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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教堂街 29

第二部分 教堂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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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如此。」奧巴斯頓教士的眼眸突然亮了起來。和我一樣,他也知道這張照片是埃爾斯特里夫人拿給珍妮特,而不是拿給我的。畢竟珍妮特很可能成為下一任院長的妻子。
「阿普爾亞德夫人,這天可真是出奇地熱。」
奧巴斯頓教士把頭又往前湊了一點,想把照片看得更清楚。與此同時,他鬆開左手,似乎想把手搭在我的左膝蓋上。
「替我謝謝埃爾斯特里夫人,告訴她拜菲爾德夫人看到這張照片一定會很高興的。」
照片里有好幾個人身著戲裝,還有三個人穿著牧師的正統裝束。
第一個來圖書館的是哈德森教士。為了防止出錯,他想讓我幫他檢查一遍展覽用的小冊子。
「你媽媽真是太好了,請告訴她我很樂意見她一面。」
他走得上氣不接下氣,開始急速地喘氣。我拉出一把椅子,他把包裹往桌子上一放,然後重重地坐在椅子上。這把椅子很大,但他的身體卻還是把整把椅子都佔據了。他拿出手絹,擦了擦禿頂。
他把椅子拖得離我近了一點,身子朝我靠過來。「除你以外,還有人也在打聽他的事九九藏書。這真是太奇怪了。」
他搖了搖頭。「問的是埃爾斯特里夫人。一天她離開神學院的時候,有個男人徑直朝她走了過來。當時埃爾斯特里夫人正準備外出購物,那個男人說他準備寫一本有關尤爾格雷夫教士的書。埃爾斯特里夫人說那個男人的舉止非常文雅,但怎麼看也不像是個作家。」
「編目工作很累人,我想你得加強體育鍛煉才行。我和埃爾斯特里夫人都不知道第三個教士是誰。那時教堂里已經設立了專職神父,我想這個人可能是當時這裏的專職神父,也可能是外面請來的傳道人。」他一手抓住椅背,另一隻手撐著桌面站了起來,「阿普爾亞德夫人,我不想過分耽擱你的工作時間。」
「阿普爾亞德夫人,你注意到那些奇裝異服了嗎?我琢磨著他們可能是在排戲。」
他把包裹移得離我近了點,他知道我想馬上檢查一下包裹里的東西。我們花了好一會兒才把包裹打開,因為奧巴斯頓教士覺得開包是男人的活兒。他打開折刀,割斷繩子,然後收起折刀,草草捲起繩子,打開包裹https://read.99csw.com外面的棕黃色包皮紙,我在一邊看得急都急死了。包裹里放著一個十五英寸長、十二英寸寬的相框,又黑又重,黑漆有點脫落,相片上矇著一層濕氣。照片里是二十多個人站在一幢建築物前的草坪上,我一眼就認出那幢建築物是神學院大樓。這些人站的地方正是院長宿舍落地長窗前的門球場。照片遠端的左邊出現了幾根樹枝,羅茜正是在那棵山毛櫸樹下畫了個身執佩劍的天使。
他出了門,揮揮手便離開了。我轉過身開始研究起照片來。照片里有好幾個孩子,包括兩個穿白裙子的小姑娘。一個女孩站在弗朗西斯身邊,身體的絕大部分被弗朗西斯的右胳膊擋住了。我盯著她,希望能從照片上看到更多的細節。接著我突然想起在放筆的托盤裡還放著一隻放大鏡,用放大鏡看照片無疑能看得更清楚一些。如果能把這張照片的含義理解清楚,也許一切就迎刃而解了,我這樣想著。在我看來,照片上出現的只是兩個胳臂上綁著白色突起物的小女孩而已。過了沒多久,我知道這兩塊白色突起https://read•99csw.com物是什麼了。它們是天使的翅膀。
「注意一點你的手。」我有點忍無可忍了。
快下班收拾東西的時候,這天的最後一位訪客奧巴斯頓教士來到了圖書館。他的胳膊下夾著一個綁著繩子的棕黃色大包裹。
「是直接問你的嗎?」
「當然,你和那個人完全不一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只是在追尋尤爾格雷夫教士的腳步而已。所以我就上這兒找你來了。」他笑了,看上去像是個長著牙齒的烏龜,「最近我們有意把閣樓改造成學生宿舍,前兩天我讓埃爾斯特里夫人去整理了一下。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發現了一件可能讓你感興趣的東西。埃爾斯特里夫人知道我經常會經過圖書館,便托我把這件東西帶給你。」
「阿普爾亞德夫人,我把你說的話對媽媽講過了。」他字斟句酌地說,「她說你明天下午如果沒事的話,可以順道去她那裡喝杯茶,她很樂意見見你。但她不能下床穿好衣服接待你。如果沒浪費你時間的話——」
戈特貝德先生臉紅了。「事先告訴你一聲,媽媽有點耳背,恐怕你得大聲點跟她說話。read.99csw.com
「在這裏工作至少一年四季都很涼快。」
他低頭看著我的膝蓋和他自己的手,好像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行為有不妥之處似的。「天哪!真是太對不起了!」他不假思索地挪開手,又一次向我露出烏龜般的笑容,「我想當中那個人一定是當時的神學院院長,穆塔夫-史密斯教士。」
奧巴斯頓教士湊得離我更近了一些,他的呼吸裡帶有一股濃重的姜味。他用長長的食指點了一下照片里的一位牧師。
「我不知道。」我老老實實地承認道。
雖然不如我希望得那麼清晰,但我最終還是見到了尤爾格雷夫教士。弗朗西斯是人群中最矮的一個,他弓著腰,兩眼緊盯著照相機,似乎對三腳架的基座非常感興趣。他戴著頂帽子,露在帽子外面的那撮頭髮是黑色的。他的鼻子很長,兩隻眼睛黯淡無光。
「據埃爾斯特里夫人說,這位就是尤爾格雷夫教士。」
他像比利·邦特一樣得意地笑著。「阿普爾亞德夫人,你可真幽默。對了,你對尤爾格雷夫教士的調查進行得怎麼樣了?」九_九_藏_書
「當然沒有,她冷嘲熱諷了一通,把那人轟走了。」奧巴斯頓教士把眼鏡往鼻子上按了按,想把我看得更清楚一些,「我想他也許是哪裡的記者。但記者為什麼會對尤爾格雷夫教士感興趣呢?」
「沒問題,告訴她我很期待和她見面。」
「沒什麼大的進展。」我謹慎地說。
第二個來訪的是戈特貝德先生。他站在門口,一直擺弄著司事服項鏈上嵌著的大教堂徽章。
「埃爾斯特里夫人知道我會路過這裏,托我上來辦點小事。」
「太奇怪了。埃爾斯特里夫人把尤爾格雷夫教士的事告訴他了嗎?」
我站起身,繞過桌角伸了個懶腰。「我坐得腳都發麻了。」我解釋道。
「你一點都沒妨礙到我。」這時他像坦克似的從容地朝我走了過來。
兩個小女孩被打扮成天使的模樣。
第二天早晨我又去上班了。倫敦之行似乎給了我額外的能量,儘管那天來了三個訪客,但我完成的工作比平時要多一些。
「阿普爾亞德夫人,下午好。希望沒打擾你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