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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林務局1919:護林員、廚師和浩瀚天空 第五節

國家林務局1919:護林員、廚師和浩瀚天空

第五節

我輕鬆地走過那段不足六米的路,四下里看了看。
我感覺左臂被輕推了一下。假裝看牌實則在看我的,是麥克布賴德先生。他站在我身後比我高出整整一頭,要是一直在下雨,雨水早順著他的鬍鬚末梢滴到我頭上了。頭頂能有這種感覺,讓我感到十分開心,我把手伸進襯衫,摸了摸砂糖袋子。但還是有一點讓我開心不起來,那就是除了史密斯先生,以及另外兩個望風的——我既記不起他們的名字,也想不起他們被安插到了什麼地方——我們的人全在燈光的照射下圍桌而站。對於牌桌上的三個無臉人,我倒是並不怎麼擔心。畢竟,我們在人數上具有優勢。而且,就算他們好勇鬥狠,他們也是圍著綠色牌桌軟塌塌地度過了整個夏天,我們卻在攀爬高山的過程中變得筋骨強健。我擔心的是,從什麼地方冷不丁冒來的援手。傍晚時,我在落袋球室至少看見過兩名賭場員工。另外,有幾個看起來笨手笨腳的落袋球手應該也是賭場員工,他們不過是在裝樣子。如果你來自毗鄰小鎮,自以為球技精湛,這些人不讓你賠光老本才怪。再說,吧台還有一把槍。還有另外一個問題:一旦打起架來,有多少顧客會留在賭場?這個問題此刻沒法回答。它既可能取決於誰是贏家,也可能取決於牛津如何對待顧客,也或者取決於比爾在這個賭場里有多少個朋友。目前,這些人全都靠後站在陰影里,不過也許全都在等著,一旦開戰,即刻衝上前來。就我本人而言,我知道,自己會挨上一頓揍。形勢發展至此,我每隔幾分鐘就要摸一摸那隻砂糖袋子。
湯冒著熱氣,令我感到開心的是,我品嘗出湯的美味可口,那意味著,我的元氣有所恢復。因此,有那麼一瞬間,我的確沒聽見她在說什麼。我聽清之後,問道:「你認識比爾·貝爾?」這下輪到她沒聽清了。「你必須點一道肉菜。」她幫我清理著思路,經過仔細考量,我們決定點一道任何人也許早就該點的菜——一個漢堡包,煎嫩點,加洋蔥。我們共有的依據是,煎嫩點,加洋蔥,可以增強體力。點完菜,她去了一趟廚房。從廚房出來后,她告訴我:「我不認識比爾·貝爾,但我知道他的狗在什麼地方。你覺得湯怎麼樣?」「又美味又熱乎。」我回答道。我等著她接過話頭。
正如剛才的聲音提示,偌大的房間里只有兩個落袋球手。他們可能是兩個牧場僱員,跟牛馬打交道的時間太長,根本沒注意到人類都在幹什麼。要不然,就是地球發生傾斜,除了他們,每個人都滑到了靠里的那個房間。從這裏幾乎看不見撲克牌桌,不過每個人都在凝神細看,而且看得默不作聲。
「嗨,小崽子,」酒保惡狠狠地喊道,「你要去哪裡?」
「我知道你在為比爾做事。」她說道。隨即,她說了一句似乎早就想說的話:「我還知道,你們今晚要惹大麻煩。」
我放下最後那一塊三明治。「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問道。
「誰?我?」廚師問道九*九*藏*書
「好吧,」她說道,「不過別忘了比爾的狗。」「不會的。」我回答道。
我已經遲到,正擔心不已,因為旁邊的房間現在只剩下一種聲音,於是我想裝得彬彬有禮的樣子溜過去。
