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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也不想,「但也足以辨認那是一具屍體。」
「我會出錢讓他們去乾的,然後他們就會知道我是對的。為什麼警察總是那麼愚蠢?」她將手按在了太陽穴上,「我頭痛得要爆炸了。」
我們往南走著。光線漸漸暗了,門廊上的磚塊在幽暗中泛著微光。
「範圍並沒有縮小多少,」我指出,「我認為這不足以構成聯繫。」
「失蹤貓之謎。」富蘭克林拿著箱子和開口枕套走上前,「哎呀。」
「等驗屍結果吧。」奧黛麗說,「我希望是這樣。那樣它就沒有遭受太大的痛苦,也就不會那麼沮喪——你們知道的,它很信賴人類。」她盯著克勞夫,「要多久才能出驗屍報告?」
「奧黛麗一貫很認真。」
「你在看什麼呢?」
「它在車庫裡。」
「我想要抓住罪犯們。」
「你肯定?」
「我們才離開半個小時。」富蘭克林說著,他的聲音充滿怨恨,似乎彼得大帝的缺席是對他的侮辱。
我碰了碰她的肩膀。「沒人知道為什麼,沒人知道。」
「這還是你說了算。」
「奧黛麗?」凡妮莎說,「還是那樣。你懂的。」
「什麼?」
「還可能是誰呢?」
「是的,奧利芬特小姐,今天早上你發現它沒回來吃早飯,所以你才意識到它不見了?」
「據我所知,之前沒有發生過。至少這裏沒有。」
我找到了洗碗槽下的開口枕套,又拿著箱子一起進了起居室。似乎我離開后,奧黛麗和兩位警察都沒有動過。
「那麼,」克勞夫警長疲倦地對奧黛麗說,「讓我想想是否妥當。」
「我不回去,除非彼得大帝——」
「公交候車亭里沒人。」奧黛麗沒理會他的問題,自顧自地說下去,「他們全都在酒吧里豪飲作樂,我在長凳下面找到了這個。」她用一種滑稽的姿勢指向一根綠色皮帶,皮帶放在沙發前的咖啡桌上,「鐵證如山,警長。」
「只在夜裡鎖。」
我拾起一片從鴨絨被裡漏出來的羽毛。「他的一切不是早就眾所周知了嗎?」
「你要是找到了記得和我說一聲。」克勞夫又按了一下打火機,火花蹦跳在他的煙鬥上,「教堂的門你每天都鎖嗎?」
「你會大吃一驚的。通常人們只記得住他們想記的,其他的一概不知。畢竟,記住就是記住了。」
「先生,之前有類似的https://read.99csw.com事情發生過嗎?」
「接下來是另一件事。你記得嗎,我跟你說過尤爾格雷夫太太家的喂鳥台上有一隻烏鴉,在啄著什麼東西?」
克勞夫不再點火了。「哦……有人提過羅斯公園搬來了新主人。」
「蓄意使壞的傢伙們,他們還用石頭砸我的窗戶。我打給了警察局,把一切都告訴了你。你肯定還記得吧?」
克勞夫說:「我想應該是我的某個同事辦理這件案子的。你去了公交候車亭,因為那些小夥子常在那兒混,你覺得他們可能會拿你的貓報仇,是這樣嗎?」
凡妮莎和我走回了牧師住宅。從皇后像敞開的門裡傳來鬨笑聲和音樂聲,大公道上依舊川流不息。
「真可怕。」露絲瑪麗看著我,「我只是不懂怎麼會有人那麼做。」
我走向了廚房。露絲瑪麗坐在餐桌旁吃著草莓酸奶,顯然被法語版薩特的《噁心》吸引了。我進門后她抬起了頭。
「我不需要醫生,」奧黛麗沉下了臉,但還沒有忘記禮儀,「多謝。」
他聳了聳肩,沒有說話。不安的沉默就這麼降臨了。富蘭克林盯著門口看了很久。凡妮莎回來了。
