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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點膠機器人

第二章 點膠機器人

伊麗莎白回應:「我不管。我們可以進進出出換人,公司是最重要的。」
氣氛非常嚴肅。伊麗莎白的臉上眉頭緊皺,看上去怒氣沖沖。站在她身邊的是邁克爾·埃斯基維爾(Michael Esquivel),一位衣著光鮮、語速很快的律師,幾個月前剛剛離開矽谷最早的律師事務所威爾遜·桑西尼·古奇·羅沙迪(Wilson Sonsini Goodrich & Rosati),加入希拉洛斯擔任法律總顧問。
「真的非常帶勁,」她寫道,「病人們很快就掌握了我們的系統。見到他們的那一刻,你能感受到他們的恐懼,他們的希望,還有他們的痛楚。」
每一個檢測盒的製作成本高達200美元,但卻只能使用一次。他們一周要測試數百次。伊麗莎白已經購買了一條耗資200萬美元的自動包裝生產線,期待著可以將它們打包裝運的日子到來,但那一天似乎遙不可及。由於已經用完了第一次籌集的600萬美元,希拉洛斯在第二輪融資中又募集了900萬美元,以補充其資金。

化學方面的工作是由一個獨立的團隊在運作,主要由生物化學家組成。這個團隊與埃迪團隊的合作,根本談不上理想。兩者都直接向伊麗莎白彙報,但相互之間的溝通則不被鼓勵。伊麗莎白喜歡讓信息分成獨立的部分,這樣只有她對整個系統的發展擁有完整的圖景。
開始進行研製的四個月後,到2007年9月,托尼擁有了一個可以運作的原型機。它的表現比埃迪·顧在公司另一個角落還在孜孜不倦地研究的系統可靠得多。
新的檢測盒是一個包含小塑料試管和兩個吸液器尖頭的托盤。跟之前採用微流體的檢測盒一樣,它也是一次性的。你把血液樣本放在其中一個試管中,把檢測盒通過一個向上翻轉的小門推入閱讀器。閱讀器的機械手隨後模仿人類化學家的那些步驟進行工作。
隨後的幾個星期乃至幾個月時間,公司的氣氛變得格外壓抑。保留文檔的電子郵件定期發到員工的收件箱,希拉洛斯進入封閉期。IT部門主管是一位名叫馬特·比塞爾(Matt Bissel)的計算機專家,他部署的安全手段讓每個人都覺得處於被監視之下。如果沒有經過比塞爾的同意,USB驅動硬碟不得插上公司的電腦。一名員工這麼做的時候被抓住,遭到了解僱。
沒過多久,埃迪發現伊麗莎白在招募新的工程師,但她沒有叫他們向埃迪彙報。他們形成了一個單獨的團隊。一個競爭團隊。他明白,伊麗莎白正在挑動他的工程師團隊和新的團隊彼此對抗,某種企業版的適者生存。
埃德蒙(我們簡稱他「埃迪」)感覺自己被對面這個年輕女性深深吸引住了,她眼睛一眨不眨、專心致志地盯著他。他想,伊麗莎白描述的使命令人欽佩。
埃斯基維爾下令,任何人今後不得與他們有任何接觸,所有的電子郵件和文檔必須封存。他將在威爾遜·桑西尼律師事務所的協助下進行徹底調查,收集證據。然後,他說了一句讓整個屋子都感到驚慌的話。
首先,它抓取一個吸液器尖頭,用它吸取血液,把血液與檢測盒其他試管中的稀釋劑混合。然後它抓取另一個吸液器尖頭,吸取已經稀釋的血液。第二個尖頭上覆蓋有抗體,這些抗體可以將自己附著在特定的分子微粒上,製作出一個微觀世界的三明治。
托尼問伊麗莎白,想給它取個什麼名字。
令複雜程度變高的另一個因素是,血液和生理鹽水不是唯一流經檢測盒的液體。當血液到達小孔中時,還需要被稱為反應物的化學物質,反應才會發生。那些反應物存儲在單獨的隔層中。
