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信里告訴過你，這段婚姻已經結束了。我準備和他離婚。他不會反對的。他和我結婚只是為了我的錢而已。」我揉了揉手上的那塊硬皮，試圖抹去心中的傷痛，「我抓住他和另一個女人做|愛，而且那個女人要比我丑得多。」

「你可不能把最後這點首飾也賣了呀。」

珍妮特什麼也沒說。我記得大衛在海森夫人那裡為我付了賬單，還幫我買了來這裏的車票。特雷佛先生的計程車錢自然也要他們買單。現在他們還多了兩口人要養活——尤其是我這個一無所有的人——勢必會把他們的經濟情況弄得非常緊張。

「因為申請入校的人數連年減少，經費也變得越來越緊。這是個全國性的問題。大衛說如果想讓教區繼續運作下去，每年必須新增六百到七百個神職人員。但最近五十年，每年新增的神職人員都沒到六百人。與此同時，東西卻變得越來越貴。神學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只會把越來越多的資金吞食下去。九九藏書」

她抓過我的手。我看著握在一起的兩隻手，我的手和她的手同時平放在潔凈的老闆桌上。

那天晚上，大衛從倫敦回到家，家裡的氣氛馬上變了很多。他是在送羅茜上床和晚飯之間的那段平靜時間內進門的。我沒有想到當晚會看見大衛。他回家的時候，我和珍妮特在廚房裡做晚飯，特雷佛先生在客廳里打著盹。

已經走到廚房門口的大衛突然轉過身來，臉色比剛才陰沉了許多。「他說什麼了嗎？」

「問題的關鍵根本不在圖書館上，」珍妮特緩緩地說，「和職位也沒有太大幹系。問題的焦點集中在神學院本身的生死存亡上。他們談論著要把神學院關掉。」

接著他便走出廚房，我刻意不去看珍妮特。

「溫迪，教會本身也是個組織，在內部運作方面和煙草公司是大體相同的。雖然英國教會的存在不是為了賺錢，但它仍然是一個肌體健全的組織。」

大衛親了親珍妮特，然後和我握了握九_九_藏_書手。

她搖了搖頭。「現在不行。天知道你會發生什麼事。」

「天太熱了，好在遇見了幾個重要的人。家裡有什麼事嗎？」

「他覺得自己的使命是教師或者學者——甚至可能是一個督導。」說著她把餐刀擺擺正，「而且這個職位也比較引人注目，雖然大衛不是衝著這個去的，但它的確有這種效果。」

「溫迪是在今天早晨看見他的。他說他會打電話給你，或是明天順道過來看看。」

「那我必須得走。」

之前的懷疑終於得到了驗證。「珍妮特，你現在是不是手頭有點緊？」

「哈德森像是個不錯的小男人，」我說，「沒有攻擊性。」

「你一分錢都沒有。」

「大衛為什麼想掌管神學院呢？他不能幹些別的嗎？為什麼他不能像普通的神父一樣掌管一個教區？」

「大衛想接替他的位置嗎？」我沖她笑了笑，接著拿她開起玩笑來，「我以為教士應該沒有社會上的人那麼有野心，看來是我想錯了。九九藏書」

珍妮特開始擺桌子。拜菲爾德家通常在廚房裡吃飯，一方面這裏比較暖和，另一方面餐廳在屋子的另一頭，必須得走段樓梯才能到。

我的心一緊。「你問他幹嗎？」

「先打幾個電話再說吧。」

「那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們相互怒視著。她開始哭了，我也跟著哭了起來。擺好桌子以後，我們一起哭了一陣。擦乾眼淚以後我們相互摟抱著，然後一起收拾起滴水板來。我們都知道我會就此住下來了。

「我會出去找工作的。」

「薪水也會比現在好一些。」珍妮特小聲地說。

我本來想開玩笑說上帝就是這個組織的領導者，但想到珍妮特會討厭這種說法，就隱而不發了。

「哦，忘了告訴你，彼得·哈德森過來找過你。」

我從她手裡接過餐具，把刀叉擺放整齊。珍妮特玩弄著餐巾環，手指搓著銀器上的霉點。

「你不是其他人。你是溫迪。對了，亨利怎麼樣了？」

珍妮特哼了一聲。「很多人都會犯這https://read.99csw.com個錯誤。」她突然地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天啊，我累了。」

「除非讓我付出點報酬。讓我在你家幫幫忙也行。」

「這兩天過得怎麼樣？」珍妮特問他。

珍妮特綳起臉來。「我不想讓你走。我希望你留在這裏。再者說了，你現在又能到哪兒去呢，又能幹些什麼呢？」

我拉出張椅子，坐在她的身旁。「你對我非常好。」我說，「你們夫婦兩個都對我非常好，是我真正的好朋友。但我不會在這兒待很久的。」

「他很在意圖書館的事。」珍妮特道歉似的說，「有人建議把神學院的圖書館和大教堂的圖書館並在一起。大教堂的圖書館幾乎沒什麼人用，把那兒的書全部轉移到神學院圖書館對所有人都好。彼得·哈德森是大教堂圖書館的新任圖書管理員，他的意見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干？」

「他想跟我談談圖書館的事。不知道現在能不能打電話找到他。」

「我還有一兩件首htｔｐｓ://ｒeａｄ.9９ｃsw•ｃｏｍ飾。」

珍妮特說：「你必須在這兒待一陣再走。」

「這倒不是什麼野心不野心的問題。大衛只是覺得在那個位置上能夠做些更為有用的工作。教士團的教士們都喜歡他，他們在教堂里主管祭禮。主教大人也喜歡他。不過任命還需得到參議神父的通過才能確定。這套程序和學校差不多，主教和其他教士像是學院的董事會成員。」

「天哪！你們想把那兩個圖書館合併在一起嗎？」

「你不覺得——」

「其他人可都是自己在打拚啊。」我故作輕快地說。

珍妮特做了個鬼臉。「不光是這樣。沒聽說大衛的上司快不行了嗎？他要在夏季學期結束時退休已經是個眾所周知的秘密了。」

「有些教士不太想讓大衛擔任那個職位。其中就包括這個彼得·哈德森。」

「我把信都放在書房的桌子上了。羅茜可能還沒睡著，你可以到她的房間跟她道聲晚安。」

「溫迪，這可真是太遺憾了。」

「聽起來不像是英國的教會，倒有點像英國煙草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