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二部分 教堂街 39

第二部分 教堂街

39

我原本希望他的死別給我們帶來太多麻煩。他為什麼不能體面地在我們之外的某個地方以一種謹慎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呢?比如說不張揚地服毒過量而死,也許能和自然死亡看起來差不多。至少珍妮特可以用事故來說服自己,如同被公共汽車撞死一樣。在這種時候我寧願把自己的想法放在內心深處,如果把這些想法公之於眾,世人一定會把我看成一個瘋子。
「我不明白。」大衛說。
弗拉克斯曼朝我眨了眨眼睛,然後轉身看著大衛。「也許我需要私下和你聊聊。」
珍妮特說:「那就不必了,你和我丈夫說的話都能讓我和阿普爾亞德夫人知道。」
我知道珍妮特是對的,特雷佛先生死了。他的姿態看上去非常平靜,血早就不流了。
早飯時大衛告訴她外公在夜裡進天國了。
「簡直太沒意思了。」奧巴斯頓教士輕聲說,「我常常會對人生產生懷疑。」接著他看了看表,喝乾白蘭地,掙扎著站起身來,「替我問候珍妮特,有需要幫忙的儘管說。有空的話,明天我會給你們打電話的。大衛,希望能在晚禱的時候看見你。」
「我當然能夠理解,但——」
瓊·哈德森在奧巴斯頓離開的時候捧著口砂鍋出現了。
「拜菲爾德先生,在這種情況下一般都得這樣做。」
「現在還不知道,希望能找到點吃的才好。」
珍妮特做了個深呼吸。「我必須給誰打個電話,我想還是先找弗拉克斯曼醫生比較好。」
接羅茜的時間到了。大衛讓我開車去接,但我拒絕了。因為大衛把車放在了神學院,取車意味著我們倆當中的一個人必須穿過街道上圍觀的眾人。另外,我覺得讓羅茜以為一切如常會好一點。
他看待我的方式使我堅定了決心。他比我年輕一些,卻已經是個冷酷無情的新聞記者了。從過於油膩的頭髮到款式過於新潮的黑色粗革皮鞋,他身上的一切都讓我頗為厭煩。
到了校門口,我問羅茜感覺是不是和平時一樣。
來來往往的人們各自做著自己的工作,我只能坐在一旁乾瞪眼。弗拉克斯曼醫生等到兩個警察出現在門口才走。大衛把警察帶到特雷佛先生的房間,他們在房間里沒待多久,也沒說幾句話。但出門以後,一個警察直接離開了屋子,另一個警察則陰魂不散地徘徊在特雷佛先生的房間門口。
漢弗里斯警長哼了一聲,說:「先生,帶我們上樓好嗎?最先發現屍體的人是誰?」
我沖他笑了笑。
「我沒有暗示任何事情,」弗拉克斯曼說,「我只是在盡我的本分而已。能讓我用一下你家的電話嗎?」
「沒錯,你爸爸是這麼說的。」
沒過多久屍體就被帶走了。他們把救護車招進小街,把車倒進花園。人們紛紛駐足觀看,警方豎起擋板時街上已經聚集了一群人。佩特警官暗示我們不要參与運送屍體會好一些。於是我們三個坐在珍妮特和大衛的房間里,極力抗拒著觀察窗外情形的誘惑。
「大衛起床了read.99csw.com。」她說。
「是我妻子,然後她把我和阿普爾亞德夫人叫醒了。」
「他還會回來嗎?」羅茜問。
「我明白了。」警官帶著明顯的中部口音,說起話來像是嘴裏含了口濃湯似的,「你們最後看見活著的特雷佛先生是在什麼時候?」