他注意到,公司員工的流動率已經非常高,而且不僅是一般員工。高管們似乎也幹不了多久。首席財務官亨利·莫斯利某一天消失不見了。辦公室里有謠九*九*藏*書傳,說他被抓住盜用資金。沒有人知道真相到底如何,因為他的離開和其他所有人一樣,都沒有公布,也沒有什麼解釋。這造成了一種令人焦慮不安的工作氛圍:一位同事可能今天還在一起工作,第二天就不見了,而你完全不知道為什麼。
埃斯基維爾擔當主要發言角色。他說希拉洛斯正起訴三位前員工盜竊公司知識產權。他們的名字是邁克爾·奧康納爾(Michael O'Connell)、克里斯·托德(Chris Todd)和約翰·霍華德。霍華德曾負責所有研究和開發項目,在埃迪受雇之前面試過他。托德是埃迪的前任,領導了1.0版原型機的設計。而奧康納爾是一位參与研製1.0版檢測盒的員工,已在去年夏天離職。
然後有一天,加里再也不來老油條了。埃迪和沙奈克一開始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們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這是要將一個複雜的、相互聯結的系統壓縮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中。埃迪的一個工程師對此有一個比喻:它就像一個橡皮筋構成的網,拉動一根,會不可避免地波及其他好多根。
剪報上寫著:「你開始意識到,你正看著的眼睛,屬於另一位比爾·蓋茨,或是另一位史蒂夫·喬布斯。」
一小時后,托尼看了一眼窗外,發現埃迪還站在外面,上衣搭在胳膊上,看上去失魂落魄。原來他那天早晨沒有開車來上班,因而被擱在那裡無所適從。那個時候還沒有優步(Uber),於是托尼去找沙奈克——他知道他們是朋友——讓他開車帶埃迪回家。
她補充說,希拉洛斯的員工應當「繞場歡慶勝利」。
機器人的最後一步是從檢測盒中的另一個試管中吸取反應物。當反應物與「微型三明治」發生接觸時,發生的化學反應釋放出光信號。閱讀器中內置有一個叫作光電倍增管的裝置,由它隨後將光信號轉化成電流。
他捅了大婁子了。
剛來到希拉洛斯的時候,休伊特確信微流體未能在血液診斷中發揮作用,是因為血液的量太少了,無法進行精確測量。但他沒有時間來想出很多替代方案。這項任務落在托尼身上。
主要困難來自伊麗莎白堅持他們只能使用非常少的血液。她從母親那裡繼承了打針恐懼症;諾爾·霍姆斯只要一看到注射器就會昏過去。伊麗莎白想讓希拉洛斯的技術只需指尖刺出的一滴血就可以發揮作用。她如此固執于這一想法,在一次招聘會上,一名僱員買來一個用泡沫做的假血滴,把公司的標誌放在血滴上作為展示的時候,伊麗莎白被搞得心煩意亂。她覺得它們太大了,不符合她腦海中微小用量的形象。

人們在希拉洛斯公司並沒怎麼見過桑尼,但在伊麗莎白的生活中,他似乎分量很重。2006年末,在帕洛阿爾托飯店舉行的公司聖誕晚會上,伊麗莎白喝得太多了,沒法自己回家,於是她打電話給桑尼,讓他來接她。正是在那時,埃迪了解到他們一起住在幾個街區以外的一套公寓里。
所有這些液體都必須以一絲不苟、精心設計的順序流經檢測盒,因此檢測盒中包含小閥門,以精確的間隔打開和關閉。埃迪和他的工程師們按照原始設計、閥門時間、不同液體被泵驅動通過檢測盒的速度,不斷修修補補。
