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冷不熱地寒暄的時候，他毫不掩飾地好奇地打量著我。我想當初他應當知道我去勞斯爾先生家會有什麼後果，可這傢伙卻沒警告我。

他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封信。

「他來找你啊，」傑姆太太說，「很清楚了。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房客，希爾德先生，你很乾凈，樂於助人，能準時交房租。可我不希望在這棟房子里發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我得為我的女兒們考慮。」

「你和你姐姐都美若天仙，各有千秋。」

樓下傳來很響的敲門聲，然後有人進了門廳，接著是一陣上樓的腳步聲。莉齊和洛蒂肩並肩闖進了我的房間。

我笑了。「我真想看看這人什麼樣啊。」

「那你告訴他了？」

「老天，不用跟我浪費你的禮貌和優雅，你只要確保那個人九_九_藏_書不要再來就行了。」說這話時她笑了，揮手表示我可以走了，就像教訓自己的孩子一樣。

「不要想糊弄我，我早就知道你有問題。像你這樣的人不會毫無理由就跑到這樣的地方來住。」

我拿到信後走到一邊，拆開封印，展開信紙。

「他什麼也不要，只想知道你是否住這兒。」

但莉齊把妹妹推到門柱邊，堵住了她的嘴。「又有一個人來找你，先生，不是——」

我向她鞠了一躬。

「媽媽找你。」她喊道，「希爾德先生，我跟莉齊一樣九九藏書漂亮吧？她說我沒她漂亮，她撒謊了，對吧？」

門廳里站著一個穿黑色外套的人。他背對著我，似乎正在研究地板上一塊幹了的血跡，那是莉齊和洛蒂星期天下午為了糖果打架時留下的。聽到我走下樓梯，他轉過身與我打招呼。我認出他是阿特金斯，勞斯爾先生的圓臉秘書。

我看著阿特金斯，說：「請代我向勞斯爾先生問好，我想我星期四可以去。」

我給了她一便士，下到地下層。傑姆太太通常都在那兒，坐在爐子和窗戶之間的椅子里。從那裡可以看到大門前的樓梯。她明亮的眼睛正盯著我看。

「午飯的時候有個人來打聽你。」她說。

「夫人，我跟您說過——」

「他是要寫信嗎？」

洛蒂準確地一腳踢在姐姐的腳脖子上。「不，先生，聽我說，先生，他想跟你說句話。」

「哦，先生。」洛蒂先開口。

「您什麼意思，夫人？」

「我向您保證，夫人，我什麼事也沒犯。」話雖這麼說，我卻感覺自己開始全身發熱。要是亨利·弗蘭特還活著，那我跟索菲那天下午在格洛斯特乾的事不就是犯罪嗎？「我——我真不知道他來幹什麼。」

這個泡泡在四月的一個星期二破了。那是一個晴天，暖和得像夏天。早上，我去了漂亮的史丹摩村https://read.99csw.com，傑姆太太介紹了一個朋友，那人要寫一封長信，字斟句酌地投訴她父親的遺囑執行人。等下午我回到住所，傑姆家的一個孩子在樓梯口等著我。

一絲得意的笑容綻開在她滿是雀斑的臉上，因為最後是她把話說完的。洛蒂開始拽莉齊的頭髮。我趕緊像之前一樣拉開她們，站在她們中間，然後帶著她們一起下樓去。從某個層面上來講，這倒是幫了我一個忙：她們替我做了決定，我不用在那裡猶豫是該賴著不下去，還是趕緊溜掉；到底是去拿那枚戒指，還是別管它了。往下走時兩個孩子還在嘰嘰喳喳地指責對方，我卻緊張得口乾舌燥，頭重腳輕。

「希爾德先生，別來無恙啊。」

「勞斯爾先生請我把這封信交給你。還說如果你在的話，希望我能直接帶回你的回話。」

我趕快回到read.99csw.com閣樓。這位不速之客的來意很明確：卡斯沃爾先生已經發現了我的行蹤。我詛咒自己的自鳴得意，我明明知道他是個佔有慾極強的傢伙，一個小肚雞腸的人。我真後悔把戒指藏在房間里了，現在還有時間扔掉嗎？

「孩子們告訴他了。她們就在門口的台階上玩，這些小猴子。然後我上前問他想幹什麼。」她端詳著我的臉，「你做過什麼？」

傑姆太太沒有陪著我笑。「可能原來是個跑腿的，現在單幹了。這種人就喜歡打聽下人犯了什麼事，好去抓。」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什麼，用不著再說一遍。」她扯了扯圍裙，「你還會說那不關我的事。通常來說確實跟我沒關係，只要不出亂子。可是我不喜歡那樣的人來隨便打聽我的房客。那個小矮子，看起來狡猾得很，卻半句不提自己是誰。他還想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