「他一度認為自己是弗朗西斯·尤爾格雷夫。」我說,「聽著,我只想告訴你在這之前你爸爸身上的某個部分已經死去了,死去的是他之所以成為你的父親的最重要的部分。」
大衛點點頭。「我太太說得沒錯。」
他放下電話,然後來到客廳。
「我把圍巾做好了。」羅茜說,「我做了條粉紅色的圍巾,放進小書包了。媽媽在哪兒?」
「是我的錯。」珍妮特喝了口茶,感慨道。
大衛皺了皺眉。珍妮特在沙發上挪了一下身子,拍了拍身旁的座位。我趕忙坐了下來。
珍妮特眨眨眼,皺起眉頭,抬頭看了看梳妝柜上的鍾。「再過一會兒大衛就要起床去做晨禱了。」
「外公做什麼壞事了嗎?」
「稍微有點疼。」羅茜的臉上煥發出光彩,「今天我會縫好天使的圍巾,我縫的圍巾和外套很襯,這樣她就會高興起來了。」
「非常好。」弗拉克斯曼繼續和大衛交談,根本不理會我和珍妮特,「特雷佛先生多半死於自殺,但這種非正常死亡必須進行認真的調查。」
「最近我一直試著回憶父親以前的樣子,」珍妮特像背誦課文的孩子一樣念叨著,「在媽媽死前的樣子。」
「但現在天還沒黑呢。」
「你們都會讓男孩側目,對吧?」
「醒了以後我就再也睡不著了。我……我只是想往裡面瞄上一眼,看看他好不好。他這兩天心情非常低落。你覺得爸爸大概是在什麼時間——」
「在家裡發生的死亡對孩子來說是件非常可怕的事。」女校長說。
「外公不會回來了。」大衛回答道。羅茜點了點頭,然後開始喝麥片粥。
我像他先前那樣壓低聲音。「這件事可能會登在報紙上。」
他回到書房給拜菲爾德奶奶打了個電話,我下樓走進廚房。我想找個和羅星墩沒有瓜葛,不屬於教堂街這個小世界的人好好說會兒話。這麼說並不完全對——這時我只想和亨利說話。
「外公不是去天堂了嗎?」羅茜天真地說,句子末尾有點疑問的意味。
我不知道為什麼珍妮特發現父親死了以後找的是我而不是大衛。
我轉過身,把一片麵包放在桌子上,一時間我彷彿看見特雷佛先生正坐在桌子那頭的溫莎椅上呢。我突然意識到特雷佛先生再也不會坐在這裏,再也不會在其他人都沒開始吃第一份食物之前就問我要第二份了,想到這裏我的眼睛不自覺地噙滿了淚水。
「自然非常憔悴,」大衛說,「現在她正在休息。」
「別亂想了,這不可能是你的錯。」
接下來那段路我們一句話都沒有說。我們在高地街上路過了一家門口裝著大塊平板玻璃的男士用品店read.99csw•com,羅茜和以往一樣流連於在平板玻璃前看自己的模樣。店主從櫥窗里取出一根陳列著許多領帶的架子,展示給站在他身後不遠的顧客。我馬上認出那位顧客正是主教大人。剎那間我們的眼神相遇了,但主教馬上轉過頭,開始審視放著袖扣和領帶夾的玻璃櫥來。
誰又能想到特雷佛先生的身體里竟有這麼多血液呢?
「可憐的珍妮特,」他說,「這對她來說一定是相當大的打擊。有時生活似乎非常沒意思。」
珍妮特吸了口氣,抽泣了兩聲。「那你說他是誰?」
地毯上有把刀,是家裡丟失的那把切菜刀。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廚房抽屜里的其他刀具都沒這把刀適合削土豆皮。特雷佛先生的眼睛大睜,瞪著天花板以外——大衛所謂的天堂。但久經世故的大衛又怎會相信天空中有天堂呢?
