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上共有四則悼念馬爾拉斯卡的訃聞。一則來自他的家人，另一則來自律師事務所，還有一則由巴塞羅那律師行業協會發布，最後一則來自巴塞羅那文藝協會。

「我想也是。」

「看來，您挑選朋友的能力並沒有退步。」巴希里奧在一旁故意打趣。

「找到訃聞了！」找到新聞檔案的布洛東大聲宣布。

「十一月。」

布洛東使了個眼色，兩位助理立刻分頭去找一九〇四年十一月的檔案。當時的社會籠罩著死亡氣息，訃聞經常刊登在報紙的醒目版面。可想而知，像馬爾拉斯卡這種有頭有臉的上流名人，死訊應該不會只出現在各報的訃聞版，甚至可能是當日的頭版頭條。助理搬了好幾冊檔案回來，放在一張大型書桌上。我們五個人分工合作，一如預期，有人在報紙頭版查到了狄耶戈·馬爾拉斯卡的死訊。那是一九〇四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的報紙。九九藏書

我在一旁清了清嗓子，接著，兩位大人皺起眉頭盯著我。

「所有稿子里隱藏著一股傲慢之氣。」布洛東說道。

「向您介紹本社的滾輪式印刷機，我們大伙兒都叫它利維坦。可要小心點兒，據說，它已經吞了一個冒失鬼。」巴希里奧說，「就像《聖經》故事中約拿進了大鯨魚肚子里，但出來的時候會粉身碎骨。」

那是一則死訊發布隔天刊登的新聞，提到警方已赴意外現場調查取證，希望儘快查明案情。文中最有趣的內容是，到場勘驗的法醫指明馬爾拉斯卡是溺斃。

我們查閱了其他關於馬爾拉斯卡死訊的新聞，但一無所獲。所有新聞稿一再重複相同的內容，都是同樣的陳腔濫調，像極了瓦雷拉律師事務所發布的正式聲明。

「這個人一定很富有，居然一連死了五六次。」巴希里奧下了這樣的結論。

接著，兩人像小學生似的笑成一團。我心想，這對哥倆好真是半斤八兩hｔｔｐｓ://ｒｅaｄ.９９csｗ•ｃｏｍ。

「提到了一個叫作里卡德·薩爾瓦多的人。」布洛東說道。

「好吧。還有什麼人是我們應該從名單上剔除的？」

「溺斃？」巴希里奧立刻提出疑點，「怎麼溺斃的？在哪裡？」

「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想，我可以從別的渠道問出來，絕對不會讓人起疑心的。」

「您如果幫我查出薩爾瓦多的下落，要我獻祭什麼都行，一整隻豬都沒問題。」

「日期由您決定，到時候就用這部怪物機器煮一道加泰羅尼亞燉牛肉！」巴希里奧幫腔。

「馬克斯和卡斯特羅。」

「這裡有一篇內容比較有意思的新聞稿……」布洛東在一旁說道。

資料室大廳就像一座迷宮，一排排三米高的書架構築了曲折的通道。裡頭有兩位面色蒼白的年輕人，看起來像是已經十五年不見天日，他們的正式職稱是布洛東的助理。一見到領導進來，https://read.99csw.com年輕人就像忠實的機器人，恭敬地待命。布洛東向我拋出了詢問的眼神。

「月份呢？」

「到時候您會獲邀觀禮的。」

訃聞本身並沒有任何引人注意的內容，頂多就是祈求死者靈魂長存，指明葬禮只開放近親好友參加，當然還要歌頌死者一番，稱他是優秀市民、博學之士，以及巴塞羅那社會不可多得的精英之類。

「或許您可以找他問問，如何聯絡那個叫薩爾瓦多的人。」

「送上兩支會更好。」巴希里奧先生補上一句。

「稿子里有沒有提到負責調查此案的是誰？」我問道。

「我看，可以找一天把那個拿獎學金的優等生，就是自稱是馬西亞的侄子、那個新來的傢伙，把他推下去算了。」布洛東出了個整人的點子。

接著，我們繼續查看了名律師過世那個禮拜的報紙，果真找到了一連串和馬爾拉斯卡有關的新聞。巴希里奧大聲朗讀第一則提到這位名律師死於意外的新聞。

我頹ｈｔtｐs://ｒｅaｄ.９９ｃsｗ•ｃom喪地嘆了口氣。忙了半天，只找到歌功頌德的訃聞以及內容貧乏的新聞稿。

「我有個不情之請，或許會冒犯兩位，不過，我就是不想跟那位格蘭德斯警官有任何瓜葛。」我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布洛東把下巴抬得高高的。

「一九〇四年，一位名叫狄耶戈·馬爾拉斯卡的律師過世的相關新聞。他是巴塞羅那名流，瓦雷拉／馬爾拉斯卡與桑提斯律師事務所的創辦人之一。」

「您會感興趣的信息應該是這一天之前或之後的新聞。」布洛東提醒我。

布洛東和巴希里奧先生面面相覷。

「兩位都值得獲頒伯爵爵位。」

「維克多·格蘭德斯。」布洛東答道。

「這根本就是沒念過書的大猩猩寫出來的新聞稿！」他氣呼呼地說，「前面啰里啰唆地寫了三段，什麼重點也沒提，只有最後一段提到死於意外，卻又沒說明到底是什麼樣的意外……」

報社資料室位於這棟建築的其中一處地下室，樓上則裝設了一部巨大的滾輪式印read.99csw.com刷機，是后維多利亞時代生產的畸形怪物，有如蒸汽火車頭和閃電製造機的組合。

就在我直奔塔耶街的煙草專賣店找尋昂貴的極品雪茄時，布洛東打了幾通電話給警局高層，確定了薩爾瓦多已經離開警局，確切來說是他已退出警界，曾經在私人企業擔任警衛工作，有時也替城裡的律師事務所調查案件。我回到編輯部，很有誠意地送上極品雪茄，資料室主任遞了一張小紙條給我，上面寫了個地址：

「文章沒說明。或許他們臨時必須刪減新聞稿，因為突然擠進一篇頌揚薩達納舞的稿子，這篇又臭又長的稿子擠掉了三篇新聞稿的版面，標題有可能是『天籟樂聲高音管：兼論其內涵與旋律』之類的。」布洛東在一旁湊熱鬧。

「得了吧！我一看到肥豬肉就沒胃口。不過，來支上好的哈瓦那雪茄倒是挺不錯的。」布洛東同意幫我這個忙。

「對了，您跟警局高層不是有點關係嗎？」巴希里奧問道，「他叫什麼名字來著？」

「我們要找的資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