「先生,你最好明天一早就來這兒看看。」他對我說,「可能會有一些血跡,我想你會希望弄乾凈。」
奧黛麗看上去很痛苦。「我晚上該把它關起來的,但太難了,尤其是在夏天。」
「你不拍照嗎?」我問,「或者至少檢查一下?」
「你有什麼東西能用來裹屍體的嗎?」我問。
「沒有不安。」邁克說,「那很有趣。」
我聳了聳肩,從他的語氣里可以聽出他對我已經不耐煩了。我看著富蘭克林把貓的屍體塞進枕套,再把罩子和屍體扔進箱子里。他順手就關上了箱子。
富蘭克林和克勞夫婉拒了。奧黛麗聲稱自己不介意再喝一杯白蘭地,但最後在我們的勸說下決定喝茶。克勞夫要求和我出去說幾句。我們上了車道,富蘭克林從他的車裡取出一把手電筒和一副橡膠手套。我們繞到了教堂墓地門口,克勞夫叼起煙斗,用氣體打火機點著,那火光搖曳。
「你有沒有好好地觀察過那隻貓?」
克勞夫把手電筒照向了地面,他放鬆地吹了個口哨。角落裡有一團黑色毛皮,其中一部分被立著的鐵柄傘擋住了。
「哦……我們九-九-藏-書不常給動物驗屍,奧利芬特小姐。這樣吧,我們會把它記錄在案的,你可以讓它體面地下葬——也許可以埋在你的後花園里。」
我注視著她。「當然。你該不會是在暗示……」
我看了她一眼,想知道她是否是認真的。她的幽默感總是這麼枯燥無味。她把眼鏡架在鼻樑上,開始看她那本尤爾格雷夫的《最後四件事》。這突然提醒了我,我好像剛剛才發現真正的凡妮莎。我就像十九世紀的探險家,渡過了一條河,進入到不知名的大陸中心,瞥見了一片廣闊未知的內陸,每一里路都能發現神秘的東西。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奧黛麗大哭了起來,「彼得大帝從來沒有傷害過一個靈魂。」
克勞夫走進了門廊,光束歪歪扭扭地打在告示板上,然後往下照向了貓。富蘭克林彎下腰拾起貓的尾巴,上面還系著一根繩子。
「它是怎麼掉下來的?」我說。
警察很快就驅車離開了。凡妮莎和我把奧黛麗送回了都鐸村屋。白蘭地和打擊全奏效,我們不得不一邊一個扶住她。她不想讓凡妮莎幫她安頓入睡,但她還是拿了我給的一顆安眠藥。
「我想把它埋在花園裡。等驗屍報告出來后。」
「那應該不是一個童子軍。」富蘭克林說。
「你覺得她對驗屍的事情是認真的嗎?」凡妮莎問。
這兩位警察中,我發現較年輕的那位盯著凡妮莎的時候表現得有些越界了。他的名字叫富蘭克林,是一位消瘦、濃眉的黃皮膚警察,看上去好像剛從警校畢業。我猜想凡妮莎也已察覺到他的窺視了,她稍稍地改變了一下坐姿,讓雙腿交叉,以阻擋他的目光。
克勞夫清了清嗓子。「別怪自己了,女士。現在你說說最後一次見到它時的準確時間。」
「什麼?」
「我怎麼知道?」凡妮莎拿起了她的書,「這是你的領域,而不是我的。」
「哪兒呢?」
「你該給你的醫生打個電話。或者可能的話,拜菲爾德夫人可以幫你打。你知道,你受到了刺|激。」
克勞夫看向了奧黛麗。「如果我是你,我現在就準備回家了。也許拜菲爾德夫人會送你。」
「誰要喝茶?」
「我不能保證警察——」
「她叫喬安娜·克利福德。你要和她談談嗎?她就住在附近。」
「警察好像認為是那些精神失常的人做的九_九_藏_書。任何教堂都有這樣的。聖抹大拉瑪利亞教堂只是正巧是第一個被發現的。」