我碰了碰躺在我們中間的鑰匙。「你把卧室門鎖上了嗎?」
「太感謝了。」大衛說,「很好……好,就這麼辦。我這就給他們打電話。再見。」
「等她恢復好以後我再來拜訪。」
「阿普爾亞德夫人。」
她必定察覺到我在注視著她,因為她抬頭看了我一眼,對我露出了笑容。剎那間似乎有人在她的臉皮後面擦亮了一根火柴,閃耀的火焰在溫暖了冰冷的空氣之後馬上熄滅了。
我打開食物櫥的門,考慮著該用什麼為羅茜做茶點。至少晚飯可以吃哈德森夫人送來的燉肉。住進亨利文法學校的想法突然變得非常有吸引力,至少在那裡燒飯、清潔、洗衣和打蠟有專人負責。
「謝謝你,我一定轉告拜菲爾德夫婦。」
床邊的地毯上濺有紅色的斑點,這塊地毯看來不能用了。特雷佛先生永遠閉合的假牙放在床頭櫃的玻璃上。他的膝蓋弓在鴨絨被下面,身子平躺在床上,傷口像兩個張開的嘴巴,下面的比上面的還要更紅一些。鮮紅的血色使整個房間籠罩在慘淡的氣息中,連窗外的晨光都彷彿被血染紅了。
我說:「他的到來也許是暴風雨的信號。」
「我原以為死因已經很明白了呢。」
瓊·哈德森沖我們倆笑了笑,一路小跑著向面對大街的那扇門奔了過去。
「我聽說警方將對此展開問詢,我想這對你們家來說簡直是太不幸了。」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個筆記本,「請問您是?」
「外公為什麼要進地獄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叫什麼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說著我就準備關門,「我只想和你說再見。」
「謝謝你。」不知道他是否聽清楚我說了什麼,「珍妮特可真是太可憐了,」他繼續著,「剛流產又碰到這種事。」
珍妮特出去找大衛談話了,我則上樓找衣服穿。之後我端著杯茶走進客廳,接著抽了根煙。這時大衛正在書房裡打電話,門開著,我能聽得清他在說什麼。
「弗拉克斯曼八點半以後才能過來處理這件事。」
我泡好了茶。珍妮特把茶倒進杯子,往每杯茶里放了三勺糖。
九_九_藏_書是的,這是確定無疑的。我恐怕……你不能早點過去嗎?」
我從珍妮特身邊走過,走進浴室鎖上門。珍妮特在樓梯口等著我。她手裡拿著鑰匙,把特雷佛先生的房門關上了。出了浴室,我們默默地走進樓下的廚房。
「小姐,我是《羅星墩觀察家報》的吉姆·菲利。我為這起悲慘的死亡事件打過電話來。」
「你可真是太好了。」大衛的語氣略帶譴責。
我透過矇著露水的玻璃看著窗外,教堂的尖塔在清晨的陽光下閃閃發亮。弗朗西斯一定曾在這個房間里望向窗外,看到過同樣的景象。
「尤其是這類還有些疑點的案子。」
她抓住我的手。牽著她上山進城的話她會感覺省力一點。「天使告訴我,外公可能會進地獄。」
奧巴斯頓教士是一個人來的,他彷彿突然變脆弱了,小小的頭顱像是連在長脖子上的一朵枯萎的花。大衛把他帶進客廳,我給他送去了一杯白蘭地。
「我和媽媽對特雷佛先生的事感到很難過,她讓我替她問候你們。」
我們站在特雷佛先生的卧室門口,低頭看著他的屍體,此時我和珍妮特一句話都沒說。但特雷佛先生滿身的鮮血激發著我尖叫的衝動,這時候我已完全把理性拋在了一邊,之所以沒有驚聲尖叫是不想吵醒羅茜。
回到達克旅店以後,我發現弗拉克斯曼正在客廳里與大衛和珍妮特交談。
「你也許是對的,最好先給我媽媽打個電話。」
「我們現在是姐妹了,」羅茜告訴我,「都穿粉紅色的衣服。」
「我去送羅茜上學吧。」