輪到他發牌時,他更顯得鶴立雞群。幾輪牌玩下來,我已經非常清楚,跟天黑時假裝笨手笨腳試圖誘我入局相比,三個無臉人的發牌策略已經徹底發生了改變。此時此刻,每一個牌手都知道,其餘牌手都是賭博好手。於是,心理策略已經轉變為動搖他人的信心。三個帽檐玩牌的手法十分嫻熟,卻不止於此。我也開始發現,自己頭腦里的賭客形象,與坐等懷揣月薪支票的下力漢入瓮的小鎮托兒相比,有太多的差異。不過,廚師是一簇火焰。一張張紙牌從凌亂的牌堆跳進他的手裡,再從他手裡圍著牌桌依次飛出。為了我們的錢,他快如閃電,極盡炫耀,同事都以他為傲。我正好站在他的身後,他彷彿受著我的支配,我想,我也是以他為傲的,儘管我一直有種感覺無法徹底釋懷——他身上的某個地方缺了點兒什麼東西。
「他就在裡邊。」他對我說道。
隨著廚師獲勝次數的增加,他變得越發狂妄。他開始聊起天來,牌也打得越來越好。只有他一個人說話,他一直談論著自己手裡的牌。我見過一名出色的撲克牌手,他原是個頭腦發昏的職業拳師,跟廚師一樣,老喜歡談論拿在手裡的牌。你無法斷定,應該相信他說的哪一句話,但你會情不自禁地側耳聆聽。廚師會說「我要用一對J加註咯」,而他隨後打出的是三個K。接著,他又說「我要用一對J加註咯」,這一次,他倒是依言而行了。他總是在說自己手裡的牌,一般情況下,他說的都是騙人鬼話,但不時也會有啥說啥。我站在他的身後,因此,只有我一個人能夠分清真假。令我感到開心的是,跟他對局的人不是我。很顯然,他是這一段時間以來,哈密爾頓這三個帽檐看到過的最令人眼花繚亂的撲克牌手。坐在椅子上的大帽檐扭扭身子,從屁股口袋裡摸出了錢包。那是一隻小巧的黑色錢包,他啪的一下打開,又啪的一下合上,隨即展開幾張紙幣。接著,他攤開紙幣,兌換成了硬幣。面前重新堆上美元之後,他重開牌局,繼續輸牌。
儘管廚師在說話,發牌間歇,我仍然可以聽到大家放鬆全身肌肉時弄出的聲響。只有比爾例外,如果不是為了跟在大帽檐身後,他不會移動一分一毫。就其他人而言,陰影里的比爾頭戴大帽,肩寬背闊;光線里的他雙手放在屁股上。至此,包括我在內的每個人都把他打量了一番。史密斯先生如全職巨人一般站在門邊,偶爾回頭朝史密斯威森0.38的方向看上一眼。
「他在幹什麼?」我問道。
「來一口烈性酒。」他對我說道。「謝謝。」我邊說邊搖了搖頭。「算我們請的。」他說道。我又說了一句「謝謝」。
「萬望見諒,」他神情莊重地說道,「read.99csw.com我一向喜歡看看,跟我打牌的人長一張什麼樣的臉。」
接著,喝得醉醺醺的加拿大人偏偏站到了大帽檐的另一邊。他咳個不停,可也是寸步不讓。
「對不起,夥計,」小帽檐對廚師說道,「你得把手伸出來。你多了一張牌。」
「你幹嗎不進去看了再出來告訴我呢?」他說道。
我仍只能盡量張大嘴巴,她於是繼續說著話。「我是苦根河人,因此,就算不認識比爾,也非常了解他和他那隻狗的事情。」
根據他此前所說,他玩的是概率,儘管我本不該使用這種說法。與只是坐著數點玩賠率相比,這種玩法更為大胆。比如,很短的時間內,他兩次因為一對J(J是最小的下注牌)而獲得開牌機會,兩次過牌,兩次讓其他人開牌,接著,他又兩次提高開牌賭注。但那之後,他每一手牌都打得各不相同。第一手牌,他只摸了一張牌,彷彿想表明他手裡有兩個對子,而他沒用這兩個對子開牌,是因為你如果沒想清楚別人會有什麼牌就用兩個對子開牌,會讓自己陷入困境。三個無臉人中最小的那個坐廚師的左手邊。他開了牌,摸到一張紅桃3。因為J是最小下注牌,那麼,那張牌意味著他手裡有三個對子,而任意一對都能比過廚師。最糟糕的是,他手裡的牌不可能小於一對J,而廚師摸上來一張牌后,手裡僅有一對J。
