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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斯·希爾德的故事 60

托馬斯·希爾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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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湊到他旁邊,都能感覺到他皮膚的涼意了。「除了孩子們?」
「這些可擋不住兩個興緻勃勃的孩子。要是他們不在房子里,那下一個要找的地方就是廢墟和冰窖了。」
她手一揮讓我別再說了。她臉色蒼白,眼睛睜得很大,身上穿一件大斗篷,從頭蓋到了腳。「孩子們,你看見他們了嗎?」她急促地低聲問道。
「你不是他們的母親你不明白,托馬斯。」她把臉轉開,「唉,他們能去哪兒呢?」
他回答之前停頓了一下。「以及被獵捕的經驗。」
「如果你足夠熟悉,就絕不會弄錯。」
「是的,當然。可是兩個孩子對此興趣極高,我覺得他們當真了。真的,他們有的時候會分不清虛假和現實。他們最近編的故事里說那個修道士成了鬼魂,要是你找到他,跟他聊天,他就會為你指出藏寶的地點。」
漢姆威爾用舌頭彈了一下上齶,說道:「那是誰?」
「照我看,這兩個孩子至少有一個會把自己弄得全身濕透的。」她說。
漢姆威爾大聲詛咒著,接著我們湊近了查看,發現是一條獒犬的屍體。我俯身儘可能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因為這麼大一條狗很難移動。最後我確定它已經死了,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只有嘴邊有些口水,旁邊的雪地里有些看樣子是它吐出來的白沫。
我們到方尖碑了,這裡是山莊北部道路集結的中心點。再過去一點,茂密的西班牙栗子樹枝擋住了大部分視野。漢姆威爾提著燈籠,貓著腰,像個螃蟹一樣橫著往路邊挪了幾步。
「他們不在床上嗎?」
漢姆威爾走在我前面,又貓起腰來檢查地面。「還有九*九*藏*書別人剛來過這裏,」他回頭對我說,「而且不止一個。」
「可他們不能在這麼寒冷的晚上去那個廢墟啊。」她喊道,抓住了門框才得以站穩,「伸手不見五指的,還下著這麼大的雪。」
「你幹嗎呢?」我從顫抖的牙齒縫中擠出了一句話。
「好。我在陽台那邊的門口等他。」
有人敲門。普拉特探進那張尖嘴猴腮的臉,通知我明早會有一輛雙輪馬車等著我。這傢伙臉上帶著一副得意的樣子,我一下子就明白他已經知道那個讓我羞恥的消息了。在蒙克希爾山莊這樣的地方,任何秘密都保持不了多久的。
「僕人們大多睡了。我想跟卡斯沃爾先生說,可是他——他在書房裡睡著了。克里奇正在我那邊服侍我上床,萬幸的是她知道漢姆威爾還在僕人的客廳里看書。」
他直起身。「不敢肯定。不過我覺得他們還沒回來。幸運的話,我們離他們不遠了。」
「可這隻是個幼稚的把戲啊。」
我的同伴哼了一句。「毒死的?」
「那幾隻獒犬和他們很熟——查理經常照顧它們,它們不會傷害孩子的,我發誓。還有誰知道他們不見了嗎?」
「可是有人來過這裏。」我說,「你看門口的雪。」
普拉特一走我就猛地推開窗,雪花在黑暗中無聲地飄著。我被趕出了蒙克希爾山莊,在布蘭斯比先生那邊的工作肯定也保不住了。而等到卡斯沃爾小姐結婚,索菲就徹底成為卡斯沃爾先生的羔羊了——這些我都很清楚,只是我的情感已經麻木。我披了床毯子,點起一根煙靠在窗台上吸了起來。沒多久我又聽到一陣敲門聲。我九九藏書拿著香煙開了門。讓我非常意外的是,門外站著索菲。我不解地後退了一步。
我們終於來到了通往冰窖的山口,前面的路越來越難走。因為秋天那場風暴的緣故,地上布滿了小石頭、被連根拔起的小樹和斷枝,現在又都被大雪覆蓋著,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而且這裏沒有任何可以擋風的東西,晚上風向變了,現在是從湖面往冰窖這邊吹。跟風一起刮過來的是紛飛的雪花。
「是打獵得來的經驗嗎?」
「這麼說很沒道理。孩子就是孩子,你阻止不了他們。」
「我覺得都不像,希爾德先生。」我看不清漢姆威爾的臉,只能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彷彿也是黑暗的一部分,「我覺得像是有人踩上了抓人的陷阱的聲音。」
「孩子們根據廢墟編了不少的故事。他們相信當年修道院被毀的時候,弗萊克森·巴夫拉教堂的一位修道士把財寶埋在了山莊。他們一直在找呢。」
