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倫敦見面吧。」我說。

「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珍妮特參加了主教妻子弗伯里太太組織的一個委員會，她們每周四下午茶點時在主教家聚會。珍妮特告訴我，教堂需要弗伯里太太所說的那種「女性溫柔」，所以我們常把委員會成員稱為「溫柔太太」。她們輪流採辦花束，監督教堂的清掃工作，為聖壇和兒童唱詩班準備布料。她們甚至還組織了一個分會，解決跪拜者提出的形形色|色的複雜問題。在珍妮特看來，分會的核心成員才是決定委員會實質問題的核心力量。

「我早就準備好了。」

「溫迪，你還在嗎？」

我放下聽筒，和羅茜走回廚房，把最後幾隻碗碟洗乾淨了。之後我回到卧室，提早喝了杯睡前酒。說到底，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rｅaｄ•９9ｃsw•ｃｏm去的了，即便是自欺欺人也沒什麼關係。我已經做了太多其他蠢蛋一輩子都不會做的事了。

「如果你還在計較那個女人的事，」他說，「我可以向你保證，發生了海灘上的事以後，我就再沒見過她了。」

「沒錯，確實一直在響。」我說。

「滾開，別來煩我。」

「溫迪，請你別掛電話。你在聽我說話嗎？」

「我們可以在劍橋見面，」他提議道，「在那兒你覺得方便嗎？溫迪，求你了。」

「這次你打算接電話嗎？」

「那你為什麼不接？」

羅茜按了下玩偶的胸口。「媽媽。」玩偶叫了一聲。

「你好，」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你找誰？」

我走進電話所在的書房。書房裡樸素昏暗，到rｅａd.9９cｓｗ•ｃom處都擺滿了書，平時只有大衛會來這裏。走進書房經常會讓我產生闖入者的感覺，我拿起聽筒，複述了一遍這裏的電話號碼。

「我要見你，」他說，「什麼時候都行。我們可以一起吃頓午飯嗎？我這裏還有你的一些珠寶。」

「好吧。星期一有空嗎？我們可以在皇家飯店見面。你覺得什麼時候比較合適？」

她沒有笑，但把電話號碼告訴了我。

「對不起，」亨利說，「我是個傻瓜。我想你。我愛你。」

「中午十二點半。」我說，「遲到我可不會等你，我等得已經夠久了。」

「難道你不認識他嗎？」

「別掛電話。」片刻的沉默之後，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的沙沙聲，「準備好了嗎？」

「你怎麼沒把這些珠寶給賣了呢？」我問，「興ｒeａd•９9cｓｗ•cｏｍ許是沒到時候吧。」

我把電話放下了。我站在桌邊盯著話筒看。不知怎的，我的身體開始發顫，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過了一會兒電話又響了，我沒接，鈴聲連續響了三十六次。我覺得自己像根橡皮筋，每次鈴響都讓我收得更緊了一些。這一切可能全是大衛導演的。大衛和亨利是朋友，他覺得自己無論是從教職的角度還是從朋友的角度都有義務挽救一段失敗的婚姻。最後一聲鈴響過後，我長舒了一口氣，轉身準備走出書房。這時我看見羅茜抱著天使站在門口。我朝她怒目而視。

我盯著壁爐上掛著的十字架，受難的耶穌扭曲著臉，顯得非常痛苦。

洗盤子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羅茜抱著天使玩偶坐在廚房的桌子邊，特雷佛先生正在自己的房間里打瞌睡九九藏書。昨天的外出把他弄得筋疲力盡了。大衛最後在高地街上找到了他，特雷佛先生說他想找些鴨子來喂，但高地街上沒有鴨子，特雷佛先生也沒有帶餵鴨子的食物。

「他已經不住這裏了。他另租了一間房子住。」

我想問他一句，我們之間還能談些什麼呢——談離婚？還是談多毛寡婦身上那搖晃的屁股呢？我倒想知道我那些錢是如何被他變沒的。但因為羅茜正站在門口，這些我都不能問。

我轉過頭，不想讓羅茜看到我哭泣的樣子。

清洗杯子、刷完牙以後，我回到書房打了個查號電話。查號電話省了我不少事——接線員立刻查到了我要找的電話號碼。我坐在桌子旁，聽見鈴聲在一個全然陌生的房子里響了起來。

大衛很清楚這一點。

因為珍妮特周四下午要參加聚會，所九-九-藏-書以這天我會比平時下班得早一點。珍妮特出門以後，我會給羅茜和特雷佛先生做茶點。在周四下午的四點到五點半之間，我是達克旅店管事的人。

「我跟你沒有什麼可說的。」

「我——我很忙。」

黑色的怪物又一次不歇氣地鳴叫起來。

「你知道他的電話號碼或者現在的地址嗎？」

「溫迪，」聽筒里傳來亨利的聲音，「是我。」

「你好，」我說，「可以叫西蒙·馬特萊瑟姆先生接電話嗎？」

大衛也有邪惡的一面，電話的事充分顯示了這一點。

「我聽見電話鈴一直在響。」

「是溫迪嗎？」亨利問，「拜託能不能和我談一談？」

「不太認識，不過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朋友，我有件東西要還給他。」

汗水剎那間從前額和握著聽筒的手掌心裏沁了出來。

我轉身拿起聽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