他說:「我不敢拋下這個地方不管。萬一有人溜進來偷東西呢。」我又看了一眼才發現,距離門口其實沒有六七米,於是我明白,他被嚇住了。外強中乾的人我可不喜歡,何況他還有一把槍。一個人如果強硬到底,那就很容易明白,槍可不是吃素的。
送我到門口的苦根女孩跟我年齡差不多,我們都察覺到了這一點。「再見,祝你好運。」她說道。接著,她又叫住了我:「別忘了告訴比爾,是我給他寫的紙條,不過你不能偷看。」
「我要去會一個朋友。」我回答道。
我如此專註,以至於記得整件事情的全部經過,彷彿就發生在昨天晚上。
作為一條牧羊犬,它專跟郊狼打交道。郊狼是一種狡猾的動物,而狡猾的動物,包括我們自己和郊狼,所具有的行為模式往往比我們想象的更為固定。綿羊圈通常建在河床上,或者位於泉眼旁。一匹狼往往站在附近的山脊上,一陣鬼哭狼嚎,做出一番招搖過市的樣子。牧羊犬按照自己的慣常套路,前去追蹤那隻郊狼,郊狼當然已經消失在了山的背後。接下來的情況是,當牧羊犬吐著舌頭巡視到山脊時,已經有三四條郊狼等著與它會面。第一匹郊狼並不知道,比爾的狗所尋找的正是三四隻郊狼。
「大家都來這裏吃飯。」她回答道。我看看時鐘,對她說:「我得走了。」她說道:「你還沒吃完三明治呢。」我回應道:「味道不錯,但我得走了。」
當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底池的數量已經相當可觀,雖然沒有多到可以冒險挨一頓揍,不過總歸是數量可觀。已經有三四輪連續過牌,誰九九藏書都沒有開牌。當然,每打一輪牌,大家都得下注。結果呢,底池就積累到了不小的數額。實際上,上一次是廚師發牌。儘管沒有人開牌,但我知道,廚師發牌的手法仍然誠實無欺。每個人都向底池再次扔進籌碼,廚師把牌遞給了坐他左手邊的小帽檐。小帽檐處理牌比在座的其他人都要好——當然廚師除外。但到此為止,我已經確信,三個帽檐沒有一個是玩牌好手。我自問:「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認為玩牌好手還會留在哈密爾頓?」我已把他們歸為還算過得去的牌手,也許會在袖子里藏上那麼點微不足道的小伎倆,足以騙過牧場僱員,以及我們這種從高山灌叢下來的林務局下力漢。
我點點頭,將紙條放進了襯衣口袋。「這麼說,你不認識比爾?」我問道。我把漢堡三明治切成四塊,可還是太大,我只好張大了嘴巴。她回答道:「不認識。我住在達比,本來想離開達比去米蘇拉。」米蘇拉是我的家鄉,是附近一帶最大的城鎮,靠近苦根河的河口。達比是一座小鎮,在苦根河上游一百一十公里處,從距離和規模來說,哈密爾頓都在這兩座城鎮之間,但離達比略微近一點點。「不過,」她說道,「我在哈密爾頓找了份幫餐館打雜的活兒。而且,我從來沒到過米蘇拉那麼遠的地方。」
除了吧台後面那個傢伙,酒吧間一個人也沒有。從臉上的表情看,他好像即將失去他可能擁有過的這個地方。有那麼一陣兒,我以為旁邊的房間一點聲音也沒有。突然,響起一陣嘩啦聲,隨後是幾聲悶響,原來是水泥鑄成的落袋球碰上失去彈性的台墊,被撞了個粉身碎骨。很顯然,只剩一對落袋球手了。