他們遊說了一些風投公司,但沒有成功,此時奧康納爾失去了耐心,發郵件給伊麗莎白,詢問她是否願意付費使用他們的技術。
不需要太久的時間,埃迪便意識到希拉洛斯是他所遇到的最困難的工程挑戰。他過去的經驗在電子方面,不在醫學設備。而他所接手的原型機事實上無法運作。它更像是伊麗莎白腦海中想法的一個模型。他得把這個模型轉變成能發揮作用的設備。
放棄微流體系統,支持愛迪生設備,考慮到希拉洛斯剛剛發起一場捍衛作為前者基礎的知識產權的訴訟,這個決策頗有些滑稽。對於埃迪·顧而言也是個壞消息。
加里來自德克薩斯,是一個友善的老男孩。他喜歡講自己做牛圈騎手時候的光榮故事。在摔壞了太多塊骨頭之後,他不得不放棄了牛仔生涯,從事化學家職業。加里喜九九藏書歡小道消息,愛開玩笑,引得沙奈克爆發出聲音尖銳的大笑,埃迪以前從未聽到過如此誇張的笑聲。三人組因為這些外出活動而關係密切,成了好朋友。
在她描繪的世界中,希拉洛斯的血液檢測技術讓個人的用藥可以隨時得到調整。為了說明她的觀點,伊麗莎白以止痛藥西樂葆(Celebrex)舉例,該葯被懷疑會增加心臟病發作和中風的危險。有傳言說,製造商輝瑞公司(Pfizer)計劃從市場上回收這種藥物。她解釋說,有了希拉洛斯的系統,西樂葆的副作用會被根除,數百萬關節炎患者可以繼續服用該葯,緩解疼痛。伊麗莎白引用數字說,據估計,每年有10萬美國人因為不良藥物反應而死去。她說希拉洛斯將排除所有這些死亡。這是在不折不扣地挽救生命。
托尼最初被帶到希拉洛斯,是由Cholestech的創始人加里·休伊特(Gary Hewett)作為顧問帶過來的。休伊特擔任希拉洛斯的研發副總裁僅五個月就被解僱,托尼接替了他的職位。
伊麗莎白始終擔憂公司專有信息外泄,常常到過分誇張的程度。她不僅要求員工簽署保密協議,還要求任何進入希拉洛斯辦公室的人或者進行商務往來的人都要簽。即使在公司內部,她也保持對信息流動的嚴格管控。
托尼認為,希拉洛斯的價值定位,部分應當在於將化學家們在實驗室中檢測血液的所有步驟實現自動化。為了實現自動化,托尼需要機器人。但他並不想浪費時間從頭開始建造機器人,於是他從新澤西州一家名叫飛士能(Fisnar)的公司定製了一個價值3000美元的點膠機器人。它成為新的希拉洛斯系統的核心。
埃迪覺得,她不會真的像聽上去那樣冷酷無情。但她是那麼專註于達成自己的目標,以至於似乎完全忘記了她的決策現不現實。埃迪注意到在她的桌子上有一張剪報,是從最近一份關於希拉洛斯的媒體報道上剪下來的。它來自錢寧·羅伯特森,公司董事會中的斯坦福大學教授。
「我們已經致電聯邦調查局(FBI)協助我們處理此案。」
離感恩節還有幾個星期,一天上午,埃迪和他的團隊被依次叫到一個會議室。輪到埃迪的時候,托尼、人力資源經理塔拉·蘭西奧尼(Tara Lencioni)和律師邁克爾·埃斯基維爾通知他,他被解僱了。他們說,公司正向新的方向前進,他正研究的東西不在其列。如果托尼要得到離職補償,他必須簽署一份新的保密協議和一份互不詆毀協議。蘭西奧尼和埃斯基維爾陪他來到工作區,讓他取走一些個人物品,然後將他趕出了這棟樓。
希拉洛斯的產品可能不再是她所設想的開創性的、代表未來的技術,但伊麗莎白仍然一如既往地全身心投入公司。事實上,她對愛迪生設備是如此興奮,幾乎迫不及待地把它帶出公司去炫耀。托尼對戴夫開玩笑說,他們應該造兩個出來再告訴她。
埃迪拒絕了伊麗莎白的提議。他告訴她,即使安排輪班,一份連軸轉的日程表也會將他的工程師們榨乾。