這一發現讓今晚的行程更加複雜了。我們急急忙忙地往前趕,一路上沒再發現其他獒犬的痕迹,不管是活的還是死的。我們不時叫喊孩子們的名字。值得慶幸的是至少走對了方向,因為發現了越來越清晰的腳印。走在這樣的天氣里,連兩個大人都費勁,那兩個孩子會成什麼樣子?我不由得往壞處想了:要是我們找不到他們,就只能把全屋子的人都叫起來搜索整個山莊。荒郊野外的,他們很可能會凍死。
我們沿著小路沒走上兩步,就聽到黑暗中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雖然被風雪的聲音蓋住了,但無疑是金屬聲。我判斷大概離我們四分之一英里,雖然九_九_藏_書聲音很不清楚,但可以確定我們都聽到了。
「你最好待在房子里。」我趕緊說,「他們可能還在屋裡呢。或者萬一他們從另一條路回來了呢。」
「漢姆威爾和你一起去。」
「看——」他調整好光線,照亮了一處雪地,「看見了嗎?」
漢姆威爾和我悄悄出去了。雪還在下,但沒有之前那麼大了。地上積了兩三英寸厚的雪,大風一刮,雪花狂舞。這是今年的初雪,又白又脆,要是急著趕路的話,這雪就非常危險了。
「而我讓情況更糟了。」
索菲趕緊去做了一些安排。我也迅速找出外套,下了樓。克里奇太太和索菲已經等在門口了,不一會兒漢姆威爾也來了,手裡提著燈籠。索菲往我手裡塞了一小瓶白蘭地,克里奇太太則拿了一件斗篷。
漢姆威爾講道理般說道:「他們沒有理由去。而且,要是一個活物,不管是人還是動物,被陷阱夾住的話我們肯定會聽到慘叫聲的。」
「有可能。」他邁開步子往前走,「我真不該在這樣的天氣里講什麼藏寶的故事。」
「沒必要責怪自己,漢姆威爾先生。他們一見到這裏的修道院廢墟就開始浮想聯翩了,那時候你和諾克先生還沒來呢。」
「天哪!孩子們!」
說話間,我們已經進了走廊。一陣熟悉的腐臭味撲面而來,不過沒有原先那麼強烈了。漢姆威爾高舉著燈籠,走在我前面,我用圍巾捂住鼻子和嘴巴,也跟了過去。
我沒回答。窖底有一具男人的屍體,面朝下撲倒在那裡,頭被帽子遮著,身上穿著一件深色高領外套。他手臂張開,身子陷在淺淺的爛草和泥漿中。
「藏read.99csw.com在湖邊的山裡,孩子們覺得那是藏寶的好地方。我直接去那兒看看吧,要是沒有再到廢墟那邊找。」
「他們上過床,可是幾分鐘前我想再看一眼時卻發現他們不見了。克里奇和漢姆威爾正在房子里找,可我覺得他們肯定出去了,因為外套和帽子都不見了,還有靴子。」她雙手捂在胸前,似乎想以此平息狂跳的心臟,「狗狗們也都不在了。」
「那是誰?」漢姆威爾又問了一遍,這次聲音裡帶著一絲焦急和恐懼,「看在上帝的分上,老兄,那到底是誰?」
我蹲到他旁邊。燈光下的雪地上有一雙清晰的小腳印。漢姆威爾一點一點地移動燈籠,尋找其他的腳印。
「哦老天,」我低聲喃喃道,「老天。」
「你聽說過修道士和他們的財寶的故事嗎?」
裏面的門也是開著的,我們看向黑乎乎的窖。燈籠的光雖然很弱,但還是像流水一樣灑到了黑乎乎的窖里。
「等一下——要是他們不在房子里的話,我大概知道他們可能去哪兒了。」
「索菲,」我說,立刻將手中的煙頭扔到窗外,「索菲,親愛的,你不該——」
「冰窖?」
「我覺得是大人,不過也不是很確定。天太黑了,痕迹很模糊。」
我們又默默地走著,直到湖邊,漢姆威爾再次貓起腰,像螃蟹一樣檢查地面。
「嗯——找到了。」
我們終於沿著小路趕到了冰窖門口,對開的大門敞著。
「也不一定。」漢姆威爾說,「這扇門本來就是開著的,工人們想通風呢。」
我們默默地沿著菜園的矮牆前進著。不一會兒,就碰到了第一個令人擔憂的發現。在埃德加和查理于某個晴天九*九*藏*書的下午躲起來想要嚇唬我的地方,雪堆後有一個黑色影子。
「這個要怎麼解釋?」我問,「是去湖邊了還是去廢墟了?」
我點點頭。「相信我,孩子們只是在惡作劇罷了。他們肯定沒事的。」
「克里奇和我也跟你去。」
那天晚上收拾東西的時候,我確實感到痛苦難耐。我的閱歷還沒教會我那時還能有什麼選擇。我怎可能袖手旁觀卡斯沃爾先生輕薄索菲?可是我的干預又有什麼用呢?
「可我們也不能保證他們沒進去啊。」
「你怎麼知道那是抓人的陷阱的聲音?」我聲音顫抖地問。
「冰窖?哪兒?」
「真是太荒謬了。」
「我覺得是湖邊。腳印是衝著西邊的,不是東。」
「什麼?」
「對他們來說可不荒謬。」
他接著大踏步地往前走。他走路的時候膝蓋幾乎不打彎。我跌跌撞撞地跟著,心裏在想有沒有可能孩子們被夾住了卻沒有慘叫:痛暈過去了?失聲了?死了?抓人的陷阱一直在我的腦海里盤旋,成了一個極不人道的冷酷無情的象徵,它只欺負弱者、窮人和不幸的人。雪慢慢小了,最後只剩偶爾飄落的幾片雪花了。湖的東面稀疏出現了幾顆星星,不過天空的大部分還是被烏雲遮蓋。
「我覺得不是。他們幹嗎要進樹林里呢?」
她抬起頭看著我,臉上充滿了希望。
「來的還是去的?」
「是冰窖的大門?」我對同伴說,「還是鐵鍬的撞擊聲?」
「他們在這兒!」我喊道。
天很黑,路又被雪蓋住了,原先熟悉的路標都不見了。我們繞過房子的一角向湖邊走去。漢姆威爾發現了一些貌似是小腳印的痕迹;可是被雪蓋得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