「但這是證據,警長。這很可能有助於你調查彼得大帝的死因。」
凡妮莎眨了眨眼睛。「洗碗槽下有一隻開口式枕套,我本打算把它剪了當抹布用的。」她灌滿水壺,插上電源,「你說的好像要為彼得大帝舉行國葬儀式一樣。」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祈禱書里有沒有一章能拿來應付當下的狀況?『為了埋葬一隻被殺的貓?』」
「非常肯定。我想有的話我會注意到的。」
「一直都有。」
「你打算怎麼處理彼得大帝?」她問我。
露絲瑪麗把她的椅子往後推了推。「車庫裡有幾個。」
「凡妮莎阿姨給我做了一個三明治。」
邁克對我笑了笑,然後搖搖頭。
「誰?」
「我不太懂,」我說,「什麼叫我的領域?」
「我一開始就該想到的,」她繼續道,「你不明白嗎?顯而易見的事。我真不該拖到第二個星期才報警。」
「大約七點半的時候它嚼了一大條魚當晚飯。八點半左右我還看到它在椅子上打瞌睡。它肯定是從廚房的窗子跳出去的,這就有可能發生在之後的任何時間里了。你可以問問馬利克夫婦,當然,看看他們是不是——」
奧黛麗重重地晃動自己的腦袋。
她穿過雜物房,打開了車庫的門。她翻找車庫時凡妮莎來到了廚房。
「她和她哥哥剛搬到羅斯公園。你聽說過嗎?就是教堂後面的大房子。他們剛才來我們家聚會,我帶她從教堂墓地抄小道回家。」
我們又坐回到起居室里。凡妮莎打了報警電話,兩位警察四十五分鐘后才駕駛著巡邏車姍姍來遲。克勞夫警長那深褐色凹凸不平的腦袋讓我想起沒洗的土豆。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在問問題,富蘭克林做筆錄。奧黛麗坐在克勞夫對面壁爐旁邊的大扶手椅上,她像個受驚的小孩一樣蜷縮著身體,第二杯白蘭地已一飲而盡。她臉色慘白,頭髮依舊凌亂,婉拒了凡妮莎讓她上樓休息一下的建議。
「棺材來了。」露絲瑪麗宣佈道。
「但這是為什麼呢?」
「隨你怎麼稱呼。巫術、邪神偶像、興妖作怪。通常只不過是給下流的色情披了件花哨的外衣,但有時也會過火。」
「抓緊啊,老兄。」他像念台詞一樣對我說,「警官的權力。嗯?」
九-九-藏-書她怎麼樣?」
「不僅如此。它的頭不見了。」
「我們看了所有需要看的了,先生。」克勞夫說,「這種情況下,我們所能做的很有限。這是資源問題。」
「弗蘭基,你把它拿下來。」克勞夫說,「我舉著手電筒。」
「罪犯們?你認為不止一個?」
「對啊,你認識他?」
凡妮莎去泡茶了,我上樓去看邁克。他已經在床上了,穿著藍白條紋的睡衣,頭髮梳得很整齊,正坐著看書。他看了我一眼,但是沒說話。我覺得他看上去很憂慮。
「她的哥哥是托比·克利福德?」
克勞夫嘆了一口氣。「我們還不確定是不是他們。」
「我希望你錯了。」
富蘭克林飛快地在筆記本上做著記錄,接著又看了凡妮莎一眼。克勞夫則在撓自己的膝蓋。
她生氣地哼了一聲。「你至少得考慮一下我有正確的可能性。另外還有兩件事情你要想想。第一件事就是弗朗西斯·尤爾格雷夫。」
等我們上床了,凡妮莎和我才有機會單獨說話。
「那些笨蛋總是結夥到處闖蕩。」
「你最好考慮一下白天也上鎖。這些天附近有很多心理變態的人。」
「奧黛麗還是很激動,但情況已經很明了了。他們想要一個紙箱裝貓。」