在這出鬧劇中,工程師團隊之間的競爭加劇了。與埃迪團隊競爭的小組由托尼·紐金特(Tony Nugent)領銜。托尼是個粗魯而實際的愛爾蘭人,在計算機附件生產商羅技公司(Logitech)工作過十一年,其後一度就職於一個名叫Cholestech的公司,該公司做的產品是一種比希拉洛斯想做的東西更簡化的版本,叫作Cholestech LDX,可以用從指尖採集的少量血液樣本進行三種類型的膽固醇檢測和一種類型的葡萄糖檢測。
埃里森也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凈財富達到250億美元,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是理想的楷模。在甲骨文公司初創早期,眾所周知,他誇大自己資料庫軟體的功能,發布的各個版本都充斥著漏洞。但對於醫療設備,你不能那麼做。read.99csw.com
飛士能機器人是一個相當初級的機械化裝置。它是一隻安裝在台架上的機械手,可以在三個維度上活動:左右、前後、上下。托尼將一支吸液管——一種細長的透明管,用於傳送或測量小劑量液體——固定在機器人上,給機器人編程,讓它按照化學家在實驗室里的動作來運作。
由此導致的結果是,埃迪無法確定,他們遇到的問題到底是來源於自己所負責的微流體,還是因為與他毫無關係的化學工作。不過,他知道一件事情:如果伊麗莎白允許他們使用更多的血液,成功的機會大得多。但她不會聽的。
在另一名最近受雇的工程師戴夫·尼爾森(Dave Nelson)的幫助下,他最終製造了一個更小版本的點膠機器人,可以放入比台式電腦機箱稍寬但稍短一些的鋁製盒子里。托尼和戴夫從1.0版借鑒了某些組件,比如電路和軟體,把它們加入盒子中,使之成為一個新的閱讀器。
埃迪是一位沉靜的工程師,在矽谷以擅長修理聞名。被複雜工程問題困擾的科技創業公司會叫他去,通常他都能找到解決辦法。他出生於中國香港,十來歲的時候跟隨家庭一起移民加拿大。他有一種總是用現在時表達的習慣,這在母語為中文、將英語當作第二語言學習的人當中很常見。
另一個問題是防止所有這些液體泄漏,以及相互之間污染。他們試圖通過改變檢測盒中微型通道的形狀、長度和流向來讓污染最小化。他們用食用色素做了無數次試驗,看不同的顏色流向哪裡,在哪裡會產生污染。
兩周以後,沙奈克步埃迪的後塵,也被掃地出門,不過方式友好得多。愛迪生設備的核心是一個經過改造的點膠機器人,這與伊麗莎白最初向他兜售的崇高願景相比,是一步相當大的倒退。他也對員工的不斷更換和歇斯底里的法律訴訟感到焦慮不安。在耗費了三年半時光之後,似乎是時候繼續前進了。沙奈克告訴伊麗莎白,他考慮重回學校,他們同意分道揚鑣。她組織了一個辦公室派對,歡送他離開。
「我們嘗試了一切其他辦法,都失敗了,所以我們叫它愛迪生吧。」她說。

沙奈克也與托德交好,因而能夠大致拼湊出所發生的事情。
埃德蒙·顧(Edmond Ku)是在2006年初與伊麗莎白·霍姆斯面談的,他立刻被她展現在自己面前的願景迷住了。
這並不是一件已完成的產品,誰也不應當覺得它是個完成品,托尼想。
這種血液檢測技術被稱為化學發光免疫檢驗(chemiluminescent immunoassay)。(在實驗室術語中,「檢驗」[assay]一詞是「血液檢測」的同義詞。)這種技術並不算新,80年代初期,卡迪夫大學的一名教授率先開闢出這種技術。不過托尼實現了自動化,並將其內置在一個機器中,儘管這個機器比烤箱大小的希拉洛斯1.0版大,但尺寸足以令伊麗莎白將其放置在病人家中的願景成為可能。而且它只需要大約50毫升血。儘管比伊麗莎白最初堅持的10毫升要多,但仍可以只算作一https://read•99csw•com滴。