提高賭注后,中帽檐和大帽檐退出了比賽。因為是小帽檐開的牌,他摸到那張牌后,由他首先下注。因為廚師抬高了賭注,這讓他思考了好一會兒,最終決定過牌。廚師早已經完成了思考。他下了兩美元的注。牌打到這個階段,兩美元可是一筆大注,彷彿手裡的牌雖然不多,但足夠大,於是毫不猶豫地來一把大注。他臉上的神態似在表明,自己手裡不光有能贏的牌,還想把其他人拖住繼續下注。這一次,小帽檐思考了大半天時間。他打出一對Q作為下注牌,廚師放低手肘,抱起了那一堆錢。大帽檐哼了一聲。如果與他對陣的是我,我會認為他是在表達自己不喜歡被虛張聲勢所嚇倒。
不過,小帽檐本人好像並沒有察覺,有一隻兔子或者類似東西躲進了他的帽子。從這個角度看,他的帽子已經有些歪斜。他往後靠了靠,開始理牌。他理牌的時間把握得恰到好處,廚師這時也剛好理完手中的牌,並絕對以為勝券在握。
在我跟前,廚師一如往常地顯得自信十足。我站在他身後,高出一頭,可以俯視到這個腦袋後面長了一撮毛,活像冠藍鴉的羽毛。作為唯一沒用帽子遮擋起來的牌手,而且是桌前那一堆頗有些規模的牌手,他是我們盯得最緊的人。
這一次,她去的時間比較長,因九_九_藏_書為要等著做好漢堡包。我知道,關於比爾的狗的情況,她也許說得沒錯。一如比爾本人,那條狗也是苦根谷的傳奇之一。它有名字,但人們都叫它「比爾的狗」。就所有人類而言,它最喜歡比爾,但它所獻身的事業更為高尚——為一群綿羊。它會在春天跟著比爾進山,當比爾在夜間照料那些牲畜、搓著那些繩子時,它很喜歡圍著他打轉。但是,一到七月中旬,它就會服從內心的召喚,消失得無影無蹤。秋天到來時,比爾會去某個綿羊圈把它找回來。
服務員出來后問道:「比爾明天什麼時候離開這裏回到麋鹿峰?」我告訴她:「估計在中午時分吧。」「我明天上午盡量幫他把狗帶過來,」她說道,「不過,我怕我帶不過來。我現在給你寫張紙條,上面有那個牧場的名字,以及前往的線路,你能把紙條交給比爾嗎?」
很顯然,酒保一直沒敢到門口來看上一眼。
「我會告訴他的。」我回頭說道。隨即,我的全副身心就只剩下那一張撲克牌桌了。
他指著我:「你跟比爾·貝爾是一夥兒的,對吧?你剛才來過這兒。」
第二次的情形是,廚師沒有因為手握一對J而開底池,相反,他來了個加註。他摸了兩張而不是一張牌,彷彿表明他有一個三同點。他摸到的兩張牌中,只要其中一張是個J,那他就可以用一個三同點結束牌局。當然,要是有這樣好的運氣,你就無須像希臘人尼克那樣對付他們了。這一次,小帽檐和大帽檐都留在了牌局,大帽檐花了近五美元才認為自己終於發現,廚師沒再虛張聲勢,因為他靠三個J結束了牌局。
我已經看出,如果我繼續彬彬有禮,也許將永遠走不出這個地方。我說道:「你幹嗎不自己進去看呢?你不是有槍嗎?過去六七米便是門口,你不就可以看見了嗎?」
「哪裡,」她回答道,「我都沒去過米蘇拉呢。」
她端起湯碗,一邊擦著桌上的菜渣,一邊說道:「我住在達比附近的一處綿羊牧場,我聽說他的狗就在哈密爾頓周圍的某處綿羊牧場。我可以告訴你那究竟是什麼地方。」
