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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天使遊戲Tercer acto EL JUEGO del ÁNGEL 1

第三幕 天使遊戲
Tercer acto EL JUEGO del ÁNG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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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然後走回工作間。巴塞羅先生坐在老友身旁,兩位殯儀館員工忙著測量死者的衣服和鞋子尺寸,一見我進門,巴塞羅先生立刻倒了兩杯白蘭地,遞了一杯給我。
這位書店老闆望著死去的老友,含淚微笑著。
「敬我們的老朋友森貝雷!是他教導我們如何閱讀,以及生活……」巴塞羅先生說道。
我回到書店門口。伊莎貝拉露出了詢問的眼神,接著,她從小森貝雷身旁站了起來。她走到我身邊之後,我低聲對她說出心中的疑問。
「我。」她毫不猶豫地答道。
「我會去找他談這件事。」伊莎貝拉答道。
「我去問問他兒子的意思吧。」我補上一句。
我看了看巴塞羅,他也只能聳聳肩。
「森貝雷先生的信仰是書籍。」我說道。
沒有人知道的,我這樣暗想著。沒有人知道。但我還是點頭回應,並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然後無精打采地往前走著,走過一條條看起來如此空蕩的街道,我想,如果我就這樣一直走,恐怕不會發覺那個我曾經熟悉的世界,其實已經不存在了……
我們抵達書店時,九九藏書天色已暗。森貝雷父子書店前一片金色光芒劃破了深藍夜色,店門口聚集了上百人,人人手上拿著點燃的蠟燭。有人默默飲泣,有人相視無言。我認出了其中幾張面孔,他們都是森貝雷先生的老朋友和老主顧,還有曾經接受這位書店老主人饋贈書籍的愛書人,以及在他的引導之下開啟了閱讀之旅的讀者們……噩耗很快就在社區之間傳開了,聞訊而來的讀者和朋友越來越多,大家都無法相信森貝雷先生就這樣走了。
「唉,我也不知道啊……」
「老朋友就這樣走了,我們該怎麼辦才好?」他說道。
十五分鐘后,兩位殯儀館員工抬著棺木出來,將棺木放在書店正中央的大桌上。一大群人已經聚集在店門外的街上,大家只是默默等候著。我走近門邊,打開了店門。接著,森貝雷父子書店的老朋友逐一入內瞻仰老闆遺容。好幾個人忍不住傷心落淚,見到這一幕,伊莎貝拉趕緊牽著小森貝雷回書店樓上的公寓,那個他和父親共度了大半輩子的家。與此同時,前來道別的人群絡繹不絕,巴塞羅和我負責守在森貝雷先九_九_藏_書生旁邊;有些親近的好友甚至留下來不走了。守靈儀式延續了一整夜,巴塞羅一直留守到清晨五點,而我則留到天亮。伊莎貝拉下樓到書店裡,她差遣我立刻回家,即使回去梳洗一下換個衣服也好。
「該怎麼做,就照您的意思進行吧。」我打斷他的話。
我看著他,根本摸不著頭緒。
「好得很。」我對她撒了謊,「今天晚上誰留下來陪他?」
我咽下口水。「他在哪裡?」
兩人以非常專業的肅穆神情點頭打了招呼,然後走過去檢視遺體。其中那位身材瘦削的高個兒以非常莊重的態度查看遺體細節,不時做出指示;另一位同事則在一旁頻頻點頭,並忙著將信息記錄在小冊子上。
「兩位如果同意的話,我和同事現在就去拿箱子,然後……」
「我非常清楚您對他的感情,我知道他對您意義非凡……」她這樣告訴我。
「拜託您……」
「關於葬禮的宗教儀式,各位有沒有特別的要求?」
