他坐在方向盤后正看得出神呢。我想他肯定很愉快。」
「當然可以,才幾百碼。」
這個夜晚就這麼九九藏書突然被打亂了。凡妮莎和露絲瑪麗將奧黛麗帶進了起居室,露絲瑪麗陪她坐著,凡妮莎去倒茶了。此時,按照原計劃,托比帶著邁克開車兜風去了——這似乎是最妥當的。
露絲瑪麗坐在我的書桌旁,凝望著對面的書櫃。她看了一下,很快又轉回到書柜上。她的臉色蒼白。
「這就是郊區的麻煩。」我說,「感覺好像處於一切的中間。但是人們必須適應。」
「我恐怕她比平時要稍稍古怪一些。我不知道她還能撐多久。她沒有孩子的,對吧?」
「怎麼了?」
「我想要三個A,」她說,「我值得三個A。」
「成績出來了?」
「我想你已經聽說了他的計劃,」瑟斯頓說,「對房子進行改裝。」
「要不是我知道,」托比和凡妮莎握手時說,「我都要說你和露絲瑪麗是姐妹了。」
凡妮莎的耳尖都紅了,好像有人在稱讚她一樣。接著輪到露絲瑪麗了。我聽到他在問她上哪個大學。我們進了屋子。邁克站在門廳里,猶豫不決的樣子。我把他介紹給了克利福德他們。邁克在看到E型路虎時眼睛就移不開了。
「我有時候真打算掐斷電話線,」凡妮莎說,「難道人們不知道你偶爾也需要五分鐘的寧靜嗎?」
「你能去看看冰箱里還有冰么。我們可能還得去一次馬利克小集市,多買點湯力水。」
瑟斯頓說:「你住在羅斯?我聽說那兒有了些變化。」
托比攤開了雙手。「你想去的話任何時間都可以。事實上,喬和我想等祭祀過後開一個小型的喬遷慶宴。你們覺得這主意如何?要是你樂意來的話,你就能進行一次大考察之旅了。那時我們應該差不多安頓下來了,現在我們的心裏可是七上八下的。」
「你可以從公園的門走,然後穿過教堂墓地,這樣能快一些。」我說,「我給你指路。」
「那麼如果她去世了,誰來繼承她的那些文件呢?」
我把冰格放進了冰箱的冷凍室,關上門。「露絲瑪麗在哪兒?」
「是的,是在——」
她對他笑了笑,他也報以禮貌地回笑。這就好比在看一場勢均力敵的網球比賽。「你顯然做過調查了。」她說。
「他好像認為你在考慮開發此地。」
托比瞥了她一眼,然後看向凡妮莎,最後轉向我。「我很樂意——只要不會打擾你們今晚的計劃。」
她推開我站了起來。「一定是弄錯了。應該是三個A的。」
她瞥了我一眼,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read.99csw.com。她停下了腳步。我們在南門廊邊,非常安靜,好像從教堂墓悄悄地逃走,回到了被丟下的鄉村。我清楚地記得我聽到了蜜蜂的聲音,在聖壇和教堂西南角的玫瑰叢中。
六點三刻了,E型路虎把我們僅有的客人帶到了牧師住所的前門外。托比下車后,我聽見凡妮莎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穿了一條非常緊身的喇叭褲和一件白色的無領T恤。喬安娜笨拙地從乘客座爬了出來,大腿幾乎全|裸|露著。她穿了一條綠色的超短百褶連衣裙,看上去像絲質的。我們出去迎接他們。
「謝謝。」她說著,抬頭看著我。
在賣酒的特許商店裡,我碰到了維克托·瑟斯頓;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上一次還是將近一年前,在特拉斯科家的晚宴上。也就是那一次我遇見了凡妮莎。因為他和妻子都熱衷委員會的事,所以總能在當地的報紙上看見他。我拿著兩瓶雪利酒、一瓶琴酒和一瓶檸檬水走到收銀處,正好看見他在訂購三箱酩悅香檳。他轉過身,看見了我。他那張橡膠似的臉總是動個不停。
「哦,我們不會很久的。二十分鐘吧。這樣行嗎?」
星期四齣師不利。
我回到牧師住所的時候,邁克正用吸塵器清掃客廳。凡妮莎提前結束了對老莊園主宅邸的研究,此刻她正在廚房裡調製雞尾酒呢。
凡妮莎和我都沒有打算將這最新的一次失蹤太當回事兒。凡妮莎嘀咕著表示她完全能理解這隻貓想暫時逃離一下它女主人的陪伴。
「是的。九月。」
「學校的電話打通了嗎?」
「哦好的,」她說,「某些方面上講,人越少越好。這樣我們才有更多機會去了解克利福德他們。」
「你沿著教堂外圍的小路走,穿過南門,就會看到小圍場的小門了。就是過幾天要使用的地方。」
有人給了它全新的用途。上面掛著些破爛的黑色毛皮。我看了一會兒,感覺胃部在翻滾。黑色毛皮中還夾雜著白色和紅色的碎片。
她飛快地走出房間,門被砰地關上了。
「我敢說她會來。六點半她會準時出現在門口。」
她又一次將頭埋進我的胸膛,我下意識地低頭聞了聞她的頭髮。上帝保佑,我居然產生了某種性衝動。距離上一次和凡妮莎做|愛已經過去很久了。
她舉起一塊系著綠色細繩的小銅獎章。
「托比·克利福德?」
「喂鳥台?」
「托比,你可以駕車帶他出去兜兜。」喬安娜突然提議道,「我可以走回家。又不是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