剎那間我似乎比以前更喜歡他了。
「小姐,先別急著關門,特雷佛先生割喉自殺的事是真的嗎?」
「菲利先生,我想你該走了。」
「我想她應該上床休息。」
「以這種方式結束生命可真不好。」
牆裡埋著的管子里傳來水聲,珍妮特把椅子推到後面。
「做壞事的人都要進地獄。」
她點了點頭。「萬一羅茜……」
那天早晨門鈴一直在響。首先是來自警察局的法醫,接著來的是彼得·哈德森,他想知道能不能幫上點忙,並答應在接下來的幾天承擔大衛在教堂的工作。這天晚些時候,我們在信箱里發現了主教大人寄來的一封措辭謹慎的信,這封信是寫給珍妮特的,禮貌地對她父親的死表示了遺憾。
回家以後,羅茜立刻上樓探望母親。這時從花園外的門那裡傳來敲門聲,一個長著沒有下巴的大圓臉的矮個子男人站在門口。他朝我揮了揮手。為他開門以後,他笑著朝裏面步步逼近,我只好下意識地退到走廊里。
她搖搖頭。「爸爸不能面對離開這裏的事實。我們像把垃圾扔進垃圾桶一樣把他從家裡扔出去了。他可是我的父親啊!」
下山去聖圖姆伍爾夫幼兒園時,我低頭看了看羅茜。她把天使人偶夾在胳膊下面,嘴巴啃著食指。天使身上穿著件粉紅色外套,因為她需要喬裝打扮才能在凡人間行走,外套的顏色與羅茜的粉紅色條紋制服完全一九-九-藏-書致。我覺得羅茜似乎比平時更蒼白了一些。她和我們所有人一樣喜歡特雷佛先生。
「如果讓他選擇的話,也許他寧願結束自己的生命。如果換做是我,我也寧願早點死,而不想看著自己一天比一天衰落。」
「你知道的,她最近身體不太好,由於你外公的原因,她現在情緒也不太好。」
鮮血會讓人尖叫。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期冀。我告訴他羅茜要喝茶點,我們必須趕快回家。
「只是點燉肉而已。」說著她把砂鍋交給我,「我估計今年晚上你們沒工夫好好做飯。」她把重心換到另一隻腳上,「珍妮特怎麼樣?」
我把水壺灌滿水,然後放到爐子上。珍妮特在擺放托盤,我靠在水槽上注視著她。我記得她取下茶杯和茶托,把它們排列在托盤上;記得她用茶巾把調羹擦亮;記得她倒了一杯牛奶,然後在上面罩了塊驅趕蒼蠅用的花邊布;我記得她的動作是何等精細,記得她在父親死亡的情勢下還保持著極度的冷靜;我還記得她是何等美麗,儘管當時她臉色發白,表情因為驚恐而略顯僵硬。
「你不會是在暗示——」
「給我出去。」大衛輕聲說。
這時他不再看著我,把目光投向我身後的走廊。
「大約在昨天晚上十點半左右。我妻子去他房間道了聲晚安。」
「她在家裡休息著。」
他的眉毛一揚。「怎麼會這樣呢?」
我們應該儘快把床單和枕頭好好在冷水裡浸泡一下,媽媽告訴過我冷水能清潔血液,這是一個家庭主婦必須得懂的常識。但此時床單上沾滿了血,我不知道這條床單還能不能被弄乾凈。我們對特雷佛先生身上蓋著的被子也毫無辦法,血液不僅灑在了被子表面,甚至滲進了被子內層的絨毛里。
我對死亡接觸不多,我從來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死亡。我覺得特雷佛先生在某種程度上以自殺這種方式拯救了眾人。我身上自私的一面很樂於看到他死,從長遠來看,這會給每個人減輕許多負擔。
我把珍妮特勸上了床,然後服侍羅茜起床,做完早飯以後把她送去了學校。在做這些平凡普通的事時我覺得特別不自然。在特雷佛先生死亡的陰影下,一切似乎都和以往不太一樣了。但羅星墩並沒有因為少了一個人而有什麼不同,城市的節奏與昨天相比完全沒有改變,這可真是太不對了。