「拜託您,趕快回家去吧。」伊莎貝拉在我耳邊低語。
「謝謝您,巴塞羅先生。」
書店內的電燈都亮著,店內依稀可見巴九*九*藏*書塞羅先生正緊擁著一個幾乎站不住的年輕人。我沒發現那是小森貝雷,伊莎貝拉則緊握著我的手,拉著我往店內走。一見到我進門,巴塞羅抬頭望著我,露出無奈的苦笑。小森貝雷在巴塞羅先生懷裡大哭,但我實在沒有勇氣走過去跟他打招呼。伊莎貝拉倒是直接走到他身旁,伸手在他背上輕撫。小森貝雷轉過頭來,這時候,我總算瞥見他崩垮的臉龐。伊莎貝拉牽著他走向椅子旁,扶著他坐下來。小森貝雷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彷彿是個出故障的玩偶。伊莎貝拉在他身旁跪了下來,然後緊緊抱著他。我這一生從未以誰為榮,然而,伊莎貝拉這一刻的表現卻讓我驕傲極了,她已經不是稚嫩的少女,而是比在場的任何人更堅強、更睿智的成熟|女子。
她送我到店門外的街上,然後擁抱了我。
我面帶微笑看了看可憐的森貝雷先生,無法相信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他站在櫃檯後面的身影。我依然記得初次造訪書店的情景,當時我只是個小男孩,總覺得這位書店老闆高大、強壯,像個屹立不搖的巨人。他是世上最有智慧的人。
「事情大概發九_九_藏_書生在兩個鐘頭前。」巴塞羅先生啞著嗓子向我解釋,「當他兒子回來時,他一個人躺在書店已經好一會兒了……聽說他之前跟人起了口角……唉!我也不清楚。醫生說他是心臟病發作去世的。」
巴塞羅點頭往書店後方的工作間示意。我點了點頭,往後面走去。進門之前,我用力吸了口氣,並握緊拳頭。我跨過門檻,隨即見到了他。他躺在一張桌子上,雙手交叉放在腹部,那毫無血色的皮膚就像白紙,臉上的五官看似萎縮了不少,彷彿是厚紙板做成的。他的雙眼依然張開。這時候,我發覺自己快窒息了,胃部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我靠在桌邊,用力深呼吸好幾次,接著傾身替他合上眼皮。我輕撫他冰冷的臉頰,又看了看四周,這個充滿文字和夢想的世界,都是他一手打造的。我相信,森貝雷先生仍然活在他的書海里以及友朋之間。巴塞羅帶著兩名神情嚴肅的男子走了進來,一身黑衣打扮,職業不言而喻。
巴塞羅走過來,向我伸出手,那隻手仍不斷地顫抖著。我趕緊伸手握上。
「兩位如果同意,我們就開始處理遺體了。」說話的是那位看https://read.99csw•com起來比較幹練的員工,我點頭同意。離開工作間之前,我特別將那本始終沒來領回的《遠大前程》放在森貝雷先生手上。
「回家做什麼?」
我們舉杯向死者致敬,各自默默喝著白蘭地,就這樣等著殯儀館員工扛著棺木和壽衣回到書店工作間。
「森貝雷先生和旁邊這間聖安娜教堂的神父曾經是好朋友。聽說,大主教管區那些人一直想把叛逆的森貝雷先生逐出教會,不過因為他年紀也大了,他們心想,乾脆就慢慢耗吧。等他過世就沒事了……」伊莎貝拉向我解釋。
「一路好走。」我對他說。
其中一位殯儀館員工輕咳了幾聲,似乎有話要說。
我指了指小森貝雷。「他還好嗎?」
「死者是教友嗎?」
「我知道了。」殯儀館人員沒再多問什麼。
「原則上,葬禮將在明天下午舉行,地點是東側墓園。」巴塞羅說,「我想,葬禮事宜就由我負責吧。您也看見,小森貝雷已經完全崩潰了,這件事還是早點解決的好……」
「這兩位先生是殯儀館派來的。」巴塞羅說道。
「您呢,還好吧?」伊莎貝拉緊盯著我的雙眼。
「葬禮需要那位神父來主持。」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