「你一定是覺得這兒太無聊了。」
「恐怕今晚不會有什麼開心的事了。要給你弄點兒東西吃嗎?」
「恐怕現在你什麼都做不了。最好還是回家喝杯好茶,上床睡個好覺。你有沒有安眠藥什麼的?」
「一開始我並不著急,至少沒有那麼著急吧。它老是自顧自地出去溜達,它是一隻愛冒險的貓。但這條路太危險了,馬路上總有許多轎車、廂式貨車和卡車,甚至夜晚也依然如此。到了五點,我開始擔心它了。我找遍了整個村莊,準備來牧師住所——拜菲爾德夫婦的邀請——時我靈機一動。公交候車亭。」
「當然是指罪惡。否則你覺得我是什麼意思?」
「隨便找了一隻貓?很可能奧黛麗是正確的,她確實被那些公屋的孩子弄得很苦惱。」
「我的貓。」她厲聲喝道,面頰紅如玫瑰,「這弄得我很傷心。」
「被分屍的貓?」
客房的窗子里射出一點微光,邁克還沒睡覺。露絲瑪麗還在起居室里讀《噁心》
「你怎麼想的?」凡妮莎輕聲說道,「是個人行為嗎?」
克勞夫站了起來:「好九-九-藏-書,我們現在就去處理,弗蘭基你拿盒子。」·富蘭克林迅速地站起來,從我手裡接過箱子和開口枕套。
「魔鬼教派?」
「但是我想查清楚它究竟是怎麼死的。」
他翻過書封,是企鵝書局出版的綠白色犯罪系列平裝本。「《福爾福斯探案集》。書架里拿的。」
她得意揚揚地看向了警長,警長回看了一眼。
「我不是感情用事,」他接著說,「可能任何老教堂都這樣。」他拍了拍腦袋,「只是一個路過的瘋子,是吧?哦,對了,發現貓的時候和你在一起的年輕女孩兒是誰?」
「我認為,如果你想要一份驗屍報告,女士,獸醫才是最佳的選擇。」他望向了窗外,「如果你打算取下它的屍體,我建議現在就行動,不要再等了。我的意思是,誰都可能看見它,難道你想讓老太太嚇一跳嗎?」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拜菲爾德先生,你有沒有紙箱之類的東西給我們用一下?」
「你最後一次看見你的貓是在昨天晚上?」警長接著問。
富蘭克林把手電筒遞給克勞夫,然後戴上了手套。光束跳進門廊,一抹光穿過石頭地板,滑向了門左邊的布告欄。彼得大帝已經不在那裡了。克勞夫對著夜色重重地吐了一口煙。
「為什麼不是呢?貓的腦袋肯定在什麼地方。假使有人把它放在了喂鳥台上呢?這也是指向弗朗西斯·尤爾格雷夫的一種聯繫。」
我抱住了她。她湊近我,可當露絲瑪麗拿著一隻原本放可可粉罐子的箱子回來時,她又突然推開了我。
「當個罩子。」
「哦,警長。」
凡妮莎弓下身子,把手放在奧黛麗椅子的扶手上。「它可能是出了交通事故,然後有人發現了它的屍體。」
「你那邊怎麼樣了?」
「還以為我們把它弄丟了。」他說,「如果真是這樣就能寫小說了。」
「很容易。」克勞夫用手電筒照著牆上弔告示板的挂鉤,「繩子的一頭是系在挂鉤上的,另一頭系著貓。顯然,他們不怎麼會打結。」
「不只是這個。我們時不時會發現一兩個人,將丹尼斯·惠特利讀到走火入魔。」
「我來燒點水,我們都需要喝杯茶。」
克勞夫眨眨眼睛。「那是誰,女士?」
「好的。貓的事情……你不必太不安。」
警長用手指輕輕地搓著膝蓋,好像在愛撫自己的疥瘡。「我想你可以找個獸醫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