奧康納爾來自斯坦福,擁有納米科技的博士后資歷,他認為自己已經解決了困擾希拉洛斯系統的微流體問題,叫托德跟他一起去成立一家新公司。他們取了個名字,叫作Avidnostics。奧康納爾也跟霍華德討論過,霍華德提供了一些幫助和建議,但拒絕加入他們的冒險。Avidnostics與希拉洛斯非常相似,不過他們計劃把設備賣給獸醫,其理由是一種在動物而不是人類身上進行血液檢測的設備,會更容易獲得監管批准。
回到加利福尼亞后,伊麗莎白聲稱這趟出行取得成功,並向員工發出一封熱情洋溢的電子郵件。
2007年8月底,希拉洛斯的員工們收到一封電子郵件,讓他們到樓上集中開會。公司此時已經發展到70多人。每個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在伊麗莎白位於二樓的辦公室門前集合。
埃迪並沒有那麼樂觀。在臨床病患研究中使用希拉洛斯1.0似乎為時過早,尤其是現在,當他知道該項研究中涉及晚期癌症患者之後。
一天晚上,埃迪工作到很晚,伊麗莎白來到他的工作室。她對他們的進展節奏感到不滿,想讓工程部門每周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時運轉,以加速開發。埃迪認為那不是個好主意。他的團隊已經在加班加點了。
他們被允許使用的血液劑量如此小,以至於不得不使用生理鹽水稀釋,以獲得更多的劑量,而這反過來大大增加了已經相對比較程序化的化學過程的挑戰性。
埃迪和沙奈克發現,加里·弗倫澤爾可能是因為這一系列事件而受到了驚嚇。他是埃迪的前任克里斯·托德的好朋友,加里和托德一起在之前的兩家公司工作了五年,隨後跟隨他加入希拉洛斯。托德在2006年7月離開希拉洛斯后,與加里保持著經常性的聯繫,常常電話交談,互相發電子郵件。伊麗莎白和埃斯基維爾一定發現了加里的這些行為,將其視作反叛。他看上去驚慌失措。
桑尼並不是唯一給伊麗莎白提供建議的年長男人。她每周日與唐·盧卡斯(Don Lucas)吃早午餐,地點在後者位於阿瑟頓(Atherton)的家中,那是帕洛阿爾托北部最富裕的地區。她通過盧卡斯認識的拉里·埃里森也對她擁有影響力。盧卡斯和埃里森都在希拉洛斯的第二輪融資中有投資,用矽谷的說法叫作「B輪」融資。埃里森有時候開著他的紅色保時捷前來造訪,查看自己的投資。聽到伊麗莎白以「拉里說……」作為開場白,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埃迪沒有時間過多考慮這些,因為還有別的事情需要他處理:伊麗莎白說服了輝瑞公司,在田納西州的一個試點項目中嘗試使用希拉洛斯的系統。根據協議,希拉洛斯1.0版設備將放置在人們家中,病人將使用它每天檢測血液。其結果會以無線方式發送到希拉洛斯位於加利福尼亞的辦公室,在那裡進行分析,然後轉發給輝瑞。他們無論如何必須在試點開始前解決所有問題。伊麗莎白已經排好前往田納西的日程,準備培訓部分病人和醫生使用系統。
我們很難知曉,伊麗莎白運營希拉洛斯的方式有多少是她自己的,有多少是秉承自埃里森、盧卡斯或桑尼,但有一件事情清清楚楚:當埃迪拒絕讓他的工程師團隊七天二十四小時運轉時,伊麗莎白並不開心。從那一刻開始,他們的關係冷淡了下來。