「我說不清。」我清晰地記得特雷佛先生房間里每件東西的擺放位置,記得鮮血滲進了被單,記得血液是如此暗黑,「也許有好幾個小時了吧。」
這時他已經平靜下來了,整個過程持續的時間不到一分鐘。使我產生動搖的不是骯髒的記者,而是大衛剛剛在我眼前展現的這一面。他的身體里埋藏著深深的憤怒,也許這正是他需要篤信上帝的原因,他想找到一種比自己更偉大的力量,以此壓抑蘊涵在他內心的巨大能量,並找到個藉以宣洩的出口。
「上醫院檢查是為他好,也是為你好。」我把手伸過桌子,碰了碰她的手,https://read.99csw.com「你很清楚他最近情形怎麼樣。他可能在任何時候因為任何理由結束自己的生命,或許沒有理由他也會這麼做。他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父親了。」
「你能把弗拉克斯曼的事轉告她嗎?我最好馬上給警察和主教打電話。」
「通常這類案子必須得通知驗屍官。」
「珍妮特,你這麼早去你爸爸的房間幹什麼?」
我從門口退到一邊,大衛匆匆走向菲利,剎那間我還以為他準備把記者暴打一頓呢。菲利向後退了幾步,大衛關上門,然後重重地鎖上了。菲利隔著玻璃朝我們咆哮了幾句,然後飛快地穿過花園走向大門。
「別為這種事過意不去。」
珍妮特打起精神。「至少他現在安分了。」
她把玩偶遞給我,然後走進操場。其他孩子像隔著道紅海似的自動與她分隔開來。我在辦公室里找到女校長,把特雷佛先生去世的事告訴了她,讓校長多幫我看著點羅茜。
羅茜小聲與天使交流了幾句。「天使說她不知道。下午的茶點會吃些什麼呢?」
安分?珍妮特把這種狀態稱為安分嗎?「我都要吐了。」
「疼得厲害嗎?」
「我很好,但天使有點肚子疼。」
我們聽見樓梯上傳來嘈雜的腳步聲。他們把地毯、床墊連同屍體一起帶走了,還帶走了特雷佛先生的一些個人物品,臨走前他們交給大衛一張收據。珍妮特想跟父親道個別,但大衛阻止了他。他說道別還有機會,恐怕他指的是等停屍房把屍體清理乾淨的時候吧。
「如果不介意的話,最好把鑰匙給我。」他說。
我們在守衛門旁走進小街。戈特貝德先生正在教堂東頭驅趕踏上草坪的男孩子們,教士服的下擺在微風中飄拂。聽到砂石路上的腳步聲,他轉過身把男孩棄之一邊,略顯笨拙地向我們走來。
我給他拿去了咖啡和餅乾,他像是看火星人一樣看著我,並且臉唰地一下紅了。他道了聲歉,然後放了個屁,這使他愈發尷尬了。
「嗯,我明白了。」
帶著天使人偶去幼兒園的路上我沒碰見什麼熟人。接孩子的母親和祖母們都沒有試圖跟我搭話,不過其中有一兩個向我投來好奇的目光。我沒有搭理她們。羅茜出來后,我把天使交給了她。
「她肯定看上去要比現在漂亮。」
「一點沒錯。」大衛說。
「謝謝你,」我說,「沒想到這個人是來害我們的。」
下一批來訪者仍然是警察,不過這次來的是便衣警察。漢弗里斯警長個子很高,略微有些駝背,長著一頭嬰兒似的柔軟金髮。他的手下佩特鼻子被打斷過,但身體非常結實。後來我發現佩特在城裡的橄欖球隊當外側前衛。大衛把我介紹給他們,並告訴他們珍妮特身體不舒服正躺在床上呢。
漢弗里斯警長又哼了一聲,我們走上樓梯,漢弗里斯向守在門口的警察點了一下頭,看守的警察便打開了特雷佛先生卧室的房門。我聽見佩特倒吸了一口冷氣,接著兩個便衣走進卧室,把我們關在外面。這時門鈴響了,我和大衛一起下樓為來訪者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