比爾的狗看上去似乎由兩部分組成,頭部和肩部是一條鬥牛狗,而其餘部分,也就是它用來走路的部分是一隻灰狗。也許在整個峽谷地區,沒有什麼東西能比得上它的速度和狠度。實際上,與其說它對綿羊忠誠,不如說它對綿羊圈忠誠,因為那正是它咬死郊狼的地方。峽谷里的每一個綿羊圈都以能夠接待它而備感榮耀。
廚師繼續贏牌,贏頭不大,但勢頭穩定。我以為在那天晚上接下來的時間里,他會繼續玩他那個概率遊戲,因為所謂概率就是要這麼玩的。不過,有件事我老記不住,那就是愛炫耀的人終究會炫九-九-藏-書耀。
我說道:「我替他幹活兒。」
「你現在就保證,不要忘了比爾的狗。我要你今晚就把這件事兒告訴他。」
她有著深紅色的頭髮,牙齒排列得似乎有點兒稀疏,不過看上去還算漂亮。她身體壯實,不難想象她在牧場幹活兒的情景。她的臉上和脖子上滿是戶外雀斑,沿著胸部越往下,雀斑越密集。
小帽檐發完牌,廚師抓了起來。他正準備理牌,隨即把牌扣在桌子上,傾過身子,輕輕地抬了抬小帽檐的帽子。
「你真有見識。」我說道。
「過來。」他說道。這下子,我真的擔心起來,因為我早就該站在廚師的正背後。但我還是走到了吧台前,近得足以看見他正用來放玻璃杯的矮柜上放著一把史密斯威森的0.38口徑手槍。我買自釀啤酒的時候,左輪手槍並沒有出現在那裡。他停下手中的活兒看了我好一陣子,其間還從左輪手槍旁端起一隻小酒杯喝了一口。
儘管史密斯先生就站在他應該站的門口這個位置,但他顯得並不開心。根據我們的計劃,他要擔任這座宮殿的守衛,除了我們這一幫人,誰也不許進去,但當地球發生傾斜時,他顯然被滑坡給掩埋了。我告訴他:「酒保有一支槍。」他一言不發,但把其他人推到一邊,帶著我來到了廚師身後的位置。我真正打量廚師前,先看到了他面前的那一堆。那就是一堆,堆頭不算大,但怎麼說也有四十美元。圍桌而坐的另外三個人依舊戴著大牛仔帽,面前的堆頭很小。比爾·貝爾剛好站在大帽檐的身後。牌桌上方的燈罩幾乎把比爾一分為二。燈罩以上半明半暗,只看得出他雙肩寬闊,帽子寬大。燈罩以下,他放在屁股上的雙手泛著光,彷彿握著一把槍。我的注意力不再游移,而是在他的腰或者肩帶里找尋著鼓突點。我終於明白,確定無疑,今晚就是一場徒手鬥毆。就在我端詳比爾的過程中,大帽檐往右移了一下椅子。等他再次移動時,我已經猜出,大帽檐不喜歡比爾直接站在他的身後。就在他盯著比爾時,比爾把一個圍觀者往右推了一把,再次站在了大帽檐的身後。我在心裏想著:「他們要是就這麼移來推去,很快就該移到我的跟前了。」就在這時,紅頭髮小子從陰影里慢慢移出來,站在了大帽檐的邊上。紅頭髮小子跟我的身材差不多,可當大帽檐又移動一下椅子,並看了比爾一眼時,他沒有往後退縮半步。他會否朝著火線衝過去,我無須再做推測。
就在廚師把手從帽子上抽回來時,我看見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隨即消失不見,就像一隻兔子尾巴藏進了灌木叢。然而,就算我伸長了脖子,也沒法再看見那是什麼東西。不過,坐在對面、能從正面看見小帽檐的人突然起了一陣騷動。我知道,小帽檐遇到什麼事了。大帽檐將牌握在一隻手心,撐著牌桌站起身來。站在他身後的比爾退後一步,既是為了視線更佳,也許還為了更好開槍。整場牌戲中只輸不贏的中帽檐用手聚攏面前那個小堆,我把手伸進襯衫,捏住了砂糖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