玩笑歸玩笑,九*九*藏*書托尼對她的輕率有點兒不安。他做過一項基本的安全評估,確保它不會電死什麼人,但那只是它的限度範圍。他甚至不知道應該給它貼上什麼樣的標籤。他諮詢律師,但律師們沒給出什麼幫助,於是他自己去翻閱美國食品和藥品監督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FDA)的規定,最終覺得,「僅供研究使用」可能是最合適的。
2007年8月初,埃迪陪同伊麗莎白前往納什維爾(Nashville)。桑尼駕著他的保時捷到公司接上他們,驅車前往機場。這是埃迪第一次面對面見到桑尼。年齡差距一下子變得清晰,桑尼看上去40歲出頭,差不多比伊麗莎白大了20歲。在他們的關係中,還有一種冷冷的、務實的互動方式。在機場告別的時候,桑尼沒有說「再見」或「旅途愉快」。相反,他大聲吼道:「好了,快去掙錢吧!」
檢測試圖測量血液中的分子聚集度,它可以從電流的強度進行推測,而電流的強度是與光信號的強度成正比的。
奧康納爾的行為證實了她最壞的懷疑。幾天時間,她做好了一場法律訴訟的準備工作。2007年8月27日,希拉洛斯向加利福尼亞州最高法院提交了一份十四頁的起訴書。起訴書請求法院針對三位前員工簽發一份臨時限制令,任命一位特別專家「確保他們不會使用或披露原告方的商業秘密」,並且為希拉洛斯的五種不同類型的金錢損失做出賠償。
那是她為自己設定的過高的標杆,埃迪想。不過,如果有誰真的能夠越過這個標杆,那可能就是這個年輕的女子。埃迪從未見過如此發憤圖強、如此冷酷無情的人。她晚上只睡四個小時,整天都嚼著巧克力咖啡豆,給自己注入咖啡因。他試著勸她多睡一些,過一種更健康的生活方式,但她不予理睬。
一些員工嘲弄地稱作「點膠機器人」的東西,突然成了新的前進方向。而且它現在以美國公認最偉大的發明家命名,擁有了一個受人尊敬的名字。
希拉洛斯董事會的一位成員最近找到他,讓他接手這家創業公司的工程部門。如果接受這份工作,他的任務是將希拉洛斯1.0原型機變成可行的產品,可以讓公司進行商業化。在聽完伊麗莎白鼓舞人心的言辭之後,他決定簽約。
他們來到田納西后,帶來的檢測盒與閱讀器不能正常運作,於是埃迪不得不在旅館的床上花了整晚的時間將它們拆開,重新組裝。到早晨的時候,他成功地令它們工作良好,能夠從當地一家腫瘤醫院的兩位病人和六名醫生、護士那裡抽取血液樣本。
病人看上去情況很糟糕。埃迪知道,他們因為癌症而奄奄一息。他們正服用藥物,用來減緩腫瘤塊的生長速度,從而贏得幾個月的生存時間。
即使倔強如伊麗莎白,埃迪知道,還是有一個人對她有發言權:一個名叫桑尼(Sunny)的神秘男人。伊麗莎白多次提到他的名字,足以讓埃迪了解某些關於他的基本信息:他是巴基斯坦人,比伊麗莎白年長,他們是一對情侶。據說桑尼在90年代末賣掉他合作創建的一家互聯網公司,獲得一大筆財富。
她對微型化的痴迷擴展到了檢測盒。她想讓它可以放置在手掌上,這令埃迪的工作進一步複雜化。他和團隊花了幾個月時間不斷重新設計檢測盒,但做出來的產品從未達到要求:即從同樣的血液樣本中獲得可靠的、能保持前後一致的檢測結果。
為了排解煩惱,周五晚上,埃迪和沙奈克常常一起出去喝啤酒,他們去的是帕洛阿爾托一家熱鬧的體育酒吧,叫作老油條(Old Pro)。化學團隊的領頭人加里·弗倫澤爾(Gary Frenzel)常常跟他們一起去。